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10.1408-14
雖然柳弈的資訊看起來十分平常,語氣裡似乎還帶了點兒撒嬌的甜蜜氣息,但戚山雨卻是真覺得擔心,尤其是當他知道自家戀人跟嬴川同住一個房間的時候。
戚山雨對他家柳哥有信心,就算嬴川對柳弈有意思,或者乾脆直接展開追求,他也知道,自家戀人是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回應的。
但對於嬴川,戚山雨卻始終覺得不放心。
也許是出於某種應該稱之為「員警的直覺」的第六感,戚山雨一直都覺得嬴川這個人,給他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這感覺無關戚山雨跟嬴川之間的情敵關係,而更像是他身為刑警的一種本能的警覺。
雖然戚山雨的資歷尚淺,以前也從來沒有對其他什麼人產生過相似的印象,不過他從柳弈對嬴川從來不假辭色,有時甚至連表面上的客套都懶得維持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他的戀人應該也和他一樣,覺得那位嬴教授不是什麼好人。
所以,戚山雨擔心的,是柳弈跟嬴川住在同一個房間這件事本身——他希望他家柳哥離任何不確定的危險越遠越好,最好從此之後不要再跟嬴川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接觸。
戚山雨如此想著,拿起手機,站起身,轉頭往會議室門外走去。
「哎!」
旁邊的林郁清冷不丁抬頭,就看到自家搭檔走出會議室的背影,連忙伸長脖子叫道,「你要去哪裡?」
戚山雨頭也不回,「去一下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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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弈從噩夢中醒來以後,就再也沒有睡意。
獅城的天亮得很早。
柳弈在陽臺磨蹭了個把小時,就看到天色開始濛濛亮了,於是乾脆回房間換了套衣服,早早出門遛彎兒去了。
城市中大部分的人此時還在睡夢之中,馬路上難得看到幾輛車子駛過。
柳弈在街上逛了一陣,找到一家剛剛開門的早餐鋪,要了一份獅城經典的咖椰土司與單面溏心太陽蛋套餐,配上一杯加了煉乳的絲襪奶茶,找了個靠邊的單人小桌,慢慢地吃了起來。
時間還早,店裡只有他一個客人。
早餐鋪的服務生是個二十歲上下的馬來裔少女,皮膚呈健康的小麥色,鼻尖挺翹而鼻翼略寬,長相頗為可愛。
也許是柳弈這麼個大帥哥坐在店裡實在太過惹眼的緣故,女孩兒借著添茶的由頭,幾次三番地在柳弈身邊路過,想搭訕又覺得害羞。
她扭捏了片刻之後,跑進廚房,端出幾塊剛凍好的娘惹點心,放到客人的桌子上,然後不待柳弈道謝,就捂著通紅的臉頰,跑回鋪子前臺去了。
柳弈笑了笑,撚起一隻梅花狀的乳白色軟糕放進了口中。
點心表層是西米凍成的爽滑表皮,下面是由糯米和大量椰漿凝成的軟糯布丁,是非常典型的馬來國風味。
以柳弈平日的口味來說,這家店的點心做得有點兒偏甜了。
但甜食下肚之後,血糖上升,腦細胞獲得糖分以後產生的愉悅感,倒是讓柳弈覺得被噩夢影響的壞情緒頓時消弭了大半。
於是他摸出手機,給桌上的食物拍了照片,然後給自家小戚警官發了條資訊。
柳弈本來是打算跟其他所有的情侶一樣,同遠在千里外的戀人分享旅行時的小快樂的,不過他沒想到,還沒等他給那兩張食物照加點網紅濾鏡,戚山雨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電話接通之後,戚山雨開口第一句就是:「柳哥,你還好吧?」
「當然好得很。」
柳弈對著話筒笑了起來,「我正在吃早餐呢。」
但戚山雨顯然並沒有被柳弈的回答說服。
他又追問了一次:「你怎麼樣了,真的沒事嗎?」
柳弈原本想打趣一句,說你還不瞭解你家柳哥嗎?難道我還能給誰占了便宜不成?
然而話到了嘴邊,他又驟然打住了。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幾個小時前的事情,實在有點兒不太對勁。
柳弈自問不是個認床的人,雖然比不了外科醫生通宵手術以後能直接睡死在手術室過道裡的本事,不過也是個累了的時候只要有床躺平就能毫無障礙一覺睡到自然醒的主兒。
然而即使他一向睡眠品質不錯,但總不至於在亂夢裡掙扎了半天,非要被人拍肩才能叫醒。
而且現在仔細琢磨起來,自己在夢裡體會到的那種窒息的感覺,也實在過於真實了。
按照人做夢的規律,在夢到溺水的時候,確實會有一部分的人,受大腦中「理智」的那部分支配,按照清醒時的常識做出閉氣的舉動。
然而通常這樣下意識的閉氣行為時間都不會很長。
就像罹患呼吸暫停綜合征的病人,會在睡眠中因為無法呼吸而把自己憋醒過來一樣,當睡夢中的一些不受意識控制的行為威脅到自身的時候,人們通常都能夠較快的從睡眠狀態中清醒過來。
但柳弈先前雖然是從被水淹沒的夢境裡掙脫了,但這呼吸困難的時間也未免太長了一點……
他把所有不正常的情況一一回想一遍,不得不聯想到一個十分可怕的可能性——搞不好他是被嬴川那混蛋給陰了,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陪那死變態玩了一回窒息PLAY。
——臥槽!
