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戚少宇坐在病床上，呆呆地目送一干醫護人員離開，當戚躍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他的眼睛一亮，雙手撐起，直起上半身焦急的眺望。

　　然而當他看到戚躍是自己一個人出現的時候，眼神倏的一暗，嘴唇動了動，黯然道：“大哥。”

　　“最近怎麼樣。”

　　戚躍走過來，不著痕蹟的環顧了四周，整個房間已經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被人布上了監控，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現在在病房中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的影像，都會被實時遞交給了那位。

　　戚少宇抿著唇不說話，好一會才不死心的說：“大哥，他不是跟著您從冰北海回來了嗎。”

　　“又走了。”戚躍坐在病床上，看了一眼好不容易甦醒的戚少宇，第一次難得溫情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瘦瘦的，小小的，卻又意外的堅強，這就是他的弟弟。

　　戚少宇垂眸，將眼底失落的情緒全部掩藏住，說，“大哥，我想出去轉轉。”

　　戚躍收起手，蹙眉，“你現在才醒，不適合出去轉，等身體好一點再出去。”

　　“我已經好很多了，不需要繼續待在床上了。”戚少宇不悅的反駁，一個才十歲的小男娃，生起氣來卻跟他大哥一樣給人壓迫感。

　　戚躍卻對這樣的弟弟感到很滿意，點點頭，說：“走，我帶你出去。”

　　戚少宇歡欣鼓舞的跟在戚躍身後，他們在走到門口的時候遇到了戚少宇的主治醫師，主治醫師欲言又止的看向戚躍，眼底滿是不贊同。

　　戚躍視他為無物，主治醫師氣的拿著病曆本轉身就走。

　　戚躍帶著戚少宇在附近轉，現在是晚上，涼風徐徐，天色也不早了，所以此刻醫院的前院按理說應該沒什麼人的。

　　但是今天晚上卻格外的多人一一陪著病人出來散步的護士，結伴出行的病人，以及一些出來匆匆路過的家屬。

　　垂眸冷笑，這些人真當他是死的嗎。

　　戚少宇突然伸手握住戚躍的手，然而卻在戚躍看過來的時候，他又慌慌張張的將視線瞥到遠方，滿臉心虛。

　　戚躍心不在焉的拍了拍戚少宇的腦袋，不再將這些“路人”放在心上，事實上，即便這些人全部一起上，他也不會怕。

　　他只是心寒自己昔日忠心守護的王，會這麼快放棄他。

　　“等一下到旁邊等我，我解決了旁邊的就來找你，明白？”

　　藉著夜色的遮擋，戚躍肆無忌憚的掃視著四周，一條剛剛成型的計劃浮現心頭。

　　戚少宇略微不安，但很快就鎮定下來了，甚至還有些激動和亢奮。戚少宇點頭，表示明白了。

　　*****

　　一艘簡單的自動氣墊船，兩個大男人，慢悠悠的飄蕩在一望無際的海上。

　　季景越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難道你就不想問我，這個東西是怎麼來的嗎？”

　　常凜一本正經的指揮著氣墊船，聞言頭也不回的說：“你不想說我就不問，我會幫你守住秘密的。”

　　季景越頹廢的倒在氣墊船上。

　　晚上的海風吹得他有些冷，而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被脫下來，丟在一邊等著風乾，所以他們現在是只穿著小褲衩坦誠相待。

　　莫名的有些羞恥。

　　季景越蔫蔫的說：“其實如果你想問我，我不會瞞著你的。”

　　這艘自動氣墊船是在他們無助的趴在礁石上，系統送給他們成功逃離的獎勵。

　　季景越無法向常凜解釋，氣墊船是怎麼憑空出現的，而常凜居然也不問這個氣墊船是怎麼來的。

　　“這句話你已經問了十次了。”常凜面不改色的說，寬大結實的臂膀滿是安全感。

　　季景越看著如此善解人意的常凜，頓時就被感動壞了，眼淚汪汪的看著常凜的背影，“你這麼相信我，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不給你漲工資了。”

　　常凜他一眼，“你從來就沒有發過錢。”

　　吝嗇季一時語塞。

　　他的確沒發過工資，但每次劫完船之後，他不是把東西全部攤開跟兄弟們分了？

　　雖然每次都是他拿大頭。

　　“回去之後給你發獎金。”季景越拍了拍常凜的肩膀，大義凜然的說：“我藏了不少錢。”

　　“我知道。”常凜淡淡道，“就在後山山腰的山洞。 ”

　　季景越臉一拉，“你怎麼知道的。”

　　“殺那個人，我需要一點資金。”

　　常凜沒看到季景越的陰森森的臉，自顧自的繼續說，“後來還買了藥水，變了一張臉，又買了參賽資格，然後才混進第一軍團的。”

　　季景越啞著聲音低吼，“你個敗家東西，把我的小金庫全部花了？”

　　“花了。”常凜一本正經的說，臉上全然沒有什麼負罪感，他還安慰季景越說：“錢財都是身外物，你想要以後我再幫你搶。”

　　季景越伸手一指，“你給我滾去死。”

　　常凜不為所動。

　　季景越看著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裡不斷安慰自己，羊毛出在羊身上，這筆錢是花在幫自己報仇，所以就權當是給自己花掉了。

　　頓了一下，季景越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我把錢藏在哪裡的？”

　　他明明記得自己每次去藏錢的時候都會很小心謹慎，怎麼可能會被常凜這個傻大個發現的?

