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有些情緒是難以捉摸的，不能預測的，難以啟齒的。

　　喬如姮無法正確表述出在看到幼稚小草莓皮筋的時候她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就...很莫名其妙啊，皮筋？送什麼皮筋？

　　這種夜市小禮物，是一個堂堂影帝應該送出手的嗎？

　　跟他形象畫風相符嗎？跟劇情人設有關係嗎？

　　可是他不僅送出手，還送得很理直氣壯。

　　真的是...好有病...

　　但重點是小皮筋兒嗎，也不是，重點是她發現她在惦記容煜的同時，容煜貌似也在惦記她。

　　這就很奇妙了。

　　被人惦記的滋味很好，尤其是喬如姮患得患失的時候，簡直讓人覺得與有榮焉。

　　所以她其實很喜歡，她也想告訴容煜，我也有在惦記你，退熱貼是有拿回來的，但是在看見你的時候，一下子太激動，忽然給忘了。

　　可這話卡了半截兒沒有說出去，因為喬如姮猛然意識到這話有多曖昧。

　　從失控的親吻那時開始，她就有種隱隱的預感，她很有可能還沒攻略容煜，自己就被先攻略了。

　　情感如同夏日裡冰鎮汽水上水泡，咽下去第一口就開始翻騰，到後來沒了性子，只剩下甜。

　　沒氣兒了，很不爽。

　　這是喬如姮意識到自己想法後的第一個感受。

　　她只是想要回去好好拍戲而已，現在卻為了這部戲，要冒生命的危險不說，甚至把心動也搭了進去。

　　她開始不安和焦慮，陷入了某種自我懷疑裡。

　　某些事情一旦明朗化，那麼心思也會活絡起來，她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容煜，人總是自私的，欲望是無止境的，如果滿足了眼前的，也馬上會被下一個填滿。

　　她無法做到和原來一樣泰然處之，她很不甘心。

　　總覺得為什麼她要低頭，憑什麼就該低頭，這種事情，誰先開口誰就輸了，她不想認輸，她原本只想從中獲利而已，可是先利都沒獲到，就要先付出代價嗎？

　　然而這種事，怎麼計較輸贏。

　　她發現自己克制不住，出任務的時候克制不住去想他，回來以後又克制不住去看他，像矯情的怨婦。

　　喬如姮覺得很難熬，掩飾得也並不走心，所以當容煜提出來要談談的時候，她以為，容煜是看出來了。

　　當容煜說出，你是不是，這句話的時候，她覺得整個人都像是被懸掛起來了，吊在半空中搖擺。

　　可他掏出另一堆小皮筋的時候，她除了震驚和好笑，還鬆了口氣，氣還沒鬆完呢，就發現了這場對話是容煜的試探，她無法得知容煜有沒有試探出他要的答案，可是喬如姮卻不想繼續了。

　　「沒有躲你。」她撇開頭，語氣也冷了下來。

　　容煜皺著眉頭看她，「喬如姮，利害關係你應該懂，我以為我之前也跟你講得很清楚了，你覺得你現在總是這樣心不在焉，有可能順利完成後續劇情嗎？我們無法NG，所有場次都要一次過。」

　　「我知道。」喬如姮覺得心口像堵了團氣，非常憋屈，「我又不是沒有好好處理情緒，有問題不能應付我一定跟你說，行吧？」說著她賭氣似的把後面紮的小草莓皮筋一把扯了下來，扔到了床上。

　　容煜看著忽然生氣的喬如姮，還要說什麼，喬如姮卻轉身向門口走去。

　　「你幹什麼？」容煜眉頭緊皺。

　　「找黃文濤要點物資。」喬如姮頭都沒回，帶著一股子氣，開門的力氣都變大了。

　　「等等！」容煜連忙制止，可是她動作太快，容煜話都沒說完，她就摔上門走了出去。

　　容煜嘖了一聲，也有點不耐煩了，連忙追了出去。

　　喬如姮真的好想把容煜錘一頓，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這種事情很難猜嗎？還是說他就是要以這種方式警告她？喬如姮一肚子火，正氣頭上，急衝衝也不知道要往哪邊走，剛走出美容院被敲碎的玻璃門口，迎面就遇上了黃毅。

