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分離

　　感染了嗎？

　　方啟示看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眼神逐漸變得沒有焦距。一旁的小東西像是察覺到主人心情的低落，它低吼著並用自己的舌頭舔著方啟示垂落在地上的手指，像是在安慰的他一樣。

　　歎了口氣，方啟示知道，或許再過不久自己就要死了。死，到底是什麼？

　　以前生活不順心，曾經絕望的他曾想過死亡，但直到最後，他還是苟活在這個世界。因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並且最後最傷心的，也是那些愛自己的人。

　　昨晚，自己果然是太衝動了。方啟示想著並疲憊的閉上了雙眼。眼眶中熱熱的，方啟示知道，那是自己不想輕易掉落的眼淚。

　　「對不起……」方啟示哽咽著，但他知道，自己想說的話現在是再也無法傳達給那些人了。

　　父母他們現在還在那個集合點等著自己回去吧。並且就算自己遲遲不歸他們也不會離開。因為他們不相信，自己已經遇害了……但現在的事實是，自己就快要死了……

　　「嗚嗚……」小東西悲鳴的叫著，它見主人一直閉著雙眼躺在那裡，雖然它能夠察覺到主人的呼吸，但是它害怕，害怕主人就這樣一睡不醒。它不要——不要——

　　「啊——」手臂吃痛，方啟示馬上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小東西死死的咬著自己的手心。雖然很痛，但方啟示卻笑了。「真好，我還活著……」還有痛，就說明自己還沒死。真好……只是方啟示知道，死，是遲早的事情。

　　他抬起手，輕輕地像是在安撫似地撫摸著小東西的後背。「小東西，我們去一個地方吧。」說著，也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這麼死了！

　　方啟示說完後，從包裹中拿出長劍就開始割著自己身上那些已經發青發黑的肉。

　　「啊——」痛得方啟示痛苦的閉上了雙眼，連額頭上都是一片虛汗。

　　痛，真好，自己還活著，真好……

　　方啟示就是帶著這種決心，把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割除。

　　嘴唇被咬破了，血紅的鮮血從嘴角處流了下來。最後滴在地上發出「叮——」的細微聲響。

　　喘了口氣，方啟示緊緊地握起雙手繼續向剩下的傷口行動。

　　「嗚——」一旁的小東西低吼著，一滴滴的淚水把它臉上的皮毛染濕。

　　方啟示一聲聲的喘著氣，除了喘氣他無法說出任何話了。

　　疼的，逐漸變得麻木。而汗水早已把衣服染濕。

　　直到確定身上在沒有青色、黑色的皮膚後，方啟示才收起長劍從包裹中拿出紅藥。

　　這個紅藥只能使人的傷口癒合，至於那些已經滲入骨髓的毒素，卻是沒有作用的。但是吃了紅藥，起碼可以讓方啟示能夠行走。因為，他在死之前還想去一個地方。

　　肉體在人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後，方啟示抱起地上的小東西，向他要去的地方走去。

　　「為什麼啟示還沒回來……」徐姜看著那唯一的路口，他著急的等待著。他們一群人已經等了一夜了，從黑夜等到白天，可卻怎麼都不見方啟示的身影。雖然他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每當那個想法湧上心頭，他都以不可能為借口壓下來心中的猜想。

　　啟示他，會沒事的！一定！徐姜咬牙，雙手握緊。

　　車內，方母早已趴在方父的肩上痛苦了。「嗚嗚——你說我為什麼就是忘記了把小東西抱過來啊！你說我這記性——嗚嗚——」

　　方父在方母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掉著眼淚，但他還是笑著，輕拍著方母的肩膀安慰著難過的她。「沒事的，說不定啟示等下就回來了。沒事的……」沒事的，說著，感覺卻那麼像是在安慰著自己。

　　「如果當時啟示離開去找小東西的時候我能阻止他就好了……嗚嗚，我的兒子啊——我不想失去他啊……」

　　何成的父母和李叔也在一旁勸著方母，只是他們知道，喪子之痛是那麼的讓人難以介懷。勸著勸著，他們也都彼此沉默了起來。因為他們知道，勸，是沒有用的。還是讓方母發洩出來吧。起碼，這樣她心中會好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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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成低著頭，沉默的他突然大喊了一聲轉身狠狠地一拳打在一旁的牆上。「啟示……」他低吼著，背對著眾人的眼眶已經濕潤。

　　季秀月躲在車內捂著嘴偷偷地流淚，因為她不敢發出聲音。她很難過，他們一群人才出來一天就已經有人遇害了。雖然她和方啟示才相處了幾天，但在她眼中，方啟示已經是她認定的朋友了。現在她還記得，方啟示曾經幫助自己就出弟弟的場景，也還記得，他們幾個一起拿汽油的場面……「不要，方啟示你快回來啊！嗚嗚……」雙手摀住臉，季秀月痛哭起來。

