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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男忍住不哭[快穿]》第72章
 ☆、72、現實世界(1)

  秦政一睜眼,手正好搡倒了一罐開了的可樂,骨碌碌往桌沿兒滾,一路滾一路灑,最後掉在秦政腿上,嘩啦啦倒了他一身。

  「匡啷」最後掉地上。

  「你幹嘛呢怎麼又……」青年憤怒的聲音剛起了個頭就戛然而止,一遍遍叫他,「秦政?秦政?你怎麼了秦政?」

  秦政坐在桌子前面,筆記本開著,遊戲界面開著,屏幕暗了,復活時間正在倒數,他打的射手,右上角戰績11-2-0——

  這遊戲太久沒玩了,秦政第一眼像看見了一個新遊戲。

  腿上、手臂上、小腹前都被可樂灑得濕漉漉的,秦政茫然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向後靠。

  青年揪了一包紙巾跑過來,蹲在他身邊給他擦衣服,可剛擦了一下青年向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挨遠了一點,站起來,皺眉看他:「秦政,你怎麼這個臉色?身體不舒服嗎?」

  秦政扭過頭,看了看青年。

  跟他差不多高,沒他那麼瘦,膚色比他健康一點,鳳眼,眼角下面有一點小小的痣,秦政和他認識了五年,從高中到大學,他身邊從來沒少過追求他的女孩子。

  但裴子青一心學數學,跟他一起單身了五年。

  秦政張了張嘴,叫他名字:「裴子青。」

  裴子青很不安地看著他,好像不敢向他走:「怎麼了,你要……說什麼事嗎?」

  秦政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鼠標:「你打野玩得真他媽菜,菜,搶buff,現在還掛機,我帶不動你了。」

  「……」裴子青愣了一下,衝過來一下合上了秦政的筆記本,惡狠狠道,「你求我求到我家來讓我跟你一起打遊戲,現在反過來嫌我菜??」

  秦政懶洋洋地抻腰從裴子青手裡奪過紙巾,擦了擦褲子t恤,站起身,笑道:「行吧,那我跟你一起掛機算了,我去洗個澡,青青你給我做飯去吧。」

  「……別叫我青青。」

  衣服黏在身上難受,秦政不怎麼避諱地在裴子情房間脫了t恤跟褲子。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秦政說不出什麼感受——

