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
雖然死都不伯,但這一手卻使江振祿大吃一驚。這種身手,幾乎和高凌宇以及韋天爵都差不了多少了。
“嘿嘿”獰笑一陣,柳怕齋嘎聲道:“江振祿,你栽在柳某手中,可以限目了。你是跟我走,還是自栽於此?”
慘然一笑,江振祿道:“跟著你走,江某還不想創造那種紀錄,姓柳的,你真是個最會裝熊的人。”
柳怡齋聳肩笑笑,道:“不是有那麼一句話:熊死人不償命嗎?在這世界上要是淨說巴巴實話,姓江的,八九不離十兒,你臨死連條褲子也混不上!”
江振祿道:“依我猜想,你是韋天爵的人,或者是更高一層的走狗,在臨視馬凌雲,是不是?”
得意地笑笑,把那隻環丟還給他,道:“要死的人羅!告訴你也無妨,你猜到了六七分,只差那麼一點點,你是自栽還是……”
江振祿道:“大好的生命絕不用自己的手去毀掉他,拼吧!……”這次他抱著必死的信念,絕對不採守勢,任何一分力量全貫注在攻擊上。
絕對未超過十六七招,柳怕齋已撤出了點穴撅,而且只劃了兩個圈圈就劃到了對方的破綻,就在這生死一發的當口,有人在門口冷漠地道:“柳怡齋……”
聲音不大不小,卻比外面的寒風還冷。柳怕齋有數,這一手頗類似“魚龍潛唱”,立刻收招回身。
門口的人,正是他最不期望也最耽心的人,他正是高凌宇。他負手站在門口,“嘖嘖”地道:“真難得!素日奴顏婢膝,被呼來喚去地,居然還是個高手,正應了古人那兩句: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只可惜你第一次出風頭競遇上了在下……”進屋在李乾腋下瞄了一腳,李乾就爬起來了:
這小於一肚子火那能不發洩,乍見門上的屍體,指著柳怕齋的鼻尖道:“看你他奶奶的這份德性,剛才那份威風哪裡去了!我要是你呀,乾脆拔根烏毛吊死算了:別他娘的丟你八輩祖宗的臉哩!”
冷冷一笑,柳怕齋道:“姓柳的不能不承認,以一對三、還沒有這份能耐,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一定要三個齊上,姓柳的也不會含糊。”
“呸!”李乾向他吐了口唾味,道:“真他奶奶的屎殼螂打呵欠,你怎麼張開這個臭口的?就憑你這個鳥架子?還要以一敵三?你要是能接下高大俠十招,俺李乾就跟你姓!”
柳怕齋不信這份邪,漠然一笑,道:“咱們還是試試看吧!……”聲未畢,人鐝已到,“嗆”地一聲,白骨斷腸刀出鞘,幻成衍綿不絕的微紅匹練,刀、鐝偶爾相接,濺出“叮叮”聲,能使心尖痙攣抽搐。鐝如急雨飛射,轉折升騰,目光凝聚進擠出冷椎似的仇芒。在這冷電的眼神中,晶瑩芒焰的鐝影,不斷地撕裂著室內有限的空間。
人類視覺的極限,無法盯住紅霞似的焰焰刀霧。為了孫七殘廢的兄長,他不能讓這個陰詐傢伙囫圇著上路。
刀浪中升起裂帛的嘯聲,這顯示著速度的劇增,兩人的青筋自頸上及太陽穴上凸起,“咔”——芒焰乍斂,柳怕齋肩頭上一塊碗口大的皮肉加上衣肩,“嘲喀嘲晤”地在胸前悠蕩著,血水很快地向下蔓延。
大叫著抹著清涕,李乾道:“才九招!沒出十招。”
江振祿感嘆地糾正著:“才只有八招半……”
圓而小的鼠目中充滿了悸怖之色,有些事非實地去做才知道深淺,這白骨斷腸刀的確不一樣了。
李乾要撈本,揚環撲上,江振祿大叫道:“你不成
的確,就算柳怡齋掛了彩,他還是差一大截呢!
