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他在黑夜中亦能視物, 所以可以清晰看見入侵者臉上那似喜似悲的表情,也能看見對方的手腳都在小幅度的顫抖著, 似乎下一秒就會倒地犯病。
這路數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倒令唐煜一時間對來者的意圖很有些捉摸不定。
男人將匕首扣在手腕內側,慢慢換了個姿勢,口中道:“你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的?”
方自明低笑兩聲:“我也想問, 你又是什麼人。”
唐煜揚起眉毛:“朋友,在主人家的臥室裡問這種話,你自己心裡就沒點兒B數嗎?”
方自明閉了閉眼, 乾脆一撐地板盤腿坐下:“朋友, 我是怎麼進來的,你心裡難道也沒點兒B數嗎?”
唐煜嘖了一聲, 視線由地板上的青年,迅速轉向不遠處微微敞開的臥室門,繼而是書桌上方那扇完全敞開的推拉窗。
然而不管是哪種途徑,都不可能在完全不驚動主人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摸到他的床腳邊。
更何況這名青年壓根沒想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沒在對方身上感受到殺意,唐煜便將匕首不著痕跡的重新塞了回去,隨後伸手將床頭的檯燈打開,讓柔和的暖光鋪滿整個臥室。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他才又坐回床沿邊,一雙眼肆無忌憚的在入侵者身上掃來掃去。
“長得倒是還挺不錯。”他微微低頭俯視對方,隨口問:“小偷?”看起來倒也不像。
“不是。”方自明喘了口氣, 搖搖頭,表情有些疲憊:“你叫什麼名字?”
唐煜心中生出一絲荒誕感,他情不自禁笑了一聲,戲謔道:“■,原來不是劫財,而是劫色啊。”
青年便也笑了笑,沒急著否認,而是道:“我叫方自明,從鏡子裡來的。”
唐煜:“你當我是弱智嗎,你怎麼不說自己是隔著天花板從上一層掉下來的?”
“真沒騙你。”方自明甩了甩腦袋,似是實在忍受不住了,猶豫著問:“你床底下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我感覺……有點兒不太好受……”
唐煜看他那模樣,心中一動:說起來,他這床底下,還真就有個奇怪的東西。
——比如那個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黑色金屬盒。
然而不待他多想,面前那名原本還坐在地板上的青年突然撐起身體,隨即動作迅猛地朝著這邊撲了過來!
唐煜不慌不忙坐在原處,只等這小子送上門來,卻沒想到對方的目標並不是他。
青年於撲來的途中倏地轉了個彎,在對方微沉的目光中俯下|身體,伸長了手臂從床腳處撈出一物。
電光火石之間,唐煜長腿向著側前方隨意踢出,方自明只覺得手腕一痛,掌中的金屬盒瞬間被踢飛出去,咕嚕嚕滾到了燈光照不到的墻角陰影裡。
戰鬥一觸即發,沒人再去理會那隻引起爭端的盒子。
兩個年輕人互不相讓,在這間狹窄的臥室裡結結實實打了一架。
按理說,這一場拼鬥毫無懸念應該是方自明被唐煜全面壓製,但經過番尼之石的改造,以及這十幾天來的刻意鍛煉,方自明此時竟也能和唐煜打得旗鼓相當,在極短的時間內與他手搏了幾百個回合。
此時的方自明還未掌握領域之力,但似乎也已初具雛形,他無意識的將精神力鋪展開來,頃刻間,方圓數十米以內的所有非生命體都有所感應,不由自主搖擺晃動了起來。
砰!
