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四位异能者幾乎是立刻轉身出門，方自明被唐煜半抱著，仰頭看向天空。

　　那隻本該待在市中心的金屬眼球，此時正緩緩現出身形，於幾千米的高空之上，朝著下方小鎮裡的人類投去冰冷的一瞥。

　　「果然是精准定位。」方自明喃喃道。

　　唐煜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撫道：「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它現在已經遠離人群密集的市中心了。」

　　方自明：「……倒也是。」

　　李旦咽了咽口水：「它到底想幹嘛？」

　　貝星澤：「就目前看來，這東西更多的是在定位和監視，但不排除它還有其他目的。」

　　李旦緊張的變出一根剛剛成熟的小麥，拿在手裡不停地蓐麥穗：「那我們現在需要做些什麼？與它和平交涉？或者先下手為強？」

　　說話間，廖半青和另兩位副隊長也走出了指揮部，止步於四人身旁。

　　「謔，好傢夥，這玩意兒還真夠大的。」長著娃娃臉的季淮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嘆。

　　廖半青擔憂的看了眼天上的龐然大物，道：「剛剛我向軍部基地匯報了這裡的情况，那邊同我說，技術部之前一直在嘗試利用多種方式與這隻金屬眼進行溝通，但全部沒有得到回應。」

　　金屬眼似乎拒絕與地球文明建立聯繫。

　　這實在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消息。

　　貝星澤摸了摸後腰別著的槍套：「難道我們就只能坐等對方給出反應？」

　　「當然不。」廖半青偏頭看向自己的副隊賀聽白，後者接口道：「負責試探的偵察機已經就位，公安部正在首都市內維持秩序，所有通往這座小鎮的道路也已經被軍方部隊阻斷，以保證沒有好事者在這段時間接近金屬眼下方的區域。」

　　李旦忍不住晃了晃手裡的麥穗：「那我們現在能做什麼？」

　　廖半青：「……等吧。」

　　等待平衡被打破，或者等待事件出現新的契機。

　　果然，當鐘錶的三根長針齊齊指向正午１２點時，方自明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心悸。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心臟在下一刻就會從胸腔裡竄出來一般，青年似有些承受不住，猛地彎下了腰。

　　他弓起背，一手按住自己的胸膛，口中發出一聲含糊的囈語。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唐煜已飛快地抱起他，一邊轉身踹門進屋，以最快的速度將青年抱進臥室，幷把他輕輕放置在柔軟的床鋪上。

　　做完這一切，唐煜摀住左手，他單膝跪在床沿邊，頭顱低垂，眼中閃過一絲恍惚神色。

　　１０月１７日，正午１２時整，漂浮於地球不同位置的四顆金屬眼，向著全球共八位超級人類，同時發送了一句冷冰冰的問候語。

　　這道問候在送抵各人腦中時，被刻意翻譯成了各自的母語，以確保所有人都能聽懂它在說些什麽。

　　【你好，獲得眷顧的幸運兒。】

　　【不必開口，只要你想，我就能與你對話。】

　　【現在，我們來談談吧。】

　　××××××××××

　　方自明閉著眼，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腦海中有道聲音在向他發問，那聲音如同耳語，不斷干擾著他的思維，引誘他於懵懂中說出絕對真實的話語。

　　就在他即將開口的瞬間，胸膛附近有什麽驀地一震，旋即便有徹骨凉意將他硬生生自夢幻中凍醒。

　　方自明猝然睜眼，一翻身站了起來。

　　在睜開眼的同時，青年已經意識到--他仍然停留在某個夢境、幻象、亦或其他維度的平行空間裡。

　　心悸感漸漸平息下來，方自明摸了摸藏在衣服下面的雙面鏡，心中了然，此次能及時醒來，多半也是這面鏡子的功勞。

　　【你竟然可以自行'醒來'，呵。】

　　方自明眼神一閃，隨即仰起頭。

　　此前曾懸掛在小鎮上方的金屬眼，此時就停在他的頭頂，也正靜靜地注視著此間唯一的人類。

　　半晌，方自明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在交談之前，我們是否應該先互相交換一下姓名？」

　　金屬眼盯著他，冰冷地聲音直接投射在他腦中：【你可以稱呼我'尤金斯'，或者'先驅者大人'。】

　　「尤金斯」顯然是個名字，而後面那個「先驅者」，似乎更像某種特定稱謂，有可能指代著「尤金斯」本人，也有可能是某一類人物的統稱。

　　方自明心下閃過無數念頭，口中道：「你好，尤金斯，你可以叫我克拉克。」

　　到瞭如此境地，方自明仍然不忘穿好自己的馬甲，可以說是相當珍惜羽毛了。

　　所幸，對面的尤金斯似乎幷不在意他具體叫什麽名字，金屬眼的瞳仁緩緩移動，仿佛緊盯獵物的猛獸。

　　那道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地說：【我們無意入侵你們的文明。】

　　【這不是一次侵略行動。】

　　【我們只是來帶走原本屬於我們的東西。】

　　方自明挑起眉毛：「屬於你們的東西，你是指什麼？」

　　【人類，不要妄圖欲蓋彌彰，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麽。】

　　方自明沒有理會對方話語中的冷意，他活動了一下四肢，而後花費大概五秒鐘的時間，來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裡仿佛是黑暗的深淵，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的金屬眼，只要方自明離開它十米遠，就會被藏在陰影裡的黑暗裹住手脚，幷逐漸迷失自我，重新回歸一開始的渾噩狀態。

