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冷情的司徒總裁(20)
「直行100米後左拐。」
「直行50米後左拐。」
「左拐。」
「左拐!」
……
「您已偏離當前路線,正在為您重新規劃路線。」
寶江區,洪慶街,1088號。
秦政端詳了半晌門牌,收起手機,問站在門前像是保安的哥們兒:「請問裡面是幹嘛的?」
寶江區在B市舊城址,一溜的西式老建築。
1088號這兒只一扇破破舊舊的小門。
看上去不像是好地方。
林墨羽該不會叫他一起來做大保健的吧?
想到這兒,秦政臉色微變,掏出林墨羽寄給他的入場券,又仔仔細細觀察了一遍,想瞧清楚上面有沒有有關於大保健的蛛絲馬跡——
但在秦政將硬卡上的花體字成功聯想成保健女郎搔首弄姿之前,保安開口:「先生,請將您手中的入場券給我。」
秦政一怔,遞了過去。
保安躬身:「請進。」
***
貝斯提亞拳場。
林暖暖緊緊地攥著安東尼的手,像害怕在人群中走散的孩子。
她不安而惶恐地打量著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燈光幽暗,前凸後翹的女郎端著酒盤從她身邊擦過,耳邊一片高亢的吶喊和哨鳴,噓聲和歡呼分不清彼此,就連那與辱罵摻雜在一起的笑聲都充滿了墮落的罪惡。
這裡,不是她這樣純淨、無害的人該來的地方。
林暖暖心中惶恐,握緊安東尼的手,用力低下頭,好不讓任何人看見她無助恐慌的模樣,不看見她眼角即將滴下的淚水。
正在她身心戰戰時,耳邊卻突然聽見安東尼溫柔的安撫:「暖,別怕,這裡是我家族的產業,我會保護你的。」
林暖暖感激地抬起頭,嚇得慘白的小臉上仍寫滿了倔強:「不,安東尼,我不怕。」
安東尼悄悄擦了擦汗,他不該帶林暖暖來這裡。
但他沒辦法了。
每天無論他是在酒吧調酒,還是在角落裡與美女搭訕,或者只是簡單的找家餐廳吃個飯,他總能精準無誤地偶遇林暖暖。
總歸認識,不能視而不見。
可一旦打招呼,安東尼就知道今天剩下的所有時間全部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泫然欲泣地盯著他不說話、心碎地回憶前男友、為肚子裡的孩子擔憂未來——
這三件事,林暖暖可以一輪一輪重複上十幾個小時。
已經走投無路,安東尼只能習慣偶遇林暖暖,然後繼續去做今天要做的事。
只是多了個人形隨身包。
安東尼回憶起前段時間遭遇,愁上心頭。
愁還未下心頭,耳邊驟地震起了一聲心碎膽裂、喊到破音的尖叫。
安東尼耳朵嗡嗡響,笑容僵硬:「暖,你怎麼了?」
林暖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雙手交叉在胸前抱住自己羸弱的身軀,像在岸邊瀕死的魚:「血,安東尼,我看到了血!!」
安東尼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也向林暖暖看向的地方看去,一邊緩聲安撫:「這裡是拳場,見血很正常……」
那邊是處拳台,被擊敗的拳手被抬下去,血流滿了臉,看上去很駭人。
可這只是常態。
安東尼順便看了一眼拳台上的另外一位。
然後一愣。
那一位……
不像拳手,像模特。
他站在拳台上,戴著面具,像一位不小心走到拳台上面的無關人士。
那人就是今天來的那個怪人嗎?
那個自掏費用上台的人?
和其餘拳手比起來體格羸弱得像一根竹竿,卻把上台的拳手,包括貝斯提亞連勝半個月的「暴獅」在內,全部打下台的人。
如果是蓄意挑事……
安東尼皺起眉。
「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後一連串的尖叫嚇得安東尼一抖。
轉過頭時,安東尼已經無法維持紳士的微笑:「林小姐,請問您怎麼了???」
林暖暖指著那處拳台,手臂發顫,雙腿驟地失力,跪在安東尼身前,似乎連無法控制而湧出的淚水中都填滿了仇恨:「林,墨,羽!」
已經被林暖暖填鴨式洗腦洗了好幾天的安東尼下意識就回:「那個搶了你前男友的女人?」
林暖暖狠狠蜷起手:「就是她!」
安東尼迷茫四顧:「在哪?」
林暖暖一指拳台:「台上那個!」
安東尼立刻向拳台上注視,而後沉默。
林暖暖不敢置信:「安東尼你不相信我??」
安東尼眼神詭異:「我們拳場的那位老裁判是從西班牙來的老員工,今年已經六十一了,不會搶你男朋友。」
林暖暖一口氣沒喘上來:「是那個長頭髮的!」
安東尼這次連看都沒看,搖了搖頭:「暖,你已經被愛沖昏頭腦了,那個男人怎麼可能搶你男朋友?林墨羽不是個……暖,你怎麼了?」
安東尼話說到一半,又見林暖暖倏地站了起來。
像野火被冰山掩埋,林暖暖的怒驟地散了,眼中只剩一片荒涼:「怎麼不會是林墨羽,林墨羽化成灰我都認得,何況,連他都來了。」
安東尼:「誰來了?」
林暖暖按住心口的位置,失了魂一般:「我的劫難。」
「司徒長霆?」
安東尼連忙回頭。
沒有廢太大力氣,安東尼在拳台下看見了那位養尊處貴的先生。
他與司徒長霆只匆匆打過一個照面,但從那個男人俊美無儔的面容和冷酷霸道的神態來判斷,他,便是久仰大名的司徒長霆。
同一刻,安東尼又發現,不單是他與林暖暖,幾乎所有在拳台附近的賭徒都在注視著那個男人。
是台上那個怪人,在向這個男人勾手。
林暖暖像只受傷的小獸,紅著眼死死盯著台下那個甚至都未曾將她放入眼中的男人——
我決不允許,我的男人走向別的女人!
