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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樂》第57章
☆、第56章 夢囈

  李意闌昏睡的期間,案子的一應調度就落到了江秋萍身上。

  然而說是調度,但廳裡分明又沒剩幾個人了。

  李家大嫂說是要去尋醫,挎來一個包袱打完招呼就走了,利落得簡直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時刻都在準備著離開衙門。

  而李意闌躺下了,呂川出去了,寄聲時在時不在,江秋萍看著廳裡明顯少出一大截的人頭,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腦子裡盡是「一盤散沙」這四個字。

  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盡力打起精神,將商討的氛圍重新拉了起來。

  「眼下新出的線索是蓬砂,而蓬砂又跟慈石一樣,不是民間隨便就能買到的東西,這樣,待會兒我先擬一封給軍器監的信,等大人醒來看過了,沒問題就寄出去,你們看呢?」

  他看吳金,吳金沒什麼意見,只好去看張潮。

  張潮沉吟半晌後說:「不如我親自跑一趟吧,消息轉傳慢甚至積壓歷來是官府的通病,誰知道我們之前發出去的信,現在到了哪一堂哪一部?正好眼下事情不多,用上最好的千里良駒,至多四天我一定回來,屆時不管收穫怎麼樣,都應該比這麼等著要強。」

  「你的判斷不無道理,但還是稍微等等吧,」江秋萍一臉凝重地說,「我總覺得還會有新狀況發生,不宜在這個時候走太多人。」

  張潮瞥了眼人氣凋零的堂屋,閉上嘴沒再爭辯。

  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的低落,說起話來總不能熱絡,江秋萍覺得這樣太消沉,左思右想也沒想起什麼任務,只好措躥著其他人去牢裡看看。

  扇販子已經被打得衣衫襤褸了,血肉模糊青紫交加,垂著頭吊在那裡,乍一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過獄卒的確老實,刀槍棍棒都避開了他的雙臂。

  江秋萍問獄卒這人招了什麼沒有,後者沉重地搖著頭,江秋萍又去假伙夫和另外兩個刺客那裡轉了一圈,得到的結果是半斤八兩。

  這些人的脊骨很硬,和他們的嘴一樣緊,這頑強裡有種固若金湯的力量,讓江秋萍覺得十分疲憊。

  不得不說,江秋萍阻止張潮離開的決定也算是一語成讖,這天黃昏的光景,遠方京師的金鑾殿上,一場曠日持久又令人厭倦的朝會終於落幕。

  一個時辰之後,布衣加身的錢理在江陵南城的老宅子裡跪地接過了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特朿賊匪猖獗,惶惶百姓、驚擾皇宮,冒犯鑾駕大逆不道,千刀萬剮難紓其罪。

  即日起,就地重撥革員錢理,出任大理寺卿丞,限十日內捉拿逆黨,如辦案不力,則與逆黨同罪。

  又令,提刑官李意闌,上任進月餘毫無建樹,有庸碌和瀆職之嫌,現命其即刻進京,協同錢理查辦白骨案,同職同罪,望戮力同心,欽此。

  在京師的快馬飛騎南下的時候,尚不知情的李意闌才悠悠轉醒。

  久睡的餘韻悠長而膠著,使得他的意識復甦緩慢,他聽見了滴漏的竹筒「砰」地打了一聲,簷下掛著的冰錐簌簌地不知落了幾根,有人在院子裡說話,聲音有些遠也有些模糊,他聽不清楚,耳力鞭長莫及,便只好落在了周身的近處。

  李意闌感覺到自己懷裡有一陣沛然的熱意,枕邊也有一道輕柔的呼吸。

  他以為是寄聲,心裡還有些納悶,一邊在想這小子今天怎麼這麼安分,邊轉動著眼珠子掙扎了好一陣,這才艱難地撕開眼皮。

  睜眼的瞬間視線有些混沌,眼睛像是被摁進了水裡,白濛濛的帶著些澀痛,李意闌擰著眉頭,不得不將眼睛瞇成了一道縫,蔫頭蔫腦地尋聲望去。

  然而目光落處,衝著他的是一顆光溜溜的頭頂。

  尋常人斷沒有剔光頭的嗜好,就他在這衙門中的日子裡,留這種頭型而他又認識的人便只有一個,李意闌怔在枕頭上,半睡半醒加上不可置信,足以令他反應遲鈍,錯將現實當成了夢境。

