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方自明抱著唐煜的那台電腦，檢索了國內國外這一個月來大大小小的各類新聞，時事政治經濟社會科教娛樂，甚至奇聞怪談和謠言八卦，他在幾十上百個網站與論壇之間細細搜尋，企圖找到一些與「流星」「天外隕石」「番尼之石」或「异能進化」等內容沾邊的新聞報導。

　　這是一項非常耗時，且工程繁瑣的任務。

　　一邊搜索，方自明還要一邊幫忙接聽唐煜手機裡打進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電話。

　　比如這樣的：

　　--「唐先生，你今天要是再不過來安保處報導，我們公司可就要正式辭退你了。這才上了幾天班啊，說不來就不來了，你這樣不止拿不到半毛錢的工資，往後再在市裡找這種優質的安保工作，別的公司可就不會輕易用人了哦！」

　　方自明盯著電腦，隨口問：「您哪個公司？」

　　-- 「咦，你不是唐煜唐先生？我們是ＸＸＸＸ公司啊，武義ＹＹ工業園的，唐煜呢？他真不來上班了？」

　　武義市的啊。方自明面不改色道：「啊，是啊。唐先生冠心病犯了，正在省外求醫呢。」

　　--「……啊？」

　　方自明：「你們是他工作單位的嗎？那真是太好了，我是ＸＸ醫院唐先生的主治醫師，他正在在我院接受治療，醫藥費和住院費已經欠了五萬多塊了，你們公司能不能幫他弄個愛心募捐？你把你名字和地址報給我一下……」

　　哢擦。那頭把電話撂了。

　　再比如這樣的：

　　--「哈哈哈哈哈！ＴＯＭ，你的小尾巴被我抓到了，沒想到吧哈哈哈哈哈！」

　　方自明將電話拉遠，順便揉了揉耳朵。

　　--「兩個月！我他媽用了兩個月，終於把你揪出來啦！你這個負心漢，竟然說走就走，你還欠我五千美金沒有還啊你這個陰險的小婊砸！」

　　方自明：「？？？」

　　--「ＴＯＭ，你說話啊！別以為跑到華國裝死就能逃避問題，快道歉，快還錢，不然我他媽現在就訂機票飛過去錘爆你！」

　　方自明：「那個……」

　　方自明：「你能說華國語嗎？實在不行，英語也是可以的。」

　　--「……咦？」

　　方自明咳了兩聲，改用英語道：「咳，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這是法語嗎？或者是西班牙語？」

　　--「咦？？！ＴＯＭ，ＴＯＭ你給我出來！你爲了逃債竟然連這種招式都用上了，我查過的，這就是你的電話！！！快讓你的托兒走開--我要和你進行男人之間一對一的談話--」

　　方自明一拍巴掌： 「這句我聽懂了，謝謝。不過ＴＯＭ又是誰？一個外國人嗎？」

　　--「……」

　　--「啊啊啊ＴＯＭ你肯定是不想還錢了，我就知道，我現在就訂機票過去殺了你！」

　　啪。電話被挂掉了。

　　以及，最後的某條短信：

　　【尊敬的客戶，截止到XXXX年XX月XX日XX點XX分，您的手機已停機。爲了不影響您的正常使用，請方便時到當地營業網點交費！謝謝您的合作！華國移動】

　　然後，世界清淨了。

　　方自明：「……」

　　他扔掉手機，一臉解脫地說：「太好了，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電話。」呵呵，他是絕對不會幫唐煜充話費的。

　　此後方自明又嘗試在現實與异世之間往返穿梭了七八回，每一次的落點都是臥室那面穿衣鏡。而隨著他對這一套「穿越」流程的掌握越來越嫻熟，兩界間往返的成功率也變得越來越高，方自明穿透鏡面時，那種由番尼之石帶來的莫名心悸感，到後來便逐漸感受不到了。

　　直到某一天的某一刻，他隱隱意識到，自己與鏡中界之間的聯繫，似乎正在加深。

　　冥冥之中，一種奇妙的歸屬感悄生萌芽。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當方自明站在１０１安全屋的窗口向外眺望，他的眼睛注視著下方的半條步行街與對面家屬樓，腦子裡却已經將小半個陽平市「看」了個遍。他能以一種奇异的角度，俯瞰市區中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厦，就像是開啓了上帝視角，一切進入此領域的事物全部無所遁形。

　　其實說這麽多，硬是總結起來也就幾個字--他的能力增强了。

　　能力的提升讓方自明的精神爲之一振，同時也給予了他不小的動力。

　　在唐煜還沒有醒來的這段時間裡，方自明有時會出門在沈水市裡轉一轉，感受這座小城的氣息，順便也探一探這片小區裡住客的組成結構。

　　不過因爲害怕男人會隨時醒來，他更多時候還是留在房間裡，一邊馬不停蹄的在兩個世界之間進進出出，嘗試著探索新的能力，一邊堅持在網路上搜索各種蛛絲馬迹，希望能找到一些關於隕石的綫索。

