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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短》第32章
第32章攻與受

  馬上又要週末,阮之南明顯有點心不在焉了,轉眼四月就來了,校內櫻花都開了個七七八八。

  班裡到英語課的時候已經倒了一大片,畢竟春困秋乏夏打盹,阮之南也哈欠連連的趴在桌子上,先玩手機,再玩同桌。

  傅從夜被她眼神盯的太不自在,轉頭說:「玩你的手機。」

  阮之南把臉墊在胳膊上,扯了一下他袖子:「手機不好玩。刷不出新東西了。」

  傅從夜從抽屜裡拿了本練習本:「要不下五子棋。」

  阮之南翻了個白眼:「跟您玩,算了吧。」

  要是在一個月前,傅從夜壓根不會理她,這會兒卻在這兒給她出謀劃策:「要不你再找個手遊?」

  阮之南:「現在手遊有幾個不氪金的。我有給之前玩的遊戲裡的粉毛小碧池買衣服的錢,都夠飛到挪威去劃個雪了。」

  傅從夜看她直勾勾的眼神:「……別看我。我陪你玩不了什麼。」

  他想說自己平日看起來夠無趣了,她有找他的功夫,還不如去找付鍇聊天或者找徐竟甜借本漫畫。

  阮之南也看向徐竟甜,不過徐竟甜現在已經不在班裡趕稿了,她開始瘋狂畫速寫畫分鏡,厚厚一本速寫本,沒一周就用了大半。

  之前的事件算是風平浪靜,只是老邱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置那些被塞到他桌上的漫畫,他或許不太懂,以為這可能是原稿,或許對徐竟甜很重要,就找了個黑色的文件夾給塞進去,不知道是體育課還是什麼時候,就給放回徐竟甜桌洞裡。

  但在那檔夾裡還多了一張小紙條,一看就是從數學練習本上撕下來的黃紙,紅筆寫著:

  「同性行為應該佩戴安全套,盡量在作品中宣揚自我保護。」

  徐竟甜只給她看了,阮之南當時就震驚了:「你說老邱還是看了漫畫的啊!」

  徐竟甜哀嚎著趴在桌子上,恨不得用腦袋撞桌角:「他就是不想看也能掃到啊!肯定看了啊!你看過那個大爺在地鐵上看手機的表情包麼!我覺得老邱當時肯定是那種表情!啊啊啊啊我不活了!」

  阮之南覺得要是自己買的脆皮鴨漫畫被老邱看了,她估計就要這個反應了,但她還是強行安慰徐竟甜:「別,沒事兒,你看老邱挺淡定的,他這批語字跡多好看啊。說明至少他寫的時候,完全都是批作業的心情。」

  徐竟甜抬頭聽見「批作業」三個字,差點腿一軟跪在地上:「……你也不是沒看過我畫的……受都被日哭了,老邱還跟批作業似的從那上掃過去,你想想這個場面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樣哀嚎持續了兩三天。

  但就是現在,阮之南也能看到徐竟甜走神之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滿臉羞愧,暗自跺腳咬牙,或者拍著自己的臉--她就知道徐竟甜肯定是又想起這件事兒了。

  不過這導致的後果,就是徐竟甜現在都不敢把脆皮鴨帶來學校了,阮之南直接少了大半的精神食糧。她倒是也想買小黃漫,可家裡快遞都是芳媽代收,阮翎最近還經常閒在家裡給她打掃房間,她實在沒這個條件啊……

  傅從夜斜了阮之南一眼:「你平時也沒這麼煩躁啊。」

  阮之南承認,自己心裡煩躁是有原因的。

  就這週日,阮翎就要架著她去參加那個什麼慈善盛典。規模如何她不太清楚,但最近這些天,放學之後沒少被帶到公司去,刀姐找了個團隊來,教她儀態,給她護理,試戴假髮,調整禮服--

  她算是知道那些女明星的美是多少人力物力堆出來的。

  別人都是從表情管理到配套妝容,養了好多年才養出一個360度無死角的美人,她這起步晚的堪比高考英語聽力前才背26個字母。

  不過幸好阮翎對她也沒什麼要求,又加上她爹個子也就一米八,一米七三七四的阮之南挽著他也只能穿個小高跟,就在這個所謂慈善盛典上短暫出現幾個小時,應該不會要她狗命。

  但這一切,其實都還是小難題。

  阮之南都能想像到,週日之後,她身邊的生活可能被改變成什麼樣。

  她媽媽江枝北作為人民警察,跟當時才稍微有點名氣的阮翎結婚的時候,就說過,她和孩子都絕不要出現在公眾視野裡。

  阮翎也做到了,十幾年來雖然有人知道元令羽跟圈外人結婚,卻沒人知道江枝北的姓名。在阮之南四五歲和前兩年的時候,有媒體偶爾拍到了她的照片,或許是因為阮翎的施壓,基本都迅速打碼或者刪圖了。

