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李大的往事

　 高寒與蘇舟河一同離開宋明明的別墅，兩人分別後，他又去擺攤的地方。

　 他已經連著幾天沒去，顧客來了又失望的走了好幾波。

　 每次看到這些顧客，幾位難主都很心痛，彷彿聽到鈔票從眼前嘩啦啦流走的聲音。

　 今天的氛圍有點不一樣，高寒剛到就看到有個富態的中年人站在瘦攤主面前，一臉厭惡的表情，對他的衣著，還有職業表達出強烈的嫌棄。

　 「我早說了你沒什麼出息，人人都說器師是個前途光明，又很賺錢的職業，到了你身上，你哪點像有前途，有前途的人會像你一樣在這兒擺攤嗎？」

　 「還是爸媽有眼光，當初沒有選擇你，現在指不定房子都賣了，淪落在外頭喝西北風。」

　 「沒用的東西，我兒子都十三歲了，天賦也是學校裡數一數二的，再看看你自己，到現在都沒結婚，是沒有女人看得上你吧，這些話我都懶得再說，不論說幾次你都不會聽，今天過來是想告訴你，給爸媽的生活費別忘了，以後每個月都要翻倍。」

　 中年人趾高氣昂，得意忘形的把自己擺得高高在上的姿態，也引起路人的反感。

　 「我每月給爸媽的生活費已經夠高，憑什麼還要再翻倍，要翻倍，叫他們自己來。」瘦攤主陰沉著臉，瞥見高寒站在一旁，臉色更加難看，他不想被別人知道的事情，還是被看到了，臉色驟然變得十分難看。

　 「憑什麼，就憑我是家中長子，就憑我比你有天賦，有出息。」中年人理直氣壯地說道。

　 瘦攤主冷笑一聲，「既然你這麼有出息，怎麼連自己爸媽都養不活，還要向我伸手要生活費？何況這些生活費到底有多少用在爸媽身上，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總之我話放在這裡兒，如果見不到翻倍的生活費，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中年蠻橫的模樣，惹怒了瘦攤主。

　 瘦攤主把手中的布用力一甩，陰狠地冷笑：「我以前妥協，不代表我好欺負，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拿出一分一毫的生活費，反正爸媽從來沒在乎過我，我付出的已經夠多了，沒有我給的生活費，我看你一家怎麼維持生活。」

　 「你！」中年人被氣得夠嗆，指著突然態度大變的瘦攤主，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強勢起來，沒有他的生活費，他們一家還怎麼過？

　 他其實說謊了，哪怕李大在這兒擺攤，他每月能賺的錢也十分可觀，李大又是個很孝順的人，為了不讓爸媽吃苦受累，經常寄錢給他們，實際上這些人幾乎都被老人用在他們的大兒子和孫子身上。

　 中年人一直以為李大並不知道這件事，一家人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李大的付出，可是隨著兒子要上最好的大學，需要的錢也越來越多，李大以前寄來的生活費就不夠了，這次過來就是通知他這件事。

　 「不給爸媽生活費，你就不怕我去告你嗎？」中年人想來想去，只有這個能威脅到李大，氣勢卻已經弱了一大截。

　 「你去告吧，我以前每個月寄過去的生活費已經超過該支付的，真要算起來，該付的我都付完了，多沒多，你心裡很清楚，就算你告到法院那裡，法官也會判我不用再支付生活費。」瘦攤主已經什麼都不在乎。

　 中年人聽到這才真正慌起來，「李大，你不能這樣做，爸媽怎麼辦，我們怎麼辦，生活費你必須出！」

　 「你總說我沒天賦，沒天賦的人到底是誰呢，瞧瞧你現在，出息點吧，別讓我看不起你，就像你總是看不起我那樣。」瘦攤主點了一根煙。

　 中年人終於知道，李大不一樣了，他的心腸突然就硬起來了，「你就不怕爸媽來找你嗎？」

　 「找我幹什麼，在他們眼裡，你才是他們的親人。」瘦攤主吞雲吐霧，他發現這些話說出來後，他的心境開闊了許多，整個人像晉級時一樣爽。

　 這並不是他的錯覺，他的境界真的提升了，別人看不出來，高寒看出來了。

　 中年人被氣走了，走前還揚言說會讓爸媽來找他。

　 「恭喜你，不過抽煙並不好。」高寒經過他面前時說了一句。

　 瘦攤主愣了一下，「恭喜我什麼，還有，煙我已經戒了，只是今天不一樣，突然想抽一根而已。」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解釋。

　 「恭喜你境界提升了，你自己不知道嗎？」高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瘦攤主查看完，整個人驚呆了，他的境界真的提升了。

　 高寒看出他臉上的疑惑，好心地解釋道：「修行一途，心境尤其重要，你的天賦其實不錯，只是因為心理負擔過重，導致多年來一直沒有進步，知道為什麼很多修煉者都要斬斷七情六慾嗎，就是這個道理，沒有牽掛，靈台清靜，一路便暢通無阻，沒有人天生就差，只是看他堅不堅定。」

