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蕭煜銘和寧如珍很快就被帶了過來,兩個人被侍衛押進殿中,還沒看清楚殿裡面的情形,就被侍衛一脚重重地踹在腿彎處,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大殿中。
「放開我,你們想幹什麼?」蕭煜銘憤怒掙扎,却依舊反抗不了。
四皇子起身走到蕭煜銘面前,故意一脚踩在蕭煜銘的脚踝上,還用力輾壓了一下,疼得蕭煜銘頓時殺猪般地嚎叫起來,眼泪刷地從眼眶裡流出來,面部肌肉因疼痛而扭曲。
「啊啊啊啊,你放了我,放了我」蕭煜銘凄厲慘叫,狼狽不堪,毫無當初晋都城第一美男的形象。
四皇子緩步走到了蕭煜銘的面前,蹲下身誘勸道:「二哥,不是我不放了你,是父皇太固執了,你好好勸勸父皇,只要他答應寫下禪位詔書,把皇位傳給我,我立馬就放了你們。」
他的目的就是要讓他們逼著景宣帝寫下禪位詔書給他,至於等他拿到禪位詔書之後,他們這些人要怎麽辦就是他說了算,是要殺了還是圈禁起來全憑他高興,到那個時候,他們想要活著,就必須要看他的臉色,他高興就留他們一命,不高興就把他們殺著玩兒,隨便他想怎樣就怎樣,想想就很爽。
蕭煜銘養尊處優慣了,半點苦痛都受不得,聽了四皇子的話,以爲只要求得景宣帝答應禪位,就可以活下來,他怕死得要命,手脚幷用地朝龍床的方向爬了過去,拼命磕頭哭求道:「父皇,父皇,你就答應他吧,你就答應他的要求吧,母妃和弟弟妹妹們都被他抓起來了,皇宮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如果你不肯答應他,我們全部都得死啊!求求你了,父皇,救救我們啊!救救我們」
「你這蠢材!」景宣帝對蕭煜銘失望至極,「朕以前是怎麽教你的,你以爲我答應了他,他就會放過你們,你真是太天真了!」
「父皇,父皇,你不答應他,他真的會殺了我們的,真的會殺了我們的,嗚嗚嗚嗚,我求求你了父皇,父皇」蕭煜銘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聲淚俱下地求著景宣帝答應。
無奈景宣帝始終堅持著不肯答應,四皇子也終於失去了耐心,朝著旁邊站著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哐地一聲把大刀架在了蕭煜銘的脖子上,嚇得蕭煜銘渾身癱軟地趴在了地上,向著四皇子求饒。
「你,你,你這是要做什麼?我,我求求你,放,放了我,我,我什麽都願意替你做」
四皇子冷漠地扯了扯嘴角,「可惜晚了,我之前就說過,如果你能求得父皇答應,寫下禪位詔書給我,我就放過你,但是很顯然,父皇鐵石心腸,完全不爲所動,所以你的命一點兒也都不重要了。」
「不,不要」
「殺了他!」四皇子冷冷地命令侍衛道。
「不--!」
「啊--!」
手起刀落,一灘鮮血噴射而出,蕭煜銘腦袋從脖子上滾落下來,咕嚕嚕一直滾到瑟縮地趴在地上幾乎嚇得去了半條命的寧如珍面前。
她下意識地朝蕭煜銘的腦袋看過去,當她的目光落在蕭煜銘的腦袋上,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她受不了地發出一聲驚恐地叫聲,叫聲凄厲駭人,在空曠的大殿裡迴響,緊接著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暈死了過去。
武安侯府。
前面的戰鬥還在繼續,侯府裡但凡能上陣對敵的人都去前面幫忙了,最後只剩下一些老幼婦孺,寧如玉站在崇安堂的院子裡,時刻關注著前院的動靜,碧荷就候在她的身旁,負責保護她的安全。
激烈的厮殺聲、打鬥聲、叫喊聲不時從前方傳來,戰况非常激烈,隔著那麽遠的距離,寧如玉也可以想像得到前面血肉橫飛的場景。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急得暈倒了。」一個下人著急忙慌地從院門口跑了進來。
寧如玉聞聲往門口看去,只見老夫人薑氏身邊的一個下人跑了進來,著急忙慌地道:「夫人,夫人,不好了,老夫人急得舊病復發了,現在昏迷不醒,你快去看看吧。」
霍遠行走的時候就交代過寧如玉要好好照顧薑氏,這種危急時刻,薑氏會急得舊病復發,那也是因爲她真心擔心整個侯府的安危,身體受不住這樣大的衝擊所致。
寧如玉無法不管,立馬就朝門口大步走去,「我這就去看看。」
碧荷連忙跟上。