窗邊檯燈的燈泡瞬間爆炸,室內再度變得昏暗,只有些許月光從窗外照進來。
唐煜並沒有受到影響,他仿佛一位潛伏在陰影裡的獵手,對著面前的獵物窮追猛打,他的拳頭凌厲且囂張,迫使對方不得不一邊後撤一邊抵擋。
直到最後那一拳擊出時,方自明福至心靈,在剎那間抬臂護住頭臉,右手則向前一張一握,竟就這麼將對方的殺招牢牢握在了掌中。
呯的一聲,方自明後背碰觸到某個冰涼而堅硬的物件,青年立刻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這男人逼到了穿衣鏡前。
身後的鏡面在他撞上來時,似乎蕩出了一層層漣漪。
方自明心中微動,再次道:“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此時他們二人因著僵持而挨得極近,唐煜背對著窗戶,依稀能從方自明眼中看到一兩點星光。
除此之外,似乎還有絲絲縷縷的冰藍色光澤一閃而逝。
男人饒有興致地與他對視了幾秒,原本已到了嘴邊的責問驀地一轉,反而答道:“我啊,我叫唐煜。”
方自明低低的重複兩遍,似乎想記住這個名字。
唐煜見狀不由挑起眉來:“說真的,你現在的這個表現,真是很難讓我不往變態痴漢那方面去聯想吶。”
方自明自嘲道:“從某方面而言,也許你的猜想還挺準確的。”
唐煜:“哈?”
“你剛剛不是問我怎麼進來的嗎?”青年突然反手握住男人的一隻手腕,表情認真地說:“我想做一個實驗。”
背後的鏡面愈發扭曲起來,這回就連唐煜亦發現了不對,男人的眼神驀地一變:“什麼玩意兒?”
方自明拽住那截手腕,而後放任身體向後傾倒:“如果你沒能和我一起進來,那麼請務必記住,我叫方自明。”
“我請求你……”
——救救我。
穿衣鏡驀地爆發出一陣強光,光芒將兩人一併揉入水一般的鏡面裡,好似要將兩個大活人吞吃入腹。但,片刻之後,那鏡子卻又再度渾濁起來。
一個高大的人影被穿衣鏡“吐”了出來,他踉蹌了一下,不停後退了四五步才勉力站穩。
唐煜劇烈喘息了幾下,好不容易回過神來。
“臥槽,臥槽!剛剛那是什麼鬼?!”他低聲罵了句娘,表情震撼,向前快走幾步扶住鏡子,在上面摸索了好一陣也沒發現貓膩,這才又不甘地停住動作。
唐煜站直了身體,環顧四周,而後迅速確定目標,走到墻角將之前被兩人遺忘的金屬盒重新拿在手中。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自那姓方的小子來過後,這隻金屬盒仿佛有了些許變化,時不時就會自己左右晃動一下。
唐煜謹慎地將它扔在書桌上,摸著下巴思索到底要不要打開重新看上一看。
他自言自語道:“那小子最開始好像很想搶這盒子,莫非裡面的石頭有什麼古怪?這玩意兒一動一動的,怎麼感覺跟裡面裝了個活物似的。”
想著想著唐煜突然一愣:“等等,我記得上回打開的時候,這裡面有張卡片。”
那卡片落款處寫的似乎是……
——BY.F(十天后見)。
唐煜:“……”
唐煜的表情漸漸變得詭異起來。
“上回我就覺得屋裡有人,敢情那不是錯覺啊。”他喃喃道:“媽的,這傢伙到底通過鏡子跑來過多少次了?”
果然是個偷窺狂小變態!
