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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極為富有的表哥[民國]》第65章
第65章 我愛北平啊

  四小姐捂著心口,不得不說是做賊心虛了,高跟鞋扭了一下,立馬就站穩當了,「您在這裡幹什麼啊,黑燈瞎火的,好好的人都能給嚇死了。」

  老爺子冷哼了一聲,「你也知道黑燈瞎火,大晚上的在外面到底是幹什麼去了?」

  四小姐當然是不肯說實話的,家裡的這一群人,壓根兒就是一群老頑固,心裡面也沒有自己。

  「我同學跟著一起在學校裡面溫書了,這不是向三姐學習呢,看書到半夜裡,只是沒有三姐的精神頭,累壞了,您也早點兒睡吧。」

  說著就要走,那禎禧從她一進門就聽到了聲音了,睡得不踏實,聽著她這麼糊弄人,滿嘴巴裡面跑火車,沒個正兒八經的形狀,不由得開了燈,披著衣裳從屋子裡面出來。

  「你跟我來,爺爺,咱們屋子裡面說去吧。」

  扶著老爺子,老爺子看了一眼祥嫂的屋子,遇到這樣的家務事兒,祥嫂是多早晚都不會出來的,很是心裡面明白的一個人了。

  四小姐不情不願的跟著進去,心裡面也有點慌,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在她看來,的確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的。

  結果一進屋子,老爺子剛坐下來,明亮處仔細看了,這一看不要緊,心裡面就跟茅草屋著了火,燒的幹疼幹疼的,這哪是一個女學生的臉啊,這樣的臉出去,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

  「你說我們頑固、封建。說你的家庭是舊式的家庭,我是封建家族的大長老,你爸爸是滿清遺少辮子頭。作死了也要想著從家裡出去,你瞧不起家裡的任何人。」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你想著要自由,要各種自由,可是你吃著家裡的,用著家裡的,你憑什麼說家裡不好,你覺得家裡不好,大可以自己出去掙錢養活自己,那我沒話兒說。可是你吃著家裡的飯,這就是白眼狼,白養了你一場。」

  如此直接的話兒,四小姐這樣沒結婚的小丫頭自然是受不住的,被老爺子如此以刺激,什麼話兒都說出來了。

  先從老爺子說起來的,「您說自己好,都是哪裡好了,從小您眼睛裡面就只有三姐,我跟五妹妹算什麼呢,都不夠您看一眼的,小時候不讓我們說話,這哪裡是一家子的姐妹呢?」

  「四太太您也是好樣的,您對著誰好,該有多好,心裡都有個度,我這樣的姨娘生的,從來都不在您的度裡面,您的每一個大子兒,我拿到手裡面都覺得可憐。」

  「爸爸您就更不用說了,您對著您的黃雀兒,對著您的蛐蛐兒都比我來的有意思的多,自打我生下來,您只怕是從來沒有抱過的吧,有時候我瞧著,您還不如張大傻呢,兒子上學不好的時候,拎過來打一頓,您管過什麼啊。」

  「我就這麼自生自滅的長著,不要以為給我吃給我住,我就得感恩戴德的,我一點兒也不,我的心裡面,也有數呢。」

  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高跟鞋轉了一圈,蹭在地上發出來刺耳的聲音,眼睛裡面也是含著淚,她在這個家裡面,只覺得自己是多餘的,應該是沉默的,跟五妹妹一樣的。

  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去學校裡面,看著大家有說有笑的,她覺得自己也應該是這樣的,可是家裡人誰又管過她呢,老爺子見了她只看得見毛病,四太太拿著她就當是個不說話的黃雀一樣的,做不過就是費錢,養幾年就結婚了。

  四爺對著她,還不如對著那黃雀兒呢,悲從心中來,只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了。

  那禎禧聽得心裡面翻江倒海的,站在她的位置,她應該是生氣的,因為她所指責的,她所需要的,都是一個正常的,合理的要求。

  一個孩子要得到大家的關注,要得到大家的重視跟關愛,要撒嬌耍潑的去要東西,這些都是合理的,可是四姐兒從來沒有得到過。

  那禎禧漸漸的知道了,她的家庭,其實不是正常的,現如今提倡的一夫一妻一子的家庭是合理的,而且有先見之明的。

  不然姨娘生的孩子,要怎麼辦呢?

