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月光情人（四）

兩人之間暗潮涌動，很快迎來了一場徹底的爆發。

那天江萬翎來羅家，本來想和羅靳星聊聊江羅兩家之後的一些合作，羅靳星卻一直提不起精神。他軍裝還沒脫掉，披著外套，閒閒地坐在書桌前，手裡還有一杯威士忌。

江萬翎從小在商圈浸淫，本來最看不慣的就是他現在這模樣，但因為兩人有一層婚姻關係，加上羅靳星帥得很有架勢，江萬翎也介意不起來。

話說到一半，他還在等羅靳星的回答，對方忽然心不在焉地扯了他一把，啞著嗓子問：“表呢？”

江萬翎反應了一下才明白羅靳星說的是送他的那塊表。那塊表精緻貴氣，跟他氣質也襯，但太張揚，其實不適合日常戴，所以江萬翎就取下來放在了床頭櫃裡。

“上次不是說，來見我都戴著嗎？還是不喜歡？不喜歡的話，你可以說，不用故意說喜歡。”羅靳星不輕不重地捏了他手腕兩下。

江萬翎不喜歡他的腔調，抽了兩下手沒抽出來，語氣僵硬地說：“沒有，我很喜歡。但是平時怕磕了碰了，就收起來了。”

最後一下拉扯有點用力，江萬翎就跌坐到羅靳星腿上，兩人的面孔立刻變得極近，呼吸交纏。

江萬翎怔了一下，身體立馬繃緊了，掙扎著要起來。他的失態是因為緊張，心跳，但羅靳星顯然誤會了，不耐煩地將他摟緊一些說：“萬翎，我們已經訂婚了。”

其實羅靳星釋放信息素只是動情的本能反應，並不想故意刺激江萬翎，但他哪知道江萬翎的反應那麼大。兩人這麼天彼此按捺的暗潮洶涌，就在這麼一刻全面爆發，最後以江萬翎摔了戒指，觸到了羅靳星的逆鱗。

幸好那天羅望舒就在門外，及時打斷了這場暴風雨的醞釀，不然兩人最後會鬧成什麼樣，還很難說。

兩人很多年後再回想當初，都覺得彼此繞了個大彎，有點得不償失。兩人都有不同的立場和顧慮，不同的身份和環境造就了他們不同的脾氣和思考方式，所以才有了中間許多磋磨。

如果再往深想了，磋磨也不見得是壞事。沒人生來就懂愛，愛是在許多磨礪中成熟和穩固的。

江萬翎在和羅靳星關係最壞的這段時間裡，曾經不少次懷疑，也不少次差點放棄幻想，說來也奇妙，每當這時候兩人之間又會出現點新狀況，把江萬翎從懷疑的邊緣拉回來，讓彼此的緣分起死回生。

江萬翎因為心情很壞獨自走小巷回家，羅靳星就一言不發跟在身後保護他；江萬翎生病起不來床，羅靳星就不動聲色地送來藥；江萬翎在事業上收到阻礙，羅家的電話也總來得很及時……儘管兩人在鬧崩後，都說了些傷害彼此的話，但也都沒再提起退婚。

二十多年裡，除了家人，從沒有一個人能分走江萬翎這麼多心神。這同樣對羅靳星也是。

羅靳星身上有許多吸引著江萬翎的特質，比如他的氣度與慷慨，遠望與野心。而羅靳星也慢慢在觀察中感受著江萬翎的孤獨與敏感，溫柔與固執。

這是種很奇怪的現象，他們在親密關係之外依舊找到許多對對方的欣賞與喜愛。

誰都沒想到他們關係中最大的危機，恰恰是江萬翎解開對羅靳星誤會的那一天。

‘白星計劃’遠遠在江萬翎的意料之外，也沒想到羅靳星的背後會有這麼複雜的故事和情感。關於葉蕓的消息曾經被封鎖，所有人都已經接受她死去的事實，羅靳星卻偏偏不甘心，不忘情，孜孜不倦年復一年地追查著事情的真相。他蟄伏著，隱忍著自己的懷疑和思考，並早就做好了一無所獲的準備。

江萬翎詫異，震驚，同時被羅靳星從沒展露過的孤獨感擊中，胸口忽然就軟塌塌的。在人前，羅靳星從不露出軟弱和怯懦，但江萬翎仿佛看到一個多年獨自舔舐傷口的Alpha。

江萬翎知道自己的自卑和自尊致使誤會越來越大，羅靳星對他溫柔卻犀利的責問，他一句也不反駁。

臨走時羅靳星對他說的話，幾乎讓江萬翎萬念俱灰。有愧疚，有後悔，有委屈也又不甘心。江萬翎失眠了半個晚上，一想到羅靳星可能再不會愛他，頓時覺得兩人以前的誤會，猜度，博弈，爭執……根本算不了什麼了。

早在羅靳星的許多溫柔裡，他已經愛上他了。

算起來江萬翎多少年沒有失態過，幾次的失態，都是因為羅靳星。再聯想羅靳星，人前一樣強大完美，可那天他明顯也失態了。想明白這一點，江萬翎消沉兩天后，鼓起勇氣，決定再賭一次。

這次他來主動，就賭羅靳星也對他有感情。

主動約人就不用說，江萬翎去羅家的時間也勤了。羅靳星的態度是不拒絕，但對江萬翎也不冷不熱，這讓幾乎沒有感情經驗的江萬翎，有些走投無門。

除此之外，在葉蕓的事上江萬翎也上心不少，背地裡動用了不少關係，試圖幫羅靳星理出一些脈絡來。他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直到有次羅靳星問他，是不是在查‘白星計劃’，江萬翎才輕輕點頭。

