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極速前進（十四）

　　夕陽時分， 各個隊伍都抵達了這次中繼站。

　　「莫娜，特雷西。」主持人菲爾看著最後到達自己面前的兩人，沉重地說道，「很遺憾，你們是最後一個到達的隊伍。一路上，你們完成了各種艱難的任務， 表現出讓我們刮目相看的毅力， 但我還是不得不告訴你們， 你們被淘汰了。」

　　「是的， 菲爾。」莫娜心平氣和地向菲爾點了點頭，特雷西臉上雖有不甘，但也不敢對比賽規則有什麼質疑，只是臉上多少有些不甘。

　　「在這段旅程裡，也許你們還是有一些其他收穫？」菲爾笑著問道。

　　「對， 通過這次的比賽， 我知道我能做到什麼地步。」莫娜也對菲爾笑了笑，鄭重道，「知道了我一個人能做到什麼， 知道我並不比其他人差什麼。我一路走到了這裡， 這個比賽我經歷過、努力過、奮鬥過，我已經沒什麼好遺憾的了。謝謝你，菲爾。」

　　「我很高興你這麼說，謝謝你，莫娜。」菲爾對莫娜點了點頭， 感慨地看著女孩目光中的清醒，那是一種痛苦而釋然的清醒，而這讓她身上多了份自信動人，這就是節目組想呈現給觀眾、也是觀眾們想看到的比賽意義——不止是那百萬美元，還有選手深層感情的發掘，自己內心的感情，自己與身邊人的感受。

　　菲爾又看了看邊上默不作聲的年輕人，「特雷西，你有什麼想說的呢？」

　　「……」特雷西看了莫娜一眼，這次，莫娜卻沒有和以前一樣小心翼翼地回視他，只是淡定地站在這裡，目光平視前方，這讓特雷西明白，他已經真的失去了對方，而且對方沒有絲毫猶豫、絲毫留戀，就像她在來時的計程車上對他說的那樣——我們分手吧，那麼平靜，又那麼堅定，讓特雷西在一瞬間的暴怒後，終於不敢在鏡頭前回吼對方，甚至連一聲虛弱的「為什麼」都不敢問，只是像被悶頭打了一棍一樣，垂著頭，低低地應了一聲。

　　「如果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會做得更好。」特雷西僵硬地動了動嘴角，避重就輕，只從比賽角度回答了菲爾的問題——如果他們能在一開始就保持領先，絕不會在這裡淘汰，那樣的話，莫娜也不會就這樣離他而去了。

　　說他有多留戀莫娜，那是假話，只是莫娜確實是他遇見的所有女孩中對他最百依百順的一個，這種無理由的順從，多少讓人留戀，但愛意，確實沒有多少。看著此時莫娜臉上的沉靜與從容，特雷西依然無法感受到這個女孩有什麼特別魅力，但他也確實能感覺到，對方已經不一樣了，如果過段時間，他們在街頭再次遇到，他還能認出對方嗎？特雷西忽然想道。

　　「好吧。」菲爾挑了挑眉，特雷西的回答讓他有些驚訝，又不是特別驚訝——在主持了這麼多期的極速前進以後，菲爾早已見過形形色色的報名者和參賽者，特雷西這樣的絕不是其中最糟糕的一樣，他早已對這樣的年輕人司空見慣。

　　——我天，他真的沒有哪怕指甲蓋那麼大的羞恥心嗎？

　　——到現在還是理直氣壯，完全不思悔改……

　　——他根本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說不定還覺得莫娜很無理取鬧呢！

　　——再給你一次機會？給你個頭！下地獄吧，混蛋！

　　觀眾們也驚呆了，用一句話形容就是「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最讓人尷尬症發作的是，這個人根本不覺得自己無恥！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靠！

　　很快，攝影師們也單獨採訪了兩人，讓兩人能說一些無法當著對方面說出來的話。

　　「所以，莫娜，你決定和特雷西分手了是嗎？不會覺得太突然嗎？」副導演當然不是同情特雷西，想要給特雷西說好話，他是無辜的，只是單純地想要瞭解莫娜的心路而已，畢竟，就兩人提交給節目組的資料來看，他們已經交往了三年多了，感情應該非常深厚，一般這種關係都是奔著結婚去的，不會隨隨便便就分手了。

