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冷情的司徒總裁（3）

　 有什麼蹊蹺？

　 秦政不能清清楚楚地條條列出一二三來，但顯然眼前這位可以與司徒長霆並列為本爛書兩大前途毫無希望人物的悲慘女二號到現在為止的表現與原書裡符合度有點低。

　 書裡林墨羽又美又嬌，今日一見，少了一半。

　 衝著這張比司徒霸總還冷酷的臉，秦政連想像林墨羽衝他像原書裡那樣撒嬌都禁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

　 秦政站直了腰，試圖讓自己稍微拔高一點點與林墨羽平視：「……你……感覺怎麼樣？」

　 秦政躊躇半天，只想出了這一句十分平凡，不符合司徒長霆霸總人設的問話——實在沒有辦法，現在的走向脫離了原書劇情，在原劇情中，林墨羽沒有從急救室裡突然出來，有關於當前的情景也沒有現成的台詞供秦政積攢情感進行聲情並茂的朗誦。

　 林墨羽張了張嘴，沒出聲，又抬起手臂，但手臂抬到一半又垂了回去。

　 秦政下意識地以為林墨羽要對他進行某種很不友善的肢體互動，機靈地在林墨羽抬手的時候以霸總的姿態向後退了兩步。

　 但秦政後腳跟還沒落穩，便聽見——

　 「過來。」

　 林墨羽轉過身，兀自向蒼白的長廊另一端走去。她光著腳，落地聽不見一絲聲音，柔順烏沉的長卷髮落在後肩，隨彷彿沒有重量的腳步柔韌地發顫。

　 像精靈一樣……

　 如果再矮二十……或者三十公分，就很像小精靈了。

　 秦政不知道林墨羽在幹嘛，杵在原地發怔，直到林墨羽又開口：「跟我過來。」

　 林墨羽腳步未停，離秦政越來越遠，秦政只能邁開腿跟上。

　 但作為在B市能夠一手遮天的霸總，作為一個龐大商業帝國的帝王，牽一髮必然會動全身，在秦政尾隨林墨羽停下時，身後跟了一眾自覺前行的醫生護士秘書下屬。

　 林墨羽停在一個病房，秦政在門口看見病房中躺了一個雙眼緊閉的女人。

　 跟隨司徒長霆已久的醫生之一見縫插針，禮貌到近乎謹慎：「司徒總裁，這位林小姐目前也已脫離危險，只是尚處昏迷，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

　 這位林小姐顯然是林暖暖。

　 慘遭惡毒女二號多次搏命陷害的林暖暖，昏迷在ICU的林暖暖，受在謊言中迷失自我的司徒長霆所傷害的林暖暖。

　 秦政冷酷地抬手示意醫生閉嘴，毫無動搖：「不必通知我。」

　 這應當十分符合當下的劇情發展和司徒長霆的人設。只是不知道在ICU病友林墨羽提前29天痊癒的前提下，林暖暖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重新恢復健康與活力。

　 恢復健康，重新面對暗無天光的未來。

　 林墨羽：「你們出去。」

　 應聲，秦政回頭掃了一眼彷彿古代隨皇帝出行的眾侍衛內侍般杵在他身後的醫生下屬，指了指：「你說他們？」

　 林墨羽蹙起眉，沉默許久，彷彿壯士斷腕，牙齒咬得嘎吱作響：「你，你……」

　 從急救室門口的「長霆」「霆哥」「哥哥」「霆哥哥」魔鬼四連到現在，秦政都不知道林墨羽在做什麼，更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

　 年紀輕輕，壞的先是腦子。

　 莫非應了那句箴言：上帝給你關了一扇門，便會給你打開一扇窗。上帝給了林墨羽驚人的美貌和睥睨霸總司徒長霆的身高，便帶走了她的頭腦？

　 秦政想再吩咐醫生，讓他立刻帶著林墨羽去做腦ct。

　 「醫生，你現在……」

　 「霆，哥，哥，我還能活著見到你，我……我……」

　 秦政的話戛然而止，嘴還沒來得及閉上。

　 林墨羽面無表情，但秦政從她那張相當冷漠的臉上憑直覺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憤怒。這種憤怒從她攥緊了的手和根本是在牙關裡碾碎了的話語語氣中可以更直觀地體會到。

