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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極為富有的表哥[民國]》第98章
第98章

  「禧姐兒,你不知我的心意。」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聽著那許多負氣的話兒,再沒有什麼心思了。

  如花美眷,子孫滿堂,人生高開高走,他一出生就是人生的掌控者。

  雖然不是馮大爺一般的,但是自我要求很好,如此許多年,他心計深沉,且手段了得,頭腦靈活,自覺一般人是弄不過他的,因此生平自負,折戟之戰就是眼前人給的。

  「你原本說這些話,我只覺得天真,是逆涉世未深,想的天真,帶著書生氣,女孩子家家的心思。我原本想著,等著時間長了,你長大了許多,經歷一些事情了,自然也就能明白了。」

  「明白世界上許多無奈,明白這個不公平的世道。」

  他說到這裡,慢慢地坐下來,他是個帶著一點兒書生氣的人,一點看不出來是個大商人,穿著一身黑色的布衫,坐下來的時候,布衫在小腿上垂下來,跟腳面輕微的接觸。

  「只是我回來才發現,不是你天真,是我太世俗,世道上諸多的不對等,諸多的不合理,但是我們得想著改變,不能讓這世道左右了人不是。」

  「我說應酬交際,為著名望聲勢,這些你都忘記了吧,是我不對,我坦誠。」

  那禎禧聽著,已經是淚絲連連了,粉白色的枕頭上,漸漸的血染開了一般的,暈染成深色,最是情人相思淚啊。

  這世道不公,但是那禎禧依然走著一條自己的路,不曾動搖過,她雖然是弱女子,但是有一顆堅定的心,人世間,公道自有。

  再不能為著別人的眼色,成為別人口裡面正確的。那禎禧覺得真沒有必要,自己覺得正確的,那就去走,不用去管別人。

  所以,即使青梅竹馬,即使指腹為婚,但是為著這一件事兒,她能走,扭頭回了北平,不怨不恨。

  可是馮二爺瞧著她趴在土坡上的時候,拉著他的手,不管不顧的要去北平城裡面報信,心裡面不是不震動的。

  一個弱女子,下面是齊整的日本軍隊,但凡是腳力差一點兒的,被日本人捉住了,下場不說也罷了。

  「我是個世俗的人,這世道教我的是這些,我也就漸漸的去信了這世道。」

  「可是,禧姐兒,你知道嗎?世道也有不對的時候,他也有不公正的時候,世道說男子納妾,這是對的,我不曾為著你想一下,為你設身處地的考慮一下。」

  他從沒有說過如此多的話兒,沒有如此多的交流,向來是惜字如金的,可是他心裡面有一些事兒,也是不吐不快的。

  原來這世界山,不是你經歷的越多,就會變得越好的,也不是你經歷的越多,就覺得你的經驗是對的。

  反而,這世道教給過早進入社會的人,是錯誤的,這世道就是一灘污水,進去了,時間越長,顏色就越黑,極為個別的人清醒著,他護著自己的心,可是難免腳上是黑色的。

  那禎禧哭的跟個淚人一樣,她想著聽這些話,等了很久了,可是一直等不來,等到最後的期限,已經死心了。

  他是為著求和來的,一個男人變得更優秀,你發現後面總是有女人的功勞的。

  以前的馮二爺幹不出來這樣的事兒,低不下來這個頭,也說不出這樣的話兒來。

  他說完了,看著那禎禧,希望她說句話,或者是點點頭。

  可是那禎禧不曾說話,她眼淚濕了枕頭,粘著一縷頭髮,看著被面上的龍鳳刺繡,「表哥,這個,是奶奶準備的被褥。」

  「她早些年就準備,等著而我結婚的時候,給我陪嫁的。」

  只是白費心了,她跟自己說是兩個月,就是兩個月了,不會再等著了,「我回來的時候,說是等你兩個月,可是你沒有來。」

  馮二爺看著她的手指頭,從被子上紅線繡成的鳳頭上劃過,只覺得一把小刀,在自己的心上劃過,終於一下子插進去了。

  「我現在,還不算晚是不是?」

  「不算晚,表哥。」

  她說完,竟然不知道如何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表哥,我變了,我的心思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回到北平,看著北平城的日日夜夜,您知道嗎?我遇到的事兒,遇到的那些人,我的老師、同學,還有我身邊的那些小人物,都在運動著,奔走著。」