　　「是的，我已經下定決心了。」莫娜對著鏡頭點了點頭，緩緩道，「過去，我偶爾也有過這種想法，在和特雷西爭吵時，也想過要不要和這個從不妥協的人分手。但是，我想，那都是生活中的小事，遷就一下也沒什麼，只要兩人相愛就可以了。至少，我以為我們是相愛的。」

　　說到這裡，莫娜嘴角牽起一抹無奈的苦笑，「但是，參加這個比賽以後，見到了那些相愛的情侶，看到了那些扶持了更多年一起走過人生的夫妻，我才明白，我們的相處是有問題的。不該總是我一個人妥協、遷就。」

　　「我不認為自己和普通健全的人相比有什麼差距，並不想要因此得到完全的照顧，我有能力去做點什麼、承擔點什麼，但這不意味著什麼都該我來做。兩個人應該是一起付出的關係，而不是一個人努力，一個人坐享其成。也許……」

　　莫娜垂下了眼睛，低聲道，「也許，這並不是愛情吧。」

　　或者說，這只是單方面的愛情，過於卑微的愛情，而不是她渴望的，有一個人能和自己扶持一生的愛情。至少，這個比賽讓她認清了這一點，讓她從那段盲目的感情中脫身出來，找回和特雷西在一起之前的自己——參加過社區長跑的自己，參加了殘疾人協會演說的自己，沒有了特雷西、但依然過得很好的自己，那個更有自信的自己……

　　「既然你已經放下了，那祝你以後幸福。」副導演很滿意莫娜的坦誠，大方地祝福道。

　　「謝謝。」莫娜對導演笑笑，「我希望，那些和我一樣，迷失在糟糕感情裡的女孩能清醒過來，也許會有一點痛苦，但真的擺脫了之後，會由衷地感到輕鬆。」

　　「對，是這樣。」副導演點頭肯定道。

　　在工作人員的目送下，莫娜整理好自己的東西，最後看了眼在遠處接受採訪的特雷西，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另一邊，特雷西也在被另一個副導演採訪。

　　「特雷西，莫娜決定和你分手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副導演開門見山道，反正這樣的年輕人他見過了，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小人物而已，不用太過客氣。

　　「我很遺憾。」特雷西聳了聳肩，不是很在意地說道，「我覺得我們相處得還不錯，但這也許不是莫娜想要的，而且，我也不確定莫娜是不是我想要攜手一生的人。無論如何，我都願意祝福莫娜，希望她以後能獲得幸福。」特雷西自認表現得非常有風度。

　　——等等，不確定想不想和莫娜一輩子，那你還和她在一起三年？！

　　——這完全就是在隨便玩玩，不是真的想要定下來吧？

　　——還覺得相處得不錯…那是你自己一個人那麼覺得好嗎？全世界只有你這麼覺得！！！

　　——如果說莫娜在這段感情裡有什麼錯，那她的錯就是太遷就你了！

　　——別的不說，至少有一句話說對了，離開了你，莫娜獲得幸福的可能絕對比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高！非常謝謝你，終於決定放莫娜一馬了！！！

　　至少，觀眾們沒被特雷西自以為的風度折服，正相反，他們有滿滿的槽要吐。

　　——無論如何，擺脫了這個混球，對莫娜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了。

　　——這個女孩真的很了不起，雖然不聲不響，但她確實和其他選手一樣，完成了所有的任務，從未放棄過！莫娜，你是個非常非常棒的女孩！

　　——希望她一切都好。

　　但對莫娜，觀眾們還是寬容的多。

　　哪怕一些觀眾對莫娜安靜內向的性格無感，但至少也不會討厭這個不嬌氣、不矯情、從未自怨自艾的女孩，她的堅持已經是一種最大的堅強。

　　在其他人的冷眼旁觀中，特雷西也收拾了他的東西，尷尬地離開了。

　　來時，是兩人攜手而來。

　　去時，卻變成了分道揚鑣。

　　從此陌路。

　　＊＊＊

　　「路線信息：選手們將飛往日本大阪，前往土佐屋，為老闆打出一份合格的年糕，即可獲得下一個階段的線索卡。本次預算，100美元。」

　　伊莉讀完線索卡，不由微微皺眉——日本的打車費非常昂貴，而這次節目組提供的預算卻並不算多，很可能不夠他們打車到各任務地點的車費。不過，她和謝城還有之前留下來的一些預算，也許還能勉強夠用，不過，其他隊伍就……