侯府裡大部分人都去前院幫忙了,跟著寧如玉身邊的人除了碧荷會武功就沒有其他人了,寧如玉帶著碧荷一路急匆匆地往老夫人薑氏的院子而去。
剛走到半路上,前面過來七八個人,爲首的是霍遠誠,身後跟著幾個侍衛模樣的人,他們的動作很快,還沒等寧如玉看清楚,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已經到了面前,危險也發生在這一刻。
「夫人,快跑!」對方出手的時候,碧荷就察覺了,她迅速地帶著寧如玉往後退,提醒寧如玉趕緊逃跑,奈何對方人多勢衆,而她只有一個人,分身乏術,根本護不住寧如玉,很快她就被霍遠誠帶來的人絆住了,而寧如玉也被霍遠誠抓住了。
「霍遠誠,你放開我!」寧如玉大著肚子沒跑出多遠就被霍遠誠帶來的人抓住了。
「放開夫人!」碧荷大喝一聲,揉身就要撲上去。
霍遠誠帶來的人沒有想要與碧荷過多糾纏,只留下五人與她纏鬥在一起,其他人則帶著寧如玉迅速地離開了。
「霍遠誠,你抓我做什麼?明宗要是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抓寧如玉的人動作很迅速,又有霍遠誠帶路,熟悉武安侯府的地形,很快就帶著寧如玉從後院偏僻處離開了武安侯府,寧如玉深知自己落入了敵人手中,而霍遠誠居然幫著別人來對付她,真真就是一個人面獸心的僞君子,難怪前幾日他會裝得那麽友好,根本就是存了惡毒的心思,氣得寧如玉憤怒不已地對他怒吼。
「把她嘴巴堵起來吧,吵死了。」有人道。
「還不如直接打暈!」又有人道。
「這樣最好。」有人應和了一聲。
然後寧如玉的脖子上就挨了一記手刀,眼前一黑就暈過去,陷入沉沉昏暗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寧如玉渾渾噩噩地醒來,伸手摸了摸酸疼的脖子,撫著肚子從床上坐起來。
寧如玉打量著四周的情况,這是一間陌生的房間,房間布置得很簡單,一眼就能把整個房間看完,房間裡只有一張床,中間一張四方桌,四張凳子,桌子上放著普通的白色茶杯和茶壺,正對面的墻上開著一扇窗戶,但是此刻是關著的,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再往右是一扇木門,也是鎖著的。
「來人,來人。」寧如玉下了床,走到門口叫了兩聲,然而沒有人答應她,不過她却從門縫看到外面院子裡其實是站著人的。
門外的人朝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就離開了,寧如玉叫他回來,他也不理會,寧如玉叫了幾聲也沒有再得到回應,只好無奈地作罷,回到屋裡的桌子邊坐下,思索著後面該怎麽辦。
不知道霍遠誠抓她到這裡來幹什麼?要說四皇子謀反,霍遠誠是四皇子的人,他們想要用她來威脅霍遠行這倒有可能。但是要用她威脅霍遠行,又怎麽會只是把她關在這麽一處房間裡?霍遠誠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正在寧如玉思考著霍遠誠這麽做的用意的時候,門口終於傳來了響動,寧如玉抬眼朝門口看去,門從外面打開,霍遠誠從邁步走了進來。
「你醒了,還好嗎?」霍遠誠拉開凳子,在寧如玉的對面坐下,雙眼注視著她,詢問她的情况。
寧如玉嗤笑了一聲,嘲諷地道:「你把我抓來,就是爲了這個?」
「當然不是。」霍遠誠目光依舊落在寧如玉的臉上,「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需要問一問你?」
寧如玉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等著看他想要耍什麽花招。
這時,只見霍遠誠從衣服袖子裡拿出兩個香包,其中一個香包有八成新,而另外一個香包已經有些舊了。
霍遠誠舉著香包問寧如玉道:「你還認識這兩個香包吧?這個八成新的香包是你做好了放在我母親的枕頭裡面的,而這個舊的香包是薑婉玉以前做的,這兩個香包我都比對過很多遍了,除了花色不同以外,香包的綉法有些細節却是一模一樣的,另外這香包裡面裝的香料,也都十分雷同,而且有一兩味香料,是薑婉玉以前最愛用的,你和薑婉玉到底是什麽關係?」
寧如玉看著他,扯動嘴角嗤笑了一聲,「你拿著兩個香包就來問我和薑婉玉是什麽關係,你不覺得很搞笑嗎?薑婉玉都死了那麽多年了,我能跟她有什麽關係?你簡直莫名其妙!」
