第47章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要期末考了，爲了讓學生不要這麽緊張，高一的幾個班主任一合計，决定來個兩天一夜的夏游，選擇在了六月初的周末兩天，蘇顔本來想著不參加的，但陳意非得拽著她去。

　　周六的一早，蘇顔從被窩裡爬起來，慢吞吞地換衣服洗漱刷牙，下樓做早餐，蕭丹上前整理了下她那翹起來的劉海，說道：「這兩天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在海邊你又不會游泳，別下水。」

　　「知道了。」蘇顔看著自己額頭的劉海再次翹起來，弄了些水抹了下，把它給抹下去，才問：「早上我做三明治？」

　　蕭丹：「不用了，我做好了，你還要帶給張越，我給他準備了，是拌麵，很好吃。」

　　「哦，那好吧。」有人做了，蘇顔都想爬上去再睡一會，外頭陽光打了進來，王嬸拎著菜從外面回來，說道：「今天白蘿蔔便宜了一點，我買了一些，晚點做蘿蔔絲吃，不過蘇顔你沒口福啊。」

　　蘇顔從浴室裡探出頭，說：「留點給我啊。」

　　王嬸一笑：「好好好，給你留，明天下午不就回來了，我留一個下午做給你吃。」

　　「好的。」

　　蘇顏心滿意足地刷牙洗臉。

　　洗漱完了吃早餐，快八點了，蕭丹上樓幫她把背包拿下來，拉開拉煉，往裡面塞零食還有一些水，再遞給她，蘇顔背上後，踩上單車，衝她們揮手：「我走啦。」

　　「小心點啊。」王嬸說。

　　「oK。」

　　趕到學校，正好八點半，其他年級的都在上課，來接她們去游玩的車子停在學校的後門，蘇顔放好了車子，背著背包趕過去，陳意站在外籃球場的台階上衝她揮手，蘇顔跑過去，氣喘籲籲地撑著膝蓋：「差點遲到了。」

　　「我還以為你故意的呢，故意遲到，然後就不來。」

　　「怎麼可能。」

　　蘇顔喘過氣之後，站直身子，左右看了下，陳意問道：「找張越？」

　　「嗯。」

　　「他剛剛還在，估計躲哪裡抽烟去了。」

　　站了沒一會，老師就安排人上車，張越跟周朗幾個還沒出來，蘇顔也就不等了，跟陳意前後上去，她們上得也晚，位置都被坐得差不多了，也沒空出兩個單獨的位置，蘇顔跟陳意只能坐到最後面一排，剛坐下，張越幾個就上來了，他帶頭，穿著白襯衫，領口開著，露出鎖骨，黑色的頭髮垂在臉頰兩邊，車上還有別的班的女同學，她們小小地尖叫了一下。

　　蘇顔跟他視綫對上一秒，就挪開了。

　　身側的位置一陷，張越坐了下來，帶著烟草味，蘇顔往他看了一眼，他抬頭也看她一眼，兩個人視綫再次對上，他勾唇一笑：「看什麼？」

　　一股子的痞性。

　　蘇顔頓了頓，問道：「吃早餐沒？」

　　周朗在下面的座位，扭頭說道：「剛剛…」

　　「沒吃。」

　　周朗猛地閉嘴，蘇顔孤疑地看了眼周朗，才拉開背包，從裡面拿出飯盒，遞給張越：「我媽做的，拌麵。」

　　他接過時，指尖正好觸到她的手指，蘇顔一把縮回手，張越輕笑一聲，說道：「謝謝。」

　　「不客氣。」

　　蘇顏耳根突然有點紅。

　　陳意湊近蘇顏，說道，「我突然發現，張越很帥。」

　　很小聲的。

　　蘇顔沒看他，他就坐在身側，位置不大，稍微動一下，兩個人裸在外面的手臂一碰，肌膚相貼，她下意識地往陳意這邊靠去。

　　……

　　下午三點多王嬸就去看新的店鋪了，店裡就剩下蕭丹一個人，五點多生意挺忙的，她還有點忙不過來，到了七點多，總算是可以閒下來了，她也就沒做飯，將中午還剩下的菜跟飯熱一熱對付著吃完。

　　吃過晚飯，蕭丹開始算賬，白晰的手指在計算機上飛快地敲著。

　　就在她入神地算賬時，一隻粗粒的手猛地握住她白晰的手腕，蕭丹嚇了一跳，一抬頭，整張臉迅速變白，蘇厲一臉的鬍子，穿著帶著一大片污漬的上衣，一條黑色的長褲，他一個用力，將蕭丹從位置上拽了起來，「呵？離婚？還簽讓我永遠不能來找你的協議？我他媽的根本就不在乎什麼法律！老子都要死了，還管什麽法律。」

