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羅文輕咳一聲，衝年輕的助理道：「小楊，先把燈關上。」

　　隨後才重新對方自明道：「你自己去窗邊看看吧。」

　　因為怕房間裡的光源吸引鳥雀，大樓內所有窗簾都被拉得嚴嚴實實。

　　方自明狐疑的拉著唐煜走到部長辦公室那扇窗戶旁，羅文比了個手勢，示意他拉開窗簾自己看。

　　方自明於是掀開窗簾一角，定睛朝外看去。

　　昏暗的小區裡，有警衛在空曠的場地中放置了十幾個大型投光燈，幷操控光束朝上進行投射，以便地面上的人能時刻瞭解頭頂鳥群的异動。

　　也因爲此，方自明站在窗邊時，才能勉强看清室外的某些景象。

　　此時特事部小區範圍內的天空中，除了拍著翅膀徘徊不去的飛鳥，竟還有別的東西正洋洋灑灑向下飄落，宛如一場大雪，將整個小區都染成了金黃色。

　　但仔細看那「雪花」的色澤和形態，卻顯然並不是方自明剛剛經歷過的那場可怕的鳥屎雨。

　　鳥群聚集不散，紛紛拍著翅膀爭搶那些金黃色的「雪粒」，爭不過時還會互相毆打，那場面真是既熱鬧又混亂，簡直令人嘆爲觀止。

　　而在這些鳥獸的下方，無數警察和戰士們頭戴防毒面罩，手持武器嚴陣以待。

　　方自明努力看了一會兒，發現每當有鳥群爲了銜住「雪粒」而降低飛行高度時，那群戰士就會趁機噴灑一種水霧狀的液體，令鳥雀陷入昏迷從空中墜落，再由另一支全副武裝的隊伍將「戰利品」裝入麻袋，一波波往外運走。

　　方自明：「……」

　　方自明：「……」

　　唐煜站在他身後，微微彎腰看了幾分鐘，便不由自主開始鼓起掌來：「謔，這可真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特警部隊。」

　　方自明沒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看向身後的羅文和郭昆峰。

　　郭昆峰表情奇异，似乎既覺得震撼，又頗為無語。

　　「李旦發動能力，下了一場麥子雨。」他對方自明解釋道：「這小麥已經下了有一個多小時了，那群鳥輪換著過來搶食，一批飽了就換另一批，現在這批……應該是第十三波吧。」

　　部長助理握拳抵在嘴旁，輕聲提醒道：「郭組長，這是第十四批了。」

　　郭昆峰嘴角微微一抽，繼而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方自明：「……」

　　方自明：「弗拉基米爾也不管管他的鳥嗎？」

　　「麥子雨剛變出來的時候，那群鳥就搶瘋了。不過，我感覺它們更像是失控了。」郭昆峰抹了把臉，道：「畢竟超級人類的力量也不是無窮無盡的，所以我們猜測，他現在可能也正在趁機恢復超能力，所以……他幷沒有出面製止那些鳥下來搶麥子吃。」

　　說的也是。

　　要控制如此衆多的鳥兒聚集在B市上空，想必所要消耗的超能力必定不小。而且那位鳥人在闖過邊境時還製造了風暴，方自明在心中暗戳戳的猜測，說不定這兄弟撲扇翅膀的時候，也需要耗費一定的精神力？

　　要真是這樣，那他就可以理解，為什麼弗拉基米爾如此熱衷於挑戰其他的超能力者。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一幕也真是太過荒誕奇詭了。

　　方自明餘光不小心再次瞥到外面那金燦燦的麥子雨，頓時眼角一抽，頗有種被辣到眼睛的奇怪感覺。

　　「就這麼拖下去可不是辦法。」青年自語道：「還是我去會一會他吧。」

　　郭昆峰就等他這句話了，立刻道：「那我讓李旦停下來？」

　　「不用。」方自明盯著空中混亂無序的鳥群，默默道：「……就讓他繼續分散一下小鳥們的注意力吧。順便鍛煉一下自己的超能力，說不定經此一役，那小子還能有些收穫。」

　　郭昆峰想了想：「倒也是。」

　　方自明便重新將面具戴好，他側頭看了眼身旁的唐煜，後者兩指一幷，將指腹抵在小丑面具那巨大的嘴唇上，然後當著衆人的面，給了他一個意義不明的飛吻。

　　「祝好運。」唐煜在面具下眨了眨眼。

　　方自明沒有回應，隻默默轉過腦袋。

　　然後，氣場全開--

　　轟！

　　天空之上，隱在衆多飛鳥中間的弗拉基米爾猛地低下頭，他的目光穿透鳥群，飛快轉向了脚下的某個方向。

　　方自明甫一展開領域，場中另外兩名异能者，便先後感知到了這股全新的精神力波動。李旦和弗拉基米爾立刻便意識到，這是有第三位超級人類在強行插入此間戰場。

　　三股尋常人無法察覺得精神力互相碰撞，而首先意識到危機來臨的，竟然是弗拉基米爾帶過來的幾百萬隻飛鳥。

　　它們張開尖喙高聲嚦叫，且不再去銜落下來的麥穗，反而竪起羽毛，向著小區外瘋狂逃竄。

　　但緊接著，鳥兒們的叫聲驟停，硬生生在空中來了個急剎車。

　　弗拉基米爾眼中亮起細微的光，他轉頭看向那些逃跑的鳥群，然後隨意招了招手：「回來。」

　　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控制了思維，這些鳥被强硬的改變了飛行方向，重新攀上高空，像忠誠的保鏢一樣護衛在男人身側。

