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吳嬤嬤很快端了一盞不冷不熱的茶上來,親自送到媚娘的手上,在把茶水交給媚娘的時候,低聲飛快地說了一句,「姨娘莫怕。」
從做外室的那一天開始,媚娘就明白自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著,不敢讓外人知道,今日一早突然有人闖入她的住處,强行把她接入了魏國公府,她以爲會受到很嚴苛的處置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却完全出乎她的預料之外,此刻老夫人羅氏竟然願意讓她進門,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她做夢都不敢夢到的情形。
媚娘感激地看了吳嬤嬤一眼,端緊了手中的茶杯,更堅定了自己的內心想法,看了上首的老夫人羅氏一眼,在觸及到她肯定的目光後,緩慢地站起身來,目光落在對面的徐氏身上,一步步朝她走了過去。
徐氏坐在椅子上沒有動,面上也平靜如常,嘴角邊還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只是那隻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掐入了掌心。
寧如玉擔憂地握緊了徐氏的手,她很想站起來阻止這一切,可是阻止得了一次,也阻止不了一輩子,如果男人要變心,天下女人那麽多,又哪裡是阻止得了的?除非徐氏能做出什麽來!
媚娘終於走到了徐氏的面前,老夫人羅氏和沈氏都在等著看好戲,眼角眉梢都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和激動之色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趁著我不在你們想對幼娘做什麽?」就在這時,一道極爲不悅的男聲插了進來,寧慶安掀開門簾子大步走進屋裡,掃了一眼屋裡的情形就很快明白了一切,他快步走上前去擋在了徐氏的面前,盯住眼前的媚娘冷笑兩聲,「這麽醜的女人,也只有我大哥才看得上。」
「你說什麼?」老夫人羅氏和沈氏异口同聲地問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寧慶安冷冷地掃了她們一眼,滿臉嘲諷地道:「我說,這個女人長得實在太醜了,就她這姿色我還看不上,她不是我的女人,她是大哥在外面養的外室!」
聽到寧慶安說媚娘是寧慶良在外面養的外室,沈氏根本不相信,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有一種被人兜頭打了一巴掌的錯覺,太陽穴一個勁兒地抽抽,腦袋裡嗡嗡作響,像是有龍捲風在她的大腦裡呼嘯而過。
沈氏很想就這麽暈過去,可惜她身體很好,一向保養得精細,哪怕眼前陣陣發黑,頭疼得快炸開,她也沒有暈過去,還好端端地站在那兒,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寧慶安和媚娘。
怎麼會是寧慶良的外室?老夫人羅氏之前都去打聽過了,確定媚娘就是寧慶安的女人,服侍媚娘的丫鬟也承認了,養媚娘的男人自稱是魏國公府的二老爺,魏國公府的二老爺不是寧慶安是誰?
「你血口噴人,你自己乾了這樣的齷蹉事你不承認,你還想把這件事推到你大哥身上,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沈氏抖著手指著寧慶安罵道: 「你休想往你大哥頭上扣屎盆子,以爲家裡人都那麽好騙?」
哼!沈氏總算明白過來了,這是寧慶安當著徐氏的面害怕承認在外面包養了外室這事,就故意給寧慶良身上潑髒水,把媚娘這個賤女人推到寧慶良的身上好倒打一耙,簡直可笑!寧慶良雖說算不上什麽忠貞不二的男人,家裡也養了姨娘,但是對她這個正妻也是很尊重的,才不會像寧慶安這樣在人前擺出一副正人君子、堅貞不渝、愛妻護妻、絕不納妾的堅定不二形象,回頭再背著人在外面養外室!簡直噁心至極!
沈氏仿佛抓到了寧慶安的把柄一般,轉頭看向坐在上首榻上的老夫人羅氏,聲色俱厲地道:「娘,你看看他,自己在外面乾下這樣的醜事不承認,還想把事情推到他大哥頭上,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學的這等齷蹉心思,看到他大哥老實就給他大哥潑髒水,娘,你得給我和世子爺做主啊!」
「允文,媚娘現在還懷著你的孩子,你怎麽可以不承認,寧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面。」老夫人羅氏此時也緩過勁兒來了,剛才寧慶安一走進來,就氣勢汹汹地說媚娘不是他的女人,她都被這個消息炸懵了,以爲自己搞錯了,但是媚娘這個人在這兒,她派出去打聽回來的消息也確實說的是寧慶安,現下寧慶安又不承認,顯然是爲了徐氏那個賤人!