　　一直挨到第八天。

　　唐煜毫無徵兆的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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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穩度過的前七天讓青年放鬆了戒備。

　　唐煜在與隕石碎片融合時，身體的各項生理需求幾乎爲零，他不吃不喝同樣面色紅潤，方自明後來發現他甚至連厠所都不用去，心中一邊嘖嘖稱奇，同時也大大的鬆了口氣。他確實不太想幫這傢夥脫褲子扶鳥，畢竟他倆真的不熟，况且對方還曾經拿刀嚇唬過他。

　　也因此，當他在第八天的晚上，又一次利用臥室那面穿衣鏡成功掉回到現實時，青年撑著胳膊剛想從地板上爬起來，某種被野獸緊緊鎖定的顫栗感，便突然順著他的背脊爬上了頭皮。

　　方自明猛地抬起頭，下一刻，他的目光直直撞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１０２號房的屋主人叼著烟，抱臂盤腿坐在床頭邊，正面無表情的盯著他。

　　看那百無聊賴的模樣，方自明就覺得他似乎已經維持這副姿態有一段時間了。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方自明特地找了些繩子，將唐煜和他身下那張床的四根床脚牢牢綁在了一起。然而現如今，人還在床上，但……繩子沒了……

　　方自明：「……」

　　青年抬起手，衝他小幅度搖了兩下，試圖重新建立友誼：「嗨？」

　　唐煜便也禮尚往來，回了他一個猙獰的微笑：「嗨，在老子窩裡住得還舒服嗎？」

　　方自明：「咳咳，咳咳咳咳咳。」

　　男人的目光在他與鏡子之間溜了一圈，意味深長道：「朋友，看來你身上還藏了許多秘密啊。」

　　說著，他咧開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知道你沒跑，我就放心多了。」

　　方自明：「……」請問現在跑還來得及嗎？ＱＶＱ

　　××××××××××

　　５月１９日，晚上１９:４５，Ｇ省沈水市。

　　坐在床上的男人勾了勾手指，衝對面的青年道：「過來。」

　　方自明在心中默默計算了一下，自己與穿衣鏡之間的距離。

　　唐煜：「你敢再往後面那張鏡子上蹭，老子現在就能一飛刀插｜你脚底板上。」

　　方自明：「……」

　　他忍不住懟回去：「你這人能不能好好說話？虧我這幾天還一直在旁邊照看你。我又沒偷你東西，總在你家出現也是有原因的，你能別動不動就刀啊槍啊的威脅我嗎。」

　　叼著烟的男人哦了一聲，從屁股後面拎出來一捆繩子：「原來你都是用這種東西來照看人的啊，那你很棒棒嘛。」

　　方自明側過頭：「啊，這個就純屬意外了。」

　　唐煜：「臭小子，繩子捆得還挺結實，專業的吧？」

　　「都說了我不是入室搶劫犯。」方自明摸了摸鼻子，尷尬地說：「誰讓你之前拿刀劃我脖子啊，我這不是怕你醒了，一言不合又襲擊我，我這才……」

　　唐煜：「哦謔～怪我咯？」

　　方自明盯著他，突然道：「餵，你沒什麼感覺嗎？」

　　男人歪了歪頭：「嗯？你指什麼？」

　　方自明飛快地 看了眼他的左手背，那裡的皮膚早已愈合，完全看不出幾天前曾被破開過一個巨大的窟窿。

　　「那裡。」他指了指男人的手背，猶疑著說：「它鑽進去了，你有沒有……」

　　青年斟酌了一下用詞：「有沒有覺得自己什麽地方不太一樣了？你在床上昏迷了八天，這期間你有知覺嗎？有沒有感覺自己進入過某些奇怪的地方？」

　　唐煜睨了他一眼，慢慢吐出個烟圈。

　　「你這麼說，我有理由猜測，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並不是個例，而你清楚其中的原因。」他將烟蒂彈在旁邊的床頭櫃上，手肘撑著膝蓋，身體微微前傾： 「首先，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不想和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交流感情。」

　　方自明被那雙鷹眸盯住，背上頓時又起了一層鶏皮疙瘩：「我叫方自明。 」

　　唐煜點點頭：「我的就不用說了吧，相信你已經通過多種方式瞭解到了。」

　　他的行李箱現在還敞開了攤在臥室門口呢，方自明眨了眨眼，鎮定地說： 「皮夾和黑包裡的錢我一分沒動過，如果不信，你可以現在去查一遍數額。」

　　「不用。你出來之前我早就一張張數過了，不然怎能容你完好無損的站在我面前。」唐煜隨口道：「我還順便檢查了一下內褲的數量，嘖，也沒少。」

　　方自明：「……」不是，你檢查內褲幹什麼？你說這句話的時候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失望？你是不是變態？你丫是不是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