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又見賜婚
一般這樣的宴會, 庶出的姑娘是不能出席的,當然誠國公府的唯一的庶出姑娘陳茵茵除外。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道,世家看重的庶子一般都會帶來見世面。
錦寧侯府是封都第一世家, 顧氏一向有賢名, 也極重名聲。侯府有兩位庶出公子, 一個是二公子連近悅, 一個就是四公子連近歡,都全部帶來了。
連近歡與連近悅坐在一起, 連近悅一向看不上這個四弟。同爲庶子,在府的中待遇却是天差地別。
連近悅斜著眼, 冷笑一聲,「廢物東西, 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真是辜負了父親母親的一片心意。扶不上墻的爛泥, 虧得我還在母親面前說了你不少的好話,誰知道你這麽沒用, 你就等著承受父親母親的怒火吧。」
連近歡苦著一張臉,垂頭喪氣, 很是失落的樣子。
連近悅面上不屑, 心裡高興。同爲庶子,他當然不希望有人和自己一樣受到母親的看重。正是因爲府中有四弟,他才沒有扎母親的眼。要是這件事情四弟辦成了,自然就成了連家的功臣。萬一受到寧王的看重怎麽辦
他可是知道的,最近這賤種跟在康王的屁股後面轉,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烟花女子生的賤種,也想一步登天,簡直是自不量力。
所以這個廢物還是永遠是個廢物的好,否則母親哪裡看得到他的好。事情沒成,於他而言是好事。於是他不再看連近歡,轉頭去討好自己的嫡兄。
前面的錦寧侯顧氏在看到佟錦素和李錦瑟回來後,就知道事情沒成。那個沒用的賤種,成日與烟花女子混到一起,還以爲在女色方面有些手段,沒想到連這麽點小事都沒辦成。
沒錯,連家今天這一出,確實是針對佟錦素的。
莫說是佟錦素沒想到,便是其他人也不會想到連家打的是什麽主意。連家與連貴妃的利益是綁在一起的,自是事事都站在貴妃與寧王一邊。
最近事多,錦寧侯嚇得不輕。
顧氏因爲大女兒小産之事,很是傷心了幾日。都是奪了那儲君之位,鬥來鬥去連累了娉婷。錦寧侯夫婦了却想多一份保障。要是壽王妃也是連家的女兒,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將來即便是壽王登基,看在兩家姻親的份上,也不會爲難貴妃和兩位王爺。
如果是寧王最後成事……
自打大女兒傷了身子之後,顧氏堅定的心開始動搖。寧王如果成了下一任帝王,大女兒不能生,那麽將來的皇子皇孫和他們侯府的血緣就遠了,他們錦寧侯府豈不是替別人做了嫁衣
於是和錦寧侯一商議,說出了這麽個意思。錦寧侯先是喝斥了她一番,後來想了一會兒,一拍大腿,覺得此舉甚妙。
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出,目的就是想毀了佟錦素的名聲。一個沒有娘家倚仗的女子,要是被人抓到與外男私會,名聲就徹底沒了,哪裡還能占著壽王妃的位置。
到那時,他們侯府再謀劃一番,把婉婷嫁過去,豈不是萬全之策算盤是打得好,誰知道那個中看不中用的廢物沒把事情辦成。失了這個機會,再也找這樣的時機就難了。
顧氏不知道,自己這邊的動靜落到了連貴妃的眼裡。連貴妃多年謀算,自是比別人多生了幾個心眼。側過頭對身後的嬤嬤低語幾句,那嬤嬤便離開了。
沒過多久,嬤嬤又回來了。借著替連貴妃倒酒水的時機,把自己剛才查到事情禀明主子。連貴妃目露淩厲,看向顧氏那邊。
此時一舞停,殿中清靜下來。
連貴妃站起身,盈盈舉杯,要敬明帝。
上座的明帝微醺,眼裡染了酒氣。酒後的人有些飄飄然,人也比平日裡放鬆不少。看到自己的愛妃,臉上帶出笑意。
「朕與愛妃飲此杯。」
「謝陛下賞臉,臣妾心中歡喜。今年風調雨順,百姓安居,這全是陛下您的功勞。趁著今日開心,臣妾想來個喜上加喜,向陛下討個恩典。」