「好吧,香包不能說明什麼。」霍遠誠把香包放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盯著寧如玉道:「你可能沒有發現,你和姜婉玉明明是兩個不一樣的人,却有許多的相似之處,特別是你和她有許多的小習慣和小動作都一模一樣,比如不高興的時候皺眉,喜歡撇嘴,喜歡斜著眼睛這麽看人,說謊的時候會下意識握緊手指,這些都太奇怪了,你能跟我解釋解釋嗎?」
寧如玉很吃驚霍遠誠居然注意到了這麽多的細節,她內心十分震動,但面上依舊鎮定,冷淡地回了一句,「你想多了。」
「是嗎?」霍遠誠淡淡地笑看著她,目光深邃,仿佛又沒看向她,而是透過她看向了另外一個人。
寧如玉別開臉,不再與他對視,心裡巴不得他快點兒走,她一點兒也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片刻之後,寧如玉聽到霍遠誠站起來的聲音,他往外走了幾步,然後轉回頭來看向她,道:「承認你是薑婉玉很難嗎?」
寧如玉聽到這話就覺得好笑,猛地回過頭去,對著他冷冷地道:「可惜她已經死了,被你、你娘、還有你的小妾害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寧如玉的錯覺,她仿佛看到霍遠誠的身子晃了一下,然後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樣子看上去竟像是狼狽地落荒而逃。
自從那日霍遠誠走了之後,他就沒再出現,接下來幾日,寧如玉都被關在屋子裡,只有一個老婆婆在負責照顧她的吃喝。
每日老婆婆給她送來飯食,寧如玉跟她說話她也不回答,幾次之後,她才知道老婆婆是個聾啞人,根本聽不到別人說的話也說不了話,寧如玉也就打消了從她那兒打聽消息的打算。
因為一直被關著,寧如玉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知道現在武安侯府怎麽樣了,皇宮怎麽樣了,她的爹娘和霍遠行知道她被霍遠誠抓走之後會是怎樣的反應?
每一日她都在忐忑擔憂中艱難度過。
這天夜裡,寧如玉躺在床上,手撫著肚子,兩個孩子似乎也感覺到了她的不安,在肚子裡動來動去。
「寶寶,你們要聽話,爹一定會來救我們的。」寧如玉對著肚子自言自語地道。
儘管不知道外面如今究竟是個什麽情况,但是一直沒有聽到皇帝駕崩的鐘聲敲響,也有可能是她住的這個地方偏僻離得遠聽不到,但是只要皇帝駕崩了,這麽多天消息總該傳開了,舉國都要爲皇帝守孝,不應該這樣沒有消息,以此推斷景宣帝應該還活著,那就說明四皇子逼宮謀反還沒有成功,霍遠行帶兵在外找尋五皇子和施神醫,他要是得知了京中的情况,肯定會帶人回來救駕,因此一切都還有可能。
寧如玉相信,霍遠行絕對不會放弃她,一定會回來救她的。
也許是感覺到了寧如玉內心的堅定和溫柔的安撫,肚子裡的兩個寶寶終於安靜下來,不再動來動去。
這幾日寧如玉一直緊綳著神經,擔心著外面的情况,早就身心疲憊了,現在終於安靜下來,寧如玉也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睡夢裡,寧如玉夢見了霍遠行,看到他帶著一大隊的人馬從遠處奔來,浩浩蕩蕩,器宇軒昂,迎著燦爛的陽光向她奔來,金色的陽光在他的身後形成一片光輝,他整個人都在發光。
她忍不住大聲地喊他,呼喊他的名字,然而他却沒有聽到,帶著大隊人馬就從她身前跑了過去,一直奔向前方,奔向京城,殺入城中,與四皇子的叛軍厮殺在一起。
四皇子站在高高的城墻之上,指揮著叛軍向他放箭,無數的箭支像密密麻麻的雨幕一樣射了過來,無數人倒在了箭雨之下,霍遠行身上也中了箭,胸口插著一支箭,血從傷口流出來
「明宗」寧如玉大叫一聲醒過來。
冷汗從寧如玉的額頭上滑落下來,回想起夢中的情形,她心跳如鼓,擔憂不已,坐在床上喘息不止,好半響心情才平復了一些。
寧如玉想下床去喝點兒水,一抬眼,陡然看到黑乎乎的屋子中間坐著一個人,她被嚇了一跳,「啊」地叫了一聲,一屁股跌坐回床上。
「誰?」寧如玉喝問道。
「是我。」霍遠誠從凳子上站起身走了過去。
「這麽晚了,你到我屋子裡來幹什麽?滾出去!」寧如玉坐在床上警惕地看著他。
霍遠誠沒有回答她,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問道:「你剛才做噩夢了?夢到什麽了?」
「不關你的事!」寧如玉沒好氣地道。
