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11.the skeleton key-29
今日無事,柳弈和戚山雨準時下班,然後跟平常一樣,直接就回了家。
「唉,真是太煩了。」
晚上十點,柳弈「呼」一下仰面躺倒在床上,又抱著被子翻滾了幾圈。
「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換個策略,想想別的辦法?」
他從被子裡仰起頭來,眨巴著眼睛看向戚山雨。
戚山雨這會兒正把疊好的衣服一件件收進衣櫃裡,聽到柳弈的話,回頭看了他一眼,「嗯,比如呢?」
「比如,我們再去調查調查白女士的前未婚夫的事故吧……或許和那間研究所溝通一下,看能不能讓我們重新檢查當年出事的那台鐳射儀之類的……」
柳弈說了幾句,像是連自己都覺得剛才說的話實在太過胡謅,悻悻地住了嘴,不甘心地抱著被子捶了幾下。
「唉,反正怎樣都比像現在這樣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被動等著刀子什麼時候落下來要來得好些,起碼不用覺得這麼煎熬!」
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沉不住氣的人,但自從他們實施這個引蛇出洞的計畫之後,柳弈真是吃不香睡不穩,不僅掉了三斤肉,而且連皮膚都好像變差了。
戚山雨什麼也沒說,只是過去將人拽起來,摟在懷裡順毛。
經柳弈這麼一提,他其實也在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他們是不是除了等待之外,真的已經將能查的全都查了呢?
在嬴川可能曾經直接或者間接參與的這許多樁案子裡,真的沒有哪一樁還能再繼續深挖一下嗎?
……
就在這時,戚山雨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他一聽鈴聲就知道,來電的是林郁清,連忙一把抄起手機,按下了通話鍵,「喂?」
「山雨!」
電話那頭的林郁清顯然也非常緊張:「剛、剛才,嬴川給白姐打電話了,說想約她見一面!」
他語速急促地說道:「他還說,現在就想見面!」
「好,我知道了。」
戚山雨立刻回答:「你們想辦法穩住他,我們馬上就過來!」
柳弈和戚山雨的家離白洮的公寓不遠,兩人一邊換衣服一邊叫車,趕到樓下的時候,約好的計程車已經等在門口了。
快到白洮所住的公寓時,林鬱青又來了一通電話。
小林警官告訴他們,自己從監控裡看到,嬴川剛才出現在了白洮的公寓門外,不聲不響地停留了大約兩分鐘,既沒有按門鈴,也沒有打電話,就這麼站了一會兒,然後默默地離開了。
若是在林鬱青還不知嬴川真面目以前,他看著監控攝像頭拍到的門外的嬴川臉上深情款款的表情時,怕是會以為這是一出夫妻鬧矛盾分居兩地,丈夫夜半尋至妻子門外求原諒的都市情感劇戲碼。
然而在瞭解過嬴教授玩弄人命的輝煌戰績之後,林鬱青在知道他們現在只有一門之隔的時候,只覺得毛骨悚然,甚至感到了有點兒腿軟,只恨自己當初怎麼沒有好好練體術練散打,不然也不至於現在心裡沒底兒,慌得腿肚子直哆嗦。
好在柳弈和戚山雨來得很快。
他們聽說嬴川幾分鐘前才從白洮家門口離開之後,立刻決定去找。
「他現在應該就在附近,我去找他。」
戚山雨對柳弈說道:「你上樓去,跟白女士他們待在一起。」
柳弈反手抓住了戚山雨的胳膊:「那不行!」
他說道:「現在我們三個人都可能是他的目標,放你一個人行動,我得擔心死!」
戚山雨其實很想說,除非嬴川從懷裡掏出一把槍,不然他想要撂倒我那是基本不可能的。
但隨即轉念一想,在不知道嬴川究竟潛伏在哪裡的現在,他其實也不放心柳弈一個人上樓。
於是戚山雨點了點頭:「那行,我們一起去找吧。」
柳弈和戚山雨肩並肩快步穿行在無星無月的夜色裡,繞著公寓大樓走了半圈之後,很快就找到了嬴川的車子。
「尾號70X8,就是這輛沒錯。」
他們遠遠地站在街口一個隱密的角落裡,看著停在路邊的黑色保時捷,不敢靠得太近。
「可車裡沒人啊。」
「嗯,那就說明他人還在附近。」
戚山雨說道:「我們再找找看。」
於是兩人又在公寓大樓附近的幾個街口摸了一遍,在經過一間小酒吧的時候,透過玻璃門,看到了一個頗為眼熟的背影。
那個人很高大,頭髮剃得光溜溜的,連一點兒毛茬兒都不剩,身穿一件黑色的長風衣,此時正斜背對著他們坐在吧台的位置上,手裡端著一杯不知是什麼的飲料,身體前傾,仰起頭跟酒保聊著天。
柳弈和戚山雨對視了一眼。
剛才林鬱青在電話裡跟他們說過,他從裝在門口的監控裡看到,嬴川把頭髮剃光了,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衣服。
在小林子跟他們強調嬴川髮型變了的時候,柳弈和戚山雨也只是將這個特徵記住,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