  的確都是假的,上個世界發生的事,還有更之前的上上個、上上上個。

  他回來了。

  他還能打球,冬天不會像老頭一樣關節疼,身上沒有死的時候難看。

  都結束了。

  裴子青側過身不去看他,皺眉道:「好歹在別人家,你能不能禮貌一點?」

  「你是我兒子,你家就我家,我家就你家。」秦政笑嘻嘻地竄進了浴室,「我跟你尺碼差不多,待會兒幫我遞套衣服進來。」

  「你!」

  秦政秒關門。

  跟腱不疼真好。

  上個世界肌腱炎一直拖著,這病很拖,等一個星期兩個星期好不了,秦政想出去打球,打不了多久整個腳後跟疼得發麻,連抬都抬不動,到最後不運動也跑不起來了。

  打不了球是秦政選擇自殺的最大原因。

  不打球,毋寧死。

  03沒了,魏寅莊說他高考後就回去,秦政在那個世界乖乖等了大半年,國際數競考試都早考完了,他還不知道哪天能回去。

  如果不是沒辦法了,秦政也不會選擇自殺。

  畢竟一個勵志要成為棟樑之才、有精神追求的大哥被小弟得知自殺的消息,這很不好。

  秦政下不去狠心跳樓,狠不下心自焚,也狠不下心服毒。

  他試過把自己渴死,兩天後放棄了。

  然後又試了試餓死自己,可到最後他一米八四瘦到八十幾斤,最後一個月根本連門都出不了,還是不知道能哪天死。

  所以秦政最後還是跳了樓。

  他對不起小區裡的人。

  雖然沒用,但他真的盡力了。

  花灑淋在頭上,秦政被澆得睜不開眼,他一邊試圖在花灑底下看世界,一邊回想被03拐帶出去當傻逼言情文男主角之前要做什麼事。

  跟03走之前,他是抱著電腦來裴子青家跟他一起打遊戲的。

  打著打著,03就來了。

  然後就到了現在。

  現在,今年,他二十一,剛剛大學本科結束,剛放暑假,上大學前競賽簽的碩博連讀。

  裴子青和他差不多一個情況,上個學期去國外做了個倆月的交流,昨天剛回國,所以今天秦政才抱著電腦來找他打遊戲。

  原本暑假秦政好像學校裡也有安排。

  但他現在有點萎,準備把暑假裡的安排推掉。

  關掉花灑,秦政抹了抹水淋淋的頭髮,扭頭從鏡子裡看了一眼自己——

  還是原來的他。

  他側著身,恰好在鏡子裡倒映出的肩胛骨中間看見了那一點淺褐色的痣。

  秦政夠了夠,對著鏡子沒夠著,就穿上內褲出去了。

  裴子青沒給他來送衣服,秦政猶豫了一會兒,鬆鬆垮垮很不認真地把浴巾往腰上一圍,跑出了屋。

  裴子青真在廚房做飯,以前秦政來他家,一般裴子青都很自主地去做飯。裴子青從高中的時候就一個人住,一個人照顧自己,做飯水準比秦政好不少。

  秦政興沖沖地光著腳丫跑進廚房,從左走到右,看了看鍋裡盆裡水槽裡都放了些什麼食材,裴子青正在給雞胸肉焯水,秦政到他身邊沒多想,還盯著水槽裡抖腳的活蝦,勾住他脖子就親了親他嘴角。

  裴子青手裡的木勺子「砰」地掉在地上。

  秦政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裝作開了個玩笑似的,嬉皮笑臉:「對不起,親歪了,本來想親你臉來著,你一動我歪了。別害怕,我今天沒有入室強gay的意思。」

  裴子青熄了火,深吸進一口氣,沒看他:「秦政,你……」

  秦政給他撿起勺子來沖了沖,又遞給裴子青:「別別別,別生氣,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沒親上,我剛才就想逗你一下,你一動我就歪了。」

  裴子青扭過頭盯著秦政,他已經很久沒這麼直勾勾地盯著秦政過了。

  在秦政印象裡,上次裴子青這麼看他,還是他把跟他表白的學弟拉進校隊裡一起打球的時候,來籃球場一聲不吭地盯著他訓練。

  然後連著半個月都強拉著秦政去他導師組裡做3d模型,裴子青知道他課表,知道他幾點起床、幾點睡覺,秦政被他逼得從早上到晚上,除了上課吃飯上廁所的時間,都在圖書館裡導模型。

  好不容易再回校隊打球,那學弟跟著他又練了兩次就跑了。

  裴子青絕對是不想讓他脫單,從大一開始,裴子青就拉著秦政到各個地方去學數學。

  以秦政過去的預測,如果裴子青堅持不找女朋友,可能會拉他學一輩子數學。

  因為裴子青對數學跟秦政不一樣。

  秦政當初去數競,完全是因為他語文只能考到三四十分,不學數學不依托家裡他只能出去學技術。

  但裴子青全科都吊,學什麼都會,但他喜歡數學,想在數學上一直往下走。

  談戀愛等於對數學的背叛。

  裴子青不背叛,也不允許秦政背叛。

  秦政本來感情史就一窮二白家徒四壁,也沒女孩子跟他表白,還週末到他家吃他軟飯,秦政就睜隻眼閉只眼讓裴子青拉他學數學去了。

  以前秦政的確這麼想的:

  要是他跟裴子青一輩子找不到女朋友,就和數學兩個人一門學科湊合著過一輩子。

  他是爸爸,數學是媽媽,裴子青是兒子。

  當初裴子青聽了秦政這個說法,把他打了一頓,很不自在地和他辯論了一個晚上他和數學不可能會是兒子和媽媽的關係。

  裴子青沒接秦政的木勺子,秦政很愧疚地把木勺子丟進了焯雞胸肉的鍋裡,濕漉漉的手藏到後面在浴巾上抹了抹:「對不起,如果你還沒跟別人親過,我對你負責。」

  裴子青盯著他,卻忽然發現秦政上面根本沒穿衣服,又迅速扭過臉,攥緊手,很生硬道:「秦政,我們……我們聊一聊吧,我可能早該和你說清楚……」

  完了,認真了。

  真生氣了。

  秦政吸了口冷氣,連忙倒豆子似的道:「對不起對不起,你別生氣……我真心跟你道歉,負責也行。反正你沒女朋友我也沒女朋友,聽說泰國那邊有三個人結婚的例子,數學我沒版權,但我可以明天回學校把你們導師組做的那個模型組3d打印出來,我們倆加模型組一起結婚吧。」

  裴子青:「……」

  秦政認真的。

  但他的認真沒有得來裴子青的友好回應,裴子青推小狗一樣把他推開了,重新打開天然氣,很嫌棄道:「誰跟你結婚?回去找衣服穿上去。」

  「哦好,」秦政被推出廚房,臨出去前又扒在門口巴巴地看著他,問,「內褲能穿嗎?我內褲濕了。」

  裴子青一下臉就紅了,驟地轉過身:「滾!」

  秦政被吼了一聲,蔫巴巴出去了。

  但不是他的錯。

  一定是裴子青聯想到別的地方去了。

  都沒女朋友,裴子青比他純情多了,秦政好歹還很快活地和舍友一起宿舍觀片過,裴子青大一大二跟他一個宿舍,視a片如同會讓他臉紅的洪水猛獸。

  但男人,尤其是年輕的男人,絕對不可能在慾望最重的年紀每天心無旁騖、原地成佛。

  只是裴子青臉皮薄罷了。

  秦政轉回裴子青房間裡,翻箱倒櫃翻了半天,裴子青很整齊的床上被他丟得這裡一件褲子那裡一件外套。

  秦政也不知道他在扒拉什麼,反正閒得沒事幹,就扒來扒去。

  最後秦政扒出一疊衣服。

  在角落裡,疊得很整齊,上面是短袖白襯衫,右胸前有一個國內中小學生學校特色濃厚的太陽刺繡,下面是藏青色的長褲。

  幾乎和欽崢一中的校服一模一樣。

  秦政蹲在裴子青衣櫃前面,盯著角落裡這套校服。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白襯衫右胸上的徽標。

  他和裴子青高中認識的,但不在一所學校,也不在一個城市,只是在同一個數競培訓營認識的,後來去了一所大學。

  所以秦政也沒見過裴子青穿高中校服的樣子。

  《穿越霓虹的星光》真是認識他們兩個人的誰誰誰寫的。

  電腦擺在床上,秦政現在就可以打開電腦,一個一個地搜索他去過的世界。

  回來前,秦政最想的事情之一就是把這幾個世界都從網上搜出來,給作者寄狗屎。

  但現在秦政突然沒有了去搜搜這本書的興致。

  因為都過去了。

  他回來了,搜出來,然後呢?

  過去的事不會倒流,也不會消失。

  他還是做過那些事。

  也記得。

  門推開了。

  「秦政……」又剛開了個頭,戛然而止,憤怒道,「你怎麼把我衣服扒了一床???你是狗嗎秦政???」

  「你在這兒蹲著幹嘛?那是我高中校服,你想穿?」

  秦政蹲在那兒,又戳了戳那個太陽徽標。

  裴子青嘆了口氣,把床上的衣服收回來疊好掛好收回去,秦政還只圍著浴巾,所以他也沒去拉秦政,站在他旁邊低頭看他,安撫小孩似的:「別鬧了,乖。」

  秦政燙到了一樣收回手,慢慢揪緊了膝蓋上的浴巾。

  他抬頭時還在笑,但聲音有點抖,斷斷續續的,像很不容易才說出這樣一句話:「你、你給我……給我穿嗎?」

  裴子青一僵。

  秦政重新低下頭,像很渴望地又戳了戳那個太陽徽標,把疊在一起的校服又朝裡面推了推,推到暗處看不見為止。

  他怔怔地在地上跪了好一會兒,裴子青幾乎要去拉他的時候,秦政忽地詐屍一樣翻起來,從裴子青剛疊進去的衣服裡抽出一件t恤和褲子,吧嗒吧嗒光著腳在地上穿好,眼睛亮亮地看著裴子青:「做好飯了嗎?」

