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天夜裡, 顧北被許景嚴直接抓去了自己的臥室。
因為次日要前往一營, 所以將顧北帶進房間後,許景嚴便去打包自己的行李。
他東西少,比顧北要少得多。同款軍旅包,顧北的撐到極限,而許景嚴的卻大部分都是空的。隨手往衣架的櫥櫃上一放,輕得很。
「洗澡?」許景嚴收拾完東西後, 衝顧北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顧北猶豫了兩下, 看了眼已經被鎖好的門,算是接受了今晚是不可能跑掉的這件事,再看看自己一身泥,不多推拒, 拿著衣服進去洗了。
沒忘記鎖門,防範心特別強!
等他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許景嚴坐在房間沙發上,面前展開了好幾片光屏,
軍裝很隨意地解開了幾顆扣子, 昏黃的光線照在他眉頭微蹙的臉上。
光屏設了非透明,所以從顧北的方向看不見那光屏上的內容, 但他認識許景嚴這個表情, 知道他在看軍務。
顧北沒說話, 無聲地將自己的東西重新打包好,並將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整理出來。
而等他再次回頭時,許景嚴面前的光屏就消失了。
他正看著他, 眉頭不再緊蹙,解開紐扣的衣服看上去比剛才還要隨意一些,見顧北轉身,他開口「過來?」
男人的聲音低沈,配上寂靜的室內和昏黃的光線,讓人心臟微跳。
顧北沒動。
許景嚴也不介意,起身去櫥櫃邊拿了瓶精油。
正是之前下雨時從斯維那裡取的,西西里教授說過,之後他會送他跟進的版本過來,不過按時間來說,得是他們去一營之後的事情了。
「看看腰,貼膏藥了?」許景嚴拿著精油走到顧北身後,將人的衣服往上掀了掀。
果然貼了。
衣服放下,就見顧北怨念地看著他「你掀衣服之前不經過主人同意的嗎?」
「你的?」許景嚴唇角一彎,用一種特別正經的語氣說「是的。」
顧北「……」
「下次按完再貼。」許景嚴收回視線,把精油放到一旁。
好像他打算之後每一天晚上都給顧北按摩一樣。
顧北動了動唇,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許景嚴正低頭利索地撕他身上的膏藥。
這些膏藥是比較偏僻地區生產的,郵費就夠昂貴了,顧北一次所需的數量還那麼多。
等許景嚴撕完之後,顧北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六百塊沒了。」
謝磬禾的大半個包啊。
許景嚴見他小小氣氣的樣子,想起之前寫遺囑的豪放,忍不住輕笑,一邊要低頭去親吻他的耳朵,一邊說「賠你。」
剛沐浴後的耳朵受高溫影響自然發紅,落在許景嚴眼底分外可愛。
但可惜,顧北躲開了。
許景嚴笑容稍微凝固了那麼一瞬,隨後表情微斂,低頭在顧北的腰間輕輕碰了碰,轉移話題「我沒想到三營這陣會這麼多雨。」
比起乾燥的首都,三營這邊氣候本來就要偏潮一些,這會兒又連著下雨,顧北的膏藥貼才會用得那麼勤。
顧北無所謂地聳肩,這種事又不是人能決定的。
「但這次選擇的一營基地我看好了,一周內氣候乾燥,西西里教授到時候會把第一期藥物送過來,到時你用用看。」
說到這個,顧北好奇地問起了西西里教授為什麼會為他看傷口,馬爾道夫將軍又為什麼會對他多加關照。
西西里教授是個典型的天才研究狂,大半生都在實驗室里。他和顧秦夫婦沒有過多的情誼,只是以前因公務有所交集,對二人印象深刻,且極其欽佩秦謹,才在兩年前許景嚴提出時,願意破格替他研制。
而馬爾道夫將軍,那就是個很長的故事了,許景嚴將顧北帶到沙發處,一邊給他按,一邊把馬爾道夫將軍和顧秦夫婦的關係給顧北說了。
「我不記得他。」顧北靠在沙發一側,困惑地說。
許景嚴輕笑「很小的時候見過幾次,你不喜歡他。」
「為什麼?」顧北歪頭看許景嚴。
「他希望你能子承父業,成為一名士兵。」
難怪。
小時候希望他長大後能當兵的叔叔阿姨很多,顧北一個都不喜歡。他不喜歡的人,長相名字都不會去記,這麼一說,馬爾道夫顯然是其中之一了。
看著顧北在沙發里一臉我懂了的小表情點頭,許景嚴唇角忍不住彎弧度。
馬爾道夫和顧朗復聯的那年,許景嚴也在顧北家。還記得那時的小顧北見了馬爾道夫將軍就跑,有那麼一回,他跑到後山泥坑里玩睡著了,睡醒後爬不出來。許景嚴和顧朗深夜出去找他時,小傢伙哭得抽抽搭搭的。
回家後,顧朗給他塞了三根大雞腿表示安慰,顧北吃得肚子鼓鼓,人才好點。
許景嚴提起這件事,顧北死不承認是睡著了,辯解說是迷路。