　　這也令弗拉基米爾重新隱藏於鳥群中，地面狙擊手再次丟失了他的位置。

　　而在這位超級人類召回飛鳥的時候，正在下方「清理」路面的戰士們也收到了新的命令，開始有條不紊的向安全地帶快速撤退。

　　不到一分鐘，地面上的所有警衛全部撤離，除了躲避在房屋和避難所裡的人們，小區室外空空蕩蕩，再看不到一個行走的人類。

　　四周漸漸靜下來，仿若真的進入了深夜。

　　慢慢的，有人自黑暗中走出，緩步踏入某台戶外投光燈的照明範圍。

　　蒼白的光源先是映出一雙白色運動鞋，然後快速攀上他的手臂與衣角，青年微微仰頭，將臉上戴著的小丑面具直接暴露在燈光之下。

　　他旁邊就是特事部的大樓。

　　位於7樓的某間辦公室裡，此時正有一位四十來歲的對內保防偵察組組長趴在窗戶上，瞪大了眼睛，貼著玻璃使勁兒往下瞅。

　　在他身邊是同樣關注事態發展的羅部長與部長助理，唐煜則雙手抱臂，背靠著窗邊的墻壁，似乎幷不太願意同他們擠在一起看熱鬧。

　　「臥槽，魔鏡是怎麼下去的？！」郭昆峰將手撑在窗沿上，忍不住轉頭問旁邊的羅文：「部長，你剛剛看見了嗎？」

　　羅文雙眉微微皺起，隻略思索了一下，便猜測道：「我想……魔鏡大概是修改了那個所謂的……領域裡的某些物理規則，就像他剛剛可以瞬間抵達我的辦公室一樣，這應該屬於同一種方法。」

　　年輕的助理聽得不停點頭：「不愧是部長，說得太有道理了。」

　　羅文不置可否，隻衝著郭昆峰道：「信號干擾情况還是很嚴重嗎？」

　　郭昆峰抽空看了眼手機和通訊器：「完全沒信號了。」

　　在魔鏡走出去之前，他還勉强能用對講機下達幾個命令，但似乎就在這位异能者出現在投光燈旁的那一刻起，所有的通訊設備集體丟失了信號源，對講機裡一片噪音，明顯已經無法正常使用了。

　　真是可怕的力量。郭昆峰在心中發出一聲感嘆。

　　而在大樓外，方自明幷不知道郭組長正被自己無形間裝的逼閃到了眼。

　　他微微抬著頭，與天空中那位藏在鳥群裡的超級人類，進行了一次長達二十秒的對視。

　　這其實沒什麽意義，方自明沒想什麽深奧的東西，他只是在思考，弗拉基米爾究竟能不能聽懂華國話？

　　「我可不會說俄語啊。」他頗有些憂心的喃喃道。

　　正如此想著，高空中突然飛下一隻花花綠綠的鳥兒，方自明身處領域之內，立刻捕捉到了對方的身形。

　　那似乎是一隻已經成年的亞馬遜鸚鵡，約有四十厘米長，看起來頗爲威武。

　　方自明留意到，這隻鳥的眼睛深處，似乎藏著一抹淺藍色微光。

　　亞馬遜鸚鵡在距離他兩米遠左右的地方悠悠落地，隨後張開鳥喙，口吐人言。

　　【超級人類？】

　　方自明鬆了口氣，因爲對方似乎可以溝通，而且會說英語。

　　他沒有靠近那隻鸚鵡，隻站在原地，道：「弗拉基米爾，說出你來這裡的理由。」

　　鸚鵡張了張喙，發出嘶啞的聲音：【狩獵你們。】方自明：「……」

　　看來這是一位喜歡打直球的鳥人。

　　嗯，很符合鳥類的某些特性。

　　鸚鵡：【兩個超級人類，兩枚……嘿……這一次，我必不會空手而回……】方自明在面具後翻了個白眼：「藏頭露尾之輩，有本事別藉著鸚鵡的嘴放狠話，你倒是下來啊。」

　　鸚鵡嘿嘿一笑：【我就是不下來，也能致你們於死地。】【我本不欲波及周圍的普通人，但這一回需要對付兩個超級人類，死亡將不可避免。】它向左歪著腦袋，一邊道：【這是天神的垂愛。祂恩准你們步入神國，請坦然面對死亡，阿門。】方自明：「……」

　　他嘴角一抽：「這傢夥果然有病。」

　　作者有話要說：

　　方自明：「廢話辣麼多，快下來受死。」

　　鸚鵡：【哈，就不。】

　　方自明：「你有本事下來啊！」

　　鸚鵡：【你有本事上來啊！】

　　方自明（起飛）：「呵呵，你別後悔。」

　　弗拉基米爾：「……」

　　弗拉基米爾：「我靠你怎麼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