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正是半夜, 耳邊有風過,林遠先是對孫溺的出現懵了一下,半天沒敢動。過了會,見孫溺沒有要淘汰人的意思, 才悄無聲息摸到了顧北後邊一點, 好奇地和他們一塊往矮坡遠處的洞穴看。
然而他的視力遠不及另外三位強, 看了半天什麼也沒看出來。
想問問怎麼回事,又被這莫名凝固的氣氛給鎮得不敢開口。
「又來了一個。」寂靜的夜色中, 孫溺突然說了句。
他看見的東西顯然比林遠要清晰得多,不過千米開外的距離, 別說動作,他連那兩塔姆人的口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老牛這回麻煩大了。」孫溺看著那第三個跑出來的塔姆人, 眯起了眼睛。
當年維納一戰,因為聯邦人對塔姆人外形變換能力的察覺遲鈍, 導致那時的塔姆人已然滲入了聯邦邊境的方方面面,聯邦才後知後覺。
從街角小賣鋪的老闆、門口跳操的大媽, 甚至到軍營內部。
戰後邊境花了一年左右的時間進行核查清理,形勢前所未有的嚴峻。
而眼下這三隻,不知是那時清理不成功的遺留產物, 還是後期再度潛入的。
但不管是哪一個, 坐鎮這一帶邊境的老牛恐怕都得負起全責。
四周寂靜得很,孫溺皮笑肉不笑地說「這兒就有三個,這麼大一片山林,猜猜能藏多少?」
他話音落地, 四周刮起了一陣冷風。
沒有一個人接話。
孫溺頓住,偏過頭去看。
林遠是完全聽不懂他在叭叭什麼的,臉上寫滿了問號。
顧北倒是在和他看同一個地方,但有些出神,恐怕連他剛在說什麼都仔細聽。至於孫溺最信心滿滿能聽懂也能回答他話的他嚴哥……這會大半注意力都在顧北身上。
顧北單膝跪地在灌木叢中往外看,許景嚴則是半側著身體坐在顧北旁邊,一條長腿竪在他背後,將人整個圈起來。
月明星稀,許景嚴在暗處的眼眸依舊有神,視線全落在顧北身上。
那雙手甚至在顧北微涼的手背上輕輕摩挲著。
孫溺微怔。
關於當年那件事,孫爺和他很模糊地說過一二。
那時的孫溺已經在一營地下訓練營里呆了很長時間了。
一營主基地的地下訓練營,是為培訓一營特種兵最精銳那一批專門建立的。孫爺以前是馬爾道夫將軍的副手,退役後便做了地下訓練營的訓練官,負責他們大部分的軍事理論和謀略。
和馬爾道夫將軍硬挺的性格不同,孫爺走哪都是笑眯眯的,一營的兵對他都倍感親切。
而在一營兵心中形象和孫爺完全相反的,便是許景嚴。
作為現役5s級,許景嚴也是一營地下訓練官之一,但凡他帶訓的科目、演練,無一不是那群尖兵中尖兵的噩夢。
就像現在這樣的奪寶遊戲,許景嚴時間空的時候會和他們玩上十天半月,每輪千名士兵,連眼都不太敢合,卯足了勁,奪寶率也還是趨近於零。
且許景嚴這人性子極怪,淘汰人從不雷厲風行,最愛將人逼到退無可退,神智崩潰到忍不住點下求生按鈕。
遊戲是結束了,但回到訓練營等待著他們的,就是一系列變著法的極端折磨。
說他手底下沒有逃兵。
一營訓練營里的兵對許景嚴多是崇拜中帶著濃濃恨意的。
這人在一營的時候也不笑,臉時常繃著,偶爾會露出戲謔嘲諷之類的表情,但從來不笑。
只有那麼幾次,孫溺偶然看見許景嚴在辦公室里看著面前支出的視頻光屏,表情是柔和下來的。
後來進過許景嚴麾下親軍,上過戰場,和親軍里的兵混熟後,孫溺才知道,那裡邊是誰。
他兩好像在一起了很長時間,長到一營但凡跟著許景嚴時間稍微長點、心思細些的兵,都多少知道他們老大身邊有人。至於後來為什麼會分手,就沒人知道了。
孫溺唯一知道的是,他有一次聽孫爺喝醉酒提起過顧北。
那老頭子喝醉了酒笑得比平時更瘋,一張嘴卻是石頭做的,孫溺撬了半天,也就模模糊糊知道了一丁點有關當年的事情而已。
但就那一丁點,都夠孫溺打寒戰的了。
孫溺想過,如果他也有過那樣一遭經歷,不把塔姆連人帶星球給榨乾淨,這輩子都不會善罷甘休。
而如今顧北再看見塔姆人,倘若擔驚受怕過度,引起不好的回憶,往他嚴哥懷裡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孫溺是這麼想的,他都做好吃夜宵的準備了!
