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第七章

　　喬如姮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因為別人的幾個字陷入這種焦灼裡了。

　　禮貌來說，容煜給她發消息，她是一定要回復的，可是她現在除了焦灼和莫名的羞恥以外，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

　　現在已經過了晚上十點，她不信容煜這種身份的人不知道這個時間點已經過了普通異□□流的時間節點。

　　他肯定特別清楚，他甚至可能知道喬如姮會因為他的這幾通電話和資訊而晚上睡不好，可是他還是發了。

　　一點也不體貼啊……喬如姮咬住嘴唇，毛巾掛在頭上，她手指動了動，思忖片刻，最終還是鎖上了手機。

　　她覺得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那種燥念又翻湧上來。

　　現在也沒有了要繼續睡覺得心思，要不好好把這之間的關係講清楚，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拍戲機會剩下的日子估計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了。

　　喬如姮擯除那些雜念，沉思了片刻，在手機上開始搜索容煜的資料。

　　瞭解一個人當然不能僅僅是靠網上的那些一面之詞，可是她最起碼可以對這個人有個初步的認知。

　　她一邊吹頭髮一邊刷著手裡的資料，等她零零散散躺倒床上的時候，都已經快轉鐘了。

　　說實話，容煜沒有太多野料，固定的都是那幾個，耍大牌和某個女星的緋聞是最大的料，其他在喬如姮看來都不是什麼狠料，還是表揚的文稿更多。

　　喬如姮窩在被子裡，看著手機裡的資料內心做出了判斷。

　　除開異世帶來的無可避免的親近感，光憑這幾天對他的接觸來看，喬如姮覺得他這個人大概是比較驕傲且自持的。

　　他現在對喬如姮表現出了明顯的興趣，可是並沒有把話說死，證明他對這種關係也留有餘地。

　　所以並不是不能談，只要喬如姮能客服對他那種臉紅心跳加速腿軟大腦一片空白的弊端，說不定可以跟他達成一致。

　　喬如姮不知道應該是相信他，還是相信自己，現在她並不確認容煜想怎麼樣。

　　她不想放棄這段關係，可是她必須要知道容煜是什麼態度。

　　應該也不是很難達到吧...

　　喬如姮有些惴惴，她關上手機，把自己卷在被子裡，腦子裡在措辭，然後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當天夜裡，喬如姮隱隱約約夢到了些之前從沒有過的畫面。

　　可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又記不太清楚了，喬如姮內心隱隱有種感覺，昨天晚上的夢大概很重要，可是一旦涉及到比較重要的地方，她的腦子就會選擇性的失憶。

　　喬如姮歎了口氣，看了下時間發現其實還早，但是一想到容煜昨天晚上說今天早上要跟她一起去片場，她就覺得不能這樣頹廢下去了。

　　她打起精神爬起來梳洗，等她弄完找到舒曉涼的時候，舒曉涼還一副沒怎麼睡醒的樣子，但是喬如姮不太敢耽擱，她相信容煜說得出做得到，但是如果她比容煜提前到片場的話，也可以裝作沒有看到微信的樣子回復她呢。

　　果不其然，因為喬如姮出發得非常早，酒店門口除了保安就完全沒有第二個人了，喬如姮暗自鬆了口氣，拉著舒曉涼朝著片場走去。

　　「你昨天是不是睡太好了？？你這精神頭也太足了吧。」舒曉涼不明所以，覺得她莫名其妙。

　　"不太好，今天要拍的戲比較重要，我想早點去找找感覺。」喬如姮也沒完全說謊，昨天經過了那麼一茬，她晚上都沒有心情研究劇本了，今天早點去片場跟秦導聊下天也是好的。

　　「我看你就是折騰我....」

　　舒曉涼話說了一半，忽然愣住了，因為擦著她的身子跟上了一輛通黑的保姆車。

　　喬如姮心口猛然一跳，頓住了。

　　保姆車停在了他們倆身側，車窗被搖了下來，楊淺堆著滿臉的笑，對喬如姮招了招手，「早啊。」

　　喬如姮捏著舒曉涼的手都不自覺緊了緊，她扯了扯嘴角，道：「啊，好巧，早啊，容老師也來這麼早啊。」

　　「是啊，容哥說剛好看到你們了，載你們一起。」

　　「我靠。」舒曉涼低下頭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側過頭看喬如姮，用眼神問她怎麼辦。