　　「怎麼了？」謝城見伊莉目光微沉地思考，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就是覺得預算有點少，我們要想好怎麼用。」伊莉搖了搖頭，解釋道。

　　節目組給的預算涵蓋了路上所有的花銷，而不只是交通費。一些隊伍一路上大手大腳，到後期可能就會捉襟見肘，很可能連路費都不夠，很多都只能向路人求助了。

　　「走吧，我們打車去機場，看路邊有沒有旅行社或者網吧，可以讓我們訂機票。」

　　「嗯，希望不要落後前面的隊伍太多。」

　　伊莉和謝城收好線索卡，快步向寺廟外跑去。

　　「你好，去清邁機場。」兩人很快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行。」司機點頭，示意兩人上車。

　　「對了，先生，可以借您的手機用一下嗎？」坐上車後，兩人又對司機問道，「我們想訂兩張機票，很趕時間，這對我們很重要。」

　　「手機？不行。」司機笑了笑，但堅定地搖了搖頭——電話騙局全世界都有，每個人都會對此保持警惕的，更別說，他根本沒聽懂兩人的一大串話。

　　「那，可以先載我們去附近的旅行社或者網吧嗎？我們可以在那裡訂機票。」兩人其實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畢竟手機這種私人物品，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大方地借給別人的，電話訂票這條捷徑暫時走不通了。不過，如果遇到好心的司機的話，那就用得上了。

　　「旅行社？」司機重複了一遍，肯定地點點頭，「有，前面有。」

　　「好的，那麻煩您在那裡停一下。」兩人立刻說道。

　　這位司機雖然為人比較謹慎，不會輕易相信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但說話很靠譜，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向前開了不遠就是一家當地的旅行社。兩人付過車資，又向司機說了兩遍請對方等一下他們，他們訂好票馬上會出來，之後還要去機場。也不知道司機有沒有聽懂，但看到司機點頭後，兩人就跑到了旅行社裡。畢竟他們現在還落後好幾個隊伍，不能把時間浪費在和司機溝通上。

　　「你好，這裡能訂機票嗎？」兩人一走進旅行社，就向邊上工作人員說道。

　　「可以。」穿著套裝的黑髮女孩站了起來，用一口流利的英語對兩人說道，「向裡面走，第二個辦公室可以為你們訂機票。」

　　「好的，謝謝！」

　　伊莉和謝城連忙向對方所指的地方跑去。

　　一推開辦公室門，就看到了先他們一步的鄧菲夫婦。

　　「賈斯特。」鄧菲先生笑著和兩人打了個招呼，「你們來得真快。」

　　他沒想到這兩個年輕人這麼快就趕上來了。

　　「沒你們快。」謝城和他擊了個對掌，「你們訂好票了嗎？」

　　「訂了，我們訂的是晚上8點15出發，在曼谷轉機，明天早上5點到的飛機。」鄧菲先生乾脆地答道，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邊上的克雷爾無奈地歎了口氣——丈夫又忘了他們是在比賽了。不過，這些資訊對方也能查到，隱瞞也沒用，想到這裡，克雷爾倒也想開了。