  李意闌只疑惑了很短的一瞬間,為什麼趴在枕頭外邊的人不是寄聲而是知辛,但隨即這點不解立刻就被喜悅給沖走了。

  重要的不是知辛為什麼會在這裡,而是他在這裡。

  李意闌動了動嘴角,用那種將醒未醒時特有的呆滯和茫然,定定地看那個伏在他枕前打盹兒的人。

  屋裡並不亮堂,和他藏在暗處的心意相得益彰。

  知辛不知道怎麼趴著睡在了他的床頭,面孔朝他自己身體的方向含著,李意闌從醒來時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對方的眉骨和鼻尖,以及睫毛末端的那一截,不過他沒捨得挪動,怕一動就攪散了這個來之不易的夢。

  這種不敢動彈的心思其實有些懦弱,不過懦弱總要比給知辛添麻煩好。

  這塵世裡有許多人,都愛打著所謂的情之所至來博一時之快,可李意闌不願意這樣,他早就摒棄了少年郎的衝動,在情字上或許少了幾分熱情,滿心都是世故的遲疑和盤算。

  因為時日無多,所以緘口不言。

  和知辛相逢是一樁意料之外的幸事,李意闌更希望能夠有始有終,多年以後當知辛想起他這個人,記憶裡揣的還是一個相談甚歡的朋友,即使不夠風流倜儻,至少也還算體面,而不是一個心懷鬼胎的癡人。

  老天爺待他或許並不算好,但至少這一刻對李意闌而言堪稱美滿,他離知辛非常近,近到呼吸交融,仿若同床共枕。

  聽呼吸聲知辛明顯睡得很沉,這境況下李意闌要是想觸碰他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並且雁過無痕、死無對證,他的心確實有些癢,但反覆來反覆去,終究是沒有伸手。

  偷香竊玉聽起來似乎是風流韻事,但要是沒有兩情相悅作為前提,說白了不過就是登徒浪子的乘人之危,李意闌幹不出這種事來,只好一動不動地躺著,任共處的時光平靜地流淌。

  他有心往夢的方面想,因此半天也沒清醒過來。

  下午白見君沒過來,江秋萍帶著剩下的四個人牢裡廳裡輾轉,有點無所事事,因此天一黑就吃了晚飯。

  寄聲最惦記他六哥,沒上桌先跑回了客房,本意是想看李意闌醒了沒有,要是沒醒知辛的伙食也不能放置。

  他踮著腳尖溜進屋裡,一進來就發現了驚喜,他六哥靜悄悄地醒了,大師卻又風水輪流轉地趴下了。兩人頭頂頭地挨在一起,李意闌直眉楞眼地盯著大師的頭頂,一看就是剛睡醒。

  寄聲心中一喜,樂顛顛地跑到床前,彎下腰將一張大臉往李意闌視野裡湊,先觀察了他的眼神和臉色,覺得還算精神,這才壓著嗓子關心地問道:「六哥你醒啦,你感覺怎麼樣?」

  李意闌在腳步聲和人聲的雙重刺激下轉著眼睛,目光在知辛和寄聲之間來回移動了幾趟,漿糊似的意識這才開始破冰,慢慢感受到了實實在在的溫度和情景。

  以及他自己那隻不知道為什麼,麻得稍微一動就讓人牙酸的右臂。

  清醒瞬間拽回了他剛剛跳過的疑問,李意闌不想吵醒知辛,就對寄聲點了下頭,笑了笑示意對方安心,同時一邊活動手臂,一邊在枕頭上低頭去看。

  然後這一眼下去,他立刻發現自己下巴擦到的手臂不屬於自己,而是知辛的,並且更尷尬的是他半抱半壓地將知辛的胳膊摟在懷裡不說,腿上更是不知道中了什麼邪,竟然把知辛的手掌壓平了夾在大腿中央。