寧慶安冷冷地掃了她們一眼,目光中充滿了諷刺,這可真是他的好大嫂,好母親。
「你們自己問她,她到底是誰的女人?她算個什麼東西?居然還想賴到我頭上!」寧慶安指著媚娘冷笑道。
老夫人羅氏和沈氏心中齊齊咯噔了一下,就聽到寧慶安對媚娘狠厲地道:「你最好老老實實地說你是誰的人?不說實話我就讓人打斷你的腿,一碗紅花灌下去,再把你送去萬花樓,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玩意兒,我還不信收拾不了了。」
寧慶安平日裡看起來是個風流倜儻、俊美溫和的男子,給人一種好相處的感覺,此刻他說出來的話却那麽的狠厲無情,言行形成鮮明的對比,竟是比一個外表凶狠的人說起這些威脅的話來效果還要强烈百倍,殺傷力極大。
先前還一派柔柔弱弱走路說話都艱難的媚娘,忽然一下子就變得精神起來,扶著肚子噗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可憐兮兮支支吾吾地道:「妾,妾身的夫君是魏,魏國公府二老爺」
「笑話!」寧慶安冷哼一聲,「我就是魏國公府二老爺,你是個什麽東西,竟然當著我的面還想攀誣上我?」
「不,不可能!」媚娘一下子抬起頭來,大驚失色地看著寧慶安,抖著唇道:「夫君他,他就是這麽告訴妾身的,他,他說他是魏國公府的二老爺,妾,妾身也曾在他的身上看到過魏國公府的牌子,可,可他跟你長得不一樣。」
寧慶安目光冷冷地盯著她,問道:「你說你的夫君身上有魏國公府的牌子,他有自稱自己是魏國公府二老爺,那我問你,他究竟長什麽樣?」
媚娘仔細地看了看寧慶安,凄楚地皺著眉頭,吶吶地道:「他,他長得跟你有些相像,但,但確實不是你,面容比你稍微圓胖一些,額頭上還有一顆黑痣。」
聞言,寧慶安掃視對面的沈氏一眼,一臉諷刺地道:「聽到了嗎?長得跟我很像,面容要圓胖一些,額頭上還有顆黑色的痣,她說的是我的大哥,不是我。」
「不,不可能!」沈氏尖叫出聲,花容失色,抖著身子厲聲叫道:「你少血口噴人!」
寧慶安好笑得很,到這個時候了沈氏還不承認,耻笑一聲對沈氏道:「我有什麼好血口噴人的?她自己都已經承認了你還不肯相信,那就叫我大哥來當面對質吧!」轉頭對坐在上首榻上的老夫人羅氏道:「既然大嫂不肯相信媚娘是大哥的外室,非要推到我頭上,我覺得還是讓大哥來看看比較好,畢竟媚娘肚子裡還懷著大哥的孩子,寧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面。」
這一下,寧慶安把老夫人羅氏的話也還給她了,先前她逼著徐氏接受媚娘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句話,逼著寧慶安承認媚娘的時候也是用的這句話,現在沈氏不想承認媚娘這個人,他就把這句話還給老夫人羅氏,叫她來處理這件事,反正寧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面,不認也要認。
事到如今,老夫人羅氏哪裡還有沒看明白的,這件事就是她搞錯了,媚娘就是寧慶良養在外面的外室,不是寧慶安的女人,她原本是想接著媚娘這件事好好打壓徐氏一番,沒想到反倒自打了自己耳光。
「去把世子爺叫回來,不用給他細說是爲了何事,只管說家裡發生了急事,老夫人讓他趕快回來,慢一刻都不行。」寧慶安才不管老夫人羅氏同不同意,也不管沈氏的心情好不好,臉色好不好看,這件事涉及到他的清白,他絕不幫人背鍋,直接吩咐了下人去把寧慶良找回來。
下人答應了一聲趕忙出去找寧慶良了,寧慶安這才回過頭來,看向身旁坐在椅子上的徐氏,眉眼瞬間就從淩厲變得柔和起來,一掃先前强勢的氣勢,變得溫和得不得了,仿佛他剛才的火氣和惱怒都不曾出現過。
寧慶安半蹲著身子立在徐氏的面前,目光柔柔地看著徐氏,像只求安撫的小動物,低聲下氣地對徐氏道:「幼娘,剛剛讓你受委屈了,你別難過,她真的不是我的女人,我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兒,你才是我的心頭寶,誰也沒有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