　　「放開我！」蕭丹腿發軟，她喊得宛如蚊子似，渾身顫抖。

　　蘇厲可不管她叫什麽，只是眯著眼將她拽出來，蕭丹緊緊地抱著櫃子，另外一隻手去抓電話，蘇厲一反手將她的手打開，將電話扯斷，蕭丹瘋狂地喊道：「救命！救命！」

　　蘇厲發狠，說道：「走吧，跟我走吧，我想你了，想死你了。」

　　櫃子被蕭丹抱著，蘇厲扯著蕭丹，桌子上的東西劈裡啪啦地往下掉，蕭丹臉色白得如紙，滿眼的恐懼，那被蘇厲支配的暴打的恐懼撲面而來，她除了抱緊櫃子，她不知道該做什麽，蘇厲扯了一下沒扯動，一個巴掌就往她臉上扇去。

　　正中她的臉。

　　她的頭狠狠地撞在櫃子上，一陣耳鳴，蘇厲再一用力扯，蕭丹的手終於鬆了櫃子，蘇厲冷哼一聲，拽著人就往門口走去。

　　蕭丹跌跌撞撞地，她感到自己的生命要流失了。

　　張啓中從車裡出來，見到的就在一個男人拽著蕭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那個男人臉上帶著狠辣，張啓中眼神一沉，他將外套一脫，扔在車上，大步地走過去，擋在了蘇厲的面前，蘇厲害楞了下，看他一眼。

　　蕭丹略微抬頭，含著泪水的眼眸對上張啓中的臉，她又開始掙扎，她從牙縫裡擠出：「啟中，救我！」

　　張啓中被她的眼神一震，心口發麻，他轉眼看向蘇厲，蘇厲這時發現有點不對勁了，這個男人蕭丹可能認識，他立即拽著蕭丹轉身就要跑，張啓中一伸手，輕而易舉地捏住蘇厲的肩膀，蘇厲肩膀一疼，張啓中長腿一抬，狠狠地踹中蘇厲的後腰，蘇厲一個踉蹌整個人往前撲去，眼看要撲到蕭丹的身上了。

　　張啟中手一伸，握住蕭丹的手往懷裡一扯，摟住，低頭看她一眼，蕭丹滿眼的泪水，張啓中心裡化成了水，他低聲道：「等我，沒事的。 」

　　於是將她往後一推。

　　他上前，迎接住蘇厲撲過來的身子，很多年沒打過架了，張啓中招招狠戾，下脚毫不客氣，眼眸裡沉沉的，如墨一般，却令人生懼，骨頭斷裂的聲音在安靜的巷子裡尤其清晰，張啓中最後一脚下去。

　　蘇厲頭撞在墻壁上，發出很大的聲響，隨後他滑落在地板上，像一隻大型廢物。

　　張啓中上前，單脚踩在他的手背上，蘇厲疼得大喊，仰著頭，額頭的血滑落下來滴落在下巴處，往下滴落，染紅了他的衣衫，張啓中緩慢地低下頭，冷冷地看著他，道：「你都快死了，還他媽的這麽多事？」

　　蘇厲半睜眼。

　　想說點什麽，手背再次一疼鑽心的疼，他有氣進沒氣出，頭一歪，沒了聲息。

　　張啓中見他沒了動靜，站直了身子，轉身，看向蕭丹，蕭丹衣服淩亂，雙手環著肩膀，瑟瑟發抖，仿佛沒了魂似的，張啓中朝司機看了一眼，司機抱著外套，小跑過來，遞給他，他接過，走過去，抖開外套，搭在蕭丹的肩膀，說：「進屋。」

　　蕭丹被動地跟著他，她偏頭一看，看到那坐在地上的蘇厲時，突然推開張啓中，跑到店門口，一把抬起一個花盆，衝到蘇厲跟前，狠狠地往下一砸，嘩啦一聲，花盆碎了，蘇厲額頭的血流得更多了。

　　蕭丹往後跌退兩步，咬牙吼道：「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吼著吼著她兩腿一軟，往後倒去，被張啓中攔腰一抱，隨即橫抱了起來，蕭丹已經昏迷了，她臉上的巴掌印腫得老高，頭髮零散，整張臉像白紙一樣，仿佛能穿透過去似的，司機上前問道：「要送去醫院嗎？ 」

　　「送，我送她去，你在這裡，幫忙收拾店鋪。」

　　「是。」

　　司機恭敬地開了車門，張啓中抱著蕭丹，大步地往車子走去，小心地將她放在後座，給她扣上安全帶，進了駕駛位，啓動車子，驅離了巷子。

　　夜晚的巷子到大路，霓虹燈閃著，燈光劃過車門劃進車裡，隔開了兩面，蕭丹頭髮披蓋著，時而因爲晃動而露出蒼白的臉，斂起的細眉像是在承受著難以忍受的痛苦，張啓中單手放在方向盤上，看了眼後視鏡的她。

　　他濃墨的眉微微斂起。

　　多年了，沒人能再這樣撼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