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冷情的司徒總裁(11)
「墨羽,墨羽!」秦政突然聽見一個女人驚慌失措的喊叫,音腔裡顫抖著似乎快要接近哭泣。
秦政偏了偏頭,從林墨羽身後的樓梯上看見一個女人拉曳著禮裙,扶著把手,艱難、惶恐地踩著高跟鞋從樓梯上奔下。
「墨羽,你沒事吧?」
是林伯母。
林伯母小跑到林墨羽身邊,湊近身,神色張皇:「那麼高的樓梯,你這麼摔下來,你現在感覺哪裡痛……我現在就找醫生,長霆,你照顧好墨羽,我去找醫生。」
林母緊張得連話都說不連貫,也不敢碰林墨羽,只敢拿眼去打量自己的女兒。
在林墨羽母親的視線即將從下向上集中到林墨羽那片空空如也的胸膛之前,秦政憑直覺向前走了兩步,擋在林墨羽身前,阻斷了林伯母的視線。
「伯母不用擔心,林墨羽體格……」秦政卡了一下。
體格什麼?
健壯,健碩,硬朗,年輕氣盛老當益壯。
都,聽起來怪怪的。
不太像在描述一個「女孩子」。
想來想去,秦政艱難總結:「……在不良壞境下的耐受性極高。他沒事。」
林伯母一驚:「墨羽從小身嬌體弱,什麼叫在不良環境下……」
「我確實沒事,您不必擔憂。」林墨羽打斷,先前司徒長霆擋在他身前便已靠近了他許多,現在林墨羽又順勢向前,下頦靠在司徒長霆肩頭,手指勾在他發間,臉頰偏向司徒長霆,像在凝望情人,「霆哥哥已經幫我檢查過了。你說是嗎,霆,哥,哥?」
耳邊女人的聲音像玉石一樣清脆。
然而是假的。
即使看不見林墨羽現在看他的眼神,秦政單靠頭皮也能猜出來,這位小老弟一定恨得牙癢癢,一邊盯著他一邊義務除草一般地扒拉他的頭髮。
可他作為霸總,何其無辜。
秦政稍感委屈,瞇起眼盯了林墨羽一眼。
與林墨羽對視的瞬間,秦政看見林墨羽衝他皺了皺眉毛,像在嫌棄他。
秦政:???
嫌棄他???
不可理喻,無法理解,難以溝通。
那……
就隨他去。
打是打不過,又不能罵人這樣子。
04自閉了十分鐘,戰戰兢兢再次提醒:「想個辦法,讓司徒長霆快點向你求婚……先別、別讓我滾,快點結束這段求婚的劇情,大家都輕鬆,您說對不?」
魏寅莊一時沒回話。
但等他慢悠悠回答時,04覺得還不如回它一個「滾」字。
『04,我想咬他。』
04:「?????」
『你說,如果我咬他,他會出現什麼表情。』
容貌極盛的青年看似漫不經心地撥弄著司徒長霆的頭髮,只是盯著司徒長霆的眼神卻遠遠不像他動作、神態間流露出來的那種冷淡氣。
04一個字不敢出,生怕聽錯一個字的音。
等魏寅莊說完許久,04才顫顫巍巍地問:「你咬他,還是要他,咬是哪個咬,需要左右偏旁分開嗎?」
魏寅莊手指一滯:『你滾吧。』
04:「……」
條條大路通羅馬。
前面花裡胡哨,後面都是滾。
林伯母抹抹眼角嚇出來的淚,又仔細瞧了瞧女兒。
還……還真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可這怎麼可能?
墨羽從樓梯上滾下來的那場景她現在想想都心悸,那麼高的樓梯,怎麼可能滾下來一點事都沒有?
可如果有骨折,也不可能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林伯母試探性問:「墨羽你真的什麼感覺都沒有嗎?」
林墨羽下巴依舊靠在司徒長霆肩上,聽見問話,懶懶地點了點頭:「沒事。」
林伯母看見兩個小輩如膠似漆,難捨難分,緊張中又生出歡喜:「長霆,難道這是你設計好的,是給墨羽的驚喜中的環節之一?」
秦政不敢置信。
長著眼的都能看見林墨羽是怎麼從樓梯上滾下來的,這還能強行說成霸總求婚驚喜的環節之一?
這要能算作求婚環節,換個實打實的姑娘,姻親豈不是現場變冥婚?
