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夢還是噩夢

　　「他如果配合治療有30%的幾率能夠治癒。」

　　「可是他並不配合。」

　　潔白無瑕的病房裡，只有一張床，房間裡沒有任何銳利的武器，坐躺在在床上的男人上身赤膊，身上貼滿了腹部有一道長長長猙獰的疤，男人很英俊，只是他眉眼無神，甚至沒有一絲人氣。

　　容煜感覺他像置身於沼澤裡爬起來的落難者，有人扯著他往下墜。

　　頭疼欲裂。

　　這是哪裡？他感覺腦子灌了三斤鐵，沉得差點連自己叫什麼都忘記了，直到眼前的白光和幻境重合，所有的該有的，不該有的，全部一股腦湧進了他腦子裡。

　　「儲昊...」這是女人在說話。

　　可是哪裡他媽來的女人？

　　容煜煩得要命，壓著火睜開眼睛，發現眼前還站了個女人，這人看得眼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是誰。

　　女人不停在他旁邊說著話，大概意思就是，你要活下去，不能夠尋死，孟清漁也不願意看見你這樣。

　　聽了半天，容煜終於從這句話裡尋覓出來一個關鍵名字。

　　孟清漁，這個名字膈得他心頭一跳。

　　是誰，他喘著氣，看著這女人說話，感覺腦子裡像被埋了炸彈，心煩意，他聽見自己說，「閉嘴。」

　　女人真的閉嘴了，看著他有些猶疑，還有絲緊張。

　　孟清漁是誰？容煜認真的開始順著這個名字往前追溯他的記憶，可是只要他試圖捕捉到某個身影的時候，腦袋就開始疼，想得越清楚，腦子越疼。

　　容煜皺著眉頭咬著牙，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阻礙，他討厭這些，這些人想鬼一樣繞著他，纏著他不得安寧，他覺得自己的怒火大概早就到達了頂點，他撐著床鋪站起來，剛剛一抬頭，就發現眼前的景象變了。

　　那女人的身影被暈開一樣模糊掉，接踵而來的是潑墨畫一般成片成片的風景覆蓋，他覺得頭疼的症狀稍稍好了一點。

　　這是間非常尋常的屋子，他被人從後面抱住了，容煜疼了半宿的腦袋終於清靜了一些，他低頭看了看，環在腰上的是雙很漂亮的手，纖細，白嫩，這手順著他的腰往上攀，他後背一沉，壓了個腦袋。

　　這還是個女人。

　　容煜皺著眉回頭，這人不依不饒，又一頭紮進他懷裡，緊緊的抱住了他。

　　他的手頓了頓，像是沒有辦法控制一樣，他收緊胳膊，摟住了她。

　　他心頭跳了跳，一直不清醒的腦子終於分出了些神智，他順著女人的頭髮往下撫摸，順滑的髮絲從他指縫溜走，他摸到了女人的臉，嬌嫩又糯手。

　　女人被他撓得有點兒樣，笑嘻嘻躲在他懷裡不抬頭，容煜覺得有人溫溫柔柔砸了他一圈一樣，心尖兒有點癢。

　　「幹什麼啊。」他聽見自己聲音柔和了不少。

　　女人悶在他懷裡，小心翼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一雙晶亮的大眼睛，女人歪著頭彎了彎，似乎是在笑，眼角眉梢都溢出些許情誼，像是能把人融化的明媚。

　　女人輕聲道：「我愛你哦。」

　　容煜感覺自己心口被燙了一下，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一直鬱結難舒的煩悶心思終於平復下來。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說話，他就感覺手上一熱，鼻子裡竄入血腥味，懷裡抱得緊的人不見了。

　　鏡花水月一般的虛幻瞬間不見，迷霧一般的場景被敲破，下一秒，他被捲進了人聲嘈雜的鬧市裡。

　　大片大片的血混合成一團，他視線模糊，不能聚焦，直到懷中沉甸甸的，他聽到有人在哭。

　　哭得低沉又絕望，教人一聽就難受至極。

　　眼前終於清明，他才發現，他抱了一個人。

　　女人滿臉淚水，軟軟倒在他懷裡，渾身是血，毫無生氣。

　　怎麼回事？

　　容煜想開口，想說話，可是他只是動了動手指頭，就發現自己喉嚨裡發出嗚咽聲，容煜頓了頓，終於反應過來，哭的人是他自己。

　　猛然意識到這一點以後，腦袋像被人重拳狠狠敲了一擊，無數的記憶爭先恐後瘋狂地朝他湧來。

　　頭疼，好疼。

　　「儲昊...」他又聽到有人在叫他了。

　　時間開始倒轉，懷裡的沉重感消失，女人消失，尖叫聲和聲消失，那句我愛你被吹散了打碎了消失不見。

　　「儲昊。」又有人叫了他一聲。

　　容煜喘著粗氣猛然睜開了眼睛，他發現他還在那間四四方方的白色房間裡，面前還是那個煩人的女人。

　　可是這一次，他想起來了她的名字，「江夢生。」他說。

　　他雙眼通紅，聲音嘶啞，沉重的喘息著，「孟清漁...孟清漁是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