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然而像地中海眼鏡男這樣，已經完全將原主蠶食掉的，即使方自明利用雙面鏡將他體內的影鬼驅逐至鏡中界，留在現實世界的也只是一副空殼，原主不會醒來，同腦死亡也沒有太大區別。

　　所以，對於這種類型，方自明和唐煜都覺得應該物盡其用，利用影鬼來尋找影鬼，爭取在它們完全混入人類社會之前，也在它們傷害更多普通人之前，將所有的「內鬼」一一拔除。

　　思及此，方自明按著太陽穴，頭疼地說：「咱們這樣子找影鬼，速度還是太慢了。」

　　唐煜聳了聳肩膀：「畢竟我們只有兩個人，抓鬼的時候既要堤防滿大街的監控探頭，又要躲避周圍可能路過的普通人，速度慢也是沒辦法的事。」

　　方自明：「可人命關天……」

　　唐煜卻沒他這麼感性，男人對此甚至有些漠然，他慢慢道：「命數這東西，就算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你又不是聖父，既然已經盡力了，他們仍然躲不過，合該就是命數到頭罷了。」

　　可能是覺得唐煜說這話時語氣過於冷漠，方自明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這人似乎是憶起了什麽不太好的事情，連眼神都透著一股凉薄的味道。

　　於是，他明智的轉移話題：「沒想到你還信命理。」

　　「命理？」唐煜嗤了一聲，回頭看他：「不，我更信我自己。」

　　談話到此結束。

　　地中海眼鏡男哭著從派出所裡拉出了一個小民警，然後在這位民警身後一衆同事詭异的目光下，眼鏡男將人往方自明和唐煜面前一扔，抽抽搭搭地哭著說：「你們說了會優待俘虜，我不要再聽小刀刮黑板了，我要離開這個破地方！我想回家！」

　　在他跑出來放聲大哭之前，方自明已經熟練地架好黑框眼鏡，唐煜也隨手抹了把墻灰塗在臉上，二人迅速拋弃原先的帥哥形象，打扮得仿佛兩個剛剛進城的鄉村土boy。路過的行人有聽見動靜跑來看熱鬧的，方自明立刻張開雙臂，將地中海抓到懷裡做小聲安慰狀，唐煜則捏著那小民警的脉門，唉聲嘆氣的向他訴苦：「家醜，家醜啊。小同志，不好意思哈，我姐夫他腦子有些問題。」

　　跟過來的幾個民警見狀，紛紛上前詢問：「需要幫忙嗎？」

　　唐煜刻意耷著肩駝著背，這讓他奇迹般的比實際身高看上去矮了十幾厘米，再加上那一臉的苦悶相--沒錯，他還特意給自己臉上抹了一把灰--方自明簡直無法把眼前這個灰撲撲的傻大個兒，與一分鐘前蹲在他脚邊的那位英俊型男當成同一個人來看待。

　　只見「傻大個兒」聽了衆人的詢問，面露感激之色，一邊拉著已經到手的小民警，一邊忙不迭地道：「就這小孩兒……這位小同志，讓他幫把手，帶我們一起把人送到醫院就行。」

　　「也行，那小張，辛苦你帶他們去五院走一趟吧。」

　　小民警僵硬地被唐煜抓在手裡，有心想說點兒什麽，突覺手臂一痛，那個抓著他的傻大個兒就已經笑著和警員們道謝了。

　　小民警：「……」

　　等等！

　　他在夜色的掩護下，對地中海眼鏡男目露凶光，齜出了一嘴獠牙：叛徒！！

　　後者瑟縮了一下，待看到方自明掏出那副熟悉的耳機，在小民警暴起之前飛快將耳機塞入他的耳朵時，地中海眼鏡男不僅不瑟縮了，他甚至已經開始同情起這位被自己出賣的同胞。

　　人類真可怕。他們竟然還專門下載「小刀刮黑板」這種恐怖的噪音來聽，簡直就是變態，是惡魔。

　　地中海眼鏡男心有戚戚的想著，不禁再次留下酸楚的眼泪：啊，還是家鄉好！

　　另一邊，目送幾人離開派出所，還在值班的民警們這才轉身往回走。

　　李建明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好友：「還以爲出什麽事兒了呢，原來是個犯病的。我也該下班了，難得你來g省玩兒，走，咱倆找地方先搓一頓去。」

　　江元白還靠在派出所大廳的玻璃門上，正朝著剛剛那些人離去的方向觀望，聽到李建明招呼他，這才站直了身體：「建明，那小孩兒是不是就是你上回說的那個，前幾天中暑睡了兩天兩夜的那一位？」