　 這種憤怒和林墨羽說的話內容產生了強烈的對比——

　 「我好幸福，我真的好幸福。」林墨羽一頓，補語氣詞，「呀。」

　 這個好幸福的「呀」字讓秦政情不自禁的頭皮發麻。

　 一是因為林墨羽的話不合情景得讓人招架不住，另一是這兩句話實在耳熟，或說眼熟。

　 這不是林墨羽醒來後和司徒長霆在ICU病房裡對話的內容嗎？

　 這本爛書有毒，劇情劈叉到這個地步還能強行接回來？

　 心中已有所預感的秦政在林墨羽又開口說話時發自靈魂地一震。

　 「嗚嗚嗚——」林墨羽冷漠地發出一串吹口哨般的銳鳴，彷彿說話的不是自己，說的話與自己毫無干係，身心已經脫離了這家醫院，「我差點以為就見不到你了，霆哥哥，我真的好怕，好怕以後見不到你。嗚嗚嗚——」

　 秦政：「……」

　 那串風鳴的口哨聲他猜是原書裡林墨羽的哭聲……

　 還真是，一個字都不錯。

　 原書裡，這段司徒長霆也有不少話要說，但先前03已經表明他在這段劇情裡找一句最具有代表性的台詞表達就行，那他現在應當也不用一段一段的和林墨羽對詞。

　 林墨羽是個狠人，他就不行了。

　 渣男，要對自己好一點。

　 但對於表深情的對象不為所動一事，林墨羽彷彿視而不見，停頓出了一個空擋，好像司徒長霆回應了她什麼，接著繼續：「啊，啊，啊，啊……」

　 秦政又一震，太陽穴突突跳。

　 「我想起來了，那個惡毒的女人要殺了我。是林暖暖，林暖暖想殺了我，是她把我推到海裡的。霆哥哥，救救我。」

　 林墨羽冷冷地盯著秦政，每說出一個字便更冷一分。

　 秦政產生了一種被人扼住命運咽喉的錯覺，哪怕扼住他命運咽喉的人正讓他「救她」，但秦政好像覺得眼前的人無論自己如何回答，甚至回不回答，都有強烈的扼死自己的衝動。

　 他是無辜的。

　 秦政乾巴巴道：「有我在，沒傷害。」

　 林墨羽勾起一絲笑：「是嗎？」

　 假的，台詞。

　 秦政從林墨羽的神態上猜她可能要接著接一個「滾」字，但這本爛書裡的人物不能用常理揣測，哪怕是崩了的人物，依舊在遠離常理的路上有去無回。

　 「霆哥哥，我永遠都是你的女人。」

　 林墨羽這樣說。

　 病房，門口，長廊一片寂靜。

　 秦政敬畏地向後退了一步，對接下來劇情的記憶讓他感到一絲恐懼。

　 在原書裡，林墨羽攜手林暖暖墜海墜到在ICU躺了一個月，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嚶嚶嚶哭著向司徒總裁表愛意，表愛意表到一定氛圍的時候把握時機，趁熱打鐵，要求司徒長霆就地把她變成霸總的女人。

　 霸總滿腔柔情，對自己的「命中天女」百般憐愛，當即受不住挑逗，提槍在病床上和林墨羽來了一發又一發，一發復一發。

　 二人一夜激情，早已甦醒但無人發覺關懷的女主角林暖暖隔了一道屏風，聽著自己男人和別的女人上床的聲音黯然流淚一夜憔悴。

　 著實淒慘。

　 經此一夜，林暖暖從堅強樂觀的林暖暖變成破布娃娃般的身心狼狽林暖暖，林墨羽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肚子裡多了一個司徒長霆的胚胎。

