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電影節

　　接下來的八天里， 陳之敬和斯年的足跡踏遍了半個德國， 盡情享受著這個陌生國家的風土人情。

　　以前斯年也和女友出國旅遊過， 不能說不開心，但感覺卻和陳之敬二人出遊大相徑庭。

　　大多數女人愛去的景點和男人是有一定差別的，特別是在城市裡， 差距尤其大。

　　在這八天里， 陳之敬和斯年看了幾場球賽， 參觀了寶馬汽車總部，還因陳之敬的愛好去了幾個馬場， 買了兩匹小馬駒。

　　剩下的時間，他們牽著手走街串巷，聞著香氣尋覓美食。在夜幕降臨後挑一家當地酒吧，喝著啤酒， 聊著白天的見聞。待到夜深， 攜手歸去，或翻雲覆雨， 或擁抱同眠。

　　斯年因為性格問題， 和誰在一起都是遷就順從的那一方， 幾乎從不反駁伴侶的意見。但遷就不代表喜歡，順從也不過是以委屈自己為前提罷了。

　　假如俞淼沒有棄他而去， 兩人真的結婚的話， 斯年這一生大概都會這樣度過。沒什麼不好， 但也談不上快樂，不過是活得沒有自我而已。

　　如今雖然也是陳之敬做主， 拉著斯年做這做那，但因為同為男人，在選擇上就佔有天然優勢。於是在不斷的嘗試里，斯年潛藏的興趣偏好也漸漸開始冒頭。

　　喜歡足球賽場的氛圍，不太喜歡工業化的廠區，街邊的小餐館很有味道，但對過於嘈雜的環境則敬謝不敏，可偏偏又很矛盾的喜歡主題酒吧。

　　對於人文氣息很重的歷史景點不怎麼感興趣，倒是喜歡那些生活氣息濃重的街道小巷，在其中漫步時，斯年的腳步總是格外愜意悠閒。

　　陳之敬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心裡莫名高興的同時，反而拉著斯年做了更多的新奇嘗試。等回到柏林，斯年甚至通過了高空跳傘aff課程，再有二十五跳就能拿到a級跳傘執照了，這也是讓陳之敬始料未及的事。

　　回到柏林稍事休整，第二天便是電影節的閉幕式和頒獎晚會。陳之敬跨坐在椅子上，頭枕著椅子靠背，看著斯年被化妝師塗塗抹抹，好奇地問道

　　「你覺得今天晚上你得獎的可能性大嗎？」

　　斯年閉著眼睛，唇角揚起，想也不想就說道「不大。」

　　「為什麼？」

　　「雖然歐洲三大都很喜歡同性題材的電影，但在電影里我並沒有感情線，演得再好也就是個工具人，反而不如配角出彩。」斯年十分冷靜客觀的分析道。

　　陳之敬點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麼。這幾天他和斯年都在外面浪，根本就沒去看《他們》的首映，斯年演得好不好自然也無從判斷。

　　不過斯年看事情向來都很透徹，說話也從不無的放矢，他既然這麼說，那麼便是有八成把握。

　　倒是一邊的袁江追問了一句「那《他們》有沒有可能拿到金熊獎？」金熊獎是柏林電影節最高榮譽，是含金量最高的最佳電影獎。

　　斯年睜開眼睛，穿上造型師從柏林

　　oni專賣店提來的衣服，笑著道「希望也不大，這次柏林電影節競爭還挺激烈的，倒是評審團大獎的銀熊可以期待一下，但我覺得得獎的可能性還是沒有《籠》高。」

　　「為啥啊？」袁江鬱悶了。

　　斯年解釋道「《籠》從拍攝手法和表現形式上比《他們》更有新意。柏林電影節最近幾年一直想擺脫政治因素的影響，除了金熊之外的獎項都偏重實驗性質的電影，有點向威尼斯電影節靠攏的趨勢。」

　　「《籠》啊……」陳之敬低聲念叨了一句。這電影好像是斐然演的，他現在肯定在柏林，自己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還是算了吧。陳之敬看著斯年穿著黑色西裝，長身玉立的樣子，腦子一轉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之前李鉞帶斐然來馬場玩，自己還動過歪念頭，不過一年時間他就從追人的總攻變成了受……怎麼想都覺得丟人。

　　再說之前因顧慮著斐然的立場，一直沒有和斯年說過他和李鉞的關係，現在說一個時機不對，二個也不知道人介不介意，還是等問過李鉞再說吧。

　　打定主意後，陳之敬站了起來，上前拍了拍斯年西裝革履的胸膛「去吧，我在酒店等你。不管有沒有得獎，我都會叫一桌好菜等你回來慶祝。」

　　在營養師怨念的眼神中，斯年側頭吻了吻陳之敬的唇「好。」

　　當天晚上的頒獎典禮果然如斯年所料，《他們》鎩羽而歸，評審團大獎被常軻導演的《籠》收入囊中。

　　深夜來臨時，陳之敬和斯年端著盤子和酒杯，在落地窗前席地而坐，就著月光，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著宵夜，品嘗著美酒。

