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10.1408-10
在其他人忙著尋找岑晉的下落時,負責調查「二扇門」廢墟旅店那條線的戚山雨和林郁清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了。
戚山雨這才有空掏出手機,給遠在獅城的柳弈打了個電話。
獅城和華國沒有時差,此時是晚上八點半,電話接通的時候,戚山雨聽到聽筒那頭隱約傳來的背景音有些吵雜,仿佛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於是有些驚訝地問道:「你現在還在外面?」
柳弈在吃晚飯的大越國料理店裡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半小時前,才從餐廳裡出來,現在正順著來時的路,慢悠悠地穿過中華街,往地鐵的方向走去。
「嗯,沒別的事,我隨便出來逛逛。」
柳弈先回答了自家戀人的問題,然後立刻問道:「你們那邊的案子,進展如何了?」
戚山雨反問:「你又知道我們現在在查什麼案子了?」
柳弈輕輕嗤笑一聲,「我覺得,現在大概全國人民都知道你們在查什麼案子吧!」
戚山雨覺得他說的有理,也低低的笑了起來,「嗯,你說得對。」
那之後,戚山雨將他們目前掌握到的情報跟柳弈簡單說了說,柳弈聽完以後,沉吟片刻,乾脆在一家糖水鋪停了下來,要了一杯港式鴛鴦,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隔著大海,跟他家小戚警官聊起了案情。
「這麼說,這個案子的關鍵,在於岑晉離開廢墟旅店之後,到底到哪裡去了,對吧?」
柳弈對戚山雨說道。
「嗯,沈隊也是這麼想的。」
戚山雨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但是我們查過他的移動支付、信用卡,還有銀行帳號,發現他從失蹤後到現在,一次也沒有使用過這些。」
柳弈的手指緩緩地摩挲著盛著冷飲的杯壁,「那會不會是因為他帶了錢包,用的是現金?」
雖然現在網路支付技術已經幾乎取代了傳統的現金交易,但很少有人使用卻不代表沒有人會使用,尤其是如果有人故意想要隱藏自己的行蹤,不想通過這些支付方式暴露行跡的時候。
「不止是這樣。」
戚山雨說道:「岑晉實名認證過的三個手機號碼,從11號中午到現在,也再沒有使用過。他的工作手機號的最後一次通話,是在11號上午九點十五分,打電話給他的人,是他的助理趙念祖。」
柳弈一邊聽著,一邊在心裡飛快地梳理著岑晉失蹤案的時間線,「哦?他在電話裡說了什麼?」
「他的最後一通電話的通話時長只有十幾秒。」
戚山雨回答道:「我們找趙念祖問過,他說自己那時看岑晉早過了上戲的時間還沒從房間裡出來,就給他打了電話,但當時岑晉大概是宿醉沒醒,脾氣很大,吼了他一句,就直接掛斷電話了。」
柳弈用指尖將杯壁上的水珠抹開,「嗯,倒也合情合理……」
「而且,不單是手機,這些天來,岑晉也沒用過他的身份證。」
戚山雨繼續說道:「他沒有用身份證住過酒店,沒有租車,也沒有買過機票、火車票、汽車票……」
柳弈蹙起了眉。
岑晉不是鑫海市本地人,根據官方的記錄,他在鑫海市並沒有自己的房產。
這就意味著,岑晉出走之後,不管是留在鑫海市,還是想要到外地去,都很難做到在五天之內,完全不用到身份證這種東西。
他住宿需要在酒店登記,出門則要約車或購票。
尤其是他是個名氣相當大,而且對生活要求很高的人。
不管是戚山雨他們,還是柳弈都覺得,很難想像岑晉會因為一時意氣玩失蹤之後,會為了躲他的經紀公司而委屈自己,過著有錢不敢用、酒店不敢住、豪車不敢約的逃犯般的日子。
「所以,這就意味著,岑晉很可能在離開『二扇門』廢墟酒店後沒多久,就遭遇不測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柳弈把聲音壓得很低,以防其他進店來吃甜點的客人中可能有人能聽懂他在電話中說的話。
戚山雨那頭的回應十分簡潔,「嗯。」
柳弈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馮鈴那邊怎麼樣了?有沒有在岑晉的斷耳上發現什麼線索?」
「馮法醫說,從細胞的失水情況來看,岑晉的耳朵應該已經冷凍有一段時間了。」
戚山雨頗為遺憾地回答:「但其他條件不足的緣故,她沒法判斷到底冷凍了多久,也不能肯定耳朵到底是從活體還是屍體上切下來的。」
柳弈信任馮鈴的能力。
就算現在自己在法研所,而且負責檢查岑晉斷耳的人是他,柳弈也不覺得自己就一定能從岑晉的耳朵上面得到更多有用的資訊了。
話說到這裡,兩人對案件的交流就暫時中斷了。
柳弈有些遺憾的想,就憑現在這點兒線索,他也沒法客串一把瑪普爾小姐,光聽戚山雨說一說案情,就拍腦袋想出案件的真相來。
戚山雨捨不得掛電話,柳弈也想多聽聽他家小戚警官的聲音。
於是兩人默契地換了話題,開始閒聊起來。
戚山雨問柳弈,今天在獅城安頓得順利嗎?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兒?