　　「沒有更早的了嗎？」謝城聽到鄧菲先生爽快的回答，不由笑了起來。

　　「有一班更早的，但是已經沒票了。」鄧菲先生搖頭道，如果可以，他和克雷爾也想上那班飛機，可惜沒票了，就是不知道金髮姐妹和黑人兄弟訂到了沒有。

　　「先生，好了。」這時，邊上的工作人員對他點了點頭，把護照和信用卡還給了他。

　　「謝謝。」克雷爾立刻上前收好。

　　「那我們先走了。」鄧菲夫婦向兩人道別。

　　「行，再見，祝你們好運。」兩人也向他們揮了揮手。

　　「怎麼樣？」謝城向已經坐在另一個工作人員面前查機票的伊莉問道。

　　「確實有兩班飛機，一班是鄧菲先生他們訂的，一班是7點半的，明天早上4點到，也在曼谷轉機，不過這班沒票了，我們最多只能等候補機票，而且還不一定等得到。」候補機票是很看運氣的，而且只能在機場的候補櫃檯辦。

　　「嗯…」謝城也思考了起來，他們的下一個任務是打年糕，這肯定和年糕店的開店時間有關係，說不定年糕店五點多才開，那訂四點的機票也還要等。但如果年糕店開得夠早，那他們就能比其他隊伍更早地完成任務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機票，如果等不到候補機票，那前面的也是多想，萬一到時候連8點多的那班機票也被訂完了就麻煩了。節目組雖然給了他們訂票專用的信用卡，但對信用卡的使用也有規定，同一時間只能訂一班飛機，不可能兩班都訂，看哪個更快上哪個……

　　「你覺得呢？」謝城很猶豫。

　　他們現在是不前不後的第四名，在一共八個中——不，現在是七個隊伍中屬於中游，既沒有領先隊伍不緊不慢的底氣，也沒有落後隊伍背水一戰的勇氣，非常尷尬。

　　「我想訂8點這班。」伊莉慎重地說道，「我們不到要拼一把的地步，萬一失敗了反而會落到最後，在這班上卻肯定能遇到別的隊伍，能訂到7點那班的才是少數。」兩人不是不敢賭的人，只是，現在還不到放手一搏的地步。

　　頓了頓，伊莉又歎了口氣，「而且，我覺得以詹娜她們的性格，很可能會訂這班，那樣的話她們就是第一候補，我們最好也不過和她們一起，萬一輪到我們時，票不夠四張，我們還是會被落下來。」

　　「行，那我們也訂這一班吧。」謝城也點頭道。

　　很快，對面的工作人員也為他們訂好了票，兩人收好證件後，向對方道了謝，快步跑了出去。幸運的是，司機果然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確實在路邊等著他們，兩人沒有浪費時間，很快抵達了機場，不過，他們的航班還早，兩人依然要等待。

　　「菲爾，克雷爾。」兩人在機場裡看到了提前到達的其他隊伍，分別和四人打了招呼，「還有阿里奧，布魯諾，你們也太快了。」

　　「不，我們都一樣。」阿里奧拍了拍謝城的肩。

　　「我們也訂了8點的機票。」布魯諾攤手說道。

　　「那詹娜她們呢？你們知道她們訂了哪個航班嗎？」伊莉注意到詹娜她們不在附近。

　　「她們決定去候補7點的那個航班了。」布魯諾指了指右邊的櫃檯，「看，她們在等票。」

　　「嗯，這確實是她們會做的事情。」伊莉看了眼站在櫃檯前等票的兩位金髮美女，點了點頭，說道。如果說一般人在獲得了第一名以後，考慮的是保持優勢，穩中求進的話，那麼這兩人的做法就是趁勝追擊，擴大優勢，哪怕要冒一些風險。目前來看，兩人的運氣還不錯，但誰知道好運氣能保持多久呢……

　　三個隊伍在機場等待的時候，布里安娜他們也先後趕了過來。

　　後三個隊伍也做出了他們的決定，醫生模特組和男男組都選擇了更穩妥的8點航班，而布里安娜卻想冒一次險，能提早一個小時到是一個很大的優勢。

　　臨近七點的時候，櫃檯那邊的工作人員接到了值機員的電話，確認了7點半的航班上有足夠的空位，於是，在兩個隊伍驚喜的目光中，她們同時得到了候補機票！

　　兩個隊伍拿著他們的登機牌，快步向登機通道走去。

　　走過六個隊伍的時候，詹娜還對他們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很難說這個笑容裡有沒有得意的意思，但在六個隊伍看來，這個笑容中顯然寫滿了「你們慢慢等著吧」這幾個大字！