　　她現在除了每天早上不得不見到黃毅以外，基本上後面都不會跟這個人碰上了，眼下忽然撞了個正著，喬如姮頓時停住了步子，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站在原地沒動。

　　黃毅每天一副縱欲過度的樣子，面黃肌瘦，神情懨懨，眼裡都是血絲和近乎刻薄的打量，是最令人厭惡的那種人。

　　他身後跟著兩個手下，正抬著一個不停扭動啜泣的女人往裡走。

　　黃毅抬眼就看到了喬如姮，眼裡那點不甚耐煩的困意也散去，他喲了一聲，露出一抹極度色欲的笑意，「捨得把你放出來？」

　　喬如姮面色難看的打量著他身後的女人，那個女人披頭散髮，衣服淩亂，腳上連鞋子都沒穿，被人捂住了嘴巴，眼淚護住了頭髮，渾身都在抖。

　　好像就是之前在江邊的那個女人，第一天來這裡時有見過。

　　黃毅被黃文濤警告過，對儲昊不滿至極，黃文濤根本不安排他們接觸也就算了，現在被黃毅單獨遇上孟清漁，他肯定是不願意輕易放過喬如姮的。

　　喬如姮無視掉黃毅寫滿不懷好意的眼神，她語氣很僵硬看著那個女人，「你準備對她做什麼？」

　　書裡有類似的劇情，可是故事進行到這裡時，並沒有發生類似的事情。

　　黃毅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發出了非常譏諷的笑聲，他笑得誇張又猥瑣，目光還黏在喬如姮腰上，「做你和你男朋友每天要做的事情啊，你在裝什麼？」

　　那個女人對她露出祈求的眼神，從男人的指縫間流出求饒聲，斷斷續續嗚嗚咽咽，看得人心頭一緊。

　　「你沒有看到她不願意？？你這是....」

　　「強女幹？」黃毅一轉頭收斂了笑意，冷哼兩聲，一步一步走向喬如姮，「小寶貝兒，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不止要強女幹她，我還想...」

　　「黃毅！」容煜目光狠厲從後面趕了過來，一把拽過喬如姮到自己身後，食指指著他的鼻尖：「你臉好了？」

　　黃毅一見容煜，咬著牙呸了一聲，「你他媽跟誰說話？」

　　「儲昊..」喬如姮在後面扯了扯容煜袖子，焦急看著那個被綁住的女人。

　　容煜也察覺到了那個女人的困境，他目光從一開始狠厲變成了震怒。

　　「救救我！！！」那個女人奮力掙脫開了束縛，淒慘的對著容煜和喬如姮喊道：「求求你們救救我...「

　　女人話都沒說完就被黃毅手下扇了一巴掌，然後她的臉肉眼可見腫了起來，目光都渙散了，嘴角還有血絲。

　　「你個畜生！！」喬如姮心都被揪了起來，她難以想像這個女人要是真的被黃毅帶進去會經歷什麼事情。

　　「想救她？「黃毅露出一抹噁心的笑，「用自己來換啊。」

　　「你想死？「容煜把喬如姮遮得嚴嚴實實。

　　黃毅沒有耐心再交談下去了，他一把抽出了□□，指著點了點容煜的臉，「老子今天要辦事，你他媽不想死就不要再廢話，不然我讓孟清漁當了寡婦在你葬禮上給我舔鞋子。」

　　說完又不屑一顧的呸了一聲，示意手下把人抬進去。

　　就在這時那個女人猛地咬了一口那手下的虎口，被咬的人嘶了一聲一巴掌甩開了女人，女人順勢推開前面的黃毅，跌跌撞撞朝著容煜和喬如姮跑來。

　　喬如姮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要撲倒的女人。

　　「艸！「黃毅怒極，舉起手槍對著女人和喬如姮就要開槍，容煜瞬間抬腳踹了黃毅一肚子，「怦」一聲，黃毅已經扣動了扳機，但子彈卻射偏了，正正當當射進了喬如姮腳邊的地板裡，彈殼叮鈴哐啷作響。