  「我不比她們少什麼,我甚至是多了許多東西,我精力已經不在按部就班的結婚生子上面了,表哥,我得去做點什麼。」

  馮二爺心中大慟,他不明白的時候,一點兒也不知道,他明白的時候,卻還是不一樣了。

  他知道那禎禧的意思,現如今學業為重,加上大環境不好,是個青年人,總歸是看不下去,為國效力的。

  誰能忍受頭上頂著亡國奴的帽子呢,他都忍受不了。

  兩個人一旦有了共同的目標跟心意,話兒就往一處說了,「我知道,禧姐兒,你要做的就儘管去做,多早晚咱們勝利了,多早晚我還在等著你一起。」

  話還要說,只見劉小鍋奔命一樣的來了,氣喘噓噓的進來,「二爺,可算是找到您了,您得拿個主意,城裡面的那些人,昨兒夜裡面就來找您,想著幫忙出城。」

  他沒顧得上旁邊的那禎禧,昨兒晚上日本人進城了,連夜就開始搜索,先挨家挨戶的去查,看可疑人員就抓走了,家裡面但凡是有關革命的書的,都是反動派,是革命派。

  因此一群人,組織著儘快出城保全實力才是最好的,只留下來線人在城裡面,但是日本人看管的嚴實,根本就出不去。

  想著馮二爺手眼通天,到底是跟政府有關係的,因此又找上門來的。

  劉小鍋是真的不想接待這些人,他看不明白什麼革命黨,只是每次來,又是要錢又是要糧食的,現如今,又要二爺冒著生命危險去幫著出城,他耷拉著臉,滿臉的不樂意。

  可是馮二爺也囑咐過他,不能任性妄為,因此他緊趕著出來了,他是好出來的,日本人來了,但是走狗沒有變,還是以前的土財主,以前的地主惡霸,以前的流氓地痞。

  用中國人管教中國人,這就是日本人的思路。

  劉小鍋是面子大,南邊來的富商,「真的著急,我們二爺,昨兒下午就出城去了,去了親家那裡去過夜,現如今除了這麼大的事兒,我得去接回來不是,您通融一下,等著我們二爺回來了,必定是要酬謝您一番的。」

  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有的是法子,終歸是出來了。

  那禎禧聽得雲裡霧裡,「什麼人呢?」

  劉小鍋苦著臉,外面下了雪,都沒有顯得他的臉白嫩一點兒,「甭提了,還不是那一群山上的,我們二爺心善,他們要什麼給什麼,現如今日本人要捉他們,他們沒法子出城,只能來找二爺了,多大的風險啊。」

  一臉肉疼的樣子,說白了,是心疼錢,這錢就是打水漂的,「都多少年了,從寶珠小姐走的時候就開始了,然後先是上海那邊的,誰知道那組織那麼大,北平這邊的也有,按著我的想法來,不管他們才好呢。」

  養著這麼多年了,劉小鍋覺得仁至義盡。

  馮二爺不高興聽這樣的話兒,「出去說話。」

  在這裡吵吵鬧鬧的,不像是樣子。

  跟劉小鍋出去了,馮二爺問清楚了多少人,都在那裡,想不出什麼好主意。

  不由得起來走走,他也是頭疼,這麼多的人,不好出去啊。

  「表哥,我有法子。」

  那禎禧已經穿戴好了,站在那裡聽了好一會兒,她扶著門檻,臉上竟然帶著微笑,「先前不知道表哥如此作為,您是個英雄。」

  人前英雄好做,可是幕後英雄,什麼都沒有。

  她跟他一起這麼多年,從來不知道他敢這樣的事兒,嚴實的很,生怕走漏了風聲,馮家上下沒有一個知道的。

  「先給表哥賠罪,先前是我不對,小瞧了表哥。」

  原本以為只是個商人,縱然是雄韜偉略,可是在這樣的世道裡,在這個亡國奴的世道裡,不夠看。

  可是她現在才覺醒了,人家馮二爺早些年就已經行動起來了,她欣賞,不由得笑,「表哥除了納妾想錯了以外,別的想的都好,都對,我喜歡的很。」

  馮二爺實在是個偉男子,他自從馮大爺回來,便家裡的事兒一概是不管的,當然家裡也管不到他。

  只知道是做古董的,但是生意多大,多大的攤子,他從來不說,很多人都以為是小打小鬧的小攤子,他在外面忙什麼,到處到外地去,也少有人去問,只以為是生意上面的事兒,就是那禎禧,與他接觸最多的,就是帶著自己吃喝玩樂。

  馮二爺覺得帶著未婚妻吃喝玩樂,是應該的事兒,其餘的事情,不應當讓她操心受累。

  這也是以前的一個矛盾,他認為女子是兔絲花,合該是嬌養著的。

  現如今,兩個人之間雖然沒有先前的許多話,但是對比彼此的認識,似乎是更多了一些,更真實了一些。

  馮二爺認為夫妻是一方撐起來天,那禎禧認為是共同撐起來一片天。

  現如今,兩個人相視一笑,都覺得夫妻應該是為了一個目標,為了一個奔頭去相互扶持,這才是最好的。

  那禎禧是北地人,土生土長的,各個行當都是瞭解的,「人要出來,我有法子,日本人雖然是殘忍野蠻,但是極為仰慕我們的禮儀,我從報導上看過,好似是對著死人有一些尊重的。」

  「不如,就直接讓人裝作是發喪隊伍出來的好,不然那麼多人,哪裡就能出的來呢,這樣光明正大的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得,也與任何人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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