「哦,那後來是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撒嬌讓顧叔叔把後山的泥坑全填了?」許景嚴笑他。
兩人爭了一會,顧北冷哼一聲,強硬地轉移話題,他用臉蛋在沙發上輕輕蹭了蹭,然後說「我發現這個沙發真的很舒服。」
小傢伙一邊蹭,一邊露出了愉悅的表情。
許景嚴看著他「嗯?」
「不然你今晚睡這吧。」顧北亮晶晶著眼睛回頭說。
許景嚴對上他的視線,看著那雙眼睛,默了兩秒,手上繼續用力給他按著,唇角微彎「好啊。」
·
當晚,顧北獲得了床的使用權。
他整個人呈大字型躺上去,一邊感慨這床是真的很舒服,一邊恨不得立馬閉眼開打幸福的小呼嚕。
但,顧北心裡總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他覺得許景嚴實在答應地太爽快了,來之不易恐有陷阱。他躺上去後都不敢閉眼,就側身盯著許景嚴,心說非得熬到他洗完澡真的上了沙發才行。
可許景嚴在看公務,顧北的意志力哪裡有他強?盯了一兩個小時眼皮就開始打架了,後面迷迷糊糊睡著,連許景嚴什麼時候去洗澡的都不知道,只知道睡到一半的時候,身後的床鋪突然一沈。
顧北那時半夢半醒的,不光沒發現不對,還下意識乖巧地給人挪了個位置。
許景嚴的身體是真熱啊,尤其是剛洗完澡後,顧北挪了點位置出來,又忍不住向熱源靠近,蹭著身體往後貼。
等人調整好姿勢舒舒服服睡著時,遲鈍的大腦才開始思考。
……許景嚴今晚不是睡沙發嗎?
反應過來一點的顧北又要往前跑,可動來動去的身體還沒來得及往前挪個五釐米,就被身後大手一攬,拖回按住,沈穩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不許動。」
這個懷抱又溫暖又舒服,但顧北還是忍不住嘀咕「……你說好睡沙發的。」
「下雨了。」許景嚴睜著眼說瞎話。
「真的?」這房間隔音好,顧北根本聽不清楚下沒下雨,但還是下意識收了收自己的衣服。就要將上衣扎進褲子里時,被許景嚴攔下。
「我幫你。」許景嚴說。
半夢半醒的人手上沒什麼力氣,腦子也是糊的,十分樂意有人替他效勞,轉頭就要睡過去時,突然感覺不太對。
「……你把手伸進去了。」顧北迷迷糊糊地睜開一點眼睛,說。
「給你按按。」許景嚴說。
顧北「……」
放屁。
要讓精油起效,且達到舒緩舊傷的作用,按摩的時候是需要用力的,要按到有點疼又不至於太過疼的程度才行,掌握度非常精妙。可現在,許景嚴落下來的手卻沒有一點力度,輕輕游走,哪裡是按摩?
顧北倏地睜開眼睛,昏沈的腦袋清醒了大半。
他被人攬在懷中,周圍又熱又燥,舊傷處根本一點也不疼。
顧北不知道外面在不在下雨,他這會兒只想從許景嚴的懷中先掙脫出去。
然而許景嚴哪裡會放人?不光不放,還湊到人耳邊,輕佻地問「不睡了?」
黑暗中,顧北的臉熱得厲害,他想罵人,但他罵不出口,只能在被子里和許景嚴的手較勁。
對方輕笑,快速將他的雙手反剪在身後,用一隻手按住。
兩人貼得太近,顧北掙扎了兩下,不敢動了,旋即連耳尖都紅了起來。
許景嚴好似能在黑夜中看清楚他這種變化,肆無忌憚地輕輕咬上去,彷彿得到了某種滿足。
顧北「……我要生氣了。」
許景嚴「嗯?」
顧北深呼吸一口氣「你不去沙發上?」
「不去。」
「那我去。」
「不許。」
室內沈寂了片刻,顧北用一種特別凶的語氣說「那你想乾嘛?」
一邊說,一邊在黑暗中衝著空氣刮眼刀,很有許景嚴再亂說他就立馬回身咬人的意思。
然而出乎意料的,許景嚴這回特別的正經「睡覺。」
而且說完之後,還真的什麼也不動,摟著顧北閉上了眼睛。
「……」
四下安靜。
顧北,顧北他睡不著了。
·
牆壁邊緣還在向外輕輕噴灑著霧氣,身後是許景嚴溫度高於常人的身體及他平穩跳動的心臟,身前是對方緊緊控住他的手臂。
顧北嘗試閉上眼睛,腦海裡的黃色小浪花卻立馬像能吞沒一個島一樣朝他瘋狂席捲而來。
顧北「……」
他就這麼生生扛了半個小時,終於忍不住了,想從許景嚴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去哪?」已是半夜,男人微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像是被吵醒。
點火的人睡得反倒舒坦,顧北有點生氣,沒好氣道「去洗澡。」
他一邊說,一邊掙扎地更厲害。
卻被許景嚴壓住。
他貼在他耳側,低聲說「別去。」
顧北一頓,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他說。
「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