「是夢到明宗了嗎?你看看你,額頭上臉上都是冷汗,是被噩夢嚇到了吧」霍遠誠就站在床邊,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抬起手想要去幫她擦臉上的汗水,被她偏頭躲過了。
「不用你假好心!」寧如玉冷冷地刺了他一句。
霍遠誠盯著她看了半響,忽然訕笑了一聲,「我假好心?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不然你想讓我怎麼看你?」寧如玉反問道。
霍遠誠楞住,目光落在她那張柔美的臉上,不得不說,她真的好美,懷孕了比以前更美了,更有韵味了,是那種會讓人看一眼都心動不已的魅惑,但是她是怎麼看他的呢?她對著他,漂亮的臉上是對他的冷淡和嘲諷,這讓他很是受不了,她明明就是薑婉玉,是他的妻子,是他曾經可以予取予求的人,現在居然敢這麽對他了,他無法忍受,强烈的刺激讓他徹底失去了耐心,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他想要做點兒什麽,必須要做點兒什麽,他極度需要發泄,不然他會爆炸,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來,他朝她瘋狂地撲了過去。
「啊」霍遠誠把寧如玉壓倒在了床上,發了瘋似的胡亂地撕扯她的衣服,揉搓著她的身體,寧如玉拼命掙扎,混亂中抓到了她放在枕頭底下的簪子,使足了力氣朝著霍遠誠的胸口扎下去,霍遠誠吃痛,發出一聲痛呼,終於放開了她了。
霍遠誠手摀著傷口,盯著寧如玉的雙眸裡布滿了紅色的血絲,胸口劇烈起伏,壓抑著一股强大的火氣和怒意,仿佛隨時都要爆發。
「你以爲一根簪子就能殺得了我?」他惡狠狠地道。
寧如玉的力氣太小,剛才扎他的那一下幷沒有扎得太深,只是流了一些血而已,幷沒有傷到他的根本。
寧如玉抬頭,對上他眼眸中翻滾的血氣,心臟怦咚怦咚跳得飛快,手上的動作比大腦的反應還要迅速,手腕一轉就把簪子抵在了自己的喉嚨處, 「我殺不了你,總殺得了我自己。」
「你幹什麼,把簪子放下!」霍遠誠喝道。
「呵呵!」寧如玉冷笑一聲,把手中的簪子又往自己的脖子上壓了壓,簪子的尖端就抵在喉嚨處,隨時都能刺破喉嚨。
霍遠誠看著她的動作,他瞭解她的性格,知道她敢這麽說,就一定敢這麽做,他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你不要這樣!」霍遠誠放低聲音勸道:「我不動你就是了,你不要傷害你自己,快把你手中的簪子放下,想想你肚子你的孩子」
「你給我滾,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你給我滾!」寧如玉流著淚朝他怒吼,她是捨不得她和霍遠行的孩子,但是她也更不想被他侮辱。
如果他敢動她一下,她寧肯去死,她死了,霍遠行絕對會給她報仇。
「好好好,你不要激動,不要傷害你自己,我這就走,這就走。」霍遠誠終究還是害怕寧如玉做出極端的事情來,連忙從床上爬下去,一邊勸著她不要做傻事,一邊退出了房間。
直到霍遠誠離開許久之後,寧如玉才回過神來,手中一軟,簪子跟著落到床上。
意識慢慢恢復,就在剛才,她是真的狠下心求死的。
在四皇子逼宮造反的第五天,出外尋找五皇子和施神醫的霍遠行終於趕了回來,隨他一同趕回晋都城的還有勤王救駕的大軍。
勤王救駕的大軍人數衆多,很快就攻破了晋都城的城門,殺入了皇宮。
四皇子帶著他的叛軍跟霍遠行的大軍殺在了一起,一路且戰且退,一直從宮門口退到了乾元殿,一路上死傷無數,到處都是屍體,斷壁殘垣,血肉橫飛。
跟隨在四皇子身邊的叛軍人數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了不到原來的一成人馬。
「四皇子,你輸了,放下兵器投降吧!」霍遠行從人群中走了出去,他身穿白色的盔甲,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每一步都沉穩有力,仿佛踩在叛軍的心上。
四皇子回頭看了看自己身邊跟隨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這些人也都不是霍遠行的對手,他是真的大勢已去了。
「四皇子,投降吧!」霍遠行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道。