柳弈在心中暗罵自己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他昨天沒在房間裡吃飯,喝的也是酒店客房提供的瓶裝礦泉水。
但瓶裝水就不意味著一定沒辦法做手腳了,網上教人怎麼給礦泉水瓶換密封蓋的視頻,隨便搜搜就一把。
尤其昨天下午到晚上的時間,柳弈出去了半天有餘,足夠獨自留在房間裡的嬴某人給礦泉水做一百八十回手腳了。
而且嬴川是臨床心理學家,所謂術業有專攻,自然比他這個做法醫的更瞭解各種精神科藥物的藥性。
柳弈覺得,只要對方有心,讓他喝下什麼短效的鎮靜催眠藥物,再想對他做些什麼的話,也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想到這裡,柳弈一邊氣得半死,一邊又覺得非常後怕——昨晚嬴川只不過是讓他在睡夢中體會了一把無法呼吸的痛苦,簡直都應該感謝他的不殺之恩了吧?
然而氣歸氣,柳弈倒沒氣到失去理智。
他知道,就算自己現在折回酒店,找嬴川興師問罪,對方也肯定已經將所有證據處理得一乾二淨了,根本不會承認的,反而很可能借題發揮,把兩人扯破臉面的鍋扣到他身上。
反正這個虧,他是只能默默咽下了……
……
大概是因為柳弈沉默的時間太長了一些,電話那頭的戚山雨顯然更加擔心了。
「柳哥?」
他沉下聲音,又再問了一聲。
柳弈連忙回神,「真沒事,我好得很,一根汗毛都沒少,真的!」
他見戚山雨不吭聲,怕是還有疑慮的樣子,連忙補充道:
「我等會兒就換酒店了,反正絕對不會再跟嬴川住一起,這樣你總能安心了吧?」
聽到這句,戚山雨才回了他一個「嗯」字。
「總之,這次我好像抓到嬴川的狐狸尾巴了。」
柳弈說道:「其他的,等我回來再一起查。」
戚山雨又應了一聲「嗯」,同時低頭看看手錶,只過去了三分鐘,他們還來得及再多說兩句。
於是,他又多問了一句:「什麼狐狸尾巴?」
「就幾天前我接到的那個奇怪的自殺案,死者在家裡接煤氣罐子,還把屋子弄得跟血海似的那件。」
柳弈自然是跟自家小戚警官提過「血池地獄」自殺案的,他也相信戚山雨肯定也記得。
「那個自殺的死者冉安寧,以前是嬴川的病人,我覺得,如果這不是巧合的話……」
「等等!」
戚山雨突然開口,打斷了柳弈的話。
「你剛剛說,那個自殺者叫什麼來著?!」
柳弈:「……冉安寧,冉冉上升的冉。」
他難得聽到戚山雨用這麼急切的語調跟自己說話,當真是吃了一驚。
「怎麼了?這人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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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戚山雨和林郁清趕到了「二扇門」廢墟旅店。
專案組對於「二扇門」廢墟旅店的調查,原本是已經告一段落的了。
在沒有出現新的線索之前,專案組已經將調查重心轉移到了岑晉的人際關係上,而岑晉失蹤前的動向,暫時已然不再是警方關注的焦點。
然而戚山雨卻匆匆找了沈遵沈大隊長一回,提出了一些疑點,並且堅持要再回「二扇門」求證一番。
沈遵一方面拗不過他,另一方面也覺得戚山雨提的疑點確實有值得推敲的地方,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大手一揮,准了戚山雨的要求。
經過岑晉失蹤的案子這麼一宣揚,「二扇門」廢墟旅店算是在華國線民裡頭徹底出了名了。
換而言之,在岑晉這案子風波平息之前,「二扇門」是鐵定別指望著還能正常營業了。
戚山雨和林郁清到時,旅店門口已經掛上了「歇業」的牌子,門也從內側鎖上了。
偌大的旅店只留了一幫保安和幾個工作人員,以防賊似的架勢警惕著外頭依然徘徊不去的媒體和粉絲。
戚山雨和林郁清亮了證件,守門的保安師傅們也認得他倆,開了道小門,把他們放了進去。
戚山雨找到那個坐前臺的小姑娘,開門見山的問道:「先前住你們旅店四樓的客人,你還有印象嗎?」
「啊呀!」
前臺的小姑娘眨了眨眼,有些意外,「你是說,住414房的那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