就見顧北原本望向塔姆人眼眸突然微微垂下,帶著一點點憂傷,像是隨時要落下剔透的眼淚。
但,沒有。
孫溺觀察了半天,發現顧北低頭好像不是為了哭,而是在看自己的大腿……準確說,是在看放在大腿上的自己的手,以及在自己手背上摸來摸去另一隻的大手。
顧北就這麼默默看了半分鐘,然後將自己的手一抽。
許景嚴的手便自然而然落在了他的腿上。
然後,那只手在四雙眼睛的注視下,一點不知羞恥地繼續在顧北的大腿上摸。
顧北「……」
孫溺「…………」
那手的主人毫無自覺,還在一旁厚顏無恥地問「心情好點了嗎?」
顧北偏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許景嚴十分坦蕩「不高興的話可以摸回來。」
顧北「……」
孫溺和林遠齊齊轉過了臉,看不下去了。
顧北看著那張游刃有餘的臉,眯了眯眼,冷笑一聲。
許景嚴還沒明白過來他笑什麼,就見顧北的手飛速伸到他身上某處摸了一把。
那地方醒得飛快。
許景嚴臉都綠了「……」
艹。
·
孫溺不知道,他轉過幾秒鐘的頭,就錯過了一場大戲。
當他再看許景嚴時,對方一張臉紅黃藍綠什麼色都有,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原地就把顧北扒了吃掉。
但他不能,因為場合不對。
掐准了許景嚴死穴皮了一把的顧北十分快樂,心情確實比一開始好多了。
他盯著那洞穴旁的塔姆人看了會,突然好奇地問了句「他們在說什麼?」
也就在他話音落地的那一瞬,視線里又跑出來了兩只塔姆人,相互手舞足蹈哇嘰哇嘰。
這回連林遠都看見了,驚訝說「……那是塔姆人?」
「敢情他們在這搞了個窩?」孫溺說。
許景嚴心情不好,一個問題沒接。
又等了一會,身後出現了兩個人,是山下救援隊的先行士兵,向孫溺和許景嚴遞上了武器。
在檢查的時候發現山林不對後,他便和一營基地的維序官商量過,在他的光腦上多做了一個定位報警系統。
只要在尋寶過程中有發現塔姆人的蹤跡,基地那邊便會立刻支會許景嚴,而等許景嚴抵達現場確定情況按下報警系統後,一百名尋寶人內的精英兵和山下的救援隊便會立刻收到消息過來接應,而相應的另一批兵則會接到指令迅速退下山。
這幾只塔姆人的運氣顯然不錯,他們是被許景嚴直接發現的。
而現在看看草叢中,人應該是到的差不多了。
摸著那冰涼的金屬制槍,孫溺迅速佩戴完整,勾了勾唇角,問「跟還是打?」
許景嚴沒什麼溫度道「打。」
然後又補了句「要活的。」
·
他話音落地,接近洞穴那邊的矮坡上方便一躍縱下數名士兵,直直朝那五名塔姆人衝去。
塔姆人的反應也極快,他們約莫是察覺到了這場尋寶活動的動靜的,早有防備。在那幾名士兵突下來的一瞬,便敏銳往地上一蹬,連退了好幾十米。
林遠看著那非人的退速和腳力,整個人都驚呆了。
草叢中的士兵和及時趕來的救援齊齊往下衝,五名塔姆人立刻被團團圍住。
而接下來的場面,算是讓林遠明白了,當年聯邦人為什麼會一度被塔姆人逼進地下殘喘數百年。
足足三十多名配槍的精銳士兵,將五名塔姆人圍住的情況下,竟然絲毫不佔上風。
那群塔姆人的速度極快,力氣也極大,且像許景嚴當初教他們的一樣,只要槍不中腦,其餘任何地方受傷都能立刻重生。
他們頭還維持著聯邦人模樣,下面的身體卻已經化為了另一種柔軟的無骨生物,在三十多名士兵的攻擊夾縫中,應對得游刃有餘,甚至還十分有計謀地分為了兩批,一批拖時間,一批飛速往後跑。
拖時間的兩只塔姆人進攻姿態極為凶猛,近乎是自殺式地在士兵群中施展他們強悍的速度和力量。
甚至有士兵被逼到連退數步,狠狠撞在矮坡上。
顧北身側的孫溺眸光一沈,飛速從灌木叢中消失。下一秒,他便橫空出現在了其中一隻負責攻擊的塔姆人身後,對準了對方的手臂,一槍過後,直接生生扯斷了那塔姆人的臂膀,在後者未來得及重生之前,用剛從林遠包里摸出的繩索快速將其五花大綁,最後手起刀落,劈暈了一隻。
整套下來動作極為流暢迅速,不過眨眼的功夫,他便如法炮製地對上了另外一隻。
顧北看著那黑暗中亂動的塔姆人,手不自覺握緊了。
然後,便聽見旁邊傳來了林遠猶豫的聲音。
「另外三隻……」
顧北立刻轉過視線。
只見月色下,三十多名士兵包括孫溺被兩只塔姆人生生拖住後,另外三隻直直登上矮坡,朝密林深處直衝而去。
眼見就要逃脫視線範圍,下一秒,顧北身側的許景嚴便消失了。
在消失之前,他將什麼東西輕輕地放在了顧北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