　 瘦攤主張嘴半天，喉嚨彷彿被堵住一句，良久才憋出一句話，「謝謝。」

　 因為不常說，兩個字的發音有點奇怪。

　 「不用謝，我沒做什麼。」高寒說完就回自己攤位。

　 胖攤主笑瞇瞇的過來恭賀他，連老攤主也說了幾句。

　 到了他們這把年紀，想要再進階已經是一件很難，甚至不可能的事，瘦攤主三十多歲還能再進階，可見原生家庭的問題，在他心裡是多麼沉重的負擔，這也側面說明，他其實是有天賦的。

　 瘦攤主徹底放下心中的芥蒂，透過人群還感激的看了高寒一眼，高寒是第一個對他說自己有天賦的，沒想到是自己一直看不順眼的人。

　 中年人回去後果然跟他爸媽說了，還怒罵李大狼心狗肺，加油添醋地說了許多。

　 當天下午，他爸媽就找過來了，二話不說掀翻了李大的攤子，有人說了一句，他爸媽還罵對方多管閒事，自己在教兒子關他什麼事，把客人趕跑了。

　 這是高寒第一次看到李大的爸媽，其他人已經見過好幾次。

　 「高老弟，你別管啊，他爸媽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每次來都會大動干戈，過了就好。」胖攤主見高寒在看，擔心他插手惹來一身騷。

　 高寒覺得胖攤主高估了自己，這種事他不會摻和，如果家事都解決不了，以後也走不了更遠的路。

　 胖攤主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以為他在想李大的事情，多解釋一句，「李大也是個命苦的，小時候測出火脈，鄰居們都以為他未來一定是個前途無量的器師，結果他爸媽卻不這麼想，覺得器師很花錢，還不一定能成功，就把更多的精力和錢財貫注在大兒子身上，對小兒子不僅不付出，還理所當然的索取。」

　 「他不反抗嗎？」高寒問。

　 「反抗有什麼用，畢竟是生養過他的父母，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們一家都是貪得無厭的吸血鬼，李大在這之前已經換了很多地方，都是因為他們。」胖攤主嘆氣。

　 「不告訴他們搬家的地址不就可以嗎？」高寒又說。

　 胖攤主搖搖頭，「沒用的，李大的大哥也是煉靈者，只要一打聽，就知道器師擺攤的地方有哪些，他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和精力，一個個找總能找到的。」

　 高寒還是覺得奇怪，「那就讓他們沒有時間和精力再來找李大，不就行了？」

　 胖攤主好奇道，「行是行，可你要怎麼讓他們沒有時間和精力再找李大？」

　 「給他們製造一些麻煩，他們的性格一看就知道容易衝動行事，這樣的家庭裡，被寵愛的小孩能有多好，熊孩子，要是惹上不該惹的人，不就沒有精力了？」高寒淡淡地說道。

　 胖攤主大吃一驚，這個辦法仔細一想很損，一個不好，這個家庭可能就完了，但是一代入到李大的大哥一家人身上，連他都沒多少同情心。

　 老攤主也聽到了，深深地看了高寒一眼。

　 被掀了攤子的李大神情不悲不喜，胖攤主的擔憂其實沒必要，頓悟後，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會因為渴望親人的認可而讓自己變得卑微的人，也不會想著用付出來得到他們的愛，親人的愛如果需要付出才能得到，這份親情早就變質了。

　 李大的爸媽撒潑許久，終於發現這一招不管用，改用親情的攻勢，李大身上像有一個金鐘罩，任何攻勢都被擋在外面，始終是一副表情，直把他們說得口乾舌燥，耐心也告罄了，放下狠話說如果他不給生活費，就日日糾纏他，讓他不得安生。

　 「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路人氣得替李大抱不平。

　 李大看著他已經蒼老的父母，市井無賴的痕跡在他們身上已經根深蒂固，捫心自問，他真的應該再跟他們繼續糾纏下去嗎，讓自己惶惶不可終日，日復一日的如此？答案是否定的，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的夢想，他想當一個偉大的器師。

　 「你們一直看不起的我，其實這些年也結交了不少器師，托你們的福，因為被你們攪得我不停的換地方，反而使我認識更多人，他們都知道我的情況，還說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可以找他們，有一個器師的親戚還是你們那個寶貝孫子學校裡的領導，如果我請他跟親戚說一聲，你們猜，你們的寶貝孫子會怎麼樣？」

　 「李大，他是你的親侄子，血脈相連，你不敢這麼做的。」李大的爸媽篤定地說道。

　 「那就試試吧。」李大扔下又忍不住抽了一根的煙頭，用腳踩滅了，血脈相連這四個字當真可笑得緊。

　 他說得太輕描淡寫，李大的爸媽想到大兒子回家後說的話，終於知道害怕，李大真的變了，不再是那個任他們索取而不敢有一絲怨言的李大，到底是誰改變了他，如果叫他們知道，一定讓那個人不得好死！

　 面對改變的李大，這對父母到底還是擔心孫子的安全多過於這個兒子，丟下一句『我們就當從來沒有生過你這個兒子』，滿臉怨恨地走了。

　 李大看著他們的身影直到消失，眼神像是在緬懷，更像是在告別過去。

　 他的實力再次提升了，對李大來說，他真正的心魔是他的父母，他的父母承載著他太多執念，走出來，他就得不到提升，永遠周而復始。

　 現在，老攤主和胖攤主都替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