　　因為背對著季景越指揮著氣墊船，所以常凜有人沒有看到季景越臉上的凝重，淡淡道，“你第一次藏錢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只是沒說，放心吧我沒告訴別人。”

　　季景越：“……”蠢貨！

　　“當初……”常凜欲言又止。

　　季景越漫不經心的聽著常凜說話，然後伸手將自己的衣服拿過來，見吹得差不多乾了，抖了抖，剛準備套上去。

　　一個浪花打過來，氣墊船晃了晃，季景越跟常凜整個人都被冰涼刺骨的海水灑了一臉，連帶著氣墊船上掛著的，好不容易吹乾的衣服，瞬間就又濕了。

　　常凜見怪不怪的伸手抹了一把水，繼續說：“你為什麼要主動把他們引開，讓我逃走。”

　　季景越一臉絕望的將濕掉的衣服再次掛上，等待風乾，聽到常凜這麼一說，頓時就愣了。

　　他當初為什麼要把那群傢伙引開？

　　“你跟我說，要我把他們引開，你要跟那個人跑，我同意了，可是我等我跑了好久之後，卻發現根本沒有追兵追我。”常凜平淡無奇的臉上有一絲動容。

　　或許那個時候連他也沒有想到，一貫自私的老大居然會主動幫他把第一軍團的追兵引開。

　　季景越被他這麼一說，就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事情。

　　其實，他當時真的沒想到要跟常凜一起分開跑路的，只是那個叛徒一直在有意無意跟他說什麼：追兵很快就追上來了，必須要有一個人引開追兵什麼的。

　　聽久了，季景越就煩了。

　　所以煩躁的季景越就把常凜趕走了，讓他去引開追兵，但實際上季景越從來沒有想過讓常凜一個人引開那群傢伙。

　　“如果當時真的讓你引開他們，可就沒有現在的我了。”季景越笑著說，然後跟常凜背對背靠在一起，半瞇著眼睛，慢吞吞的說。

　　“老天爺讓你活著，這就是你的命，要是還有下次的話，你還是別跑回來給我報仇了。”

　　時間太久了，連他也忘記了當時自己做了什麼，才將那群追兵的視線牢牢的鎖定在自己的身上常凜堅定的搖搖頭，“如果還有下一次的話，我不會再丟下你。”

　　“你演什麼苦情劇！”

　　季景越皺著眉，把這頁掀過去不再提，半響之後，他擔憂的說，“對了，回去之後要是那群人不認得我怎麼辦？現在來編個瞎話吧，閒著也是閒著。”

　　常凜哦了一聲，聲音沒什麼起伏，“全是新人了，沒有熟的。”

　　季景越猛地坐直身體，臉都氣的扭曲了，“怎麼回事！”

　　“第一軍團都來了，你覺得我們還能繼續待在那裡？”常凜嘲諷，怨恨道：“都跑了，全部都走了。”

　　第一軍團遣散了被抓到的海盜團隊，年輕的改造幾年再放，老的和小的送到陸地，幾乎抱成團的海盜都被分散了 哪裡還能再找得到原來的那些人。

　　季景越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一時間胸口就像是被壓著一塊大石頭，直壓的他喘不過來氣。

　　常凜說：“我們重新開始，東山再起……然後別再回去了。戚躍不是一個好歸宿，知道嗎?，，季景越訕訕道：“你怎麼都知道了？”

　　當常凜說出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季景越也就明白了，原來常凜已經知道自己跟戚躍的事情了。唉，早知道他之前就不那麼費勁的瞞著他了。

　　常;票板著臉點頭。

　　天知道當他看到季景越跟戚躍動作十分親密的站在一起的時候，他腦子裡閃過了多少個殺人放火的方案。

　　不過現在都過去了，常凜不會再讓戚躍接近季景越了。

　　季景越明白常凜心裡過不去的檻是什麼，皺著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不管你信不信。我還是得說，那個時候，殺我的人真的不是戚躍。”

　　常凜操控氣墊船的動作一頓，隨即說：“我知道。我只是覺得你們不適合。”

　　季景越：“……你怎麼知道的。”

　　“如果是他殺的你，你還會跟他在一起？”常凜反問。

　　季景越語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