　　喬如姮也看懂了舒曉涼眼裡的意思。

　　怎麼辦，她也想知道怎麼辦。

　　她呼出一口氣，穩定住心神，謙遜笑了笑，「那麻煩了。」

　　楊淺很熱情拉開自己跟前的這扇門對舒曉涼道：「後面只能坐再坐一個人呢，曉涼跟我擠一下吧。」

　　舒曉涼到沒察覺什麼不對，屁顛屁顛的和楊淺擠到了一起。

　　至於喬如姮，她一拉開車門就看到了坐在最後一排靠在座椅上一邊喝牛奶一邊看劇本的容煜。

　　容煜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自然的往旁邊挪了一下，示意她坐過來。

　　喬如姮硬著頭皮坐到了他身邊，低聲道：「容老師早，謝謝您。「

　　容煜嗯了一聲，等她坐定了以後，忽然問道：「吃了早飯嗎？」

　　喬如姮一坐到他身邊，就覺得莫名開始緊張，容煜問什麼她就答是。

　　他們昨天就是窩在這車裡，就是這個座位，然後...喬如姮覺得臉開始發燒，她假裝把頭看向一旁不讓自己失態顯現出來。

　　容煜卻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不僅好像沒有計較喬如姮不等他，似乎連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忘了，他眼神都沒有離開手裡的劇本，又問道：「今天的劇本有看嗎？」

　　喬如姮愣了愣，從隨身的包裡也掏出了劇本，乖巧道：「有的。」

　　「嗯，那對一下臺詞吧。」

　　喬如姮連忙應聲。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本來有點緊張曖昧氣氛瞬間被戳破了，敬業的演員正正經經開始了對臺詞。

　　一直對到車開到了片場時，喬如姮已經恢復了正常，下來的時候甚至有些意猶未盡，直到剛好遇到了來片場的秦楓。

　　秦楓看著他們倆頓了頓，別有深意看了眼容煜，「一起來的啊。」

　　喬如姮忽然有種被人家看破的羞恥感，剛剛忘掉的緊張又被撿了起來，都不知道為什麼，馬上辯解道：「容老師是在路上看到我們，順便載我們一乘的。」

　　秦楓已經收回了目光，嗯了一聲，揮揮手讓他們趕緊去化妝，喬如姮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離開周之前，她似乎還聽到了秦楓在念叨：「怎麼沒見順便載我一乘....」

　　喬如姮覺得腦子又開始犯渾了，她來回來自己做了好幾組深呼吸，遙遠的看了眼容煜的那個私人化妝鵬，然後腦子裡開始滾動播放昨天晚上想到的說辭。

　　找個機會和他聊一下吧，要不要提前約個時間呢？

　　想著，喬如姮掏出了手機，可是剛剛打開手機，她就想到了昨天晚上她都沒有給容煜回消息。

　　算了算了，等下當面說。

　　喬如姮有些坐立難安，她收起手機，把心思放到了劇本上，沒過一會兒秦楓就讓人來找她了。

　　一涉及到拍戲的事情，喬如姮就會比較專注，她也被秦楓的舉動帶的有點好奇。

　　其實孟清漁和儲昊的故事劇情已經快發展到了中間，馬上就會迎來比較大的轉折，這幾日的戲都比較細膩，主要是儲昊對孟清漁感情的明朗化，和明明想全身而退但是招架不住孟清漁。

　　小說裡這兩個人其實沒有怎麼說過愛或者是喜歡，僅有的兩次也都是面臨著生離死別的苦楚。

　　《異變》的原著劇情比較正，所以編劇雖然需要對劇情進行加工，可是大抵方向是不會變的，目前來說劇本已經比較成熟了，只有偶爾需要改動一點點，秦楓會和編劇討論，聽秦秋秋說之前還會叫上她和男主的演員王洛彬，目前可能是儲昊和孟清漁的故事劇情不用太多改動，所以拍了幾天，這還是第一次叫他們去一起討論劇情。