  像魯淡、席冰這樣的發小,自然知道她爸的身份,但他們多少年前就見過阮翎跟她搶糖葫蘆吃,也不覺得有明星爹有什麼了不得。那群發小從來不對外提起她爹的事兒,所以阮之南從小到大都過的跟普通人家小孩差不多。

  照樣調皮搗蛋,為非作歹,成績稀爛。

  但如果真的要像阮翎所安排的那樣,那她身邊的同學和朋友,要有多少人知道她是元令羽的女兒。

  她早晚也會過上阮翎那樣被各類攝像頭包圍的生活吧……

  阮之南趴在桌子上發呆,她竟然還幽幽的嘆口氣。

  傅從夜讓她這一口嘆息給搞得渾身發毛。

  傅從夜:……不就是讓你別找我玩,至於這麼傷心麼?你不是整天沒腦子嘻嘻哈哈的麼?

  他斜了阮之南一眼,她真的神情有些憂慮,甚至望著桌子縫發呆了。

  傅從夜暗自咬牙,忽然胳膊越過他們兩張桌子之間的國境線,右手搭在了她桌子上。

  阮之南不明所以:「?」

  傅從夜慷慨就義,表情隱隱悲壯:「玩吧。」

  阮之南疑惑:「一隻手能玩啥?」

  傅從夜微微瞪眼,抬起右手,對她的蹬鼻子上臉表示內心憤慨:「我另一隻手還要翻書呢,給你一隻手讓你玩還不行,你別要求太高。」

  傅從夜右手抬著,阮之南忽然湊過頭去,把下巴尖放在他手掌上,抬眼看著他。

  傅從夜一下子愣了,他拇指幾乎差點要碰到阮之南嘴唇,她眨巴眨巴眼睛:「行行行,你看書,我看你也行。哎,你又修髮型了麼,感覺跟之前不一樣。以我的經驗,你這次找的髮型師好像很牛逼啊。怎麼?不滿意我們家冰老師給你剪的頭髮麼?」

  她說起話來,下巴一下下抵在他掌心裡,傅從夜只覺得自己掌心都要柔軟下去,為了貼合她下巴尖的形狀,他幾乎想要動動手指,捏一下她兩頰的軟肉。

  徐竟甜傳卷子的時候,正轉過頭來,看見這一幕,她有點震驚了:「你倆幹啥呢!」

  阮之南好像心虛了一下。她要是私底下逗傅從夜,一點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可要是別人看見了,她竟然自己心裡慌起來,她拿開下巴,強撐著臉面:「鬧著玩呢。」

  她撤開了,又覺得這樣表現起來太像是掩飾了,她又立刻把下巴放回去,漫天找理由道:「不覺得我這樣很可愛麼?」

  徐竟甜表情微妙,想要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又想拗成「你說的話我都信」的正經,顯然還腦子裡不知道還在想些什麼引申內容,她點頭道:「你倆……你倆開心就好。」

  但傅從夜卻放下拿開了手,跟阮之南硬生生扯回話題,道:「頭髮啊,只是稍微修了一下而已。」

  方笙說週末要帶他參加某活動,他也沒多問,但這幾天確實多去幾她家裡,來了個髮型師在家裡又給他修了修頭髮,要穿的衣服也在一個多星期以前量體訂下了。

  阮之南對他放下手的行為,不知道為何有點莫名的不爽,盯著他看了一眼,轉過頭去不理他了。

  傅從夜也不知道她怎麼就不爽了,剛要收回胳膊,阮之南一下子逮住他胳膊肘,跟齜牙咧嘴的小豹子似的:「說了這隻手陪我玩了,你別想收回去。我要租借到下課。」

  她說著,一隻手按著傅從夜的胳膊,一隻手從筆袋裡掏出大把彩色圓珠筆和熒光筆,她拍了一下傅從夜的手: 「張開手,我要作畫了!」

  傅從夜懷疑她憋著點小脾氣,就是要報復他。

  阮之南簡直就是永遠沒法從幼兒園畢業,她在傅從夜指腹上畫了一家五口,從大拇指爺爺的鬍子到小拇指女兒的蝴蝶結,畫的津津有味,她又覺得手掌中間空著不太好,還想給中間畫個大房子。

  傅從夜瞥了一眼,阮之南的畫畫水準,看起來真的不配跟徐竟甜同屬靈長類,就是動物表演的大像用鼻子都比她強點。

  她的筆尖劃過掌心手指,不疼但是很癢,傅從夜雖然低著頭,但哪裡還能看得進去書,他全身的血都爭相擠過手掌的毛細血管,每個紅細胞都蜂擁過去感受一下被她筆尖壓過去的酥麻,然後再喟嘆一聲,順著靜脈往他心裡跑回來,把那點感受全數卸在他心裡。