聽到戀人的這個問題,柳弈立刻想到好死不死跟他同住一屋的嬴川嬴教授,莫名的感到了一絲絲心虛。
「嗯,從辦理報到到入住手續都很順利。」
柳弈想了想,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就是拿到的房間號不太吉利。」
「不太吉利?」
電話那頭的戚山雨果然十分驚訝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房間號是1408啊。」
柳弈回答:「你沒看過那個恐怖片嗎?」
戚山雨當然是沒看過的,自然聽不懂柳弈拋給他的梗,不過這不妨礙他再三向柳法醫確認他的酒店房間到底有沒有問題,尤其是是否安全。
「好吧好吧。」
柳弈投降了,「房間沒事兒啦,也沒出過什麼『不乾淨』的傳聞,就是跟我同房間的人有點兒麻煩……」
他略一猶豫,還是用一種很自然的語氣,跟戚山雨說出了問題的關鍵,「那人你也認識的,就是X大心理系的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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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過十五分,柳弈回到他所住的酒店。
因為實在不想回去面對嬴川的緣故,柳弈故意在街上溜達到這個點兒,就指望著回去時他的室友最好已經洗洗睡了。
他打算明天就找個理由,比如說受朋友之邀到他家去住什麼的,總之就是搬出去,然後找一家別的酒店舒舒服服地自己一個人住。
畢竟嬴川給他的感覺實在太奇怪了,尤其是不久前他在鏡子裡冷不丁瞥到的對方的那個眼神——當時,那一對眼睛實在太過深沉而冰冷,就仿佛在寒潭中淬洗過一般,令他覺得毛骨悚然。
柳弈覺得,跟這樣一個人在同一個房間裡待上一周,他搞不好得神經衰弱。
只可惜嬴川不是個九點就上床睡覺的小學生,當柳弈開門走進1408室的時候,他正靠坐在自己的床上看電視,枕頭邊還放著一本攤開的書。
「回來了。」
嬴川朝柳弈笑了笑,既沒問他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也沒有關心他這半日去了哪裡。
柳弈含糊地應了一聲,然後抱著睡衣進了浴室,拖拖拉拉地又洗漱了半小時,出來時,嬴川依然還在看電視。
柳弈沒辦法,只得爬進自己的床鋪裡。
「你要睡了嗎?」
嬴川一邊將電視的音量調低,一邊扭頭看向跟他只隔了一個床頭櫃的距離的室友,禮貌地問道。
「唔,還沒。」
柳弈平常也是個夜貓子,就算是真的很不想跟嬴川聊天,但要他十一點不到就躺進被窩,還是有些為難他了,「我刷一會兒手機。」
嬴川笑了笑,又將視線轉回到了電視螢幕上。
他看的是BBC的探索頻道,裡面正播放著某埃及金字塔的考古紀錄片。
此時電視螢幕裡的科學家們正在面對鏡頭,詳細地講解埃及木乃伊的製作過程。
畫面中出現了一具3D模擬的古埃及法老的遺體。
工匠將鑿子戳入法老王遺體的左側鼻孔,鑿穿到頭骨裡,然後用長柄勺從內側破壞腦髓,並且將腦漿一勺一勺地舀出來,最後把一些藥物和香料填充進空了的顱骨之中。
柳弈原本不打算看電視,奈何因為職業的原因,忍不住就開始仔細地聽科學家解釋古埃及人如何處理屍體,聽著聽著,還在腦中構想鑿子破壞篩骨進入顱腔的路徑。
嬴川注意到柳弈認真地盯著電視的目光,微笑著問道:「很有趣,是吧?」
「嗯。」
柳弈頭也不轉地繼續看電視,含糊地應了一聲。
此時,紀錄片已經播到工匠們在法老王遺體的左側腹做了一條縱形的切口,逐一取出死者的胃、腸、肝和肺,再用棕油洗淨胸腔腹腔,而取出的四樣器官則被包裹在松脂團裡,放入專用的罐子形狀的容器之中……
……
製作木乃伊的工藝十分繁雜,BBC的這部紀錄片足足花了十分鐘,才巨細靡遺地介紹完整個過程。
直到法老王的木乃伊被安置到棺槨裡,由死亡之神阿努比斯接引靈魂,葬入金字塔之後,才算完成了整個儀式。
「真的太有意思了。」
嬴川看向柳弈,仿若尋求知己的認同一般,含笑著問道:「很美的藝術,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瑪普爾小姐是愛葛莎巨巨筆下的幾個超有名的偵探之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