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林緣伸手摘下了帽子，露出那張白的有些過分的臉，接著他抬起兩支胳膊，做出無害的動作，低聲道：“抱歉打擾到你，我沒有惡意，只是想來找個人。”

　　“找人？”青年面露疑惑。

　　“對，一個少年，穿著應該跟你差不多。你有見過他嗎？”林緣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已經做好了青年否認的準備。

　　然而青年點了點頭：“見過。”

　　“不過他現在並不在我這裡，大概是去了別的什麼地方。”

　　林緣聽見這話，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不過很快他的神色就恢復了平靜，只見他溫聲道：“我知道了，多謝。另外……如果你再見到他，記得跟他說一聲，有人在等他回來。”

　　說完，他退了出去，順便幫青年帶上了拉門。

　　憑藉審神者和付喪神之間的感應，他可以確定安定就在這裡，只是他暫時不願意出來見自己罷了。

　　“他走了，你出來吧。”見少年離開，沖田總司對著身後的壁櫃開了口。

　　“嘎吱”一聲，壁櫃的門從裡面被打開，安定從裡面鑽了出來，臉上帶著愧疚和糾結的神色。

　　“沖田。”安定低聲道。

　　“他是你的首領嗎？”沖田總司看著他，問道。

　　安定微微低下了頭：“算是吧……”

　　“他看起來是個不錯的人。”沖田微微笑了一下。平常的他向來都是溫柔而平易近人的，只有在上了戰場，才會顯露出暴戾嗜血的一面。

　　“是……他人很好。”安定低著頭，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見安定不願多說，沖田也並不勉強，而是轉了一個話題：“我以前見過你嗎？不知道為什麼，你給我一種和很熟悉的感覺。”

　　我是你的佩刀啊……安定動了動唇，終是沒有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見他不說話，沖田又問了一句。

　　“我叫大……”安定抬頭，險些脫口而出，卻又把剩下的幾個字吞了回去，“安定，我的名字叫安定。”

　　“跟我的愛刀一樣的名字呢。”沖田笑了兩聲，緊接著卻猛地咳出血來，他連忙用手去捂，鮮紅的血液很快染紅了他的袖子。

　　“沖田！”安定驚呼。

　　“我沒事……咳咳……”沖田擺了擺手，接著深呼吸了兩下，感覺自己好一點了才繼續說道，“老毛病了。”

　　“我有一把刀，名叫大和守安定，不過這次沒把它帶出來，不然可以給你看看。”沖田笑了笑，起身從壁櫃裡又拿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換上。

　　“不過我這次帶了另一把，加州清光。喏，就是它。”沖田說著，走到房間的另一側，拿下了原本掛在牆上的一把打刀。

　　刀鞘的顏色是暗紅的，上面點綴著黑色的裝飾，兩者結合在一起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你要摸一下嗎？”沖田把刀舉到安定面前，問道。

　　安定伸了手，卻又縮了回來，他實在不忍心告訴沖田，加州清光今晚會折損在池田屋。

　　兩人又斷斷續續聊了一會兒，接著門外響起了一陣有節奏的哨聲。

　　“我要上戰場了，”沖田站起身，把加州清光別在腰間，眼神中閃過一絲淩厲的光芒——那是對鮮血的渴望，“你要跟我一起嗎？”

　　安定愣了愣，隨即重重點了點頭。

　　上次他沒有機會跟沖田總司並肩作戰，這次他不會再錯過了！

　　——

　　林緣剛一回去，所有人連忙一擁而上，清光面露焦急：“主公，你找到安定了嗎？”

　　林緣點了點頭：“他在沖田總司那裡。”

　　“我就知道……”清光低低地說了一句，看上去心情有些不好。

　　“既然這樣，主公您為什麼……”長穀部剛要開口，就被林緣攔下了。

　　“他有自己要做的事。一會兒時間溯行軍就要來了，你們準備一下。”