忽然,四皇子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輸了,我輸了,但是我會不投降,永遠也不」
四皇子拔出了手中的劍,一道冰冷的劍光閃過,想要引頸自刎。
當地一聲,霍遠行眼明手快地從旁邊的侍衛手中抓過刀鞘,向著四皇子扔了過去,刀鞘打在四皇子的手腕上,他驀地吃痛,手一軟,手中的劍落在了地上
「放下兵器投降,放下兵器投降」喊聲如同潮水一樣一陣一陣地響起來,響徹雲霄。
身後的殿門緩緩打開,施神醫和五皇子扶著剛剛甦醒的景宣帝走了出來,身著龍袍的景宣帝環視一周,道:「四皇子逼宮謀反,罪不可恕」
寧如玉坐在床上,一晚上都沒有合眼,肚子裡的孩子一直在不停地動來動去,顯得焦躁不安。
當第一道陽光穿過窗戶射入房間裡的時候,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聲音,緊接著房門被人打開,寧如玉抬起頭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從燦爛的陽光中走了進來。
「明宗明宗!」寧如玉從床上站了起來,朝著他奔了過去,流著歡喜的泪水撲進他的懷中。
霍遠行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她,在她的耳邊柔聲道:「婷婷,我來接你回家!」
四皇子逼宮謀反失敗,被景宣帝貶為庶民,一輩子圈禁起來,幷派重兵看守,再無翻身之日,那些跟隨他的叛軍全部被判了斬立决,情節嚴重者被誅連三族。
霍遠誠因爲幫助四皇子謀反,挾持寧如玉,最後在四皇子謀反失敗之後,畏罪自殺了。
寧如玉得知霍遠誠的死訊是在她被霍遠行接回武安侯府的第三日,霍遠行本來不想讓她知道此事,但她還是無意中從下人的議論中得知了這個消息。
對於霍遠誠的死,寧如玉幷沒有太大的反應,曾經她愛過他,也恨過他,現如今他對她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罷了,死了也就死了。
塵歸塵,土歸土,以後再也沒關係了。
四皇子謀反,二皇子蕭煜銘被殺了,寧如珍被嚇瘋了,沈貴妃也死了,三皇子和三皇子妃那日因爲躲在家中的藏書閣裡反而逃過一劫,六皇子和七皇子也被殺了,朝中有些大臣也遭到了叛軍的殺害。
動蕩之後,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每一日霍遠行都忙得不得了,日日早出晚歸,朝廷上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了。
這一忙就連續忙了好幾個月,這一日,霍遠行終於完成了手上的差事,可以休息一下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寧如玉看到霍遠行居然還在,不免有些奇怪,「你今天不用進宮?」
「今天我休息。」霍遠行道。
寧如玉抬手揉了揉眼睛,「我都習慣你每天早出晚歸了,一下子看到你在家,還有些不習慣了。」
霍遠行拉著她的手,溫柔地看著她道:「對不起,我之前太忙了,沒能好好陪你和孩子。」
「那你以後記得補償我。」寧如玉柔柔地靠在他的肩頭上嬌嬌地道。
「好,以後我會爭取多的時間陪陪你。」霍遠行低頭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隨後兩人一起用過早膳,又去給老夫人姜氏請安,薑氏看到他們兩人一起進屋,恩恩愛愛的模樣,心裡十分高興,留他們在屋裡說了許久的話才放他們回去。
走在回去崇安堂的路上,霍遠行小心地扶著寧如玉,她的肚子裡懷的是雙胞胎,如今肚子已經很大了,馬上就要生了。
而寧如玉的母親徐氏,已經於半個月前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寧慶安老來得子,高興得不得了,洗三那日,大擺了幾十桌宴席,寧如玉那日也回去了,看到寧慶安笑得見牙不見眼,當著許多前來道喜的賓客笑得像個二傻子,人人都很高興,整個寧府熱鬧非凡,喜氣洋洋。
寧如玉也看到了她的弟弟,長得白白胖胖,十分可愛,她就想著,她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應該也會是這樣好看的模樣
而此刻,霍遠行扶著寧如玉沿著抄手游廊往回走,走著走著,寧如玉忽然察覺到身下流出一股水來,异樣的感覺嚇得她站住不敢動了。