　　望著窗外燈光漸消，逐漸沈寂的城市，陳之敬嘆了口氣「回去後我一定會很想念德國。」

　　想念和斯年攜手漫步於陽光下的日子，想念那些他們一同品嘗的美食，喝過的美酒，看過、玩過的有趣經歷。

　　斯年幾乎是立刻便明白了陳之敬的意思。他沈吟了一會，問道「之敬，你想公開嗎？」

　　陳之敬撐著下巴抬眼看向斯年，看出了他眼中的認真。陳之敬毫不懷疑，只要自己點頭，眼前的人明天就能召開記者會公開出櫃。

　　「還是不了，沒到時候。」陳之敬抿了口酒，搖頭道。

　　在斯年沒有徹底走出來之前，在他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之前，陳之敬並不覺得公開是件好事。雖然斯年並不喜歡娛樂圈，但工作對於人來說，存在的意義並不是喜歡不喜歡那麼簡單。比起做著討厭的工作，有時候無所事事帶來的空虛感反而會帶來更多的壓力。

　　何況斯年只是不喜歡這份工作，拋開工作內容，至少他的工作環境與人事都算是非常好的了。

　　不過……宣誓一下主權還是有必要的。

　　在斯年有些失望的眼神中，陳之敬又開口道「雖然沒到公開出櫃的時候，但可以公開戀情。」

　　斯年頓時陰轉晴，笑容燦爛地點頭道「好。」

　　美麗的月色下兩人相視而笑，情不自禁地交換了一個深深的吻。

　　第二天，陳之敬便和斯年及其團隊一起乘上了回國的飛機，經過十個小時的飛行，順利降落在了首都國際機場。

　　「一會肯定有媒體和粉絲接機，平時可以走v通道避開，但在電影節後這麼做肯定不行，」坐在陳之敬身邊的袁江低聲道，「特別是《他們》沒得獎，斯年要是就這麼避開媒體，不知道會被寫成什麼樣，所以陳少……」

　　陳之敬點點頭，沒有在這個時候耍少爺脾氣，自己一個人走了v通道。

　　可出了機場他又有點好奇，把行李往車上一放，抬腿又進了機場。

　　等走到國際達到區一看，好傢伙，滿坑滿谷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在搞什麼免費大贈送的活動呢。

　　來接機的大多數都是十幾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拿著燈牌和應援物，小聲地說著話。秩序還算井然有序，就是人太多，竊竊私語匯集在一起產生的動靜也安靜不到哪去，最終形成了一種類似背景底噪的聲音。

　　除卻接機的粉絲外，剩下的便是端著長槍短炮的媒體記者。他們佔據著最好的位置，時刻盯著出口，不時和身邊的人交頭接耳，還有些帶著藍牙耳機不停地講電話。

　　這個時候斯年還沒有出來，粉絲和媒體們到是不著急，都耐心的等著。

　　直到陳之敬他們乘坐的航班最後一個人出來後，袁江的身影才出現在了出口。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粉絲們激動得個個小臉發紅，在大粉頭的不斷安撫下才控制住了情緒。

　　這時十幾個彪形大漢越眾而出，將出口團團包圍，斯年也在這時走出了出來，被保護著向外走去。

　　一見著正主，粉絲們先是無法控制地爆發出了一陣尖叫，但很快就控制住了，只是憋著勁往前擠，想把手上的簽名本遞給斯年，或者趁機摸摸人也好。

　　媒體自然也不甘於人後，本來就佔據著最好位置的他們一擁而上，很快就用各種相機、錄音筆、麥克風包圍了斯年，嘴裡不斷大聲提著各種問題，倒是比克制的粉絲們聲音還要大。

　　「斯年，斯年！白跑一趟柏林電影節是什麼感想？」

　　「柏林電影節鎩羽而歸，你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

　　「斯年對於《籠》打敗《他們》奪得評審團大獎你有什麼感謝？」

　　「斐然年僅二十六歲便成金馬金雞雙料影帝，如今又有柏林電影節獲獎電影傍身，請問你對此怎麼看？」

　　「斯年面對斐然你會有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嗎？」

　　「斯年《粉絲和愛豆》預告片段裡，你的粉絲說你好像談戀愛了，請問是真的嗎？」

　　一直充耳不聞埋頭疾走的斯年聽到這話腳步一頓，有些茫然地抬頭看向剛才提問的記者「《粉絲和愛豆》是什麼？」

　　記者看著那不似作偽的迷茫小眼神，卡了一下殼才回答道「華娛今年的開年綜藝……你真的不知道嗎？」

　　斯年搖了搖頭「不知道，我沒拍過這個綜藝。」

　　「……」

　　場面安靜了一瞬，一個粉絲的聲音突然越眾而出「那斯年去年九月份你身邊有實習的助理嗎？」

　　斯年遲疑了一下「有是有……」

　　其實現在回過頭來想想，這事挺奇怪的。作為華娛影視的一哥，斯年身邊的人員往來是卡得最嚴的，平時這種實習助理怎麼也不可能派到他身邊來。可去年九月份不但派了，還一次來了倆。

　　斯年這話一出，人群更激動了，媒體記者們連忙追問道「那請問戀愛是真的嗎？」

　　斯年頓了頓，在袁江瘋狂地眼神暗示中點了點頭，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