　 這個胚胎在生物意義上只是一團細胞，但在《豪門絕愛：我的孩子是你的》這本鴻篇巨製中，這個胚胎是女二號手中的權杖，是情節發展的鑰匙，是日後林墨羽滾樓梯自下x藥悲慘流產然後統統誣陷給林暖暖的堅強後盾。

　 這個命裡有坑的未生兒，很關鍵。

　 也就是說，接下來讓林墨羽懷孕的這個行為，也很關鍵。

　 關鍵到秦政不想面對現實。

　 他想走，離開這家醫院。

　 秦政向門口走近了一步。

　 但林墨羽彷彿沒有感情：「讓我成為你的女人吧，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秦政：「……」

　 「嘶——」門口眾人傳來壓低的吸氣聲。

　 秦政威嚴、冷酷地轉過身，毫不留情地做了一件林墨羽先前已經做過的事：「你們出去，把門關上。」

　 『03，林墨羽ICU的這段劇情到現在，我可以離開……』

　 門在秦政眼前合上，他眼巴巴地盯在門把手上問系統，好像多看林墨羽一眼都會被燙到一樣。

　 「對話階段已完成，請您在此按照原劇情滿足林墨羽當前需求。」

　 秦政不死心：『具體什麼需求？』

　 03言簡意賅：「性需求。」

　 『性……性個屁！』秦政不敢置信，甚至忍不住進行激情辱罵，『這不是有病嗎？這是病房，還躺了另外一個女孩子，你真要我和林墨羽做？』

　 03不為所動：「倘若您違背此一劇情點，女主角林暖暖的感情刺激無法被判定完成，女二號林墨羽無法懷孕，此後劇情無法正常開展。如果劇情障礙程度判定為嚴重，您將被傳送至您開始的情節點，重複任務直至判定通過為止。相關後果，由您自負。」

　 秦政：『您狠，您狠，行吧？』

　 03：「請您勿加拖延，儘管完成任務。」

　 完成任務？

　 怎麼完成？拿頭做？他跟林墨羽才認識十幾分鐘，現在十幾分鐘的交情就能讓人在公眾場合，在旁人圍觀的情況下發生關係了嗎？

　 秦政拒絕。但他思來想去，只能試圖繼續和03溝通，多找幾個角度看看能不能稍微含糊一點：『但你看，做一次也不一定就能懷孕吧，再說還有林暖暖在這，你要林暖暖聽司徒長霆的林墨羽做的全過程，但她現在不還沒醒……』

　 秦政自覺句句在理，只是在03的機械音中，他不知緣故地聽出一絲老狗的沉穩，一種不容置喙的自信：「劇情推動下，可能會轉變為必然，您無需擔憂這種幾率性問題，只需按原書行事。」

　 路全堵死了，真是冷酷無情無理取鬧。

　 呵呵。

　 『做？』林墨羽挑眉，『拿什麼做？司徒長霆脫了給我上嗎？』

　 惡毒女二扮演系統04眉頭一皺：「這……反正要做的呀，你還得懷孕呢，唉，你要是會生孩子該多好……」

　 林墨羽嗤笑：『生是生不了，你不用指望。』

　 04又氣又失落：「我知道，你不用告訴我。要不是當初我寄宿錯人，現在也不會有這麼多麻煩。」

　 未曾繼續回應那個絕大多數時候都在自說自話的系統，林墨羽眼色晦沉地盯在病房中與他相對立的那人身上。

　 司徒長霆？

　 不過一個可笑故事裡的小丑。

　 每日無所事事，只會與女人糾纏，自大又愚蠢。

　 林墨羽轉過眼，懶得再去看那人一眼，沒什麼感情地繼續念台詞：「霆哥哥，我們生個孩子吧，我好喜歡小孩子，留一個我們愛情的憑證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