　　方自明如此想著，一邊將左手從黑暗中慢慢抽離，轉身走回金屬眼的下方。

　　【你的身體幷不在這裡，不要妄圖試探此境，那只會讓你越陷越深，最後再也無法回歸本體。】

　　方自明停了下來，歪頭看著金屬眼：「奇怪，你竟然會主動告訴我要注意安全？」

　　尤金斯：【呵，我們本就不欲與星外文明發生不必要的爭端，唯一的目的只在基因種子。】

　　方自明：「……基因種子？」

　　尤金斯：【在與地球人類進行溝通之前，我們花了一些時間，來收集此地的信息，研究你們的文明。】

　　方自明忍不住自言自語：「所以你們剛出現時沒有任何動靜。不過，半個小時就學完我們的知識了？」會不會太快了點兒啊？

　　【我們幷不需要瞭解地球文明的全部。】尤金斯竟也耐心的同他解釋：【只需收集最重要的部分，幷快速將它們進行'消化'，而這一向是我們的專長。】

　　方自明點點頭：「好吧，我明白了。也許我們可以繼續說回基因種子？」

　　尤金斯：【按照人類中的某些研究學者的定義，它被稱呼爲nwA1125。哦，還有一個名字，你們似乎更喜歡叫它'番尼之石'。】

　　方自明恍然道：「所以，你們管那枚隕石叫基因種子嗎？」

　　尤金斯沒有否認：【你也可以如此理解。】

　　「基因種子……」方自明默念了一遍，喃喃道：「莫非它真的能夠改造基因？」

　　這與之前華國科研小組的某些結論尤爲接近，只是當時他們還未找到關鍵性證據，所以這些結論最終也停留在猜想階段。

　　尤金斯沒有理會這名人類的疑問，隻深沉的說：【我來此地的目的，就是爲了回收基因種子。】

　　【人類，它不是你們能夠掌控的物質，請將它物歸原主。】

　　【就在這裡，在我的面前。】

　　×××××××××××

　　就在所有异能者的意識，被强制拉入平行空間的時候，原本隻靜靜懸浮的四顆金屬眼，開始按照順時針方向緩慢的轉動起來。

　　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這隻眼睛，人們驚呼著逃離被巨眼遮蔽的區域，但更多的人則對此興致勃勃。

　　他們拿著手機、相機甚至各種錄像設備，就像打了鶏血一樣，朝金屬眼的方向蜂擁而來。

　　廖半青在隊員的幫助下，將四位陷入昏迷的异能者扶進臥室，他剛剛直起身子，便看見白獅特戰隊的隊長邁著大步進了屋。

　　李銘緊抿著嘴，銳利的目光掃過多出來的四個陌生人：「這幾位就是咱們需要保護的超級人類？他們怎麽回事？」

　　廖半青搖搖頭：「暫時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是頭上那個大傢夥在搞鬼。」

　　李銘：「能弄醒他們嗎？這麼擺著不是辦法。」

　　他的副隊季淮跟在後面，聞言拍了他一下：「老李，注意遣詞用句，對同事說話要溫柔！」

　　李銘遂閉上嘴，似乎不願意溫柔的說話。

　　廖半青顯然很瞭解這位白獅隊長的說話風格，他不以爲意，乾脆換了個話題道：「鎮外都布置妥當了嗎？不會有哪個熱血上頭的小年輕扛著攝像機闖關吧？」

　　李銘哼了一聲：「所有進來的渠道都被封死了。公安部在鎮外還設了三道防綫，如果是普通人，大概連第一道關卡也闖不過。」

　　廖半青呼出一口氣： 「那就好。」

　　便在這一刻，所有人的腦中，同時聽到一個冰冷地聲音開始說話。

　　那聲音冷硬如鐵，仿佛是位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在拿著稿子照本宣科，令人止不住想抱住雙臂打幾個寒顫。

　　【地球上的朋友們，你們好。】

　　【不要緊張，我們對無辜的生命沒有惡意，任何文明都值得尊敬，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你們。】

　　【在此，你們可以稱呼我們為先驅者。】

　　幾句話下來，有一些膽大的人已經開始小心翼翼地自主發問了。

　　「先驅者……你們想做什麼？」

　　【我們正在追捕八名罪犯，這些罪犯竊取了我方宇宙世界中的珍貴物質，他們因此變异成怪物，幷躲藏在了你們中間。】

　　「……怪物？」

　　【沒錯。】

　　【他們極端危險，如果不找出這些人，幷交給我們，這些罪犯很可能會毀滅你們的宇宙世界。】

　　還罪犯呢……這群外星生物似乎很喜歡編故事？廖半青捏了一下太陽穴，轉頭看向床鋪上的异能者。

　　他隨口試探道：「你們是想讓所有地球人，一起幫你們抓捕這些'罪犯'嗎？」

　　【是的。】

　　【你們必須抓到這些人，勸服他們自首，然後，將罪犯全部交給我們。】

　　【記住，你們的一切行為，都應是在'完全自願'的情況下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