　　「呼……」連好涵養的布魯諾都忍不住出了口長氣。

　　「她真是太[嗶]了！」阿里奧整個人都看著暴躁了起來。

　　相比其他第一次感受到詹娜氣人功力的隊伍，他和布魯諾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詹娜氣到了——在上一次出發前的旅店門口，詹娜活生生地從他和布魯諾手裡搶走了一輛計程車，耀武揚威地走了上去！一點都沒有收斂的意思！只要想到詹娜那時的笑容，阿里奧就忍不住感到心頭髮堵！此時此刻，又見到了這個熟悉的表情，阿里奧真的非常非常想打人！！！

　　「莉莉安。」阿里奧突然點了伊莉的名。

　　「嗯？怎麼了？」伊莉不解地看他。

　　「你覺得她們能比我們先到嗎？」阿里奧鄭重地走到伊莉面前問道。

　　「應該會吧。」哪怕伊莉再不想落後，客觀上也得承認，詹娜她們的飛機是要早一點。

　　「難道不會有什麼意外嗎？」阿里奧目光亮閃閃地看著伊莉。

　　「為什麼這麼說？」伊莉一怔，忍不住順著阿里奧的話思考了起來，「確實，飛機晚點比較常見，天氣原因，管理原因，還有其他不可抗力元素（甚至還有人力原因），他們確實可能晚點，但……」但飛機還沒起飛，她怎麼可能會知道？伊莉話還沒說完，阿里奧就咧出了一口白牙，滿意地拍了拍伊莉的肩膀，愉快地坐回了布魯諾的邊上。

　　伊莉不解地看向阿里奧，又看向其他人，卻見剛剛臉色還有些沉重的其他人也紛紛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就連謝城都向椅背上一靠，整個人都放鬆了一些。

　　伊莉真是滿心困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到了！！！

　　聰明點的觀眾已經從選手們默契的表情中猜出了點什麼！

　　——我也想到了哈哈哈哈哈！！！

　　——是的！阿里奧怎麼想到這個！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他不會覺得這個真的有用吧？喂，醒醒啊！這個世界是科學的！

　　——誰說世界是科學的這個就沒用？我覺得這個搞不好是奇招啊！

　　觀眾們也紛紛get到了點，爆笑的爆笑，吐槽的吐槽。

　　——等等！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完全不明白啊！

　　——對啊，為什麼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我什麼都不懂啊……

　　——好好說話行嗎？不要用那麼多的代詞！又不是you-know-who！

　　——就是啊！誰來解一下碼？到底是什麼意思！

　　——抓心撓肺地想知道！

　　也總有觀眾反應慢半拍。

　　幸運的是，樂於科普的人也是不少的。

　　——就是上一次啊！上一次坐飛機時，不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嗎？

　　——沒錯！友情提示，上一次大家也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對對對，上次那個我可以笑一整天！那個烏鴉嘴真是神了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是不是就是上次兩班飛機都晚點的那個？

　　——對！就是那個！莉莉安她們坐的那班飛機要晚點了，布里安娜擔心另一班飛機上的隊伍會領先她們，莉莉安就安慰她說，說不定那班飛機也會晚點！結果最後另一班本來早到的隊伍竟然也神一樣的晚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的，後來詹娜她們晚出現的時候，其他人都驚呆了！還紛紛在詹娜面前為莉莉安打掩護，難道他們是害怕詹娜一氣之下幹掉莉莉安嗎？哈哈哈哈哈哈！！！