　　一旁的季修明低頭蹲坐在地上，期間他抬頭看了看眾人，最後沉默的低下了頭。他很迷茫，前幾天還笑著說他們是夥伴的人，就這樣消失了，再也不見了……前幾天還說著一起出發去h市的人，現在卻不見了，永遠的不會在出現了……

　　安池一直抬著頭，天上的雲朵飄來了又飄走，但安池卻一點也沒看進去。或許抬頭，只是不想眼眶裡的眼淚往下流……他，還什麼都沒說，他還有好多話好多話想對對方說。可是為什麼以前明明有機會可以說得，他卻因為害怕對方嫌棄害怕對方會討厭自己而從來就不敢說。只是現在，什麼都晚了……晚了……以後，他再也不能告訴對方，自己的那些想法，還有自己，對他的愛……

　　你要回來，你不要出事，求你！

　　「老天爺，你不能這樣子啊！」徐姜大叫著，最後大聲哭了起來。他好難過，他心裡好痛好痛。眼淚濕潤了他的臉龐，但他卻不知道要去擦。他只是盯著那個路口，一直緊緊地盯著。啟示，你會回來的！你一定要回來啊！

　　方啟示想去的地方就是他們幾個事先說好的集合地。

　　在看到他們的狀況後，方啟示的心裡卻更不安了。但是他卻不能回去，不能笑著對他們說，我回來了。回去，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大的危險。因為誰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時候變成喪屍，然後親生殺死這群自己最親近的人。

　　看著看著，方啟示最後不發一語的轉頭離開了。本來小東西想大吼的，也被方啟示制止了。

　　心好痛，方啟示一邊走著右手無意識的捂著自己心口處。在看到剛才那個場景後，說不心痛那是騙人的。可是現在的自己又怎麼能夠回到他們身邊呢？回去，只會讓他們陷入危險罷了。

　　離開，他要離開這裡……

　　遠離那處地方後，方啟示把懷裡的小東西放到地上，他說：「走吧。小東西，你自由了！」說著，方啟示點擊了靈獸框框中那個紅色的放生鍵鈕。

　　現在的他都成這樣了，已經沒有養育小東西的能力。小東西再跟著自己只會受到傷害，所以他打算讓小東西離開，遠遠地離開自己。只有遠離自己，它才是安全的。而自己這個「定時炸彈」，他也已經找到了一個安眠處。

　　當方啟示轉身離開時，小東西緊咬著他的褲腿。雖然它明白自己心中那個和主人共通的東西被主人切斷了，但它死都不要離開主人的身邊。

　　「小東西，乖，你快走吧。你已經不是我的靈獸了。」從你的資料在我的系統中消失時，你就自由了。

　　「吼吼——」小東西不甘心，它咬著方啟示的褲腿不放。

　　見這種情況，方啟示歎了口氣。「抱歉了。」說著，在小東西驚呼中，方啟示朝它使出了一個水咒術。因為水咒術，使得小東西眼皮突然變得承重，最後沉睡。

　　輕輕的最後一次抱起小東西，方啟示把它安放在一處角落，並拿出一個毛毯蓋在了它的身上。

　　「再見了……」他輕聲的說著。小東西像是感應到方啟示的離開一樣，它就算如果是在沉睡著，但嘴裡還是發出了痛苦的低吼。

　　一滴淚，在方啟示轉身離開時低落在地。

　　爸媽，何阿姨何叔叔，何成安池徐姜，還有季家倆姐弟。再見了……這幾天有你們的陪伴，我很開心……最後，祝願你們都能夠活著，直到世界被救渡……

　　……

　　方啟示漫無目的的走著，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裡，更加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沒有了知覺，他只是走著，無神的看著四周的一切事物慢慢地走著。像是有個明確的目的地，又像是隨意的邁著步伐。

　　之後，白天變成了黑夜。等方啟示回過神的時候，他卻來到了自己工作時所住的公寓。

　　「這裡……」方啟示癡癡地看著面前熟悉的房門，他把手伸入口袋，摸出了那個一直帶在身上的鑰匙——這間公寓的鑰匙。

　　「啪嗒——」公寓門開了，熟悉的一切在夜色總映入方啟示的眼中。

　　把門一關，就算是在黑暗中方啟示也能熟練的走到自己的臥室。

　　倒在自己的床上，方啟示閉上了雙眼。自己最後的長眠之處就是這裡嗎？挺好的。

　　他坐起來，從床櫃中拿出一個相框。看著相框中熟悉的面容，方啟示笑了。

　　「安琦，我要來陪你了。你在下面寂寞嗎？對不起，讓你一個人在下面待了兩年。對不起……對不起……」

　　「現在，我來陪你了。以後，你再也不是孤獨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