「怎麽了?」霍遠行察覺到寧如玉的異樣,關心地問道。
寧如玉抓著霍遠行的手都在抖,「我,我好像羊水破了」
沒等寧如玉把話說完,霍遠行已經飛快地打橫把她抱了起來,一路飛奔著往崇安堂跑,一邊跑一邊吩咐碧荷她們去叫人,「快,快去叫穩婆,婷婷要生了。」
「夫人要生了,夫人要生了」一時間所有人的忙碌起來。
産房裡不時傳出來寧如玉痛呼的聲音,霍遠行一直焦急地在外面走來走去,好幾次都要忍不住衝進去看看寧如玉,最後被老夫人薑氏叫人攔住了。
時間過得非常的緩慢,慢得霍遠行都覺得一切都靜止了,耳中唯一能够聽得到的就是寧如玉喊痛的聲音,他背靠在墻角,蒼白著臉,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滑落下來。
屋裡寧如玉在煎熬,他在外面也在煎熬。
直到許久之後,一聲孩子的啼哭聲響起,才打破了所有的寂靜,半盞茶之後,又傳來一聲稍弱的啼哭聲,兩個孩子終於平安生下來了。
兩個奶娘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從産房裡出來,笑意盈盈地跟老夫人姜氏道喜,「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侯夫人生的是一兒一女,剛剛好凑了一個'好'字。」
老夫人薑氏激動得眼眶都濕潤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知道該抱哪一個孩子才好,口中一個勁兒地念叨著,「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又轉頭去叫霍遠行,「明宗,快來看看你的兒子和女兒」
話音還未落地,就見霍遠行高大的身影刷地一下衝進了産房裡,竟是連一個眼神兒都沒有瞟向過孩子。
對於霍遠行的這個反應,所有人都楞了一下,最後還是老夫人薑氏先笑了起來,「這孩子,一心只想著自己媳婦兒,連兒子女兒都顧不得了。」
嬤嬤笑著道:「那是侯爺和夫人感情好,才能生出這樣漂亮的龍鳳胎!」
「那倒也是。」老夫人薑氏滿意地點點頭,歡喜地去逗弄兩個孩子去了。
霍遠行奔進産房裡,丫鬟婆子們還在産房裡收拾,看到他進來,忙向他行禮,他也顧不得其他,一心隻往床邊走,心裡眼裡也都只有寧如玉。
寧如玉躺在床上,聽到動靜,側頭看到他走近,笑著問他道:「你怎麽進來了?看到孩子們了嗎?」
霍遠行搖搖頭,目光落在寧如玉的臉上,溫柔又深情,「我還沒有看孩子們,我擔心你就先進來看你了。」
房間裡還沒有收拾好,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濃濃的血氣,味道十分難聞,霍遠行皺了眉頭,道:「我抱你到隔壁屋裡去,這裡味道太難聞了。」
說罷彎腰就將寧如玉連人帶被子一起抱了起來,動作飛快地出了産房,以最快地速度回到隔壁的正屋裡。
正屋裡早就布置妥當,霍遠行輕柔地把寧如玉放在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又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寧如玉說餓了,他又飛快地吩咐下人去給她拿吃食來。
寧如玉生産,厨房裡早就把吃食準備好了,聽到吩咐之後,很快就把鶏湯送了上來。
老母鶏鶏湯燉得又香又軟,寧如玉好好地吃了一頓,而後又睡了一覺,再醒過來,精神就好多了。
在此之間,霍遠行一直在旁邊守著她,隻抽空去看了兩回孩子。
「孩子們呢?」寧如玉問。
霍遠行道:「孩子們餓了,奶娘抱去喂奶了。」
寧如玉道:「我想看看孩子們。」
「我去叫奶娘把孩子抱過來。」霍遠行起身出去叫人。
不一會兒,兩個奶娘一人抱著一個孩子進來,走在前頭的是哥哥,走在後面的是妹妹。
兩個奶娘把孩子抱到寧如玉面前,寧如玉左看看兒子,右看看女兒,微微蹙了一下眉頭道:「哥哥好像比妹妹長得大個些,他在肚子裡肯定欺負他妹妹了。」
霍遠行也凑過來看了一眼,發現確實兒子要長得壯實些,連忙道:「這是他在你肚子裡的時候太小不懂事兒,等他長大了,我教他保護他妹妹。」
寧如玉「嗯」了一聲,道:「他以後要是敢欺負他妹妹,就打他屁股。」
兩個奶娘聽得這兩夫妻的對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都說富貴人家喜歡兒子的多,怎麽這兩口子明顯更偏愛女兒啊!
