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成婚
溪言覺得顧文瀾太可惡, 想把他踢開, 想起來穿衣服回家,總之要離他遠遠的, 但她累得眼皮都睜不開,意識在迅速下沉。
他屋子裡有個獨立的衛生間,他抱她進浴室洗澡。
溪言不願意挪動, 尤其剛才被欺負得太狠,心裡一波鬱氣未消,一波又起, 氣得眼周紅了一圈, 衝著眼前光滑結實的胸膛就是一頓亂拍, 「顧文瀾你太欺負人了!你對我一點都不好!」
顧文瀾由她發洩,胸口一片泛紅, 還有剛才她留下的爪痕交錯。
他把她放進浴缸裡靠坐, 打開熱水, 水位緩緩上升,顧文瀾薄唇抿成直線,跪在她身前看了她半晌, 看她蹙緊的眉頭, 看她深棕色的眼珠子在氣惱和委屈之下依然泛著細膩的光澤。
他俯身親吻她的眉眼, 連呼吸都帶著絲絲繾綣, 從鼻尖滑到她的嘴唇,溪言稍微偏了下臉避開他。
顧文瀾將她抱到自己身上來,肌膚互相緊貼著, 泡在一缸子熱水裡。
溪言覺得,他有時候挺纏人的,好似無聲勝有聲的訴求一般。她睡意上來,顧不上跟他計較什麼,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腦袋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
「溪言。」
他附在她耳邊,嗓子裡夾雜著動情的意味。
溪言的意識清醒了一瞬,又沉了。
「以後我們不來這裡好不好?」
溪言以為這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夢話,直到第二天一早,天都沒亮起來她就被顧文瀾弄醒,他在幫她穿衣服。
他發現她醒過來,只說:「你繼續睡。」
溪言確實繼續睡了,但當她意識到他這是打算將她打包拎走的時候,嚇得她徹底清醒,「你……幹什麼?」
「回家。」他將她抱過來,「你睡你的。」
「現在幾點?」
「淩晨5點。」
「……放我下來。」
顧文瀾腳步頓了一下,繼續要往門口去。
溪言深吸一口氣,口吻稍顯嚴肅,「顧文瀾,別再對我耍橫,我說放我下來。」
他停下腳步,凝視她半晌,說:「我7點半得到醫院,現在不走會來不及。」
她皺起眉,「那你就自己走,拉上我幹什麼?」
他說:「……我送你回家。」
溪言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我會自己回家,你送我幹什麼?你怕我迷路麼?而且就算要回去,也得先跟你家裡人說一聲。」
她覺得顧文瀾平時不會這麼失禮。
「不用。」他說。
「你先放我下來。」溪言說。
大概是溪言難得表現出了生氣的傾向,也有可能是他氣頭過了之後,知道自己過分了理虧了,所以沒敢再對她用強硬手段,顧文瀾一直站著沒挪步,但也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
「你不喜歡這裡,我知道,」溪言冷靜下來,讓自己和他平靜對話,「你先去醫院,我等天亮了和你家裡人說一聲就走。」
「現在就跟我走。」在這件事上面,他似乎特別固執。
「為什麼?」她不知道他這麼堅持的意義是什麼。
「你是我的人!」他加重了語氣,「我不喜歡待的地方,你也不能待著。」
溪言聽了這話,沒覺得他霸道自私不講理,因為他平時沒有這方面的傾向,她只是更加強烈地感知到,顧文瀾真的太孤獨了,他似乎在找「自己的人」。
尤其在這個家裡。
或許他來時不是生氣,而是焦慮,所以表現不同以往。
溪言覺得,她好像給自己招惹了個麻煩鬼。
顧文瀾的態度十分堅決,溪言怕把動靜鬧得太大吵醒大家,所以跟他回去了。
回到家裡顧文瀾直接去了醫院,走之前他對床上的人說:「今天晚上我想吃糖醋裡脊。」
床上的人沒搭理。
她想,他大概是怕她又跑去那裡,所以乾脆給她下了個任務。
溪言一直不應他,他就一直在床邊站著,溪言覺得這時候的顧文瀾腦子裡只剩下一根筋,她翻了個身,低聲說:「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能回應他就好,顧文瀾露出笑意,彎腰要親她時,被她一隻手推開,他抓著她的手腕吻她的指尖,「等我回來,別亂跑。」
然而——
溪言還是亂跑了。
她覺得這麼不聲不響地走人真的是太失禮了,她也沒辦法對顧院長他們說,自己是被顧文瀾在淩晨5點鐘的時候帶走的。
自己的兒子半夜回來居然只是為了帶走媳婦兒?一秒都不願意待?
