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我想和你一起走

　　喬梁的腦袋縫了三針，從消毒到縫合再到包紮他都沒哼一聲，因為他麻木了。

　　他甚至都不覺得事情能變成這樣。

　　半個小時都沒用上的時間裡，他弄得肩膀頭上都是血，而那個臉上有刀疤的胖子現在不知道情況如何。

　　韓浩東放下他後又匆匆忙忙的走了，全程沒再多認真回答喬梁一個問題。他只是說他不知道，得具體看情況。

　　為了能更好的讓傷口癒合，喬梁頭上傷口周圍有一小圈頭髮被那個男大夫用剪刀剪掉了。

　　包紮完出來，透過走廊窗戶，想像著那一大塊白紗棉下的頭髮肯定跟狗啃的一樣。

　　帶他出來的那個護士讓他去交錢，這才發現自己身無分文。穿的是許耀陽的褲子，而錢包應該還在他那濕透了的褲子兜裡。

　　低頭看了看T恤上乾涸後有些結痂的血跡，喬梁有些尷尬嘴巴一咧：「我能借個電話用用麼。」

　　護士一時有些愣，但還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遞給他。

　　握著那套著粉紅色鑲著水鑽外殼的手機，喬梁突然就茫然了。

　　那串熟悉的號碼他按到一半又刪了，聽韓浩東的意思許耀陽是被派出所的直接帶走了。

　　那又怎麼可能會來接他呢。

　　本想打給他老姑，可是他怕他老姑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嚇到，她嚇到是其次的，主要是她會罵自己。

　　而喬梁現在沒心情去裝作他知道自己錯了。

　　身旁的護士看著這個孤零零站在走廊的男生，一時心思軟，也沒催促：「那個，我就在這屋值班，你用完了送回來就行。」

　　喬梁笑著點了點頭：「謝謝。」

　　最後還是決定快點解決了比較好，不能耽誤好心護士姐姐的時間。

　　於是沒猶豫的按了一串號碼，還不知道自己記得到底是不是對的。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後，這才開口：「我在市醫院二樓左面走廊，遇到了點麻煩，包個紮身上沒帶錢，你過來一趟，再帶套衣服過來……」

　　還了電話他坐在醫院走廊，仰著頭目光呆滯的靠在椅背上。心裡亂亂的，他只想知道許耀陽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今天這事就是他媽的突然，怎麼就這樣了呢。