景宣帝前些日子本來都已經病得下不來床了,再加上四皇子逼宮謀反,殺了那麽多的皇子公主嬪妃,氣得景宣帝吐血兩三次,最後昏迷不醒,太醫們也都束手無策了。
結果等到施神醫到了之後,一通祖傳的銀針下去,硬是把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景宣帝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再經過施神醫妙手回春的高超醫術治療,這幾個月來,景宣帝的病情也逐漸穩定下來,身體也漸漸地恢復了不少。
到了寧如玉和霍遠行的兩個孩子滿月這一日,施神醫得了景宣帝的允許,帶著禮物到武安侯府來看他的兩個徒孫。
施神醫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兒,滿面紅光,精神矍鑠,走路虎虎生風,跟著管家大步進了屋裡,一見到霍遠行就讓他把兩個孩子抱去給他看。
霍遠行自然不敢拒絕,連忙吩咐人去把兩個孩子抱了過來,他和寧如玉一人抱一個孩子給施神醫看。
「師傅,你看,這個是哥哥,這個是妹妹。」霍遠行和寧如玉抱著孩子站在施神醫面前。
施神醫先看了看霍遠行懷裡的哥哥,點了點頭,道:「這娃兒比你有天賦,以後好好培養,將來肯定超過你。」
「多謝師傅誇讚。」霍遠行知道施神醫的眼睛有多毒,他說好以後就肯定不會差,心裡自然也高興。
施神醫對霍遠行嫌弃地嘖了一聲,又去看寧如玉懷裡抱著的妹妹,目光一落在妹妹白白嫩嫩的臉上,頓時就激動地誇贊起來,「好漂亮的女娃娃,以後可不得了了,福澤深厚啊!」
「謝謝師傅。」寧如玉笑著道,不管女兒以後如何,被人誇贊總是讓人很高興的事。
施神醫笑著擺擺手,歡喜地去逗弄兩個孩子,兩個孩子都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口水都流出來了。
後來兩個孩子玩累了,寧如玉就讓奶娘就把孩子抱下去睡覺,施神醫又去看霍遠行的臉,問他道:「你就準備一直這樣戴著這個難看的面具,也不怕以後嚇著你兒子女兒?」
霍遠行伸手摸了一下了左臉上的銀質面具,道:「戴了這麽多年都習慣了。」
寧如玉也覺得他戴著那張銀質面具挺好的,給人神秘感,還能嚇唬嚇唬人,就像外面傳的那樣,鬼面將軍如何厲害,鬼面將軍如何狠厲,然而傳聞根本就是騙人的!
