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趙靖靖一共查出了兩個路段,一個是剛修好的,一個是正在修的。
紀堯帶了幾個人去其中一段調查,趙靖靖帶人查另外一段。
排查工作一如既往地枯燥。
他們拿著劉强山的照片,沿著正在修的那段路問了很多人,尤其是旁邊開店的,但他們都說沒見過。
紀堯坐在一張長椅上,擰開一瓶水,喝掉大半瓶。
周莉問旁邊發廣告的人手裡要來幾個塑料扇子,分給大家扇搧風,凉快凉快。
她坐在紀堯身邊:「按說,劉強山那種體型的,凡是見過他的,應該印像很深刻才對,那麼高一個大高個。」
紀堯點頭。
周莉又道:「那爲什麽沒人見過呢,他難道天天不出門,不出門鞋子怎麽沾上的瀝青?」
紀堯看了她一眼:「先查著吧,不行再調整偵查方向就是了。」
趙靖靖打來電話,他那邊也是一無所獲。
九月中旬,正中午的時候,陽光還是挺厲害的,紀堯揮了下手,帶大家去吃飯,順便在餐廳蹭會空調。
吃飯的時候,紀堯一直在想,劉强山到底藏在哪裡。他是怎麼不動聲色藏得那麼嚴實的,明明那麼高的身高。
直到餐廳來了一群好幾個人,他們平均身高跟劉强山差不多。
紀堯靠在椅背上,聽那幾個人說話。
「最近運動强度太大了啊,不知道教練怎麽想的。」
「我都累死了,晚上睡覺腿還抽筋,我覺得我還在長個。」
「給你點個骨頭湯補補吧。 」
……
紀堯回頭問道:「你們是那邊體育場的嗎?」
爲首的大概是隊長身份的,點了下頭:「嗯,市體育隊的。」
紀堯:「體育場那邊有房子出租嗎?」
那人答道:「有,我就住在那邊,各方面生活設施齊全,足不出戶也能生活,你要租?」
紀堯拿出劉强山的照片問道:「這人見過嗎?」
那人搖頭:「沒。」
吃好飯,紀堯買完單,帶人往旁邊體育場後面的小區走去。
到小區門口的時候,紀堯到旁邊小餐館打包了幾份盒飯,一一分給大家:「假設劉强山真住在這,他日常不大出門。一人負責三棟樓,挨家敲門,就說送外賣的,發現嫌疑人,不要輕舉妄動,聽我指揮。」
「周美麗,不要偷吃。」
「行動。」
「是,紀隊。」
紀堯:「喊屁,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吧,小心暴露。」
周莉斗膽,小聲說道:「不是我說,紀隊您這身衣服,怎麼看也不像送外賣的。」
紀堯抬眼。
周莉諂媚地笑了笑:「像男模。」
紀堯:「行了,原諒你偷吃了。去吧,一個小時後在這集合。」
他與劉强山交過手,不能出面。紀堯走進旁邊一家咖啡廳,點了杯咖啡,歪在沙發裡,伸了個懶腰。
他神情是慵懶的,眼睛卻始終沒離開過小區大門,像一個藏著利爪的鷹,緊緊盯著獵物。
一個小時後之後,隊員們集合,匯報了所有可疑的住戶。這幾家都是家裡有人,聽見送外賣的也不開門,或者就開個門縫,說句送錯了沒點外賣,根本看不見臉。
所有能看見臉的都被排除掉了。
紀堯悄悄帶人去查所有可疑住戶。樓下安排兩個人守著,其他人跟他上去,逐層排查。
到最後一棟樓的二樓的時候,周莉悄聲說道:「就這家,劉强山肯定在這。」
紀堯看了她一眼:「怎麽推測出來的?」他都沒看出來。
周莉吸了下鼻子:「我聞到餛飩味了,蝦仁的。」她之前在樓下偷吃,也真沒算白吃,關鍵時刻起了作用。
紀堯點了下頭,閃到一邊,叫一個面孔生的隊員敲門。
裡面的人過來開門,隻開了一個門縫,臉都沒露,聲音透著一股陰沉:「誰?」
隊員:「我是剛才送外賣的,看了下訂單,沒錯,就是您定的,姓劉,劉先生是嗎?」
劉强山一聽這話就意識到了危險,猛地就要關門。