　　跟組的隨行編劇也是一位比較厲害的老師，好像也是投資方特意請來的。

　　「我現在跟萬老師的觀點發生了一點衝突，你覺得儲昊現在應該是什麼態度？」秦楓和隨行編和正跟容煜一起在討論劇本。

　　容煜的妝最好化，他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旁邊的小凳上翻看著秦楓和隨行編劇萬老師手裡的劇本，秦楓見喬如姮也化了妝，便招招手示意她也過去，讓她也一起看看。

　　現在的故事發展，到了儲昊和孟清漁非常曖昧的階段，儲昊有心和孟清漁把關係拓展，可是礙於現狀無法言明，孟清漁心裡清楚，她又有些膽怯，兩個人隔了層紙窗戶，誰也沒有捅破。

　　秦楓認為原著的人物性格就非常到位，儲昊對孟清漁是喜歡的，是有點躍躍欲試，可是萬老師卻覺這個人物的變化是階梯段的，目前應該要更加收斂一點，他當前還是應該很克制。

　　「大概是結合的吧，他比較矛盾。」容煜認真看了一遍兩種表達形式，「他想克制的，但是有點沒忍住。」

　　秦楓和萬老師都頓了一下，兩人很快理解了他話裡的意思，秦楓撓了撓頭皺眉道：「沒忍住的點是什麼？」

　　「曖昧吧。」喬如姮特別小聲在旁邊嘀咕了一句。

　　「什麼？」秦楓馬上轉頭問她，「沒事，你大點聲音說。」

　　喬如姮啊了一聲，看了眼秦楓，也沒有遮掩，他知道秦楓應該不會對這種事情生氣，她想了下措辭，比較委婉道：「我個人更偏向於萬老師的這種表達方式，可是如果完全是隱忍，又不太符合人物個性，如果是容老師說的忍了沒忍住，這個可能更貼合儲昊的心境一些....」說著說著喬如姮察覺到容煜看了她一眼，她聲音小了下去，「大概是這樣吧？」

　　秦楓嗯了一聲，似乎是在考量，他又和萬老師商量了一下，隨後他擺了擺手道：「這樣，你們兩個先簡單拍個沒有忍住的感覺出來看一下。」

　　「時間允許的話，拍兩次試試，我再看哪一版更合適。」

　　這也就是秦楓，換個導演這麼折騰早就被腕兒大的明星掀桌子了。

　　可好在容煜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腕兒，他很配合，和喬如姮對了臺詞走了位，把前面的過渡情景拍完了。

　　「這裡，臨時加一段吧。」秦楓覺得他們逃脫喪屍追殺的這一段比較硬，轉著不是很好，「你們倆一會兒眼神交流要到位，容煜就是要沒忍住的目光，小如要那種被他陷進去的感覺。」

　　這絕對秦楓最簡單的一次講戲，基本上就靠他倆悟性。

　　好在喬如姮對手戲演員是容煜，雖然秦楓講得極為簡潔，可是容煜仍然領略到了其中的意思，他點點頭，開始拍了以後，很快進入了角色。

　　喬如姮本來還有點點不適應，一看容煜進入了角色，她也很快被帶入了劇情。

　　儲昊和孟清漁被黃毅的人追殺，兩人一路躲藏，沿途沒有找到代步工具，容煜抓著喬如姮，秉持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他們還是躲進了那棟大廈裡。

　　狹小壓迫的空間裡，喬如姮和容煜兩個人貼得極近，喬如姮整個人都窩在容煜懷裡，她側聽著周圍的聲音，知道那一點點的說話聲也消散了，她才小聲道：「沒聲音了……」

　　邊說著邊抬起了頭，她的側臉摩擦著蹭到了容煜的唇，喬如姮瞬間覺得這片臉像被火燎了一下，半邊臉都開始發燙。

　　容煜的目光一直盯著她，現在她這樣一抬頭，彼此的呼吸都噴到了對方的臉上。

　　喬如姮忽然有些恍惚了，昨天晚上也是這樣的，容煜也是這種眼神，侵略的、深沉的，看不懂。

　　她心頭一跳，呼吸屏住，連忙想退出他的懷抱，可是剛剛鬆開一點，又被容煜的手給摁住了，甚至更往身前湊了湊，他的唇擦在了喬如姮的臉上。

　　這一瞬間，誰也沒有說話，秦楓也沒有喊卡，喬如姮完全挪不開眼睛，看著容煜的眸子陣陣發暈，她真的覺得自己不爭氣，昨天晚上就算了，今天還在拍戲，怎麼又出現了這種反應？？