然而施神醫却不那麽覺得,板著臉訓道:「你習慣了,我可看不慣,以前你說你年輕,上戰場戴個面具好嚇唬人,現在你兒子女兒都生了,還戴那個破面具幹什麽?明天我就給你配點兒藥,把你臉上那刀疤給祛了,以後就不用戴那面具了,免得把我徒孫嚇到。」
當年施神醫收霍遠行爲徒,就是看到霍遠行是個好苗子,長得又好看,看起來賞心悅目,讓他心情很好,滿足了他顔控的心理,才會那麽認真地教霍遠行,把霍遠行教得那麽優秀,是他最厲害的弟子。
誰知道後來霍遠行竟然破了相,臉上有了刀疤,他要給他治,他還不幹,簡直氣死他了,好多年都不想看到他,這一回終於找到了個藉口,說什麽也要讓他把臉上的疤去掉,再也不戴那破面具了。
「師傅」
「事情就這麽說定了,你要跟我强,小心我揍你!」施神醫拿出他做師傅的威嚴來,霍遠行只能閉嘴了。
然後過了兩日,施神醫果然送來了一瓶祛疤的藥,幷且叮囑霍遠行必須要用,還專門派了一個小徒弟來監督霍遠行用,霍遠行不用,那小徒弟就哭得慘兮兮的,看得寧如玉都不免同情他,幫著他勸霍遠行用祛疤的藥。
這麽堅持用了兩三個月,還真別說,施神醫的藥實在太神奇了,霍遠行臉上的那個刀疤眼見著就消失不見了,受傷的左臉恢復成跟右臉一樣了,連一點點刀疤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當霍遠行摘掉面具,寧如玉第一次看到他完好無損的臉龐,簡直都驚呆了,話都說不出來了,完全找不到言語去形容她當時看到霍遠行的心情,因爲霍遠行實在太帥了,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厚適中的菱唇,堅毅俊朗的側臉,簡直就是上天鬼斧神工的杰作,實在太帥了,太英俊了,比當初晋都城第一美男的二皇子還要英俊帥氣幾分。
實際上的晉都城第一美男應該是霍遠行吧!寧如玉在心裡這樣想。
當不再戴面具的霍遠行和本來就長得嬌艶嫵媚的寧如玉走在一起,他們就成了人們矚目的焦點,男的英俊帥氣,女的國色天香,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然後沒過多久,霍遠行才是晋都城第一美男的這個說法就成了晋都城所有人的共識。
寧如玉坐月子的時候錯過了朱思琪和徐崇灝成親的日子,成親那日沒有到威遠侯府去觀禮,隻讓人送了豐厚的禮物過去。
不過成親那日,霍遠行倒是去了一趟威遠侯府,給足了面子,只是他心裡擔心著家裡的老婆孩子,沒有在威遠侯府待多久,吃了宴席就回了武安侯府。
如今霍遠行每日的安排是這樣的,早上一早去上朝,如果無事就早早回武安侯府帶孩子和陪寧如玉,最大的樂趣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把兒子和女兒放在床上,兩個人一起逗弄孩子玩兒,聊聊天,說說話,都覺得非常幸福。
如今朝堂上的局勢基本上已經穩定下來,經過四皇子逼宮謀反一事,景宣帝似乎也已經看開了,他身體不好,是時候考慮繼承人選了,通過觀察和考驗,他最終選定了五皇子,
五皇子在保護施神醫和清理四皇子謀反一事上表現突出,展現了他的能力,而且他爲人寬厚,知人善任,在處理朝政上也很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很快就獲得了大批人的支持和擁護,景宣帝也基本上默認他是最好的太子人選,就只差一道聖旨了。
而這道聖旨來得很快,在五皇子負責協助景宣帝處理朝政後的一個月,那是個天氣晴好的大日子,景宣帝終於頒布了立五皇子爲太子的詔書,五皇子成爲了名副其實的儲君。
寧如玉聽到五皇子成了太子的消息的時候,正和霍遠行在屋裡逗孩子,就問霍遠行道:「五皇子是一個怎樣的人啊?」
霍遠行微微思索了一下道:「是個值得任性可靠的人。」
難得霍遠行對一個人的評價這麼好,通過這句評價,寧如玉相信,五皇子以後應該會是一個聖明的帝王,而大晉朝也需要這樣的帝王,在他的統治下,大晉朝一定會越來越好,蒸蒸日上。
轉眼又過了幾個月,兩個孩子都已經八個月了,哥哥取名團團,妹妹取名圓圓,意思就是一家人團團圓圓。
這日,霍遠行在池塘釣了魚,親自下厨熬魚片粥給寧如玉和兩個孩子吃,他在厨房裡忙活了大半天,終於熬出一鍋粥來,讓下人裝到食盒裡送到膳廳去。
魚片粥擺上桌,霍遠行叫人去請寧如玉和兩個孩子過來用膳,寧如玉和奶娘帶著兩個孩子剛走進膳廳,一股魚片粥的腥味兒鑽入鼻中,寧如玉忍不住一陣反胃,難受得乾嘔起來。
「什麼味道這麼腥,嘔」
「這是怎麽了?快讓我給你看看。」霍遠行趕忙過來把她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看到她臉色都白了幾分,連忙把手搭上她的手腕診脉。
片刻後,霍遠行的俊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一把激動地抱住寧如玉,歡喜無比地道:「婷婷,你又懷孕了,我們又有孩子了,我又要做爹了,哈哈哈」
歡笑聲在院子裡迴響,整個武安侯府都沉浸在滿滿的喜悅之中,所謂幸福,就是這樣和和美美平定安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