  人手心上的溫度總要比其他地方高一兩分,右腿內側上的熱度像是會游移,瞬間透過軀幹直衝腦門,李意闌只覺心口劇烈一顫,腦筋在這種始料未及的狀況下直接絞成了亂麻。

  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

  他一邊使勁回想,但始終毫無印象,另一邊心虛地整個人在被子底下猛地讓了一截,急欲擺脫這種肢體交纏的窘況,免得知辛醒來了更尷尬。

  然而有句話叫怕什麼就來什麼,李意闌剛剛一撤,還沒等退開,手臂上份量的增減就驚動了知辛,他醒的毫無預兆,睫毛都沒抖一下,眼皮子掀起來目光清亮,有神到李意闌忍不住懷疑他剛剛是不是在裝睡。

  可是別人行的端做得正,哪裡需要裝什麼蒜,李意闌在心裡笑了笑自己的拙劣和疏於應付,接著就和知辛對上了視線。

  以往他們沒少對接過眼神,但這種躺下的近距離還是頭一次,知辛有半張臉陷在衣裳裡,失去正襟危坐的陪襯以後,他看著的眼神就彷彿少了一層慈悲和距離,更像一個活在紅塵裡的溫柔的普通人。

  李意闌有些失神地看著他,一時根本沒找到話來打破這個尷尬、曖昧卻又親近的氛圍。

  知辛倒是一如既往,處驚不變地對他笑了笑,輕聲招呼道:「醒了啊。」

  李意闌「嗯」了一聲,剛想問他怎麼回來了,懷裡的手臂就抽了一下,這點跳動頃刻勾起了李意闌方才未盡的尷尬,他趕緊低下頭,用麻掉的那隻手臂將自己撐起來,同時手腳並用,不著痕跡地將知辛的胳膊從被子下面送了出來。

  知辛的胳膊被他壓抽筋了,手背上印著幾道褲子烙出來的褶,發白髮瘢,一眼看去像砍出來的刀疤。

  李意闌使勁握放著麻木到堅硬的右手,有些愧疚又茫然地解釋起來:「知……大師,對不住,我睡糊塗了,不知道怎麼把你的胳膊給抄住了,來,你坐上來,我給你揉兩把,活一下血。」

  他剛醒不久,人又病著,嗓子特別沙,說不上好聽,但沙啞之中夾帶的那股笑意很討人喜歡。

  知辛的手臂確實不好受,先麻後抽,像是燙過火的針頭到處在扎,雖然說這痛勁一會兒就過去了,但罪魁禍首既然想做點補償,無傷大雅的知辛也沒有活受罪的癖好,聞言就站起來準備坐到床沿上去。

  然而他大概是忘了自己就這麼塌著腰坐了接近三個時辰,趴著不動的時候還沒覺得,腰腿上一使勁,身體裡霎時傳來「卡卡」兩記脆響。

  那響聲敦實的簡直像是閃斷了腰,李意闌連忙問道:「沒事吧?」

  知辛睜著眼睛一本正經地感受了一下,腰上不疼不癢,他搖了下頭就坐下了:「沒事。」

  李意闌已經大力而野蠻地捏散了自己受傷的麻意,聽知辛說腰上沒事,就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對方的手臂上。

  知辛抽搐的是小臂上的筋肉,李意闌為了好上手,就將他的袖子往手肘的位置上推,邊推邊笑道:「大師怎麼回來了?什麼時候的事?」

  這個動作和他下午睡著時無意識那會兒差不太多,知辛下意識就想躲,但吃一塹長一智,還是不動聲色地忍住了。

  他不想說那個不吉利的夢和簽,因此一帶而過之後就轉移了話題:「天太冷了,我不太放心你,不說這個了,我有個事情問你。」

  李意闌擼起袖子以後就開始在他手臂上揉,揉了幾把之後改為從上往下順捋,他本來低著頭,聞言抬起來,用鼻音「嗯」了一聲,一副知無不答的樣子。

  知辛好笑地說:「你剛剛夢囈的時候,一口一個知辛,現在醒了又成了大師,怎麼,一個夢還把我們的交情給做生分了?」

  李意闌聽得左手一滑,「啪」一下按進了軟塌塌的被褥裡。

  繼摟了人的胳膊之後,他又夢囈了?

  算了夢囈就夢囈吧,是個人就總有撞邪的時候,李意闌現在憂愁地是,他糊塗地時候都說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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