  從血緣上來說,是一樣的孩子,可是他得到應有的關注了嗎?

  似乎每一個庶子女生下來的時候,就要天然的學會去沉默,去忍讓,去當一個旁觀者,然後分家的時候鬆口氣,有一點兒的自由,不去礙了別人的眼。

  誰的錯呢?

  命的錯,命裡面就不應該出現姨娘,就不應該去納妾,不然沒有這樣多的苦惱,那禎禧在這麼一瞬間,對納妾這樣的事兒,厭惡到了極點。

  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許多人,為了那些姨娘們,那些太太們,還有那些庶子女們。

  「四姐兒,先前的事兒,我竟然不知道你心中有這樣許多的道理,你說是我們對你不夠好,可是你比一比許多吃不飽的孩子,你依然是過著多好的日子啊。」

  「你說是我待你不親近,可是你何曾對著別人好過一點兒了,家裡的事兒,你何曾上心過了。」

  「罷了罷了,你如今也大了,我也不能再去管教你了,你但凡是今兒認錯了,明兒就不要去學校裡面了,讓你母親幫你選一個婚事,就此踏踏實實的結婚吧。」

  老爺子一把年紀的人了,今日裡顏面盡失,還是來自於孫女的職責,不由得心寒。

  看著四姐兒滿臉的不以為然,想著她戾氣如此重,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兒了,他固然有不對的地方,全然是因為立場不一樣罷了。

  四小姐的一聲聲的控訴,都是為了自己好,都是從自己考慮的,其餘的一點兒沒管。她不去管家裡和諧的問題,也不去管家裡生存艱難的問題,只知道看著自己的委屈了,沒看到大家一起委屈了。

  四爺找不到活兒的時候,家裡不曾斷了她的糧,四太太半夜裡愁的算盤要扣下來的時候,家裡不曾不讓她上學,老爺子督導那禎禧誦讀的時候,家裡不曾不讓她讀書。

  老爺子捫心自問,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合乎規矩禮教,都是為著家族綿延的,不能有錯兒。

  四小姐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勁頭兒,大概是覺得全世界都跟自己作對,竟然一點兒也不怕,扭頭就走。

  「我今日就跟你們斷絕關係了,再不回來了,往後我發達富貴了,生死不往來。」

  老爺子拐杖一下子敲在地面上,「你在外行走,但請你記著,再不要提我們城南那家。」

  四爺在邊上,記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這樣的孩子,出去了能怎麼辦呢?

  去拉著她,「給你爺爺認錯兒去,你要自己掙飯吃,也得等著畢業了才能有人要你去坐辦公室,你就這樣子去了,不要上學了啊?」

  他這樣和稀泥的樣子,是四姐兒最看不慣的,一下子甩開了手,她親生的兄弟來拉她都不住。

  只對著小少爺說了一句,「多早晚姐姐富貴了,必定來接了你走。」

  說這樣話兒的時候,竟然看都不看一眼三姨娘,三姨娘白養了她這麼多年,一點兒情誼都沒有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小少爺不敢說話,只是捨不得她走,使勁的拽著,本性很是純良的一個孩子,沒什麼心眼兒,只知道安守本分的人。