紀堯動作快了一步,一脚把門踹開了。
劉强山看人多,幷不硬打,轉身往陽台跑去,他準備跳樓偷跑。
陽台下面有兩個警察守著,總好過迎面這四五個好打。尤其打頭的還是紀堯。
劉強山迅速跳下去,跟樓下的警察對打。
紀堯跟著跳了下去,參與到戰鬥中。
劉強山見打不過,往小區門口逃去。
紀堯緊追不捨,終於在快到門口的時候,抓住了劉强山的衣領。
兩人又是一番搏鬥。
劉强山下手又狠又毒,紀堯瞭解他,因此比他更狠更毒,每一招都往致命的地方招呼,他有預感,要是劉强山這次跑了,以後將會更加難抓。
劉强山滾在地上,從腰間拿出來一把槍。
紀堯:「你槍裡沒子彈。」他話音還沒落的時候,就已經把手機使勁扔到了劉强山身上。
劉强山的子彈打偏了,他錯過了最佳防禦時期,身後的警察撲了上去,他被捕了。
紀堯拿出手銬,拷住劉强山。叫人把警車開過來。
周莉撿起地上紀堯的手機:「歇菜了,屏幕碎了,還黑屏。」
紀堯嗯了聲,沒管。他的注意力全在劉强山身上,一刻都不敢鬆懈。
劉強山雖然戴著手銬,但他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一個被捕獲的罪犯。他眼底是陰鬱,唇角却是笑的。
一個喜歡吃人血的人,能正常到哪去。
紀堯看了一眼劉强山耳朵後面的那道疤痕,那是幾年前交手的時候,他親手砍出來的。
紀堯正要把劉强山摁進警車裡,手上突然一下巨疼。
他的手背被劉强山咬了一口,牙印滲到了皮肉裡,鮮血直流。
紀堯踹了劉强山一脚,抬頭看見他舔了下嘴角的血迹。
周莉急忙上來,從警車裡拿出來醫藥箱,幫紀堯做了個緊急處理:「紀隊先去醫院吧,我不專業,處理不好怕傷口感染。」
紀堯看了一眼手上纏得亂七八糟的綳帶:「那就去找專業的人。」
周莉對開車的同事說了聲:「後面那輛帶著嫌疑人回市局,這輛去最近的醫院。」
紀堯擺了下手:「不去醫院,回市局。」
周莉詫异道:「不是說去找專業的人處理一下嗎。」
紀堯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
周莉:「懂了。」
到了市局,劉强山被關押了起來,等待審訊。
紀堯來到四樓法醫辦公室。
韓惜能分辨出紀堯的脚步,他走起路來比一般人輕一點,大概是因爲總想著耍帥,飄著走的緣故。
然後她聞到了一絲血腥味。學醫的對血液的味道都很敏感,尤其是法醫。
韓惜抬頭看見紀堯手上的綳帶,擰眉站起來:「你手怎麽了?」
紀堯坐下來,聲音先帶上三分委屈:「被嫌疑人咬了一口,疼。」
韓惜一看這包紮手法就知道,他準沒去醫院。
韓惜:「我看看,傷的嚴重嗎。」她轉身從橱櫃裡拿來了碘酒、綳帶等工具。
韓惜小心把綳帶拆開,稍微放心了一點:「還好,不用縫針。」
紀堯盯著韓惜的臉:「那個,你能換一下那件白色的工作服嗎,白大褂。」
韓惜:「嗯?」
朱涵作爲過來人,她是很懂的。她男朋友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偶爾就會這樣。戀人之間小情趣。
韓惜轉頭看朱涵偷笑,也不知道她笑個什麽勁。
紀堯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主要吧,穿白大褂,看起來像個真正的醫生,能給傷患帶來心理上的安全感。」
和身體上的愉悅感。
朱涵:「惜姐,我去下物證那邊。」說完就走了。
韓惜轉身,把白大褂穿上,坐在紀堯面前:「這樣行了吧。」她要不是看他受了傷,才不理他。
