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此路不通。」

　　塞西爾與不遠處的哈麗雅特同時抬頭，看見天空中一位背生雙翼的异能者，正懶洋洋的抱著手臂，透過遮住臉龐的褐色護目鏡，居高臨下俯視著兩人。

　　塞西爾原本冷淡的表情微微變化，他抿了抿唇：「……周圍藏有不止一個超級人類。」

　　「利用翅膀飛行，這是風暴天使的能力。」哈麗雅特維持著仰頭的動作，慢吞吞地說：「我記得一個禮拜前，弗拉基米爾在華國首都，被一位擁有奇特超能力的異能者擒獲。莫非就是這一位？」

　　說著，他瞥了瞥右臂上剛剛被利器劃破的那道狹長血口，眼中閃過些許疑惑：「但，飛刀？」

　　在紅遍全球的【天使之戰】視頻中，那位蹂｜躪弗拉基米爾的异能者，似乎並沒有展示過這種能力。

　　塞西爾對來者的身份沒興趣，他仍然惦記著落入海底的碎片，以及驚鴻一現的那道殘影。

　　「必須趕在那人得手之前，將碎片重新搶回來！」

　　然而，塞西爾剛有所行動，天上的某人便如早有所料，揮手灑豆子一般，灑下一大片飛刀和匕首。

　　塞西爾：「……」

　　「作為一枚敬職敬業的攔路石，二打一我肯定不是你們的對手。」唐煜搧著翅膀又飛高了些，不要錢似的往脚下猛砸斬馬｜刀柳葉刀大環刀鬼頭刀，一邊砸一邊發出嘲諷力mAX的笑聲：「但我能煩死你們，嘻嘻嘻。」

　　「……靠！」冷漠如塞西爾，也忍不住駡出了髒話。

　　哈麗雅特則後退幾步，非常乾脆的召來兩隻巨型章魚，讓它們用幾百條觸鬚替自己抵擋來自高空的刀陣攻擊。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有空彎腰撿起一把唐刀，表情振奮的拿在手中，上下左右研究了好幾分鐘。

　　塞西爾有些看不過眼，他暫時拋下敵對關係，衝著哈麗雅特喝道：「你還有心思觀察那些武器？他的同伴已經入海了！」

　　哈麗雅特不為所動，仍然指揮著章魚與天上的異能者瘋狂纏鬥，一邊微笑道：「我最大的興趣在於研究。碎片也好，超級人類也好，於我來說都很有實驗價值。」

　　塞西爾聞言，微微擰起了眉毛：「所以，你並不一定非要奪得碎片？」

　　「碎片的效果因人而异，其所展現出的進化方向，無論是哪一種，我都很感興趣，而且樂見其成。」哈麗雅特沒有否認：「不過，用在我身上當然更好，畢竟我本身就是自己最忠實的實驗對象。」

　　塞西爾左躲右閃，同時質疑道：「 ……既然如此，那你又為什麼要與我爭搶？」

　　一根觸鬚卷住哈麗雅特的胳膊，帶著他輕輕後退著，避過迎面而來幾百把飛刃。

　　男人百忙之中，仍禮貌的回答道：「閣下身後跟著的是那群'白頭鷹'，我很不喜歡他們。我不會把碎片讓給你，因為'白頭鷹'絕對不會同意讓我參與nwA1125的相關研究項目。」

　　塞西爾幾乎立刻就領悟了他話語中的含義。

　　「白頭鷹」指代的只可能是美利堅。

　　早在幾個月以前，「白頭鷹」就已經針對哈麗雅特下達過秘密追捕令，只要他被逮捕成功，將會立刻被押送至國家科研所--以實驗材料的身份。

　　哈麗雅特只會成爲實驗品，而不是參與實驗的研究員，這與這位异能者的願望相差甚遠，也是他選擇與「白頭鷹」對抗的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掉進深海的那枚碎片，哈麗雅特可以讓給任何一位超級人類，隻除了「白頭鷹」麾下的塞西爾。

　　塞西爾閉了閉眼，一手按住耳麥，輕輕道：「長官，您應該都聽見了。」

　　「我請求場外援助。」

　　兩秒後，藍牙耳機裡傳出一道中年男人特有渾厚的嗓音。

　　【我聽得很清楚。】

　　【即刻起，取消計劃Ａ和計劃Ｂ，啟動計劃Ｃ，全力銷毀碎片和在場的所有超級人類。】

　　【塞西爾，立刻遠離目標海域，越遠越好。完畢。】

　　同一時間，行駛在大西洋某處的兩艘航母上，上百架艦載機依次出動，艦船指揮官一聲令下，所有導彈發射器的炮口開始向南調轉方向。

　　而在南極火山島幾千米之下的幽暗海底，方自明早已收起翅膀，如游魚般愈潜愈深。

　　他身邊糾纏著不下十隻張牙舞爪的深海巨怪，青年猛地向右轉彎，躲開某只看不出形狀的海怪的深淵巨口，一邊操控著領域之力，伸出右手在水中輕輕撥動起來。

　　幾秒種後，海怪們的身形開始急速縮小，不一會兒就全變回了幼崽狀態。

　　深海巨怪：？？！

　　一隻還沒有拳頭大的小烏賊從他身側竄了過來，小烏賊揮舞著觸腕來勢汹汹，幷非常努力的衝著青年噴出了兩滴淺黑色的「墨汁」。

　　大王酸漿魷：……

　　大王酸漿魷：靠。=皿=凸

　　方自明壓根沒看見這小東西，他繼續向下深潜了五百多米，終於追上了仍在不停陷落的冰藍色碎片。

　　頭頂的海水在不安地動蕩著，海面上似乎又爆發了什麽激烈的戰鬥，竟是直接波及到了幾千米下的深海海底。

　　方自明似有所覺，仰頭朝上看了一眼。

　　由於某位灰風衣紳士的有意控制，深海中的海水壓强正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暴漲，即使有領域空間護衛，方自明仍然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不適症狀。