  傅從夜瞥了她畫的聚精會神的樣子,再看一眼自己慘不忍睹的手掌,心底暗自嘆氣,什麼也沒說。下課鈴也響了,付鍇回頭傳作業,也看到了阮藝術家的最新作品,他目瞪口呆的看了傅從夜一眼:「……大哥,誰在說你脾氣不好,我第一個不服。就你這,都應該去學幼師。」

  阮之南抬起了傅從夜的手,給付鍇看了一眼:「怎麼樣?」

  徐竟甜也回了頭,不愧是會畫畫的,還是她會吹:「阮老闆在細密的筆法,這勾勒的紋路,很有波斯細密壁畫的裝飾風,太獨樹一幟了。」

  不過徐竟甜看到傅從夜一臉無奈的樣子,也想起來:「對了,我的那幾張漫畫是不是還在你那兒。」

  傅從夜也才想起來放在櫃子裡,他舉著筆跡還沒幹的右手,拿鑰匙把櫃子打開。就是拿出漫畫的時候,他掃了一眼。

  當天幫她藏在書包裡的時候,事情緊急,傅從夜就也沒看。

  這會兒只是瞥了一眼,他忽然覺得……

  這角色怎麼有點眼熟。

  在這頁漫畫的下,左手邊的角色明顯是拿阮之南當原型,小麥色皮膚白頭髮男生穿著白襯衫,衣領微解,頸上帶汗,她臉上平時那份嬉皮笑臉,畫進漫畫裡卻像是蘇斷腿的酷帥狂拽。

  但問題就是,這個小麥色皮膚白頭髮的「阮之南」,胳膊搭著一個黑髮眼鏡男生,那黑髮男生黑色的劉海垂在眉前,白襯衫係到鎖骨以上,手裡還拿著一本書,眼角微微下垂,面無表情的臉上彷彿寫著「別跟老子說話」。

  ……怎麼看都怎麼像他。

  他隨手往後翻了一下,下一頁,「阮之南」忽然湊到「他」耳邊,吹起似的說了句話,還給出了一個「阮之南」的嘴唇快貼到「他」耳朵的特寫,然後漫畫裡的「他」忽然面紅耳赤,手裡的書掉在地上,捂著耳朵躲開--

  傅從夜:「……」

  他彷彿就跟旁觀自己似的,腦內收到了衝擊,差點也手抖把這幾頁漫畫掉在地上。

  雖然沒發生過這種事,但他也不知道腦子裡為什麼就能毫無障礙的幻想出這個場面。

  但他才不會!這種反應!絕對不會!

  傅從夜面無表情盯著漫畫的樣子,也一下子提醒了徐竟甜,她驚恐的想起來,連忙道:「別看!我沒拿你當原型!」

  傅從夜一臉不信:「 ……」

  他剛把漫畫遞給徐竟甜,阮之南也一下子起身,湊過腦袋去看:「哇,這是你之前說拿我當原型的那個漫畫,好帥好帥,我怎麼這麼帥!哎……這個是,這個是?!」

  她激動地轉過頭來,看了傅從夜一眼又確認了一下:「臥槽臥槽,這個是傅從夜--真的,絕了,這受驚嚇的樣子也太像個小白兔了吧哈哈哈哈!」

  付鍇擰著眉毛也在那兒看:「這也是個脆皮鴨?」

  徐竟甜偷偷看了傅從夜一眼,頭皮發麻:「不是不是,講的都是同學情誼,哥們互助。」

  傅從夜:「……」信你能有鬼了。

  阮之南在那兒急於確認自己的地位:「我是攻對吧!」

  徐竟甜還是慫了:「不不不,我、我還沒畫肉呢、不對,我的意思是,這個真的是純友誼。」

  阮之南真是不論做什麼都爭一口氣:「我必須是攻,咱都說好的,我說給你當模特的時候,你都說了!我絕對不能被壓!我要上他! 」

  她說著,手指向傅從夜。

  傅從夜差點手一抖把筆捏斷。

  付鍇喝水喝到一半差點噴出來:「阮老闆,你含蓄點!」

  傅從夜斜眼,一副「有本事你來」的樣子。

  阮之南一下子反應過來,她連忙指向漫畫裡戴著眼鏡收到驚嚇的小白兔:「我是說要壓他!必須,老子要在上面!大丈夫不屈居人下--不對,反正你懂我那個意思!甜甜,我是不是你好姐妹,漫畫裡當一回人上人都不行了麼?我只能在漫畫裡做這種當套馬桿漢子的夢了。」

  傅從夜緊緊捏著筆,他覺得自己可不像魯淡付鍇這種人,一點兒無聊破梗都能交換眼神笑半天。班裡某些青春年少卻腦內積累不少黃色廢料的男生,恨不得學《荊軻刺秦王》,讀到「拔劍,劍長,操其室」,都跟長蝨子似的笑的狂抖。

  他從來不是這種人。

  可這會兒,阮之南說的每一個詞兒,他入耳都覺得--

  意味太豐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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