對顧院長來說,這是件十分傷心的事。
所以顧文瀾前腳剛走,她後腳就攔了輛計程車直奔顧家別墅。
所幸,她到的時候時間還早,看屋子裡的人估計也還沒醒,門前的花園只有煮飯的阿姨在打掃,她敲了敲門。
阿姨看了過來,一句「少夫人」把溪言驚得直冒雞皮疙瘩。
這些有錢人家真的是……不含蓄,昨天都說直接喊名字了。
溪言衝她笑笑。
阿姨過來開門,問:「怎麼在外面?」
溪言一早擬好了說詞:「我晨練。」
然後,真正晨練的人回來了,衝她喊道:「嫂子。」
溪言一驚,回頭。
顧雲微一身運動裝走過來,「你也晨跑啊?我怎麼沒看見你啊?我在西邊的公園。」
溪言笑:「我在東邊……」
顧雲微:「那裡只有一條江。」
溪言:「的江邊……」
顧雲微:「我記得那裡不能跑啊。」
溪言:「看日出。」
顧雲微和阿姨同時一愣。
溪言笑笑說:「我有點餓了。」
阿姨趕緊把人請進來,「早餐做好了,餓了現在就可以吃了。」
顧雲微的週末生活十分得閒雅,早餐過後就到後院裡照顧她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她拿著把剪刀給她的盆栽修修剪剪,有些自得其樂。
溪言沒看出門道來,磨嘰了半天才開口道:「你哥是什麼時候離開家的?」
顧雲微停下剪刀,目光稍微放遠,似乎在回憶,「他大三那年回來,不過大學時住校的,只有寒暑假了才在家裡,待不了幾天就又回學校了,說是幫教授做什麼項目,總之就是有理由不回家。」
溪言看她神情有些落寞,不知道怎麼安慰,顧文瀾大概真的很排斥這裡。
顧雲微笑了笑,有些無奈,「他大學畢業之後就出國了,出了國就更自由了,電話都很少打回來,前兩年他回國,進醫院,第一年還在家裡住,第二年自己在外面有了房子就搬出去了,直到兩個月前……」
兩個月前,這四個字讓溪言心底驀地一跳,她問:「兩個月前怎麼了?」
「那天晚上他和我爸吵了一架。」顧雲微不太願意細說,但想了想還是說下去,「因為羨姨懷孕了,那晚我哥大發雷霆,摔了門就走。」
「那天是幾月幾號?」溪言問。
「11月9號。」顧雲微看向她,「怎麼了?」
「……沒什麼。」那晚顧文瀾跑到她家樓下說要跟她拿錢包,最後卻是向她求婚。
這兩者有聯繫麼?