　　還好秦楓沒有允許更危險的情況出現，他喊了卡。

　　容煜似乎真的在演戲，他入戲出戲都遊刃有餘，他輕輕地鬆開喬如姮，眸子裡那些光也被他藏了起來，一下就恢復如常。

　　「還可以。」秦楓看著監視器，把喬如姮和容煜叫到他身邊。

　　喬如姮心跳還沒有平復，她壓著剛剛心口那陣悸動，低下頭跟著容煜走到秦楓身邊。

　　「我本來想只有儲昊一個人沒忍住，可是好像這一段看下來，孟清漁也是沒有藏住的。」

　　監視器裡，鏡頭拖到兩人的臉上，近得連兩個人的睫毛都能數清楚，喬如姮就看了一眼，差點沒保持住表情管理。

　　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很克制了，現在一看監視器才發現哪裡有克制？

　　她看容煜的目光，洩露的情誼裡有一絲絲迷茫，似乎是真的沒有忍住，可看一眼就知道監視器裡這個人是什麼心思。

　　「小如演得不錯。」秦楓難得誇讚了她一句，可是喬如姮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如果昨天晚上她也是這樣看著容煜的話，也難怪會變成那樣的局面了。

　　秦楓又說了幾句，然後著急幾個配角過來補鏡頭，讓喬如姮和容煜去準備下一場。

　　容煜非常坦然，看了眼懊惱羞憤的喬如姮，不著痕跡扯了扯嘴角，站在她身側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對一下下場戲的臺詞？」

　　喬如姮頓了頓，她抬起頭，捏了捏拳頭，小聲應了聲。

　　容煜點點頭，兩個人走到一旁，喬如姮搓著衣角，也沒敢看容煜，可他似沒有察覺到喬如姮的不安一樣，開始進行下一場戲的臺詞對話。

　　喬如姮內心癢癢，她很想找容煜聊一下，可是現在的情況又不允許，她只好把這種感覺壓了下去，讓自己進入工作狀態。

　　接下來的拍攝都是他們要和群演已經配角配合的場景，再沒有需要單獨接觸的鏡頭畫面，喬如姮也苦於一直找不到機會和容煜好好聊一下，她每次欲言又止看著容煜的時候，都感覺對方好像並沒有接收到她眼神的訊息，這不由得讓喬如姮有點著急。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拍攝完成，結束了一天的拍攝任務後，喬如姮竟然還沒能和容煜單獨說話的。

　　「走了走了，收工收工。」舒曉涼伸了個懶腰，和化妝師小姐姐說再見。

　　喬如姮卻看著還在和秦楓聊天的容煜頓了頓，對舒曉涼道：「曉涼等等哈，我去找秦導有點事情……」說完也不等舒曉涼問是什麼事情，就拿著劇本湊到了容煜那邊，她也不站近，很有禮貌的怕聽到他們談話。

　　「怎麼了嗎？」秦楓從來不敷衍演員，一般問他他都會回答，實在是一個很有耐心非常敬業的導演，他以為喬如姮是來找他的。

　　喬如姮頓了頓，手指掐著手心，歉然一笑：「沒有，我有點事情想找下容老師。」

　　這下換秦楓愣住了，他馬上反應過來，陰陽怪氣看了容煜一眼，歎了口氣，「算了算了，你走吧。」

　　容煜看了眼喬如姮，嗯了一聲，轉身向他的化妝鵬走去。

　　喬如姮連忙跟上，「耽誤您一下我們就先在外面聊吧？"

　　容煜蹙了蹙眉，別有深意看了眼喬如姮，「外面？」說著他扯了扯嘴角，看著她的目光有些玩味。

　　喬如姮心裡咯噔一聲，被容煜這個眼神看得莫名羞恥，她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外面有些事情可不能聊。」容煜說著，打量了一下她，「你不會，今天一天都在想這件事情吧。」

　　..？？喬如姮像被焊住了，她僵硬在原地。

　　可容煜卻沒有要等她解釋的意思，自顧自走向了他的化妝鵬。

　　等等！！！！喬如姮猛然理解過來容煜說的是什麼。

　　她百口莫辯，天！！！她不是這個意思！！！！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