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另一邊，方自明已經和大哥返回陽平，堪堪邁進父母家的大門。

　　他離開這天是星期五，等周末返回B市，剛好能卡在三天的臨界點上。

　　關於這一點，方自明和唐煜很早以前便發現，兩人只要在現實世界分開超過７２個小時，前者就會自動被遣返回鏡中界。所以這次歸家，應該也算是近幾個月來，兩人分離最久的一回。

　　進了家門，兄弟倆毫無意外被爸媽狠狠教育了半小時。

　　方自明和方程慫慫的承認錯誤，最後老老實實被老媽抄著報紙捲成的棍子敲腦門，敲一下就要大聲說一句「我錯了」，一直說到口乾舌燥，方媽媽才氣呼呼的轉回厨房，留下方爸爸充當紅臉。

　　「行了，你媽氣也消了。快，都坐著，看看電視吃個西瓜。」方爸爸推著兩個兒子坐進沙發裡，一邊小聲說：「鄧女士聽說你倆都回來，今兒早上買了好些菜，咱們中午可以吃大餐了。」

　　這裡的「鄧女士」，當然指的就是方母。

　　方自明挨著方程乖乖坐好，到了這種時候，什麽异能者超級人類，什麽鏡界之王領域主宰，到了自家老媽面前全特麽是紙老虎，完全不值一哂。

　　飯後，方媽媽又將大兒子爆錘一通，算是對他之前替方自明打掩護的不滿全都翻了篇兒。

　　方程高高興興的認了錯，隨即頂著一腦門的包，高高興興的被方爸爸拉著一起出門扔垃圾（方爸爸：「正好跟我來學學垃圾怎麼分類！」）。

　　方自明眼見這兩人走得如此默契，忍不住菊花一緊，知道下面該輪到自己「受審」了。

　　果然，方媽媽捶完大兒子，立刻又把小兒子拎進陽台，先是指揮著他給窗臺上的一排花盆澆水，然後拿報紙捲成棍子，站在後面默默錘他。

　　方自明：「……」

　　方自明一邊拿著水壺滋水，一邊承受著老媽的「愛撫」，一邊還要主動投降：「我招，我什麼都招。」

　　方媽媽哼了一聲，然後拿出手機，將屏幕懟到小兒子面前，順手點開某個視頻。

　　--正是之前被人特意剪輯出來的【天使之戰】。

　　方自明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發現這段視頻被人加了個超燃的Bgm以後，竟然還莫名的非常帶感。

　　方媽媽問：「看過這視頻了嗎？」

　　方自明誠實地說：「沒有。」

　　方媽媽：「那現在你看完了，有什麽感想嗎？」

　　方自明想了想，試探著道：「 ……就，還挺帥的？」

　　方媽媽哦了一聲：「哪個帥？」

　　方自明就伸手一指：「這個吧。另一個黃毛醜得慘絕人寰，是個人都比他好看。」

　　「我明白了。」方媽媽收起手機：「所以長得帥的這個，其實姓方，頭上還頂了顆痣，對不對？」

　　方自明：「呃……」

　　眼見老媽又開始折報紙，方自明立刻把水壺一扔：「對對對！別打別打，我真什麼都招！」

　　然後他鋪開領域，將小小的陽台與外界隔離開來，隨即把自己被隕石砸中落進鏡中界、獲得超能力後返回現實、遭遇其他超級人類，以及與弗拉基米爾在Ｂ市的那場戰鬥，全部一五一十同老媽匯報了一遍--當然，那些凶險的部分都被他藝術性「閹割」了。

　　饒是猜到自己兒子已經與從前大不相同了，方媽媽還是被方自明說出的這些事情狠狠嚇了一跳。

　　方媽媽不自覺給自己折了個紙扇子：「這……你讓我緩緩。」

　　方自明打了個響指，非常狗腿的在方媽媽身後變出一把靠背椅：「媽你坐著緩，來我給你捏個肩。」說著，又指揮著家裡的水壺和杯子飄進陽台：「不然咱先喝點兒溫水壓壓驚？」

　　方媽媽：「……」

　　方媽媽看著眼前飄來飄去的玻璃杯，喃喃自語：「我本來以爲你只是力氣變大了，還變出了一對翅膀，這幾天一直在網上搜那些個'全球各種長翅膀的人類'的案例，我還翻了翻聖經和古蘭經，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設……結果…… 」

　　「結果原來是我找錯了方向啊。」她盯著小兒子漸漸變藍的雙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我兒子變得……比我想像中還厲害了喲。」

　　方自明不安地轉著眼珠，局促道：「媽，我這樣子，你不怕嗎？」

　　方媽媽捧住他的臉，左右看了看：「不就是眼睛變藍了嗎，難不成這眼珠子還能發射激光？」

　　「……」方自明被噎了一下：「那還不至 於。」

　　「你別說，這麽看著，好像確實比以前更帥了。」方媽媽笑起來：「一會兒咱們去眼鏡店買個藍顔色的美瞳，讓你哥也戴一副，然後咱們拍個全家福去。我這算不算多了倆混血帥兒子？媽媽認識的那些個老阿姨，肯定要羨慕瘋啦。」