  裴子青似乎想說別的,但沒有說,只道:「做好了,過來吃飯吧。」

  「嗯……」秦政隨手從床上撈起筆記本,邊走邊說,「其實我這次也不光是找你打遊戲,你剛回國,我來看你一眼,上個星期你組裡的人讓我把模型組轉交給你,分類太複雜了不好給你發郵件,我把u盤帶來了,待會兒轉給你……」

  「好。」裴子青抽出秦政手裡的電腦放在一邊,「先吃飯,吃完再說。」

  秦政手裡一下空了,很不適應地搓了搓衣角,坐到餐桌上好久沒說話。

  裴子青早察覺出秦政不對勁,沉默地放下筷子,問:「秦政你怎麼了?」

  秦政呆呆地叼著餅:「最近在想怎麼過暑假……我不想跟著學校的計劃去交流學習了……」

  「你昨天還不這個樣子。」

  「是嗎?」秦政趴在桌子上,有點蔫,「我今天有點兒難過,所以想暑假出去玩一玩。」

  裴子青怔了一下,壓抑問:「你今天遇見什麼了?」

  秦政向上吐了口氣,吹起腦門上一縷毛,很難過的樣子,眼睛都慢慢紅了,哽咽道:「今天早上我發現我硬不起來了……怎麼辦,我以後沒女朋友了……」

  裴子青:「……」

  秦政抹了抹眼淚,又咬了一口餅,繼續哭:「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很容易硬起來……我現在需要去變性嗎?」

  「秦政!!」裴子青憋了好久,憋到整張臉都紅了,猛地站起來把秦政嘴裡的餅狠狠揪出來,隔著桌子瞪著他,「我第一次見你哭,你和我說你硬不起來要去變性???你耍我呢??」

  秦政嚇得打了個嗝,把餅嚼了幾口嚥下去,慌張道:「難道這不重要嗎?」

  「……」裴子青氣急了,想把餅貼他臉上,怒不擇言,「你硬不起就硬不起來,難道重要嗎?你跟男的在一起讓他上你不就行了??」

  說完裴子青愣了一下。

  秦政也愣了一下。

  像藏了很久的秘密不小心掉在了光底下一樣,裴子青慌得開始多此一舉地解釋:「我隨口說的,你別、別放在心上。」

  「被人上不舒服,」秦政又趴回桌子上,頭髮軟塌塌的,竟然順著他的話繼續向下說,裴子青看不見他的表情,「我想上別人。」

  裴子青不知道秦政這句話是句玩笑話還是認真的,一時沒敢接話。

  如果是認真的——

  他和秦政從高三認識到現在……

  不可能是認真的。

  裴子青自嘲地笑了笑,明明知道秦政十有八九是玩笑話,但他還忍不住試探,問:「哪裡不舒服?你怎麼知道不舒服?」

  雖然過去的經歷不佔用現實時間,裴子青夠嗆信,但秦政向來不喜歡向別人遮遮藏藏好像見不得人一樣。他想了想,認真回答:「心裡不舒服,第一次被上心裡肯定不舒服。」

  裴子青笑了:「心裡不舒服?心裡不舒服你讓別人上你幹嘛?」

  秦政換了個方向趴在桌子上,把眼睛露出來,向裴子青眨了眨:「因為喜歡他。」

  看著秦政的神色,裴子青突然慌了,喝了口水,掩飾道:「那你懂得真多……我們沒事討論同性戀幹嘛,這種情況也不可能存在。你該不會單身瘋了吧?」

  秦政小聲地嘆了口氣,夠過裴子青的水杯也慢吞吞喝了口水。

  水漬在秦政嘴角,稍稍流出一點,裴子青抿嘴看著,沒有說話。

  等秦政一點點把他杯子裡的水喝完了,裴子青才問:「不開玩笑,跟我說清楚,秦政你剛才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秦政又把餅從裴子青那裡夠回來繼續叼著,趴著問:「你說哪句話?」

