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過了一盞茶工夫,陳嬤嬤提出告辭,老夫人羅氏與她簡單閒話了兩句,便讓丫鬟送她出去。
經此一事,老夫人羅氏也累了,其實是很不想再看到寧如玉和徐氏兩個,揮揮手道:「我累了,你們都退下吧。」
寧如玉和徐氏她們便起身行禮告退出去。
出了瑞安堂,沈氏帶著寧如珍率先走了,她們一貫跟二房三房合不來,沒什麽話可說,乾脆先走了。
冉氏朝著沈氏和寧如珍離去的背影撇了一下嘴,臉上露出一絲不悅,回頭看到寧如玉和徐氏兩人又趕忙換上笑臉衝她們微微一笑。
寧如芳還在眼巴巴地看著寧如玉--丫鬟手中盤子裡的挂綠荔枝,吞了口口水,她好想吃。
冉氏一見,忙伸手將她拉到一邊,笑著道:「二嫂,我們也先走了。」
「等一下。」寧如玉忽然開了口,示意丫鬟上前,從盤子裡拿了三顆挂綠荔枝,走到寧如芳的面前遞給她,「拿著吧。」
「謝,謝謝。」寧如芳一臉受寵若驚,趕忙伸出手來接了過去,那急切的模樣,生怕寧如玉會反悔把貴重的挂綠荔枝收回去似的。
寧如玉笑了笑,臉上的笑容如春日的暖陽,美麗溫暖,「不謝,拿去吃吧。」
三房日子過得不好,三老爺寧慶善是庶子,三太太冉氏也是庶女出身,老夫人羅氏一貫對他們沒個好臉色,沈氏管著府裡的中饋,除了每月按規矩分給三房的份例以外,別的好東西三房都沒份兒,而三老爺寧慶善又是個書呆子,一心只想讀書考取功名,半點兒不通庶務,三太太冉氏的嫁妝本就不多,支撑三房的開銷極爲勉强,是以三房的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寧如芳會那麽好吃,也確實是因爲沒吃過啥好東西的緣故。
寧如玉會分掛綠荔枝給寧如芳,是覺得胖胖的好吃的寧如芳很可愛,雖然冉氏的性格不好,把寧如芳教得也不好,畏畏縮縮不够大氣,但是她們幷沒有對她做過壞事,是以寧如玉願意對寧如芳好一點兒。
「四姑娘,你對芳兒真是太好了,你給她這挂綠荔枝太貴重了。」冉氏一時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忙拉著寧如芳對寧如玉又是一番感謝。
「不過是個吃食罷了。」寧如玉毫不在意,一點兒也不覺得分幾顆掛綠荔枝給寧如芳有什麼值得感謝的。當然,這是因為她願意,對於不願意的人,自然是一顆也不想給。
隨後,四人一起往回走,到了岔路口才分開。
陽光明媚,枝頭花兒開得正艷。
寧如玉携了徐氏的手往桂香苑去,笑眯眯地道:「我們一起回去等爹,等爹回來了,我們再一起吃挂綠荔枝。」
徐氏柔美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女兒長大了,知道心疼爹娘了,心裡一片柔軟。
不一會兒,兩人帶著丫鬟就回到了桂香苑,寧如玉吩咐丫鬟碧蓮把挂綠荔枝放在桌上,霍遠行命陳嬤嬤送來的挂綠荔枝一盤共十二顆,剛才在瑞安堂裡,徐氏吃了一顆,寧如玉吃了一顆,後來寧如玉又送了三顆給寧如芳,現下就只剩下七顆。
寧如玉手撐著下巴,坐在桌子邊上,一邊等寧慶安回來,一邊時不時瞧一瞧盤子裡面放著的挂綠荔枝。
徐氏在旁邊瞧著寧如玉一副巴巴的樣子,心疼地摸摸她的臉蛋兒,溫和地笑道:「你要喜歡吃就吃吧,不用等你爹了。」
「不。」寧如玉搖搖頭道:「這挂綠荔枝貴重,一顆挂綠一顆金,我要等爹回來一起吃。」
上輩子她十歲的時候娘親就死了,爹又常年帶兵駐守邊疆,她爹擔心沒人照顧她,就娶了繼母回來,誰知道繼母是個面上心善,內心惡毒的,一進門就把持了家中的大權,對她根本就不好,時常苛待她責駡她。
她曾向她爹哭訴過,誰知繼母巧舌如簧,顛倒黑白,辯稱是她不聽話,她才嚴厲管教她而已。她爹就真信了繼母的話,還反過來訓斥她。這麽一次兩次之後,她就不太願意跟她爹說她所受的那些苦了。以至於後來她跟繼母鬧翻,她爹做主把她嫁給霍遠誠,她在霍家的那五年裡所受的那些苦,她也從來沒有對他爹提起過。
回想起上輩子的遭遇,寧如玉難過地紅了眼眶,她上輩子的爹在十個月前戰死沙場,她趕回家去奔喪,也被繼母冷言冷語嘲諷,她氣不過跟繼母大吵了一架,差一點兒就動了手,從那之後,她再沒回去過,直到她後來被人掐死。
現今她重活一世,變成了寧如玉,又有了真心疼愛自己的爹娘,她自然是要好好孝順他們的,有好東西也要跟他們分享。
寧如玉仰著小臉問,「娘,爹怎麽還不回來?」