好像沒有。
顧雲微繼續說:「我哥跟著我媽離開的時候,和我爸有個約定,羨姨不能懷上顧家的孩子,否則他就和我爸斷絕父子關係,其實當年法院判了他跟我爸的,但他不願意。」
溪言說:「可是羨姨還是懷孕了。」
而且是在約定的十四年後。
顧雲微:「我爸覺得事情瞞不過去,所以打算跟我哥好好溝通,但是我哥的態度十分堅決,他覺得我爸的行為是第二次背叛了我媽。」
溪言輕輕撚著一片泛黃的葉子,「那他們現在……」
顧雲微搖搖頭,「我不奢望他能和我爸和好,但至少偶爾能回來一趟,其實我爸很想他的,但有些事既然發生了,就已經無法再讓步。」
顧雲微還說了很多,她說顧院長的書房有個抽屜是常年上著鎖,不讓任何人碰,她有一次偷了鑰匙去看看裡面有什麼,她發現抽屜裡放的是她媽和她爸的照片,有一些信件,以及她媽媽的一枚胸針。
她說顧院長經常會待在臥室的陽臺上,望著江水發呆。
她還說爸爸媽媽以前的感情很好,特別好……
溪言上了車之後,腦子裡持續空白了很長一段時間,於是坐過了幾個站,只得再坐回來,去商場買了菜回家。
進單元樓的電梯之後才想起來,家裡的花該換了。
她覺得顧文瀾的愛情觀應該是大受影響了,在他最應該意氣風發的少年時期,在情感最純粹最熱烈的青春期,面臨家庭破碎。
少年輕狂,愛恨均可熱烈。
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找個自己愛的人結婚,於是就對她這個熟人下手了。
正好他需要,正好她願意。
溪言回到家裡,直接往沙發一躺。
從淩晨5點折騰到現在,不,從淩晨不知道幾點折騰到現在,她根本沒好好睡覺,都讓顧文瀾這個麻煩精給攪和了。
都是他!
溪言一覺睡到天黑,醒過來已經是晚上8點,她迷迷糊糊地進廚房做飯。
顧文瀾是9點半回來的,溪言就坐在客廳裡看電視,一部各大衛視輪番重複播放了千八百遍的清宮大劇,她沒有完整地看過這部劇,但零零散散拼拼湊湊地也總算把劇情捋了個大概。
顧文瀾換鞋進屋,見她沒搭理自己,於是走到茶几前無所事事地敲魚缸,兩條小金魚已經對他有恃無恐,他的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
溪言橫他一眼,挪了個位置。
顧文瀾站了一會兒,走到她旁邊坐下,說:「李老師,我回來了。
大概是他已經意識到了今天淩晨自己的所作所為確實令人髮指,所以態度有些討好的意思,乖順得跟真的學生似的。
還別說,他這人還挺能屈能伸,對她也是剛柔並用。
溪言眼睛仍是看著電視,淡淡「嗯」了一聲,不太愛搭理他的樣子。
他再接再厲,「今晚做了什麼菜?」
溪言說:「糖醋裡脊。」
「還有什麼?」
「自己去看。」
「自己去看是什麼菜?沒吃過。」
「……」
顧文瀾去洗了澡出來,往她邊上一座,見她還是不搭理自己,抓了她的手過來捏著玩,她十指纖細,看著怪想親的。
溪言一轉頭就看見他拿著她的手親了一下,她說:「我問你一個問題。」
他應了一聲:「你問。」他靠向沙發背,手臂往她腰上一攬,想把她抱過來,溪言推他手臂一下,還是被他抱過去,收納在懷裡。
顧文瀾帶著親昵的口吻說:「我頭有點疼,你給我摁一摁。」
溪言微微一頓,沒理他,逕自說:「為什麼那天你會忽然跟我提結婚的事?事前也沒見你對我有那樣的想法,怎麼突然就提了?」
「你怎麼知道沒有?我心裡邊兒怎麼覬覦著你,你哪知道?」他拉起她的手往太陽穴的位置放,「這裡,稍微摁兩下。」
「我懶得知道。」她手指頭用力,確實隨便給他摁了兩下。
他忽然目光帶著探究,「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因為今天去了一趟你家,生氣麼?能把你的肺氣炸麼?
溪言說:「昨天晚上跟雲微聊天,聊了一些關於你的事。」
顧文瀾了然,她們聊了什麼他沒問,雲微知道的事情也就那麼點,他猜都不需要猜,「那晚我和他吵了一架,心情不好,雲微跟你說過了?」
她點點頭。
他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你,想到就去找你了,見了就想抱,抱了就忽然想,把這個女人娶回家算了。」
他輕描淡寫,卻一臉正色,說的都是真話。
「娶回家就能欺負她了。」他又笑得沒正沒經。
「……」
李老師提審完畢,從他腿上下來,說:「你去吃飯吧,菜記得熱一熱。」
懷裡空蕩蕩的,他感覺不太踏實,伸手一撈,被她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