　　要不是韓浩東剛才送他來，再加上自己管顧著問許耀陽怎麼怎麼樣了的，他肯定要問問，為啥你就要找人劫住我們了。

　　但是就算他腦袋磕壞了，可腦子沒壞。

　　多半還是之前那點糾葛。

　　那現在韓明修手術成功了，韓浩東是不是就不能再找許耀陽麻煩了……

　　啊呸，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許耀陽到底怎麼樣了啊。

　　於是又回到原點，未知的猜測和沒有頭緒，讓他腦袋疼。

　　郭鵬從走廊那面跑過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喬梁。

　　「臥槽，這特麼怎麼了這是，」他收了腳步拐過來：「你丫讓人開瓢了啊。」

　　喬梁苦笑一下：「也特麼差不多吧，別提了，先跟我交費去吧，算哥們先借你的。」

　　郭鵬點了點頭，把手裡那個塑膠袋子遞過來：「你要的衣服，我的，跟你一個碼，換上吧。」

　　「夠意思，」喬梁笑了：「那我去洗手間換。」

　　「快特麼拉倒吧，」郭鵬一邊說一邊掀起了喬梁衣服：「大老爺們的害羞個屁啊，胳膊抬起來。」

　　這衣服要是沒有郭鵬幫著，喬梁他自己還真就脫不下來，太他媽費勁了，左躲右躲的只為了避免碰到頭上那紗布。

　　換完後他長舒一口氣：「媽的，累死了。」

　　跟郭鵬一起交了錢從醫院往出走，喬梁受不了郭鵬磨磨唧唧的老是旁敲側擊的問。

　　這才選擇性的把事情大概說了說。

　　當然，他說的特別大概。

　　就是有個胖子帶了六七個人把他堵在胡同裡揍了，許耀陽為了幫他把胖子給揍了。

　　「我擦，那許耀陽呢？」郭鵬問道：「沒跟你一起來？你都這德行了。」

　　「他倒是能來算啊，」喬梁手一攤：「聽送我來醫院的哥們說他把那胖子打的挺嚴重的，被派出所帶走了。」

　　郭鵬啪的拍了喬梁後背一下：「都鬧派出所去了？」

　　可不是麼，喬梁瞪眼，連忙問：「派出所在哪啊？」

　　「幹嘛，劫獄啊你，」郭鵬開玩笑的調侃：「放心吧，打架鬥毆的太正常，誰還沒有個十六七歲啊，估計做個記錄就放出來了。」

　　「真的？」

　　郭鵬攬著喬梁肩膀走：「騙你幹啥，真的，走吧去買袋牛奶，你這相當於大出血啊別一會兒過去。」

　　過去你妹啊，來醫院那陣子確實是迷瞪，不過現在喬梁的精神頭可是全被擔心和惦記挑起來了。

　　跟郭鵬分開後他猶豫了好半天，還是跑到社區斜對面的那個超市去給許耀陽打了電話。

　　好幾遍都沒人接，還在派出所？

　　埋怨自己要是知道許盈月的手機號就好了，起碼可以問問她。

　　無奈的拖著兩條腿到了樓下，思想鬥爭了半天才上樓。

　　意料之中的他老姑知道他打架了後把他一頓說，還是關著門怕他奶知道的那種。

　　原本喬梁真想撒個謊過去，比如頭上的傷是車禍？是摔傷？……

　　後來發現滿腦袋事的他自己都懶得撒謊了，於是特別敞亮的承認他跟別人打架了。

　　喬金玲數落了一會兒喬梁後也累了。她沖站在門口的喬梁招手。 「你過來，老姑看看傷口。」

　　喬梁一看他老姑不生氣了，跟個哈巴狗似的過去：「老姑你就別生氣了，我再也不打架了還不行。」

　　喬金玲哼笑：「你用這話騙我們多少年了。」

　　喬梁認了，沒再說話，安靜的彎下腰讓她老姑看。

　　包紮的很嚴實，喬金玲也只能看個大概，最後給喬梁又找了點消炎藥讓他吃：「打過破傷風了吧。」

　　「啥？」喬梁被問的一愣，老姑你能別用你那醫學專業術語麼。

　　喬金玲換了一種問法：「包紮完給沒給你打針？」

　　「肌肉針那種麼？」喬梁想了想後點頭：「那打了。」

　　喬金玲點了點頭打開房間門出去：「那就行，別沾水，早點睡吧，我讓小北進來了。」

　　喬梁如獲大赦，在家裡他老姑認為這事沒什麼問題了，那這事就過了。

　　至於他奶，老太太眼神原本不太好使，再瞞著點，明天就回學校了。

　　等徐向北穿個小背心抱著他的小熊出溜進來後，看他奶路過，喬梁連忙把門關上了。

　　為了防止他奶進來看見他的腦袋，還特意伸手把燈關了。

　　「哥哥我怕。」徐向北原本要去自己床上，走到一半瞬間黑暗，他停了下來。

　　喬梁快走兩步把徐向北拎了起來放到了那張小床上：「好了好了，小北乖，睡吧。」

　　這一晚上喬梁都沒怎麼睡著。滿腦子都是那個擁擠黑暗胡同裡各種打鬥的場面。

　　而因為右面頭不能沾枕頭，向來習慣右側臥睡的他躺在床上難受吧啦的，找不到支撐點一樣。

　　總之糟透了，快亮天的時候倒是睡著了，全是夢，夢到許耀陽全身都是血的後退著離他越來越遠。

　　起來後頂著倆黑眼圈盼著晚飯後許耀陽能像以往那樣在樓下喊他一聲的接他一起去學校。

　　可是沒有，喬梁趴在陽臺看了好幾次，那個路燈杆旁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等到差不多快上課的時間他這才飛奔著往學校去，想著最好一會兒推開門就能看到許耀陽在座位上，然後嘴角一扯的告訴他，其實沒什麼事。