　　與此同時，位於青年右側不遠處的海底火山，開始發出某種類似怪獸嚎叫的沉悶噪聲。

　　他目光一閃，心下隱隱有所覺悟：這座連接著上方島嶼的火山，看樣子馬上就要「蘇醒」了。

　　一系列危機接踵而至，無一不彰示出一種可能性--哈麗雅特正在某處使用「海王」的力量，阻止他人奪取碎片。

　　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强，開始一點點向內擠壓方自明的領域之力。

　　被變小的巨怪幼崽們上躥下跳，似乎馬上就要恢復原形。

　　而在距離青年很近的地方，一股股暗紅色的岩漿已經叫囂著從熔岩管中噴薄而出！

　　方自明表情一緊，他不再留手，非常乾脆的釋放出自己全部的精神力。

　　轟--

　　隨著一聲巨響，海水轟然向著兩側不斷排開，方自明在彈指間伸手撈住顫動的碎片，另一隻手則順勢勾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雙面鏡。

　　岩漿在他脚下緩緩淌過，與水流接觸後開始冒出滾滾熱氣。海水在他兩側激蕩起伏，卻唯獨不敢將憑空而立的青年裹入其中。

　　就仿佛昔日的摩西分海，青年脚步走到哪裡，那一處的海水便自動分開，爲他開闢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方自明踏著脚下的岩漿與海浪，一手掀開鏡蓋，在周圍水蒸氣的遮掩下，從容不迫的將番尼之石推入了連通著鏡中界的微型蟲洞裡。

　　而原本正在竭力躲避飛刀和觸鬚、幷向著戰場外圍快速奔跑的塞西爾，被無數追踪導彈、殲擊機和轟炸機窮追猛打的唐煜，以及在衆多海怪的捨命庇護之下、頂著炮火饒有興致的觀察前兩人的哈麗雅特，此時也全都不約而同的停頓了幾秒。

　　火速收回雙面鏡，方自明仰起頭，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這三位超級人類投注而來的灼熱目光。

　　隨後，才是正劈頭蓋臉砸向火山島周圍的，幾百枚導彈和魚｜雷。

　　方自明：「……」

　　方自明：「？？！」

　　臥槽？幾，百，枚？？？

　　海水自青年脚下劈開了一條通道，却也正好將他暴露在了所有導彈和魚｜雷的「洗禮」範圍之內。

　　方自明木著一張臉，在即將面臨導彈砸臉危機的前兩秒鐘，飛快地朝前伸出了手。

　　「我命令你，停止前行。」他猛地扼住眼前代表著世界規則的一縷縷絲綫，眼眸中猝然迸發出極盛的藍光。

　　所有填裝有炸藥的飛行器全部凝固在了半空中。

　　精神力不斷向外瘋狂宣泄，方自明背上生出一層冷汗，渾身上下都隱隱充斥著能量透支的灼痛感。

　　青年垂著眼，面無表情地說：「我命令你……」

　　「從哪兒來的，就給我回哪兒去吧。」

　　已奔出幾百海裡的塞西爾駭然停下脚步，他眼睜睜看著那些即將爆炸的導彈和魚｜雷集體調了個個兒，然後朝著北端某個他無比熟悉的方向，嗖嗖嗖的飛了回去。

　　塞西爾臉色巨變，他下意識按住耳機：「長官，紅色警戒！所有導彈和魚｜雷都在向航母方向折返，請立即撤退！請立即撤退！」

　　方自明似有所覺，他微微側頭向著塞西爾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一邊摩挲著指間的某根絲綫：「通訊無效。」

　　塞西爾猛地捂了下耳朵--他的耳麥裡一片噪聲，顯然這東西已經不能使用了。

　　「ＷＯＷ。」哈麗雅特站在巨型章魚的一根觸鬚上，被它帶動著不停躲避飛刀的襲擊：「這又是什麼力量？言出法隨，令行禁止？」

　　「奇怪。」灰眼睛的男人自言自語道：「這位先生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我難道曾經在哪裡見過他嗎？」

　　說著，他拍了拍身後那根潮濕的腕足，頓時就有幾隻巨型章魚悄無聲息的把觸手伸向了下方某處。

　　咄！

　　所有腕足應聲而斷。

　　剛剛還與數十架殲擊機纏鬥的男人，此時已經降落到了哈麗雅特的正對面。

　　他凉凉的注視著水面下遭受重創的深海巨怪們，原本戲謔的調笑不見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私有物品（男朋友）被人當面覬覦的不爽和隱怒。

　　那鷹隼般的眼眸鋒利得嚇人，即使被深褐色的鏡片遮擋著，也仍然令哈麗雅特感受到了那股視綫刮在身上時，所帶來的徹骨寒意。

　　哈麗雅特壓了壓帽檐：「好強的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