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四更
漕幫是因為漕運兒興盛起來的,是清末以來最為流行的一種秘密民間結社。
進來民國的時候才換了名字,成了青幫。
馮二爺如何進去的,自然有他自己的手段,可千萬不要小瞧了這一個身份,他在裡面的輩分極高,他也是師承有序的。
這麼大一個幫派,每年光是給的分紅就不少了,規格極為嚴密,等級森嚴,軍法治幫。
按理說裡面的人都是窮苦漕運子弟或者是下等讀書人家的孩子,馮二爺這樣出身鉅賈之家的,倒是極為少見的。
但是他一開始就是做進出口貿易的,常年在碼頭上廝混,很是有自己的手段,加上出手闊綽,又心思極多,能力超然。
他嘴巴極為嚴實,加上幫派有自己的口號跟暗語,發展的極為壯大的,到了任何地方,都有幫派的茶館跟鋪子,看有的人拿著茶壺在隨手的擺弄,看著雜亂無章的,一會兒就有夥計來了。
這是人家擺出來的暗號,只有自己人能看的明白,絕對不外傳的,再有去綢緞莊或者是金銀鋪子裡面,權力大的人,可以直接支取銀錢,其中的暗語不足為外人道也。
馮二爺晚上什麼人都沒有見,隻到了後半夜的時候,親自出門去了,到了一家茶館裡面,茶館後院燈火通明。
這是幫派的人,帶頭的是其中一位同輩兒的人,見到馮二爺來了,不由得勸,「那可是旗人,不合規矩。」
馮二爺立時就冷了臉子,掀起來袍子,大刀闊斧的坐在長條上,隨手端起來大蓋碗,裡面是滾燙的茶,「哦,哪裡不合規矩了。」
同輩的人對於他與那禎禧的婚事極為的不滿意,只是因為一個,那禎禧是旗人,且那禎禧的曾祖父,曾經是漕運要員。
說起來旗人跟幫派的恩怨情仇,那真的是一天一夜都說不清楚的,那禎禧就是個天仙,就為著是旗人家的姑奶奶,所以惹的幫派裡面許多人不滿意。
漕運原本就是運糧的,只是漕船受辱,多次受到欺辱,一個是路過的大員能臣,對漕運多有敲詐勒索,欲壑難填,都想著從這富饒的漕運裡面搜刮出油脂油膏來,那禎禧曾祖父成為漕運大員,每年的上供當然是少不了的了。
這是直接的仇恨,所以說不合適。
再一個,各處碼頭上的地頭蛇,往往勾結旗人當保護傘,尋釁滋事,多有刁難的時候,這梁子就更大了。
馮二爺幫中聲望極高,且輩分在那裡,因此他的婚事難免興師動眾,那禎禧能不能當得起大家一聲嫂嫂,她自己說了不算。
馮二爺聽到這裡,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大蓋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水從地下的裂縫裡面出來,留在桌面上,慢慢地成了小河,「我倒是不知道,我未婚妻何時招惹過你了,何時對不起幫派了。」
卷起來袖子,頗有打一架的樣子,「就為著她是旗人?」
「可是她從沒有做過一件兒不對良心的事兒,平日裡天真善良,待人平和感恩,待我情深義重,我倒是不知道,你的理由能站得住腳的。」
說到情深義重的時候,腔調明顯是帶著彎兒,對著幫派裡面的一些老頑固,他也是耐著脾氣來的,不然攔著他大婚,只怕是來了他就要掀桌子的。
他的婚事,沒有一個人能做的了主的。
「你不能只為了自己,得為著咱們幫派想一想,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你處於這個位置,不能壞了規矩,否則,幫規不是您能承受的了的。」
說著說著就帶著硝煙味兒了,人員裡面就動起來了,馮二爺的身邊已經圍起來了人,他自己的人也站在了前邊,手裡面都是拿著盒子槍的。
馮二爺冷笑一聲,「去找出來,哪一條哪一個字兒,是礙著我結婚的,我竟然不知道我的未婚妻,竟然是如此不溶於你們的。」
起身不過是無理取鬧了,沒有明文規定,不過是跟他不對付,帶累了那禎禧而已,給人添堵的事兒,還是為著幫派裡面利益分配不均,為了各人地位的事兒。
到底是鬧了一場,馮二爺險勝,等著回到家裡的時候,天還沒有亮,他換了一身衣裳,不想著休息,只問,「幾時睡下來的?」
「看完煙火回來就睡下來了,夜裡不曾起來過。」
馮二爺笑了笑,倒是心大,爺們在外面動刀子,她倒是好在家裡享福呢,「走,去看一眼去。」
他要去看,門是開著的,他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到底是輕手輕腳的走了,囑咐守夜的人,「早上不要喊起來,昨晚上睡得晚,別吵了人睡覺。」
胳膊上傷了一塊兒,跟人比劃的時候抓了一下,他自幼習武,有武術功底,師承神槍沙子龍,沙子龍是走鏢的,後來世道不好,開了一家客棧,一輩子對外沒有徒弟。
早些年多少人上門求藝,他只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好聲好氣的打發走,絕對不指點一二的。
你要是問起來早些年他聞名江湖的拿手絕活,五虎斷魂槍,他只說是忘了,再不肯對著別人多說一句。
久而久之,江湖傳言,沙子龍不過是假把式,什麼五虎斷魂槍,不過是吹牛罷了,哪怕就是當著他的面兒來說,他也絕對不反駁一聲的。
只是每日裡早晚練槍,床頭上立著一把槍,夜深人靜的時候,沙子龍一個人獨居庭院,九九八十一槍,虎虎生威,最後持槍立中庭,隻與明月說,槍隨著人一起進了棺材。
馮二爺早年親自去拜見,得到過指點,五虎斷魂槍,他自然是學了的,只是沙子龍到最後都不曾承認過的,所以你看他文弱書生的樣子,平日裡青袍長衣,實則暗含精勁,打架乖戾的很。
胳膊被抓傷了,對方也沒有什麼好,一槍點下去,胸腔裡面斷了幾根肋骨,如若不是不能同門相殘,定然教他五臟六腑俱裂。是個狠角色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