秦政站在台下,瞧著台上那位老兄。
那位老兄向他勾了勾手。
秦政摸不著頭腦,指了指自己。
那位老兄點了點頭。
這人認識他?
還沒來得及聯繫林墨羽呢。
秦政心事重重地爬上拳台,只是還沒來得及走到那位老兄身邊,耳邊「叮」的一聲:
「叮,檢測到林墨羽受毆打流產並栽贓林暖暖劇情,請您盡快結合情景完成劇情任務!」
秦政抬起的腳一僵:『什麼?』
03悄悄上傳了此段劇情的台詞文本。
然後開始裝死。
秦政難以置信:『不,做人要講道理,林墨羽跟林暖暖都不在,缺了兩個主演,你總不能讓我一人分飾三角,在拳台上假裝流產吧??』
03沒有回答秦政。
但秦政看見拳台上那位小老弟,摘下了他的面具。
「林墨羽???你、你要做什麼?」
秦政後退一步,心中突然萌發出不詳的預感。
林墨羽解開了髮帶,開口時女聲,沒穿女裝也仍舊是熟悉的女裝大佬模樣:「霆哥哥。」
秦政繼續後退:「別,哥,別叫我,我擔不起。」
林墨羽嗤笑一聲,自顧自坐在了地上,懶懶散散地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我流產了。」
秦政大驚失色:「你流屁!」
林墨羽指節敲在拳台上,像在打拍子:「啊,啊,啊,啊,啊……」
他每啊一次,秦政腦仁跳一次,直叫得臉皮大腦一起發熱:「別別別,我們有話好好說,先停一停……」
林墨羽向後倚,眼中似有戲謔:「肚子疼,叫一聲怎麼了?」
秦政只恨自己不能當場去世。
轉過頭,秦政只想離開這個讓他絕望的地方。
但剛扭過頭,03林墨羽幾乎同時出聲——
03:「請您完成相關台詞表現,否則予以反覆表現判決。」
林墨羽:「別走啊,救救孩子唄。」
救你媽。
你有嗎?
秦政忍住自己激情辱罵的衝動,僵硬地轉過身,吸氣呼氣,催眠自己,硬是硬著頭皮問:「墨羽,你怎麼了?」
林墨羽指了指拳台上的血,支著下頦看他,吹了一串口哨:「嗚嗚嗚,我被打流產了。」
台下嘩然。
裁判像見了鬼一樣看著台上這倆,面色彷徨,不敢上前。
03破天荒地給秦政加油:「秦先生,請相信自己,您可以的。」
魏寅莊倚在圍欄上,頗有興致地看司徒長霆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這書劇情一直很傻逼。
但用這傻逼劇情去逗傻子倒挺有意思的。
他倒是好奇,司徒長霆會怎麼回應他。
魏寅莊等了許久,才等到總裁顫顫巍巍地向他邁來第一步。
然後第二步。
第三步。
總裁蠕動到魏寅莊身前,伸出抖得篩糠一樣的手,毫無重量地落在了魏寅莊能摸到腹肌的小腹上,似乎嚇得連話都說不連貫了:「孩、孩子……」
魏寅莊眼皮一跳。
司徒長霆想說什麼?
總裁忽然「噗通」跪倒在地,濃黑的眼露出了不肯相信的悲愴:「孩子還會有的,墨羽你撐住!」
魏寅莊:「……」
總裁說完停頓了幾秒。
魏寅莊眼尖地看見總裁在這幾秒裡快速地握緊了拳頭。
像是得知了什麼承受不起的壞消息。
司徒長霆在幹嘛?
下一秒。
魏寅莊肩膀一重。
總裁抓住魏寅莊的肩膀,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要把魏寅莊搖成一片海上浮萍,眼角發紅,唾沫星子噴了魏寅莊一臉:「撐住,撐住!!!你不能死啊墨羽!!!撐住,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別閉上眼!」
魏寅莊沉默地眨了眨眼。
工作人員到達拳台,試圖詢問當前突發的不明情況:
一位先生看上去撕心裂肺,跪在在另一個剛打完拳賽、面色如常的人身前,情緒失控地嘶吼,像是下一秒兩個人都會斷氣。
「先生,您……」
「滾!」總裁一眼暴怒,死死抓住魏寅莊的手,像抓住魏寅莊生命的最後一線生機,雙眼通紅,只是等了半天都沒能流下淚。
於是總裁彷彿痛到窒息,黯然地鬆開了魏寅莊的手,跪在拳台,向天嘶吼,一邊吼一邊怒錘胸口,激動得話都卡在口水裡,吐字不清道:「老天,你為紅麼要這麼對我!!摸魚,我決不允許你和我們的蛤子離開我!!」
話音落地,總裁像丟了魂魄,淚如雨下,雙眼緊閉,頭朝下從拳台上倒了下去。
「砰」
重重落地。
在那一瞬間。
秦政希望與司徒長霆一起摔下去永遠去世。
他。
又被03逼著重複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