而在男人還未接觸過的另一個世界中。
方自明立在空無一人的臥室裡,久久注視著鏡子的另一側。
沉默了幾分鐘後,青年伸手捂住臉龐,慢慢笑起來。
“唐煜,唐煜。”
他摸了摸戴在胸前的雙面鏡,小聲道:“你果然是與眾不同的。”
這之後,青年像是真正意識到了102號室存在的意義,他不再只盤踞於101安全屋裡,而是乾脆利落的扎根在了102,仿佛只要這樣,便是與那個人同居一室,自己再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而隨著他對鏡中界裡法則的掌控力愈發嫻熟,方自明開始能夠頻繁通過102房間中的鏡子,在兩個世界之間自由出入。
當然,限制肯定有很多,但能夠從鏡子裡走出來,並在現實世界待上那麼一小會兒,對他來說已經是個不小的進步。
不過這一切對102真正的屋主而言,可就說不上美妙了。
一大清早就被某個不請自來的傢伙來了個泰山壓頂,唐先生痛苦的翻了個身,順便把摟著自己脖子吸歐氣(?)的青年推到一邊,口中嘲道:“朋友,營業時間早了點兒吧?這個時間,連雞都還沒起床你知道嗎。”
方自明清了清嗓子:“我就是叫你起來尿個尿。”
唐煜:“……”
唐先生翻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五點半。
哦■。
唐煜:“……說吧,除了過來挑釁我,你還有什麼事兒。”
方自明啊了一聲,老老實實道:“手機裡的遊戲全通關了,我待得實在太無聊,就想過來找你打一場。”
唐煜面無表情地想:嘁,小變態,原來是想跟我來個身體接觸。
他慢條斯理地坐起來:“打架嘛,也不是不行。”
唐煜:“去你的世界打,不然動靜太大了。”
方自明頓時蕩起一抹略帶戰意的笑容:“沒問題!”
此時,距離唐煜主動打開金屬盒,融合番尼之石,並借由它的力量擊破兩界屏障,通過空間裂隙進入鏡中界並尋找到方自明,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周的時間。
故,這兩個人所說的“打一場”,並不是指當初那種類似空手互搏的小把戲,而是真真正正的使用超能力互相傾軋。
現如今,不止方自明可以通過102在現實世界短暫停留,唐煜也可以經由空間裂隙出入鏡中界,前提是不被鏡界之主故意排斥。
如此一來二去,今天我來你家做做客,明天你到我的世界打打架,兩個人的關係也因此迅速親密起來。
直到托尼順應著某條既定的時間線,從法國千里迢迢投奔而來,方自明和唐煜已經互相確定了情人關係,並為了誰來當攻而大打出手不下五十回。
怎麼說呢。
相較於另一個時間線的方自明,這裡的方先生更具侵略性——他對於唐先生的那股子占有欲,甚至一度超越了唐先生本人。
再後來,因緣巧合之下,兩位鏡界之主再次隔著世界樞紐,互相見了一面。
聊過了正事後,鏡中人臉上有些紅,突然道:【所以……你,你把他壓倒了?】
方自明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說:“一半一半吧。”
方自明:“怎麼,你還沒把他搞定嗎?”
鏡中人:【……】
鏡中人故作鎮定:【開什麼玩笑,這麼沒有難度的事情,我當然是一根手指就把他搞定了。】
“哦。”方自明挑起眉:“那麼,大家就一起共勉吧。”
鏡中人:【……咳咳咳,好、好的。】
鏡中人:【我似乎也沒什麼話要和你講了,不如大家就此別過,有緣再見吧。】
方自明:“有緣再見。”
呵呵,最好再也別見了。
兩位不同時間線的方自明面無表情的想著,然後切斷了彼此的聯繫。
作者有話要說: 不寫了不寫了,就這樣吧。_(:з」∠)_
平行世界算是互攻了,畢竟小唐也是很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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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互換了生活》###
穆雪松做了一個夢。
他在夢中仍然是自己,但又不是自己。
他住在一間四面漏風的破房子裡,有一份不怎麼理想的工作,住在隔壁的小子每三分鐘過來挑釁一次,窗沿上還趴著一隻24小時都在等待投喂的流浪黑貓。
這似乎就是他的生活。
但他心底隱約有個念頭:不,這並不是他的生活。
於是,他出門辭掉工作,揪住隔壁小子狠狠揍了十分鐘,並隨手將不給他好臉色的黑貓轟下窗台。
然後,他從夢中醒了過來。
另一個時空,“穆雪松”睜開眼睛,面對這堆爛攤子,沉默的攤開小本子,將對方惹的麻煩,一筆一筆默默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