  裴子青有點憤怒又有點羞恥:「你說你心情不好是真的因為……因為硬不起來,還是在和我開玩笑?有病的話現在就和我去醫院。」

  秦政茫然地看著裴子青,好像在出神。

  出神了好久,他慢騰騰挪起來,到裴子青身邊,展開手臂,聲音蔫蔫巴巴的:「抱一下好嗎?」

  「……」裴子青也站起來,喉結動了動。「為什麼?秦政你到底……」

  秦政抱住了他,說了一半的話驟地斷了。

  沒什麼區別。

  秦政摟住裴子青腰,沒精打采地想:他應該不算gay,頂多是個雙性戀,剛認識魏寅莊的時候抱他跟現在抱裴子青感覺差不多。

  後來才慢慢變了。

  那他可能以後不會找男朋友,沒什麼興趣。

  女朋友又沒有。

  這他媽。

  世上只有打球好。

  秦政剛抬手想拍拍裴子青後背,跟他說聲謝謝,忽然發現一點不對勁——

  裴子青整個人都僵了,手臂垂在身側連動都不動,呼吸不穩,細微地喘著氣。

  他硬了。

  秦政愣了一下,想鬆開裴子青,可他剛鬆開裴子青腰,裴子青顫著手臂抱上來,緊緊勒住他後脊,原本秦政只虛虛地抱了他一下,跟平常和其他朋友擁抱沒什麼區別,可裴子青卻抱他抱得很緊,胸膛都貼在一起。

  他聲音也在發抖:「秦政……你到底懂不懂?」

  原來不懂,真不懂,裴子青說到這個地步上秦政也不懂。

  但現在舉一反三,瞭解不少。

  裴子青這麼說話,這麼反應,秦政就一下子懂了。

  他跟裴子青認識了五年。

  突然懂了這麼一件事,秦政腦子裡空白一片。

  秦政想說不懂,但不好意思說出口,說懂,又不知道說完後往下接什麼話——

  我懂你心意了,我們在一起吧?

  還是我對你丁點兒興趣都沒有,以後也別當朋友了?

  一回來碰上這麼件事。

  聰明一點也不是好事。

  為什麼之前五年都沒事,今天他剛回來兩個小時就出事了?

  是他回來後變gay了刺激了裴子青嗎?

  秦政嘆了口氣,道:「你該知道你坦白了以後,我會回答你什麼。」

  「……」裴子青沉默了很久,依舊很緊地抱著秦政沒鬆開,一旦說出來,就退不回去了,他只能繼續向前走,「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秦政乾巴巴的:「我說剛才,你信嗎?」

  裴子青從胸腔裡很長很長地呼出一口氣,整個人變得很疲憊,但他不肯鬆手:「我可以抱你抱得久一點嗎?」

  「都行。」秦政說不出拒絕的話,估計今天要到了他跟裴子青友誼的終點,悲從中來,道,「你順便再跟我聊聊天吧,抱著不說話……不太好。」

  「你想和我聊什麼?」

  秦政茫然地站了好一會兒,拍了拍裴子青後背,回答:「你從什麼時候看上我的?為什麼到現在才跟我說?」

  其實秦政估計裴子青不會回答他這兩個問題。

  因為裴子青臉皮很薄,很容易惱羞成怒,秦政連在他面前開帶黃腔的玩笑都不敢。

  但出乎秦政意料,裴子青聲音依然還有點抖,說話速度也很慢,但他回答了秦政——

  「從第一次跟你見面的時候……」裴子青抱得越來越緊,秦政跟他貼著,對他身體的反應一清二楚,「你很厲害,我家裡人和我自己都期望我學數學……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同齡人,你知道嗎?」裴子青喘了口氣,繼續說,「培訓營結束後,假期我去你家找你,和你睡在一張床上的時候……」