「叮!」03突然發聲,「檢測到良好環境,請您盡快在此場景完成求婚!」
秦政思緒糾纏在「求婚驚喜」上,沒太反應過來,只隱隱約約覺出一點不對:『就現在?應該還少了點什麼……』
但03毫無猶疑:「不需要您言行參與的劇情內容進度情況,與您的任務判定毫無關聯。」
秦政被03的話引著走,呆頭呆腦應:「哦,行吧。」
反手推開林墨羽,秦政拉開距離,向宴廳一角的西洋樂團做了個手勢。
輕緩許多的婚禮進行曲,從第一個音符,重新在宴廳中響起。
白玫瑰花瓣從那個俊美無儔的男人高挺的鼻樑,溫柔地滾落過嘴唇,下頦。
經過一場慌亂,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的賓客重又安靜下來,一雙雙眼從宴廳的各處,注視向那個不動不響便有一種無形的攝人壓迫力的男人。
今天,也許會被寫入商業歷史。
每一個見證人,心中油然而生出與有榮焉的肅重。
司徒長霆神態依然冷峻得讓人不敢接近,只是這個讓人不敢接近的男人,在一個高挑且極美的女人身前,屈下了一邊尊貴的膝蓋。
隔著幽暗的燭火,所有人看向司徒長霆掏向褲子口袋的手。
04:「快快快快!在男主角掏出鑽戒之前,趕快念完林墨羽的台詞!快點快點,等他掏出來就來不及了!!!」
魏寅莊掃了一眼04背誦抄寫下來的「台詞」。
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重複的廢話處處可見,大概有四五千字。
魏寅莊掀了掀嘴唇:『你認為能念完?』
04大驚失色,重新審視了一眼包含自己對《豪門絕愛:我的孩子是你的》這本書全部理解的台詞。
「這這這……你找兩句最重要的話說,我相信你!」
魏寅莊:『……』
秦政把手伸到褲子口袋裡時,感到了一絲不對。
他首先摸到一個很熟悉的東西。
硬硬的,柱狀,指甲可以在那個東西上刮出痕跡。
這是……
他剛剛偷順進來的蠟燭。
然後。
口袋裡,沒了。
秦政低著頭裝得不急不慌,不緊不慢的樣子,放在口袋裡的手卻根本不敢向外伸,直到手心捂出來一層汗,蠟燭都摸起來滑溜溜的,他的手還鎖死在褲袋裡。
戒指呢?
戒指呢?!
秦政:『03,戒指呢??』
03:「……不知道。」
全身上下就褲子左右兩個口袋,另一個連摸都不用摸,秦政就能感覺到裡面是空的。
眾賓客屏氣噤聲,唯怕錯過了一個細節。
但他們等了三十秒,一分鐘,司徒長霆依舊一動不動,像一尊古希臘最偉大藝術家手下最出色的雕塑。
果然……司徒長霆非常人。
沉默愈久,等待愈久,這份情誼便愈重。
那個男人原來不只有在商場上翻手覆雨的狠辣一面,在戀人面前也有讓所有女人妒之如狂的浪漫一面!
魏寅莊忍著強烈的不適,看完了04給他的台詞。
『我自己挑?』
04已經不敢說別的話:「你看著來,我相信你!」
「你想做什麼?」
秦政忽然聽見林墨羽的聲音,他悄悄斜眼向上瞥了一眼,正看見林墨羽向他俯下腰,離他很近,神態間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似笑非笑地問他:
「你為我準備了什麼東西嗎?」
秦政莫名地緊張起來,嗓子眼卡住了一般。
像考試作弊被監考老師抓個正著。
他手心全是汗,也許不單單是因為手被捂久了。
就算原劇情安排是司徒長霆向林墨羽求婚,可現在這種現實條件下,他向林墨羽,一個如假包換的男人,求婚——
會被當成沙雕吧?
林墨羽喜歡他嗎?
顯然不啊!
秦政甚至不敢確定,一旦他說出「嫁給我吧」這句話之後,林墨羽會不會冒著性別暴露的危險,現場對他進行一頓維護男人尊嚴的毒打。
秦政卡了許久,心最後還是一橫。
霸總絕不為奴。
他先打探一個口風。
秦政期期艾艾:「墨羽,我……我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魏寅莊沒在04版本的台詞裡見到過司徒長霆這句話,當即按個人想法答:「不可以。」
秦政:「……」
林墨羽皺了皺眉:「你還有事嗎?」
司徒長霆真的墨跡。
秦政決定換個問法。
秦政:「如果有人得罪了你,你會怎麼樣?」
得罪他?
魏寅莊勾起一個興味頗重的笑,指節刮了刮司徒長霆的臉:「自求多福。」
秦政:「……」
「有事請快一點,霆,哥,哥。」
秦政攥緊了手中的蠟燭。
心臟跳得像快要從嗓子眼兒裡出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眾賓客,又轉回來看了一眼林墨羽。
眾賓客在司徒長霆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看出了什麼,紛紛放下酒杯,全場噤聲,只等待那萬花齊放的浪漫時刻,為這一對地位尊貴的戀人鼓掌。
「墨羽,」
婚禮進行曲掩蓋不了男人大提琴般低沉動人的嗓音。
所有人豎起了耳朵,等待男人下一句話。
包括魏寅莊。
嫁給我,做我的新娘。
眾人暗暗預想。
嫁,j,i,a……
甚至已經有人將預想中的話提到喉嚨,只待隨著司徒長霆的聲音,輕聲說出這句包含了愛意和在B市勢力上有重大意義的話語。
然後。
每一個認真傾聽的人,聽見那個男人鄭重的聲音——
「舉世悲痛,在這個月月初埃塞俄比亞發生了二十年一遇的旱災,無數我們的人類同胞流離失所,徘徊在生死線上。」
「作為一名有良知、同理心的公民,我絕不會對遠在埃塞俄比亞受苦的人民視而不見。今夜,讓我們一起為埃塞俄比亞的人們祈福。」
宴廳鴉雀無聲。
被所有人注視著的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蠟燭。
司徒長霆回身從身後的蠟燭取火點燃,捧在胸前,表情虔誠:「墨羽,這份跨越大洲人種的愛,是我今夜給你的禮物。」
魏寅莊:「……」
03萬年不變的機械音調裡也似乎為這分大愛動容,調到了最大音量:「秦先生,請問,您在做什麼???!!!」
秦政不為所動:『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