只是柳怕齋還沒有下煞手,高凌宇已跟了上來。在李乾的左肘上一撞,他不由自主地把左環往上往右一劃,“噗”地一聲,正好在那瞬間的空檔中劃在柳怕齋的肋骨上。
他知道至少有一根肋骨是斷裂了,再不走可真要留下墊背了。沉喝聲中手一揚,高凌宇把李乾往外間一拉,待江振祿撲過去,柳怕齋已自後窗走了。
李乾這次真是心服口服了;道:“高……高大哥,俺這辰光可是服了你,俺就想不通,當初你的功夫是怎麼練的?他奶奶的!姓柳的倒弄俺們像吃大滷麵似的,而他在你的面前……”
高凌宇抱拳道:“江兄,由於柳怕齋找到了這兒,他已知道孫七兄和咱們的關係了!我得盡快趕在他的前面通知他,二位小心,回來再談。”
高凌宇走後,師兄弟相對無言,很久李乾才道:“師兄,俺知道你心裡很難過,技不如人,這有什麼辦法?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俺就不信柳怕齋在水裡是咱們的敵手。”
別看李乾楞頭楞腦地,對師兄還是十分關切,師兄難過,他如同身受,這麼一說,江振祿也就好過多了。
孫七知道柳怕齋十分注意他,尤其是這兩天,他很小心,但不論如何小心,總不能預先知道這傢伙在想什麼。
現在,他正在陪馬公子小酌。他心中直打鼓,總覺得馬公子對他的一切都瞭然於懷了。
馬公子道:“孫兄,近幾天風聲緊,要特別小心。”
一怔,孫七油油道:“公子是指國事,還是……”
夾著菜,淡然道:“國事也好,私事也好,都是多事之秋,小心為上。另有一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
孫七道:“公子請說。”
馬公子冷冷地道:“都說鐵梅心到金陵來了!我問過幾個人,卻都沒有見過她,你呢?……”
孫七道:“在下也沒有見過,只是聽說過這件事,甚至於還說她懷了孕,這已經是一個月前聽到的了。”
馬公子道:“你以為她懷孕的事可靠嗎?”
看看馬公子的平淡神色,孫七道:“在下未便揣測。”
馬公子道:“你不妨揣測一下,反正閒著也無聊。”
想想公子這話是否另有動機,然後他道:“聽說她和公子的交情也不錯……。”
馬公子立刻打斷了他的話,道:“不要往這方面去想,本公子以往對她是有意思,可是她還沒瞧在眼裡。我這人就是這樣,和我有一段的女人,我絕不諱言,更不怕負責,根本沒有的,也絕不往臉上貼金,硬說有那麼一段。”
孫七道:“是的,公子的坦誠,少有人能及。”
馬公子看看窗外的天色,道:“不早了!你可以回去睡了!有時我喜歡獨酌,可以思考一些事情。”
孫七離席告退,返回他的屋中,怪的是,他過去不受馬公子重視,但自高大俠冒充高凌雲在這兒居住了幾天,視他為心腹和知己,不久高大俠離去,馬公子又回來了,居然也重視他的存在了,這一點他真想不通。
他住在這大宅的左後方小跨院內,推開門,屋內漆黑,正要去摸火鐮打火點燈,忽然一隻手拍了他的肩腫一下,孫七差點跳了起來。
只聞有人低聲道:“孫兄是我,別怕……。”
一顆心差點跳到嗓子眼處,孫七拍拍心胸低聲道:“高大俠何時來的?沒有人看到吧?可要當心哪!”
這才看出,人是倚在他的床上的,高凌宇道:“不妨,相信無人看到。孫兄,這兒不安全了!”
孫七道:“是不是高大俠聽到了什麼風聲?”
高凌宇坐起來長嘆一聲,道:“孫兄,由於小弟和江、李二位友人的累贅,致使你令兄……”
陡然一驚,孫七道:“家兄怎麼啦?”
高凌宇大略說了一遍,孫七含淚收拾細軟,立刻和高凌宇離開了這兒,盡快返回雜紙鋪,且連夜把屍體運出城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