  秦政眼皮一跳。

  高二到高三的暑假,裴子青到他上高中的城市來找過他,和他一起住了半個月。

  秦政記得那是他高中三年一天學數學時間最長的半個月,被裴子青盯著從早到晚,別的不幹,只學數學。

  秦政現在看不見裴子青的神色,只能感受到他氣息在發顫:「我每晚都會硬,都想和你做,做夢都會夢見你和我上床的樣子……」

  秦政聽得很羞恥,訥訥道:「我以為你每天都在想數學,做夢都是圓錐曲線。」

  裴子青從來不會說這種露骨的話。

  可他像破罐子破摔了一樣,問:「你知道為什麼我很少和你有肢體接觸嗎?」

  答案按目前的聊天趨勢已經昭然若揭。

  秦政窒息道:「你,你別說了……」

  「我怕我忍不住,被你發現……」裴子青聲音越來越抖,「被你發現我這麼噁心,發現我喜歡你,會對著你硬,對你有別的想法……我知道你不可能喜歡男人,那些人表白到你面前,你也根本不會接受他們,我不想最後和你連朋友都做不了……」

  「可我真的忍不住了……你永遠在我面前什麼都不避諱,脫衣服、開我會想很多很齷齪的事的玩笑,還會湊上來親我抱我……你不在意,我不可能不在意。秦政,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和我試一試好嗎?」裴子青很無助地抱著他,語無倫次地乞求,「和我試一次,你如果真的接受不了我,我不逼你,我們試一試,好嗎?」

  「我……」秦政吸了吸鼻子,說不出話,「這他媽真是……」

  秦政推開裴子青,裴子青一下鬆了手,踉踉蹌蹌失神地坐回椅子上,偏過頭一言不發。

  秦政很煩騙別人感情,也不喜歡耽誤別人。

  可看見裴子青這樣子他也不怎麼能狠得下心,於是開始冷靜分析:「不是,你看,我們兩個男的對嗎?如果上床,你上我還是我上你?」

  裴子青像又有了一點希望地看著秦政,嘶啞道:「你不能接受,我們可以不上床。你對我沒有想法,我不逼你。」

  「……」秦政噎了一下,又想分析別的,但他貧瘠的感情經歷也不能給秦政什麼靠譜的經驗。他認真地想了好久,想不出什麼,只能坦白,無論裴子青信不信,「我有過一個同性戀人,但後來我發現我也不會怎麼當別人的戀人,你現在沒和我在一起,覺得我很好,但如果我真和你在一起,其實久了你也就……」

  秦政頓了頓,笑著繼續:「也就煩我了。」

  裴子青怔怔地看著他,慢慢露出震驚,像反應不過來:「怎麼、怎麼可能???你什麼時候……什麼時候的事??」

  「你出國那段時間,不是學校裡的人。」秦政倒了點水,「很快就分了。」

  「你怎麼認識的?他是……」裴子青驟地一停,轉而說,「他和你分了是他的問題,不是你不好,別人不會這樣,秦政,你別一概而論。」

  秦政又繼續坐回去慢悠悠吃飯:「人之常情,離得遠了看誰都好,近了就膩了。」

  他舔了舔嘴角,笑著問:「你現在看我好,你說我厲害,跟你志同道合……可以後呢?以後你發現我根本不是你在暗戀裡幻想出來的那個人,我根本一點都不厲害,沒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天天跑這兒跑那兒你逮不住我,和你在一起後我就不動彈了,天天跟個傻逼一樣纏著你,你還覺得好嗎?」

  「我要是喜歡你,我就和你只當朋友。」秦政嘆了口氣,「總會煩的,何必呢?」

  裴子青心口像壓了一塊很重的石頭,壓得他嗓子難受,說不出話,他很慢很慢地,才咬著牙,一個字一個碾碎了問:「他是誰?」

  秦政剛剝了一隻蝦:「什麼誰?」

  「是誰……」裴子青覺得冷,秦政在他出國前不是這樣的,哪怕秦政不喜歡他也不會說出這種話,「誰把你變成這個樣子的?」

  秦政還不怎麼在意地笑著,孩子氣地把蝦肉和筍片戳在筷子尖上晃來晃去,回答他:「我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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