然而,等他們現在看到真人時,才知道光頭這個造型在嬴川身上確實非常違和,違和到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會注意到。
就算嬴川的本性是個良知和道德感極度缺失的反社會人格障礙者,但他一直給人的印象,都是端莊、成熟、穩重的。
他會穿符合自己身份定位的服飾,把自己的形象收拾得一絲不苟,完美契合年齡與職業的定位,讓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處。
所以,柳弈他們根本沒有想到,嬴教授會忽然顛覆自己一貫以來文質彬彬的學者形象,將頭髮剃光,弄出這麼一副不倫不類的樣子來。
可此時坐在吧台前面,正和酒保愉快地搭訕的男人,又確實是嬴川本人沒錯。
柳弈:「……」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揪住了戚山雨的袖子。
戚山雨轉頭,看向自家戀人:「怎麼了?」
「你說,他把頭髮剃成這樣……」
柳弈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是帶著顫音的,也不知他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緊張或者憤怒:「他這樣,是不是為了方便『動手』?」
戚山雨思考了兩秒,很快理解了柳弈的意思。
在犯罪現場裡面,除了血跡、指紋、腳印一類的痕跡之外,另外一種最常見的物證,就是毛髮了。
人體每天都會自然脫落五十到一百根的頭髮,因此,就算不經打鬥,犯罪分子的頭髮也會很容易掉落在作案現場。
若是帶著毛囊的頭髮,就可以直接做DNA鑒定,就算沒有毛囊,也可以通過對比頭髮的顏色、粗細、韌性、角質層表面性狀等多種細節,來鑒定它們是否來自嫌疑人。
因此,在許多案件裡面,現場這些不起眼的毛髮,往往會成為破案的關鍵線索。
而現在,很明顯,不僅柳弈他們這些法醫和員警清楚毛髮對偵破罪案的重大價值,嬴川這個經驗豐富的犯罪者顯然也知道。
所以他直接將頭髮剃光了。
如此一來,他在「做些什麼」的時候,就不必擔心不慎掉落的頭髮可能會給他帶來什麼麻煩了。
想通了這點之後,戚山雨也跟柳弈一樣,只覺得一口悶氣完全憋在嗓子眼裡,吞不下,吐不出,噎得他難受極了。
不管嬴川今天在白洮家樓下徘徊是不是真打算幹點兒什麼,柳弈和戚山雨也只能默默地盯著。
好在小戚警官盯梢經驗豐富。
他在附近找了一家能夠看到酒吧大門的二十四小時家庭餐廳,然後又繞著酒吧轉了一圈,確定沒有後門之後,才和柳弈一起在餐廳裡找了個位置,等著看嬴川下一步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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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一坐,就等到了半夜接近兩點。
在這幾個小時裡,嬴川都待在酒吧中,和來來往往的客人搭訕、調情,男女不忌、葷素通吃。
他本就是個很會裝逼的人,慣會見人說人話 、見鬼說鬼話,這會兒更是如魚得水,與每一個陌生人都能搭得上話,然後很快熟絡起來,湊在一起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夜色已然深了,此時家庭餐廳裡的客人已經寥寥無幾,唯一一個值班店員也靠在餐櫃裡,一邊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一邊瞇著眼打瞌睡。
柳弈也沒招呼店員,自己就端著杯子,到水吧給他和戚山雨各續了一杯茶。
「所以,他真的就只是來獵豔的?」
柳弈透過一棵滴水觀音的葉片間隙看出去,視線穿過一條街,看向街對面的酒吧。
在吧台一角,嬴川正跟一個頭髮染成奶奶灰的短髮妹子玩骰子,似乎是贏了,妹子氣得蹦起來,一口悶乾大半杯啤酒,然後跺著腳耍賴。
「不,絕對不是獵豔。」
戚山雨搖了搖頭,「你看他雖然和很多人調情,但活動範圍卻從來沒離開過吧台的區域。」
他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我覺得,他這樣做……好像是為了讓其他人能夠替他證明,他今晚一直待在酒吧裡一樣。」
柳弈聞言,看向自家戀人,眉頭皺了起來。
戚山雨的表情也愈發凝重。
「你覺不覺得,這很像是……」
他回視著柳弈的雙眼,嘴唇動了動,吐出了四個字:「調虎離山。」
柳弈的瞳孔驟然縮小。
而就在下一秒,他突然聽到,鄰座有人在大喊:
「喂,快看!那邊!那邊那棟樓,好像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