  「四姐,四姐,你冷靜一下,外面的日子,不是那麼好過的,你出去了,沒有片瓦遮身啊。」

  結果四小姐還是頭也不回的就走了,四太太捂著心口,疼的喘不過來氣,這家裡亂糟糟的一團,她自己責怪自己,跪在老爺子面前請罪。

  「怪我,平日裡疏忽管教,竟然養成了這樣的性格。」

  四爺一齊兒跪在跟前,他只有心疼的道理,自己的孩子,再不管養成這樣子,他是過來人,想著能有什麼好下場呢。

  老爺子隻不說話,他是個狠心人兒,當家許多年,現在一應大事兒,都是他做主的,說是攆出去,就再也不許她回來的。

  「再不許有任何來往。」

  親自喊了小少爺到跟前來,「你四姐,不懂事的很,她對著你,是好心的,只是她糊塗,要是來找你了,你切記了要多想想,別讓自己後悔。」

  小少爺點點頭,長得憨憨的,「爺爺您放心,四姐要是來找我了,我必定要跟您商量的,您別生氣了,是四姐不懂事兒。」

  老爺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覺得這四姐兒,還不如弟弟呢,她弟弟要比她懂事兒得多。

  四小姐再也沒回來過,那禎禧也不曾去打聽過,只是小綠腰為了提個醒兒,有次趁著沒人的時候,來悄悄的找她了。

  「三小姐,許久沒見您了,您這次回來了,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著您了。」

  小綠腰說話一如既往地客氣,對著那禎禧,從來就沒有對著大紅袍那樣的歇斯底裡。

  那禎禧可憐她,這種可憐跟對著四小姐的可憐不一樣,四姐兒是自己一個勁兒的往泥地裡面鑽,一輩子誓死要鑽進去。

  可是小綠腰是一出生就在泥地裡,想著鑽出來,可是一輩子出不來,至死方休。

  「您過得很不好,我知道。」

  她動了動唇,眼淚就倏然的下來了。

  小綠腰捧著臉,低著頭啜泣,她過得怎麼就不好啊?

  家裡的大紅袍見天的跟她吵架,為著好衣服好料子,為著金老爺帶著她到處在外面行走,為著她出門坐車,錦衣玉食的吃不完,為著她跟洋人整日裡廝混,喝的是紅酒,吃的是帶著血絲的牛排。

  見到她的人,看著她笑的人,沒有一個是說她過得不好的,可是三姐兒,打頭一句話就是過得不好,一下子戳中了這個苦命人的心。

  「三姐兒,您不知道,您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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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我吃的委屈,不知道我每日裡,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面咽,不知道我過得是什麼畜生日子啊。

  小綠腰出來時間緊張,不敢再哭下去,也不願意讓人髒了耳朵,擦乾了眼淚,「三小姐,您得看著點兒四小姐,她要出事的。」

  小綠腰能拽的住四姐兒一次,可是拽不住她第二次,一個勁的奔著死去的,旁人攔著她,都以為是去攔著她奔富貴的。

  那禎禧想到這裡,也覺得一臉的絕望,「我曉得,她在家裡大鬧了一場,只說是再也不回來了,我知道她的性子,早晚是要出事兒的。」

  小綠腰看著她,「您得管管。」

  一家子的姐妹,應該是管管的,小綠腰想著,四姐兒是個孩子,在她眼裡面就是個不懂事兒的孩子,做出來的這樣的事兒,是因為年紀的問題,多早晚到一定年紀了,自然而然的就懂了,不能搭上自己的一輩子啊。

  現在管了恨自己,可是以後會感激自己的。

  「她夜夜去酒會上,跟人家喝酒跳舞,早晚是要出事兒的。」

  那禎禧猜到了,可是這要怎麼說呢,她看著小綠腰,「您知道嗎,小方走了,昨兒晚上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小綠腰捂著嘴,手上的顏色血一樣的紅,「走了?哪兒去了?」