“葉蕓和白星計劃，你都別碰。”羅靳星停頓了一下說，“讓別人也發現你在查，惹上的可不是小麻煩。江家跟這些沒關係，沒必要因為我牽扯進來。”

“我知道，但這是我的私心。”江萬翎輕聲說。

羅靳星抬眼看他，目光筆直又探究。

“是我私自想要為你查。”

“目的？”羅靳星手指敲了敲桌面。

江萬翎說得明白，羅靳星卻不領情。要輓回他感情上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

江萬翎停頓了一下，又說：“沒有目的，因為你將來會是我的丈夫。”

羅靳星敲著桌面的手停了。

江萬翎轉身離開，又聽羅靳星在身後問：“你現在倒是坦誠直白。”

江萬翎扶著門，清淺地看他一眼：“因為想要輓回你。”

平心而論，這可能是江萬翎在感情上最直白的一次。以他的性格，說這些話不容易，把自己逼到極限，也說不出什麼更好聽的了。當然，羅靳星的反應不大，這也在江萬翎的意料之中。

他從小就是有耐心的人，不急功近利。這一次也一樣。

兩人雖然都已經訂婚，但關係上一直停滯不前，沒什麼質的飛躍，現在江萬翎突然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了，老天也像幫他似的，直接讓他對上個大的。

江萬翎萬萬沒想到來辦公室找羅靳星，會剛好碰上他發|情。說發|情也不具體，Alpha的發|情不像Omega那麼難捱，大多也只有碰上Omega的信息素才會失控。一個人的話，通常吃些抑制劑也能控制住。

江萬翎來辦公室時，羅靳星剛吃了溫和的抑制劑，藥效還沒起作用，他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羅靳星在沙發上躺得隨意又懶散，一條腿踩在地上，一條腿曲在沙發上，外套掉在地上，扣子開著幾顆。因為姿勢原因，兩|腿|間鼓囊囊的特別顯眼。

江萬翎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當場愣住了，立刻感覺出房間裡的雄性氛圍。從小到大他沒親自見過Alpha的**，本能覺得自己該離開，但又瞥到羅靳星出汗且緊皺的眉頭，覺得他睡得不安穩，於是停下腳步想給他倒杯水，擦擦汗再走。

倒了水，擦了汗，感覺房間有些悶熱，江萬翎開始找空調遙控。他不敢開窗透氣，知道空氣中有他聞不到的Alpha信息素。

他轉了一圈，才發現遙控就在沙發上，羅靳星身側。正探手取，忽然被一隻灼熱的手抓住了手腕。

“幹什麼？”羅靳星剛醒來，嗓音沙啞低沉，目光帶著攻擊性。

“遙控器。”江萬翎指了指，“房間裡太熱了，看你睡出汗了。”

“什麼時候來的？”羅靳星目光一瞥茶几上的水和毛巾，表情朦朧又難受。

兩人距離近，江萬翎心跳起來。羅靳星這模樣太欲了，他沒見過，一瞬間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剛才來的，這就走了。你……要我幫你買點吃的來嗎？”

羅靳星還沒完全睡醒，他盯著江萬翎看了片刻，笑了一下。

他撐起身，一個逼近的姿態，鼻尖幾乎與他貼上：“離我遠點，我在發|情。”

“我知道，我們已經訂婚了，就不用介意這個了吧。”江萬翎只當他還在介意上次自己拒絕親近，哪知道這話聽在羅靳星耳朵裡就變了意思。

“不介意？”羅靳星沙啞著嗓子，盯著他看兩秒，忽然手上一用力，把江萬翎扯到沙發上，從背後抱著，“說的也是，反正我們遲早要結婚。”他在這事上也不委屈自己，說著就去脫江萬翎的衣服。

他吃了抑制藥，不至於理智全失，但抱住江萬翎後也沒剩下多少，渾身充斥著侵略欲，破壞欲和占有欲。江萬翎被他強悍的氣息一衝，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想掙扎，又害怕刺激了羅靳星，只好抵抗著不讓他撕扯：“你……你先放開我！我幫你再擦擦額頭好嗎？你是不是還有點頭暈？”

江萬翎的手冰冰涼放在羅靳星額頭上，頓時把他的燥熱衝掉了一半。似乎覺得很舒服，羅靳星意識昏昏沉沉地停下動作，難得的乖。他從背後抱著江萬翎，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低聲“嗯”了一下。

江萬翎拾起桌上的毛巾，給羅靳星反覆擦拭額頭和耳後，直到羅靳星放鬆了些，呼吸不再那麼熱。

“這邊也擦一下。”羅靳星握著他的手，往脖子上蹭了兩下。

那裡的溫度是最高的，江萬翎卻一瞬間僵住了。那是Alpha腺體的地方。

他雖然是Beta，卻也知道這地方的敏感和曖昧。Omega怎麼樣另說，Alpha一般被自己伴侶意外的人碰到腺體，哪怕是兄弟朋友，也會因為感到威脅而提高攻擊性，因為那是和大腦與心臟一樣脆弱又致命的器官。

再看眼下羅靳星，別說攻擊性了，看上去毫無防備，身體張弛放鬆，任由江萬翎擦拭著他的腺體。人的潛意識和身體反應不會騙人，可見江萬翎對他而言，已經是被他接納的伴侶了。

羅靳星好些以後，又昏睡過去，也沒多和江萬翎說兩句話。

而江萬翎在安撫他之後，立刻慌不擇路地跑了。他帶著一身羅靳星的信息素味兒，明顯感覺自己心跳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