　　“是。”眾人點頭。

　　池田屋的時間溯行軍比起之前據點的要厲害一些，但是已經有一定練度的付喪神們對付他們還是很遊刃有餘的，沒一會兒，就見它們變成了一片飛灰。

　　林緣收起了手上的彎刀，感應了一下安定所在的位置，接著他轉過頭看向一旁微微喘氣的清光：“清光，跟我上樓嗎？”

　　“主公，你是說？”清光微微睜大了眼。

　　“安定在樓上。”林緣淡淡開口。

　　“我知道了。”清光點頭。

　　“你們在這裡等我們，我們馬上下來。”接著，林緣又對另外幾個人說。

　　“好。”其餘人也紛紛點頭。

　　林緣和清光進了池田屋的一樓，此時室內已經躺了一片的屍體。大概是受了“沉默的赫米特”影響，第一次看見真的死人，林緣卻並沒有多少恐慌甚至噁心的情緒，反而覺得這再正常不過。

　　他隨意瞥了一眼那些屍體，轉身上了樓。

　　身後的清光緊隨其上。

　　“沖田！”

　　還沒上二樓，就聽見安定撕心裂肺的叫喊。

　　林緣還沒什麼動作，清光先一步地沖了上去。

　　二樓的屍體明顯比一樓更多，此時的沖田總司因為剛剛咳了一口血，身形有些不穩，右手握著加州清光單膝跪在了地上，鮮血正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滴落。

　　安定的冰藍色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來，其中隱隱有黑霧湧動。他掂了掂自己手上沾著鮮血的刀，猛地向其中一個襲擊沖田的人砍去。

　　“去死吧！”

　　“安定！”清光這時候沖了過來，一把把安定撲倒在地，“你清醒一點！”

　　他伸手揪著安定的領子，低聲喝道：“你好好想想你是來幹什麼的！我們要做的是維護歷史而不是改變歷史！你這樣做和那些時間溯行軍有什麼區別！”

　　“但是……”安定眼中的黑霧慢慢淡了下來，他想說些什麼，卻被清光打斷。

　　“沒有但是！”清光的眼中閃著悲切，“你以為我不想保護沖田嗎？你以為我是自願折斷的嗎？安定……一切都過去了，這裡只不過是歷史的一段，我們不能……”

　　清光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身後“噔”的一聲，一個想要偷襲他們的人被林緣一把彎刀釘死在了牆上。

　　“該回去了。”林緣的大半張臉隱藏帽檐之下，漆黑的眸色深不見底。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會異常的冷漠。

　　“主公……”安定看見林緣，明顯地愣了愣，清光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敢相信主公竟然會親自干涉歷史……

　　“不走嗎？一會兒待的太久小心引來檢非違使。”林緣神色淡淡，仿佛事不關己的樣子。

　　安定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林緣，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了起來。

　　林緣瞥了他們一眼，上前幾步拔出了穿過那人胸膛的彎刀。彎刀的材質很特殊，刀尖垂下的時候，血珠會慢慢順著刀刃往下滴落，最終刀面會依舊潔淨如新。

　　他蹲下身，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沖田總司，低聲道：“人我帶走了，至於你的同伴，一會兒就到。”

　　脫力加上咳血過後的沖田身體極為虛弱，可他還是努力對著林緣扯出了一個笑來：“嗯，安定他……承蒙你照顧了。”

　　林緣點頭，帶著安定和清光往樓下走去，正好在拐角處看見了準備上樓的近藤勇。

　　兩人目光對上，一時間誰都沒有動。

　　“沖田在樓上，還活著。”最終還是林緣先打破了沉默，然後帶著兩人走了出去。

　　屋外的天色已然黑了下來，天空中翻滾著濃烈的黑霧，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掙脫出來。

　　這場景……莫名的有些熟悉。

　　“不好，是檢非違使！長穀部他們有危險！”清光突然驚叫出聲。

　　“……”

　　林緣在心裡罵了一句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