　　這麼些天每天出去找物資殺喪屍，看他們殺喪屍，反應練也練快了許多，喬如姮摟著著女人，感覺她手臂冰涼，髮梢在手臂掃動，她連忙道：「走！」

　　說著就扶著女人往一旁跑。

　　「老子看今天誰敢走！！」黃毅暴跳如雷，被容煜一腳踹懵了，狂暴的又舉起了手槍要開槍，容煜不可能給他這個機會，他沉重應對，上前一手劈開黃毅胳膊肘，黃毅握槍的手一顛，□□被砍掉了。

　　緊接著他身後的手下也要掏槍，容煜踩著黃毅的腳，抓著他的肩膀，回身一個側踢給踹飛了。

　　容煜正要回頭繼續收拾黃毅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巨大的子彈聲，然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容煜心頭一跳，接著緊緊一縮，」孟清漁！「

　　他回過頭的時候，看到的是目光呆滯的喬如姮。

　　她面色蒼白，臉上有被濺射的血漬，和她白皙的膚質形成了鮮明對比，她攤著手，手上一片污濁。

　　而先前那個女人，頭上有個血窟窿，沒有生氣的倒在地上，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小昊，孟小姐，你們讓我很失望。「黃文濤手持步槍從樓梯上走了上來，目光冷冷在喬如姮和容煜身上打量。

　　「我們團隊裡不允許出現搶奪物資的情況。」

　　女人死之前，正在對喬如姮小聲道謝，她嘴角的血有點明顯，喬如姮剛要幫她拂去，忽然就被她腦間炸開的血濺了一臉，女人的目光還很愕然，似乎還有話沒說，就直勾勾瞪著眼睛，身子一軟，轟然倒地。

　　容煜臉色巨變，他沒想到黃文濤會橫插一腳，他沒有再留戀和黃毅交手，轉過身快速向喬如姮走去。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希望你們謹記，不然這個人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黃文毅沒什麼太多的表情，揮了揮，指示手下把屍體抬走，然後冷冷掃了一眼容煜和黃毅，「你們三個跟我下來。」

　　黃毅氣急敗壞捂著肚子，不停罵著難聽的髒話，似乎是攢了十輩子的罵人的話都用到了罵儲昊身上，最後是被黃文濤警告了才有所收斂，晦氣的甩著手腳跟著黃文濤下樓了。

　　喬如姮完全沒有回過神，眼前的事情就已經發生了。

　　她呆呆看著自己的手心，又看著那兩個手下過來把女人屍體拖走，她的頭髮混著血夜在地板上拖拉，形成了長長的血條。

　　容煜面色很難看，他皺著眉頭看了眼還在出神的喬如姮，壓低了聲音叫了聲她，「還好嗎。」

　　喬如姮抖著手，看著上面的血，呼吸急促，她緊緊抿著唇，眼眶都紅了，顫聲道：「她死了...」

　　容煜不放心的看著她正要說話，喬如姮又緊接著，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看著容煜，眼裡噙滿了眼淚，她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來，恨恨道：「黃毅該死。」

　　「嗯。」容煜目光深沉看著她眼角邊的血漬應了一聲。

　　「他們都該死。」喬如姮看起來有點不能控制了，多天來積壓的鬱結，和剛剛的衝擊，猛地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她聲音都拔高了許多。

　　「聽我說。」容煜理智尚存，趕緊制止住了喬如姮，看著她，「現在先下去，你冷靜點。」

　　喬如姮看他，抿著唇，渾身緊繃，半天發不出來一個音節。

　　容煜皺著眉想了下。

　　忽然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個小熊皮筋，幫她把頭髮簡單的束了起來，然後抬手用指尖抹去了她臉上點點的血漬，接著牽住了她手，仿佛一點都沒有察覺上面沾滿了汙血，認真將自己掌心的熱溫到她的掌心。

　　容煜望著她嚴肅道：「現在跟我走，不要怕，我來處理。」

　　「這個仇有機會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