  北平人,輕易不說離開,就是餓死了,也不會離開的。

  昨兒晚上半夜的時候,小方親自來到,找到了她,「三小姐,我應該就這麼走了,不能來打擾您的,這樣的事兒不是什麼好事兒。」

  小方說到這裡紅了眼,背著自己空蕩蕩的包袱,洗了洗鼻子,「可是我想著,我就這麼去了,萬一——我是說萬一我不行了,死在外面去了,我總得讓貓耳朵胡同裡面的老街四鄰們知道,我也算得上是一個漢子不是,我不是不明不白的失蹤人物,是個孬種不是?」

  「所以來跟您說一聲,我要是活著了,多早晚等著咱們勝利了,我自己回來說。可是我要是不回來了,你能幫我說一聲,就說我天橋賣藝的冷面笑聲小方,是個漢子。」

  說完擦了淚,就要走,他聽著說是東北打起來了,他要到東北去,許多人都要去,他們結伴兒去,多早晚什麼時候中國的地界上沒有洋人了,他多早晚的回來。

  來跟那禎禧說一聲,是怕有個萬一,自己不是那沒名沒姓兒的人,希望有人記著,自己也是個爺們兒。

  那禎禧多的沒有,錢富裕的很,給小方帶著,「路上事兒多,頭疼腦熱的要保重好身體不是。」

  小方就這麼走了,那禎禧眼睛亮的跟星星兒一樣的,「有的人,沒讀過什麼書,可是骨子裡面俠肝義膽,奔著好去的。」

  「可是二太太,有的人讀了書受了教育,嘴裡面口口聲聲的進步自由,內地裡卻是一文不值的丟盡臉的人。我寧願去救一個小方,去接濟小方這樣的人,也不願意費精力去救十個四姐兒這樣的人,您知道我的意思嗎?」

  「我是個冷血的人,我打心底裡,沒拿著她當我的親姐妹,我對她多有指責跟管教,這是我不對的地方,可是我改不過來,我一輩子改不過來。」

  那禎禧知道自己封建,知道自己不對,一家子的姐妹她應該去管的,不能去看著她就怎麼毀了。

  可是仁義禮教告訴她應該怎麼做,本心裡卻不想這麼做,她願意去接濟小方,甚至是幫著小綠腰,因為她們是要求進步的人,是想著在黑暗裡面掙扎的人。

  而不是沒救的人,四姐兒這樣糊塗的人,能救,但是成本太高了,她不願意去做這樣的事兒。

  小綠腰沉默了一會兒,那禎禧說的話她不明白,可是她知道那禎禧是個好人,是個希望別人好,希望國家好的人,「您是讀書人,有自己的道理,您怎麼想的就去怎麼做才好。」

  那禎禧看著她眼角被淚痕,「二太太,您是個良善的人,比我良善。」

  不然不能特意來說,不然不能讓她去救四姐兒,是個很善良的人,那禎禧自覺不如她。

  大概是從沒有人這樣說過她,小綠腰低著頭笑了一下,「您比我好。」

  說完了就要走,那禎禧不忍心,「二太太,小方走了,您呢?」

  「您要是走,大可以走。」

  小綠腰臉上的笑,好似是水井裡面被抽乾了水,一下子就變得空洞洞的了,在黑暗裡面,顯得像是個沒有靈魂的骷髏,「我不走,我有自己地事兒沒辦完呢。」

  「三小姐,您年輕,將來有的是好日子呢,千萬保全自己,這地兒,您還是儘早的回去吧,去上海,別回來了。」

  「我愛北平。」

  小綠腰也對著她笑了笑,「我也愛,即使我在這裡,沒有一日的好日子,可是我依然愛,我總是想著,哪天世道好了,這北平城,大概是個什麼樣的好地方呢。山好水好,人也好。孩子們在大院兒裡面玩,街上走著的人都是帶著笑的,再沒有橫衝直撞的當兵的,再沒有那許多的窮苦人家。」

  再不肯多說一句話了,就此走了,這是那禎禧最後一次看到她,自從這日以後,再也沒找過那禎禧,也再也沒有露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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