「愛妃說來聽聽。」
明帝放鬆地靠坐著,眼神微眯。
連貴妃看了一眼連娉婷,目光中充滿慈愛,又看向錦寧侯府的位置那邊。顧氏的心莫名狂跳了兩下,隱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只聽到連貴妃說道:「陛下是知道的,臣妾最是疼愛娉婷和婉婷兩姐妹。這兩個孩子都是臣妾看著長大的,她們姐妹感情極好。娉婷的身子不太好,王府裡的事情多少有些顧不到。臣妾想著,不如讓婉婷進府去幫襯一二。姐妹處在一起,也能相互照應。」
明帝似是楞了一下,眯起的眼若有所思。寧王妃小産傷了身,聽說以後很難有子嗣了。寧王妃是正妃,正妃不能生養,只能指望側妃了。
連家這是想再嫁一個側妃進寧王府,這是愛妃的主意,還是連家的主意
顧氏急得不行,身爲女子,自是知道丈夫納妾的苦。可憐她的大姐兒傷了身子,本就心中抑鬱,若是此時把婉婷送過去,娉婷會怎麽想
姐妹共侍一夫,幷不新鮮。但落到自家頭上,却膈應得慌。她頻頻朝錦寧侯使眼色,希望侯爺能推掉這門親。
無奈男子不是女子,想問題只從大局考慮,根本不會去猜女人的心思。在錦寧侯看來,這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娉婷不能生,婉婷能生也是一樣的。
想著今天的事,覺得自己真是腦子發熱,怎麽能聽一個婦道人家多說了兩句,就起了那樣的心思
他們連家,只能是向著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莫不是知道了他們做的事,所以才會向陛下請旨的這麽一想,他背都發凉了。都是婦道人家目光短淺,差點壞了他和娘娘的兄妹之情。他陰著眼看了一下顧氏,目光中全是譴責和惱怒。
顧氏口裡發苦,自己心苦,也替大女兒苦。
連貴妃在等明帝的答覆,明帝略一思索,便准了。
「臣妾多謝陛下恩典。」
連娉婷臉色白得嚇人,不敢置信地看著連貴妃。她才小産傷了身,心裡正難受著,姑姑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往她的傷口上撒鹽
她早就想好了,等過段時間送一個身份低下的女子給王爺。等女子有孕後,讓太醫把脉 ,若是男胎就去母留子。
那樣,她便抱養那孩子,認做嫡子養在自己的膝下。
姑姑求的這個恩典,是姑姑一人的意思,還是父親母親一起的意思她强壓悲痛地看向顧氏,顧氏微微地搖頭。再看母親身後的妹妹,也是一臉的震驚。
她的心裡好受了一些,看來只是姑姑一個人的意思。姑姑爲什麽要這麽做姑姑一向疼愛自己,怎麽能這麽做
連貴妃慈愛的眼神讓她心寒,一個口口聲聲說著疼愛自己的親人,原來在自己不能生養之後,却是第一個傷害自己的人。
難道在姑姑的心中,自己不能生孩子,就成了一個弃子了嗎
「娉婷,你身子不好,往後好好養身子。府裡的事情多,可以讓婉婷幫你料理。」
事到如今,娉婷還能說什麽。她總能大聲吼出來,她根本不想和自己的妹妹共侍一夫,她根本就不希望有人打著爲她好的名頭,生生地戳她的心窩子。
可是她不能。
她是寧王府,錦寧侯出來的嫡長女,自小的教養不允許她做一個妒婦。
「貴妃娘娘疼愛娉婷,娉婷心中感激。等婉婷進府了,娉婷再帶她去給娘娘謝恩。」
「好,好孩子,本宮就知道你是懂事的。」
連貴妃一臉欣慰,重新坐到位置上。
明帝瞄著底下的臣子們,指著沈尚書夫婦的位置,「那位姑娘可是沈卿的愛女」
沈尚書立馬站了起來,「回陛下,此女正是臣的女兒,今年十七。」
殿中衆人眼神齊齊看向沈瀾芳,陛下這個時候提起沈小姐,是什麽意思難道又是要指婚康王還未娶妃,難道陛下有意替康王賜婚
沈瀾芳心下一喜,嬌羞地低著頭。她也以爲陛下是想替康王指婚,康王是王爺,若她嫁過去,就是王妃,不比那佟錦素的身份差。
明帝似乎很滿意,「朕瞧著是個不錯的孩子,聽說與婉婷很是要好,想必兩人若是同在一府,也能相處融洽。」
沈瀾芳面上的嬌羞褪去,震驚之下抬起了頭,看到上座威嚴的帝王,慌得又趕忙低下頭去。全身冰冷,渾身發僵。