紀堯看了看,點頭:「行。」
處理好傷口,紀堯站起來:「我去審訊室了,晚上下班等我。」
韓惜嗯了聲:「注意傷口,別碰到了,更別沾到水,明天給你上藥,換綳帶。」
紀堯轉身:「今晚行嗎?」
韓惜:「也行,睡前換。」
紀堯笑了一下:「那穿你身上這件換行嗎,今晚?」
韓惜:「就換個藥,你還點上衣服了。」
紀堯看著她,眼神微微動了動:「行嗎?」
韓惜:「也不是不行。」
紀堯:「就這麽定了。」說完他就走了,生怕身後的人反悔似的。
劉强山已經被帶進了審訊室,
紀堯坐下來,扔了兩張照片過去。
喬江和蔣薇。
要不是徐芹自殺了,可能還要加個徐芹。
劉强山抬頭,審訊室的燈光幷不暗,他給人的感覺却好像一直待在陰影裡一般,周身不帶一點光,悶地透不過氣。
「是我殺的。」
紀堯跟他交手過幾次,却從沒聽到過他的聲音,這個從孤兒院走出來的殺手不愛說話。話音一從口腔裡滑出來,就帶著一股粗糙的沙啞。
不看臉和身形,很容易讓人以為,這是一個五十歲的老人。
紀堯:「為什麼殺他們,還是什麼人指示你的?」
劉強山:「沒人指使,想殺就殺了。」
他頓了一下:「我恨喬江的父親喬振,那個廚師。他死了,就子償父債。」
紀堯眯了眯眼睛,瞧著眼前的人:「爲什麽恨他,他是給你喝人血了,還是給你吃人肉了,讓你一輩子,過得不像個人。」
從始至終,劉强山的表情都是平靜的,直到這一刻,他眼底涌起一股巨大的悲痛和憤恨,只一瞬間,他就又平靜下來了:「他打過我,我恨他。」
紀堯:「蔣薇呢?」
劉強山:「小時候就不是什麼好貨,仗著鄭宵的寵愛,欺負我們。」
紀堯遞了根烟過去,劉强山接了過來,他沒多少日子可以過了。
一根煙抽完。
紀堯說道:「他對很好嗎?」
劉强山抬頭:「誰?」
紀堯:「羅海遙,也就是鄭九。」
劉強山沒說話。
紀堯:「你一個人,把所有的罪都扛了,他一定對你很好吧,他對你有恩?」
劉強山:「我說過了,案子都是我犯的,跟其他人無關。」
紀堯將在喬江和蔣薇,以及徐芹身上找到的死亡預告卡片扔到劉强山面前:「放這些卡片,還標上每個人離開孤兒院的日期,是什麼意思?」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一個問題不交代清楚,我們都是不會結案的。」
劉强山看了一眼:「句子是我在網上抄的。日期的問題,是讓他們永遠死在孤兒院,不得離開。」
紀堯明顯不相信他這些廢話。
他最後拿出來一張鄭宵的證件照:「這個人認識嗎?」
劉强山看了一眼:「認識,鄭宵。」
紀堯:「知道他的下落嗎?」
劉強山:「知道。」
站在觀察鏡外面的蔡局等人心裡皆是一緊。
紀堯:「他現在在哪?」
劉强山回答地乾脆,就兩個字:「死了,五年前就死了,他那種人早該死的。」
這就是警方翻遍整個南泉市都沒能把鄭宵找出來的原因。一個深埋地下的人,怎麼找。
紀堯:「那個核桃佛像是那個時候,羅海遙從鄭宵身上拿到的是吧。」
劉强山似乎是笑了一下:「是我拿的,別扯他。」
紀堯:「為什麼攛掇謝小青冒充陳警官的女兒?」
劉強山:「因為羅海遙不喜歡那個女人離開他,所以我幫他找的謝小青頂替。」
那個女人,自然指的是韓惜。
韓惜和劉強山之間沒有交集,劉強山是在韓惜被領養走之後來到的孤兒院。
紀堯:「鄭宵的屍體,被你們藏哪了?」
劉強山一點都不上勾:「是我,沒有們。」
他說完報了一個地址。
紀堯叫人把劉强山關押了起來,走出審訊室。帶人往鄭宵的埋骨地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