　　不過，說是這麼說，觀眾們也是隨口一笑而已，並不真的當真。

　　畢竟，就像先前那位觀眾說的，這到底是個科學的世——

　　「臨時通知，飛往曼谷的fd3446由於管制原因，起飛時間將從7點半延至8點，有未登機的旅客可以繼續登機。再重複一遍，飛往曼谷的……」

　　機場廣播裡傳出了泰語和英語的輪流通知聲。

　　——不！這個世界一點都不科學！！！

　　「……」

　　「……」

　　「……」

　　大多數旅客都對這個通知無動於衷，但選手們都已經驚呆了。

　　在聽到廣播的一瞬間，所有人都齊刷刷地扭頭向伊莉看去，目光中又是驚恐又是讚歎，一時間複雜非常——作為這次的直接獲益者，他們當然想對伊莉的表現點一百個贊！但是，如果下次他們不在同一班飛機上，豈不是要時刻戰戰兢兢著？！再如果，下次不是這種小打小鬧，而是更可怕的……節目組，他們現在想要退出比賽還來得及嗎！人生安全比什麼都重要啊！！！

　　「……」伊莉的心情才是複雜非常呢！

　　她終於明白這些人剛才在想什麼了！但這個和她有半毛錢的關係啊？她先前說的明明是晚點，但這個是延遲起飛，這是兩回事好嗎？絕對不是她的鍋！

　　而且，比起廣播裡所說的管制原因，伊莉覺得延飛的原因更可能是人力原因，比如一些要客還沒趕到，所以飛機才沒起飛。對於一些人來說，讓整班飛機的人全部等他一個人是很輕鬆的事情，甚至，在這些重要客人沒有登機前，飛機都不會主動起飛，值機員也會單獨和要客聯繫，確認對方是否登機。總之，伊莉堅決不認為這是她的緣故！

　　但是，只有伊莉一個人否定是沒用的……

　　因為，除了伊莉以外，大多數選手和觀眾都達成了一致……

　　——這這這……

　　——不行了，我的世界觀有點搖搖欲墜了，我要趕緊扶一把！

　　——我也是！抱住我的世界觀不放！世界觀，你醒醒啊，你還能再搶救一下的！！！在我心中，你永遠是科學的，哪怕你已經不再科學了！！！

　　——這真是史上最強烏鴉嘴啊！活生生的烏鴉嘴哈哈哈哈哈哈！！！

　　——沒錯，這說不定還是最快驗證的烏鴉嘴！

　　——不行了！笑到斷氣哈哈哈哈哈！

　　——這件事我能笑一個禮拜哈哈哈哈哈！

　　觀眾們噴水的噴水，捶桌的捶桌，哪怕再唯物主義的人，再瞭解機場內幕的人，這一刻都忍不住懷疑起世界了——這也太[嗶]巧合了啊！

　　——這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吧？！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有人能有這樣的烏鴉嘴！

　　——對！只是兩次巧合而已！世界絕對是科學的！我要抱著我的量子力學好好睡一覺！

　　——沒錯，我也要抱著我的隨機過程好好睡一覺！

　　——拓撲學！從來沒有一刻，讓我覺得這麼有安全感！

　　——只有我忍不住默默抱住了家裡的聖經嗎？惡魔退散…烏鴉嘴退散……

　　觀眾們已經目瞪口呆了，他們很多人都是起哄說說，完全沒想到真的會發生這種事！

　　不過，將信將疑的人永遠占大多數，更多的人還是更想看到那架飛機裡的情況，特別是好不容易通過候補機票登上這班飛機的兩個隊伍。

　　節目組很配合地給出了剪輯——

　　靠窗的兩個座位上，詹娜愣了兩秒，轉頭看著自己的好友，很認真地問道：

　　「愛蓮娜，你覺不覺得我們好像被什麼詛咒了？」

　　——……

　　——怎麼辦？突然有點不忍心讓詹娜知道真相。

　　——知道真相的時候，說不定會崩潰吧。

　　——是的，我本來是很不喜歡詹娜的，但現在，我好像有點同情她了……

　　——不怕豬一樣的隊友，就怕神一樣的對手啊！！！

　　——沒錯，不僅在身體上打敗，還要從精神上折磨……

　　——可怕！！！

　　這一刻，觀眾們萬眾一心地憐愛著飛機上的這個小可憐。

　　愛蓮娜幽幽地歎了口氣，摸了摸詹娜的頭髮，沒有說話。

　　這就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