她聽錯了嗎陛下是想讓她進寧王府的意思寧王府已經有了連氏姐妹,她進去還有什麽出路
沈尚書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陛下金口玉言,他一個臣子哪裡敢置喙半個字。再是不滿這門親事,也只能應下。
明帝很高興他的識時務,當下命人擬了旨,連婉婷和沈瀾芳都被賜給寧王爲側妃。至此,寧王府上的兩位側妃之位也滿了。
陛下一下子剛了兩位高門嫡女給寧王做側妃,如此器重,難道是在給寧王鋪路一時之間,衆人像是明白了什麽。
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在意連娉婷的心情。連娉婷身爲正妃,還要替寧王謝恩,感謝陛下賜了兩位貴女給自己的丈夫爲側室,其中還有一個是自己的親妹妹。她心中的酸楚,旁人是體會不到的。
佟錦素都有點同情她了。
但佟錦素更關心的是陛下的態度,陛下此舉是把沈尚書也拉到了寧王的陣營。誰都知道,最近立儲的事情是沈尚書開的頭。
沈尚書雖未在摺子上請立哪位王爺爲太子,但依皇制,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嫡皇子尚在的情况下,庶皇子是沒有可能被立爲太子的。
所以,沈尚書的意思十分明瞭。
沈瀾芳是尚書府嫡女,年紀上更是與康王接近。康王未娶妃,陛下若真是想賜婚,爲什麽不把沈瀾芳賜給康王,而是賜給寧王爲側妃
難道陛下是想噁心沈尚書,敲打其他上折請立的官員
她琢磨著,越發覺得陛下偏心。簡直是明擺著不想立越千邑爲太子,想讓越千域成爲將來的天子。
不光她這樣想,許多人都這樣想。連貴妃看明帝的眼神簡直柔得滴水,盈盈站起來,又是一番謝恩。
陳皇后自從宴席開後一直沒有說話,到這個時候,她就像是被所人忽略了。明帝與連貴妃你來我往,賺足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個時候,誰也不會注意到陳皇后。陳皇后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看著同樣臉色平靜的嫡親兒媳,心下略慰。
從陛下爲了連貴妃所出的兩個兒子,送邑兒去夏國後,她就對陛下死了心。陛下的心是偏的,偏得都沒邊了,她早就領教過了。
沒有期待,也就無所謂失望
只要邑兒好好的,將來的事情誰說得定。
殿中一派和樂之時,一位太監匆匆進來,神色慌張。
明帝身邊的張總管一看,連忙把那小太監拉到一邊。兩人嘀咕了一會兒,張總管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知說了什麽,那小太監又匆匆離開。
張總管回到原來的位置,悄悄對著明帝耳語。
明帝眼眸一沉,看向佟錦素坐的方向。
佟錦素背一寒,感受到了他的視綫,心裡打起鼓來難不成是越千邑那裡出了什麽事寧王和康王邀他去什麽賞月臺,誰知道有什麽埋伏
她擔心起來,同時又覺得不太可能。他們相處這麽久,對於越千邑這個人,她自認爲還是有些瞭解的。他絕不是一個輕易就被別人算計的人,要算計也是他算計別人。
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深吸幾口氣。
明帝沉著眸看了一圈,突然站了起來,一脚踢倒了身前的桌子。酒水果子菜碟齊齊滾下來,碎了一地。
衆人大驚,全部慌忙起身跪下,就連陳皇后也跪下來了。
「陛下息怒!」
明帝陰著臉,俯睨著陳皇后。然後冷冷哼一聲,拂袖大步離開。
殿中衆人不敢起身,相互使著眼色,交換著信息,想從中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惜沒有一人知道陛下的怒火從何而來,除了連貴妃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