　　老天一點不照顧他，許耀陽根本就沒來學校。

　　喬梁有些坐不住了，萬分想知道情況。先是去四班找韓浩東，韓浩東也沒來。

　　這才去三班找了李豐凱。

　　「你把手機給我用一下。」他開門見山。

　　李豐凱躲著攝像頭的一邊掏手機一邊說：「你這腦袋不會也是昨天晚上弄得吧。」

　　喬梁挑眉：「你知道了？」

　　「可是我就聽許盈月說他哥犯事了，沒聽說你的事啊。」

　　喬梁腦袋嗡一聲，借著他和李豐凱圍著的空間快速播了許耀陽的號碼，關機。

　　他快速的轉身要下樓：「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出去一趟。」

　　「哎你幹嘛去啊，要上課了。」李豐凱在後面喊。

　　喬梁回頭：「我找許盈月去。」

　　李豐凱瞬間不假正經了，邁開長腿就追了上來：「我跟你一起。」

　　顯然李豐凱跟他找許盈月的目的不一樣。到三中門口還買了一大袋零食的跟他一起等。

　　喬梁嗤之以鼻：「有人追真好，我也想有人追。」

　　李豐凱目光盯著那個走出來的身影，目不斜視的用肩膀撞了一下喬梁：「你買東西不給錢就行了。」

　　喬梁沒工夫和他貧嘴，許盈月一出來他就迎了上去。

　　一肚子的問題最後就說了中心的三個字：「你哥呢？」

　　聽了許盈月敘述了之後，喬梁才把他缺失的消息找回來。

　　原來真的出事了，那個叫盧強的胖子現在都沒醒過來，昨天晚上是附近有路過的居民聽到打鬥聲報的警……

　　可是這些喬梁都不想聽，他只想知道的還是那件事。

　　「我就問你你哥呢！」他語調有點高。

　　李豐凱輕推了他一下：「你丫毛病啊，你跟她喊什麼。」

　　許盈月眼淚掉下來後喬梁意識到錯了，不知所措了：「許盈月，那個我不是跟你喊啊，我就是想知道你哥怎麼樣了，你別哭啊。」

　　「我不是因為你跟我喊，」許盈月抹了一下臉，聲音哽咽斷斷續續的說：「我聽我媽說，盧強多半是腦死亡，我哥這回真的惹禍了，昨天我爺找人把他從派出所領出來後大發雷霆，讓他跪了一晚上，還說禁足兩天，等著盧強的消息，如果搶救不過來，我哥可能……」

　　「可能什麼啊？」喬梁心裡揪著的急。

　　李豐凱幫著許盈月擦了擦眼淚，側過頭看著喬梁：「還用問麼，這回攤上大事了。」

　　喬梁深吸了一口氣：「也就是說你哥現在在家是麼。」

　　許盈月點了點頭。

　　喬梁直接轉身就走了，身後李豐凱喊著什麼他也聽不清。

　　坐進計程車裡他呆呆的看著車窗外。他什麼也不懂，不懂腦死亡是怎麼回事，不懂未成年人故意傷人會怎麼樣，他現在只想快點見到許耀陽。

　　他只想聽許耀陽親口說，他誰也不想信。

　　跑著上了樓敲門，依然是陳姨給他開的門，喬梁怕驚動一樓住著的許老爺子，小聲的問了句許耀陽在不在。

　　陳姨點頭，指了指樓上：「耀陽在樓上呢。」

　　這句話比什麼都踏實，喬梁鞋都沒換的直接拐上樓梯上了樓。

　　許耀陽沒在房間，喬梁快速找遍了二樓的幾個房間，也沒看到那個他想看到的身影。

　　回身要下樓的時候，身後傳來許耀陽的聲音：「你找我？」

　　喬梁愣在原地，不知為什麼，竟然矯情的想掉眼淚，他慢慢的轉過身，什麼也沒說的直接走過去抱住了身後的人。

　　「別鬧，」許耀陽晃了晃濕著的兩隻手：「我手上都是水。」

　　喬梁的臉貼在許耀陽胸前，吸了一口氣的說：「沒事，我抱你就行了。」

　　許耀陽低頭看著喬梁頭上的紗布，皺了眉：「還疼麼。」

　　「不疼了。」喬梁晃了晃頭，然後鬆開手強擠出一個笑的問：「你洗衣服呢？」

　　許耀陽轉身回到洗手間，回頭說：「你要問什麼就問吧。」

　　喬梁跟了上去：「我想知道這事最後會怎麼處理。」你們老許家不能坐視不管吧，不能看著你被追究責任吧。

　　許耀陽按了按盆裡的衣服，側過頭極其認真的看向喬梁：「我要走了。」

　　「你去哪？」喬梁脫口而出的走進來，這才發現盆裡是他那身被雨澆濕了的衣褲。

　　許耀陽視線看回盆裡的泡沫，停下動作，半天才開口，「去當兵。」

　　喬梁聽後，腦袋嗡的一聲。是情況很糟糕，所以許爺爺為保住孫子才要把他送走？還是許耀陽自己要去？

　　那一刻，喬梁從來沒有的篤定，他走到許耀陽身邊，看著鏡子中並肩而立的他們，胳膊抬起來搭上許耀陽的肩，認真的說：「我想和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