「應該快回來了。」徐氏摸摸她的頭道:「平常也是這個時候就該到家了。」
話音剛落地,寧慶安就出現在了院子門口。
「爹。」寧如玉高興地從椅子上起身跑了出去。
「婷婷。」寧慶安笑著大步走近,「聽下人道你一直在等我?」
「嗯。」寧如玉點頭,拉著寧慶安的手往屋裡去,「我在等爹回來一起吃挂綠荔枝。」
「哪裡來的掛綠荔枝?」寧慶安跟著寧如玉進了屋,看著桌上盤子裡顆顆飽滿的挂綠荔枝,一眼就認出不是凡品,倒像是宮中進貢的貢品。
「爹你先坐。」寧如玉讓寧慶安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又從丫鬟手中接過茶盞送到寧慶安的手裡,甜甜地道:「爹你喝茶。」
「婷婷真乖。」寧慶安誇獎了寧如玉一句,接過她手中的茶盞,低頭喝了一口,笑著道:「我覺得今天這茶比平日裡好喝多了。」
「多謝爹爹誇獎。」寧如玉笑容甜美,露出右邊臉上的一個小梨渦。
坐在一旁的徐氏笑著道:「婷婷一直在等著你回來一起吃著挂綠荔枝呢。」
「我看這掛綠荔枝不是凡品,倒想是宮中的貢品,不知是誰送來的?」寧慶安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也不立刻就說破,反倒等著妻女給他解密,更顯得一家人氣氛和諧融洽,感情深厚。
徐氏道:「是武安侯命人送來的。」
「武安侯倒是有心了。」寧慶安對武安侯霍遠行的印像不錯,隨即想起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看了站在徐氏身側的寧如玉一眼,略一思索道:「如今婷婷和武安侯已經有了婚約,婷婷總有一天是要嫁到武安侯府去的,勢必也要多瞭解一下武安侯才行,以後嫁過去才能盡快融入他的生活,而不至於完全抓瞎,畢竟武安侯的身份在那兒擺著,婷婷是萬不可出任何差錯的。」
徐氏一聽直覺不對,忙道:「是朝堂上出了什麽事嗎?」
寧如玉也忙尖起耳朵聽,「爹,你快說,武安侯怎麽了?」
寧慶安一看妻女這麽著急,索性也不拐彎抹角了,徑直道: 「倒不是武安侯出了什麽事,而是今日在朝堂上,武安侯把四皇子參了。四皇子私下收受賄賂,賣官買官,縱容家中奴才橫行霸道,搶占民田,甚至還打死了人。那家人投告 無門,最後求到了武安侯那裡,武安侯就把四皇子參了。」
「那結果呢?皇上有處置四皇子麼?」徐氏微蹙了一下眉頭,搖了搖頭道:「四皇子由德妃娘娘所出,德妃娘娘深得皇上的寵愛,只怕不好處置。」
「是啊,武安侯這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麽?」寧如玉也挺為霍遠行擔心的。
寧慶安聞言一笑,「人證物證俱全,皇上再想護著四皇子也不得不處置。」
「你說皇上真的把四皇子處置了?」寧如玉和徐氏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萬沒料到武安侯會這麽牛逼,居然一告就把四皇子告倒了,簡直令人想竪起大拇指。
「是啊。」寧慶安笑著點頭道:「武安侯把整件事情調查得很清楚,人證物證俱全,當堂就呈報給了皇上,四皇子想抵賴都沒辦法,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皇上也不好護著四皇子,當場就下旨禁了四皇子的足,停下手中所有的差事,罰俸半年,行凶的奴才立刻關進刑部大牢嚴審,搶占的民田全數歸還,四皇子這回是栽在武安侯的手裡了。」
徐氏接口道:「四皇子平日裡橫行霸道慣了,這回他也是活該!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武安侯這回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寧慶安道:「說的也是,其他皇子都巴不得四皇子倒黴,這次他被禁足,其他皇子肯定會趁機踩上一脚,以後他再想要爬起來就難了。」
坐在旁邊的寧如玉一邊尖著耳朵聽爹娘說話,一邊剝了一顆挂綠荔枝放進嘴裡,等她慢慢地吃完了整顆挂綠荔枝,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也許 遠行告倒四皇子的事情幷沒有爹娘想的那麽複雜,嗯,他或許只是爲了報復四皇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