　　李建明撓了撓臉頰：「啊，是有這麽一回事兒，怎麽啦？」

　　江元白聳聳肩：「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來了。」

　　說著，他掏出從剛剛就震個不停的手機，一邊點開特殊通訊軟件，查看之前漏掉的群聊訊息，一邊隨口道：「對了，晚上的大排檔之旅，不介意我再加兩個人吧？」

　　李建明好奇道：「謔，這回不搞單人旅游，有固定驢友了？」

　　江元白彎了彎嘴角：「是啊，人多才熱鬧。」

　　【白：已到沈水。】

　　【白：那隻小猫也接來了。】

　　【白：樂生，過來和我對接，順便請你吃夜宵。】

　　【生：好勒，小的這就來！】

　　【宸：注意老猫的安全，別讓他出事。】

　　【白：嗯。】

　　【生：收到！】

　　xxxxxxxxxxx

　　小民警在帶著兩名青年去市五院的路上失踪了。

　　這件事在被媒體曝光前，就又被相關部門狠狠壓了下去。

　　三天後，xx派出所接到一通匿名電話，根據這通電話裡的描述，警察在市郊的某棟私人別墅裡，發現了十五名陷入昏迷的男女，小民警赫然在列。

　　這件搜查行動撲朔迷離，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在警察破門進入別墅大廳後，其中一位民警曾在客廳的茶几上，拾起過一張寫著內容的a4紙。

　　事後，特事部的四位警員外加一位網紅小主播（已簽過保密協議）在茶館聚首，後者聽了這消息頓時百爪撓心，情不自禁問：「那紙上寫了什麽？」

　　蘭華和林樂生這回走的是暗訪的路子，眼綫都在民間，對於沈水市警局裡的消息，反而沒有解宸與江元白瞭解得多，此時也頗有些好奇。

　　林樂生：「江哥，解哥，別賣關子了，說說唄？」

　　江元白看了一眼解宸，發現後者沒什麽解說的**，便只得道：「那張紙上寫的內容說起來並不多。留紙條的人言明，最近在g省鬧事的東西叫做影鬼，是异空間的産物，它們爲了生存和其他一些目的，挑選合適的人類附身，蠶食掉人體內的靈魂，然後代替他繼續生活。」

　　林樂生嘴巴張成了o型：「蠶食靈魂？這……人真的有靈魂這玩意兒嗎？敢情咱們要是挂了，還真能變成幽靈？」

　　他旁邊坐著的「饞嘴老猫」已經快要瘋了。

　　這位年輕人是在場五名人類中，唯一一位與影鬼面對面有過接觸的人，也是唯一一位親眼目睹影鬼尋找附身對象的人（他當時甚至還開著直播），更是唯一一位與影鬼說過話、且現在仍然活蹦亂跳的人（方唐就不算在內了）。

　　這是怎樣的一種運氣？

　　老貓打著哆嗦，伸手環抱住可憐弱小又無助的自己，喃喃道：「媽的，我以後再也不吃鹹菜了。」

　　而在他左手邊，解宸握著筆，在記錄本上寫下兩行字。

　　【生存】和【其他的一些目的】。

　　他筆尖一頓，轉而在後面那一項上劃了一道綫，然後打上一個問號。

　　其他四位警員還在討論便條紙上的內容。

　　「那張紙上不僅寫明瞭入侵g省的影鬼的數量，還記錄了它們的長相特徵，以及如何鑒別和攻擊它們的弱點。」江元白用簡短的語言將其中的重要信息告知同事們，隨後又低聲道：「我聽李建明說，他們派過去出勤的幾個民警進屋以後都傻了。剛開始只以爲是有人惡作劇，結果後來發現別墅裡所有人都叫不醒，其中還混著一位失踪的前同事，他們這才覺出事情不對勁，立刻就上報給了市公安局那邊。」

　　說到這兒，他看了看解宸：「後面的，你來解釋吧。 」

　　解宸嗯了一聲，終於開口道：「那張紙我看過了，留下紙條和匿名報警的是同一撥人，而且他們現在應該已經離開g省了。」

　　蘭華先是震驚於竟然還有人知道這些奇怪生物的存在，且還瞭解得如此詳盡，聽瞭解宸的話，不自覺問：「這是怎麽看出來的？」

　　江元白也沒親眼見過那張紙條，消息全是從李 明那兒聽來的，此時便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很簡單。」解宸作為五人中唯一看過小紙條的人，悠悠然道：「他們直接寫在紙上了--不要調查我們，我們只是做好事不留名的紅領巾。沈水市的影鬼已除，警察蜀黍們，有緣再見。」

　　特事部的警員們：「……」

　　林樂生：「噗！」

　　蘭華：「……這，這麼活潑的嗎？」

　　解宸沒笑，而是繼續道：「紙上所有的字都是用左手寫的，而且沒有留下指紋，對方很小心，而且，頗有經驗。」

　　江元白敏銳地說：「'沉水市影鬼已除'？等等，我有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蘭華也晃過神來：「難道……g省以外的地方也……」

　　解宸緊鎖眉頭，嘆了口氣：「還記得紙條上寫的影鬼數量嗎？一共七十九隻。」

　　老貓這時也忍不住湊進來，道：「什麼意思，難道還有漏網之魚？別墅那張留言不是說影鬼已除嗎？」

　　聞言，解宸搖了搖頭，他將自己的手機轉向衆人，示意他們看屏幕上的短信：「其實，這幾天全省各個醫院診所的入住病人，都已經納入了警方的監控之中了。」

　　他道：「剛收到的消息，監控記錄顯示，半個月內全省有「昏迷不醒」「影子消失」及「腦死亡」症狀的病人數量大概有五十四位左右，雖然不一定全部都有問題，但這個數 ，還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