　　方自明突然抱住母親，他彎下腰，將臉埋在方媽媽脖子裡，悶悶道：「嗯。老媽說什麼都好。」

　　方媽媽便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多大的人了，還喜歡哭。」

　　方自明閉起眼，嘟囔道：「沒哭。 」

　　幾秒後，他又出聲道：「媽，我還有事想跟你說。」

　　方媽媽慈祥的拍著他的背：「嗯？」

　　方自明：「我……我有個喜歡的人。」

　　方媽媽拍下去的手一滑：「……啊？」

　　方自明深深吸了口氣，繼續道：「我想和你說說他，就、就是我喜歡的那個人。」

　　方自明：「他是個很好的人，長得非常英俊，個子也很高，眼睛裡藏著許多故事，又深邃又迷人。」

　　方自明：「他以前做過賞金獵人--不是你去年看的那個電視劇，這職業就跟警察差不多--身手極好，喜歡抽烟，不過最近在戒烟，沒怎麽抽過了。」

　　方自明：「他平時挺懶的，還很討厭麻煩，但見到我被關在另一個世界，他仍然選擇舉起武器，一刀劈開了兩個世界的屏障，然後走進來，對我伸出了手。」

　　方自明：「而那個時候，我們倆甚至還只是兩個互不熟悉的陌生人。」

　　方自明：「他看出我很害怕，所以主動走近我，陪我在那個世界待了很久。」

　　方自明：「我們最近才走在一起。但我有種感覺，說不定早在他打碎鏡子的那個 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他了。」

　　方自明從方媽媽的懷抱裡退出來，同時以極快的速度揉了下眼。

　　「媽，我……我好喜歡他。」他低聲說。

　　方媽媽起初聽得眉頭直跳，她幾乎是立刻就分辨出來，兒子說的幷不是個女生，但越是往後聽，皺起的眉毛却又漸漸和緩下來。

　　到了最後，方媽媽在心裡嘆了口氣，將報紙捲成一個卷，舉起來，照著兒子的腦袋輕輕敲了一下。

　　方媽媽：「他對你好嗎？」

　　方自明手指微微蜷起，繼而又鬆開，嘴角不自覺勾起來：「我們很好。」

　　「那，行吧。」方媽媽又敲他一下：「下次讓他來家裡吃頓飯，我倒要看看他有多'英俊'。」

　　方自明這回是真的笑了出來。

　　他猛地躥上前，再次狠狠擁抱了一下方媽媽，小聲道：「嗯。」

　　方媽媽摸了摸他的頭，莫名有些心疼：不管那視頻裡的「天使」，被拍得有多神秘威猛，他終究也只是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

　　唉，也不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和欺負，看把這孩子瘦的，臉都小了一圈兒。

　　方媽媽想著想著，母愛一下泛濫成灾，拐著小兒子就進了厨房，準備先切幾個瓜投喂一頓再說。

　　若是此時有超級人類或熟悉「魔鏡」的人在場，聽見方媽媽心裡那些話，說不定能吐血三升，然後背過氣去--試問誰敢欺負領域主宰？試問，誰敢啊？！

　　方自明當然不知道自己老媽那一通發散思維的腦補。

　　用一段煽情告白，幫男朋友在方媽媽這裡做過一番鋪墊後，他立刻掏出手機，明目張膽的給唐大寶發短信。

　　【方：我跟我媽出櫃了。】

　　【方：驕傲的叉會兒腰.jpg】

　　兩分鐘後。

　　【唐：草……】

　　【唐：朕的大清亡了？.jpg】

　　【唐：……我他媽肯定還沒睡醒，我再回去睡會兒。】

　　方媽媽拎著菜刀切了半個瓜：「拿勺子，去客廳自己挖著吃。」

　　方自明：「嘿嘿嘿。」

　　【方：別睡，回來。】

　　【方：我媽應該還挺喜歡你的。】

　　【方：她還說下回讓你來家裡吃飯。】

　　這次唐煜回復的很快。

　　【唐：你都怎麽跟岳母編的？】

　　【方：什麽編，那都是藝術性修飾，說編可就太難聽了。】

　　【方：還有，要叫婆婆，懂嗎？】

　　【唐：哎，是誰昨天一直叫我老公來著。】

　　【唐：現在一穿褲子就不認賬了，真是世態炎凉，世態炎凉啊。】

　　方自明：「……」

　　【唐：不服來戰？】

　　【唐：您的靈魂車手向您發出拼車預約，請在下條短信中回復預約時間與拼車時長，最短時長不得低於三小時。此服務回Ｔ也不退訂，謝謝惠顧。】

　　方自明：「…………」

　　方媽媽剛好從厨房出來，看見小兒子坐在沙發上，不由道：「你怎麼看著西瓜也能臉紅？趕緊吃，一會兒咱們拽著你哥買美瞳去。」

　　方自明迅速收起手機：「哦，哦哦。」

　　回家第一天，兩兄弟陪著爸媽出門逛商場，買了一堆有用沒用的東西，方程被迫戴上藍色美瞳，幷在晚飯時被父母詐出了這次請假回家的真實原因。

　　方自明摀住臉，給自己大哥點了根蠟：他就知道，老哥除了能摀住幾個最根本的秘密（比如他弟會超能力），其他秘密他根本捂不住（比如自己被個男的表白了）。

　　方媽媽：「……」

　　一天之內聽說自己兩個兒子都有了追求者，還全是男的，還全是品質優良的大帥哥，方媽媽默默夾了一筷子菜，塞到明顯有些血壓升高的方爸爸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