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說話間到了小區門口， 韓沛示意旁邊的那輛車，「我到了。」

　　蔚藍跟他揮揮手：「再聯繫。」

　　看他打開車門坐進去， 她嘴角的笑一點點塌下去。

　　她根本就不是出來買咖啡， 她不能喝咖啡，他是知道的。

　　高中時因爲喝了點咖啡， 她胃疼了一下午， 後來都去了醫務室，還是他跟班上的另一個女生一起陪她去的。

　　他都不記得了。

　　韓沛剛要發動車子，嚴沉的電話打進來，兩人太熟悉連寒暄的話都免了，直接問他：「明晚有時間沒？」

　　韓沛猜到是什麽事：「人約好了？」給韓涔找個律師。

　　嚴沉：「嗯， 我最好的朋友給我牽的綫， 就是之前跟你說的那個， 氣質不錯，冷美人，人美心善，情商也高，絕對管得了韓涔， 約了明晚。」

　　韓沛：「行， 我安排地方。」

　　嚴沉現在正在會所玩， 問他：「過不過來？」

　　韓沛：「沒時間， 要陪秦書。」

　　嚴沉：「...沒時間就算了， 你約會是正經事。」特意停頓了下， 「那有個事兒咱不能不能打個商量？」

　　「什麽事？」

　　「以後別在朋友圈發秦書的小視頻或是照片了， 行不行？人家都是爸爸曬女兒曬上癮，你怎麽也曬上癮了？」

　　「礙著你事了？」

　　「.....」

　　嚴沉差點就被噎死了，當然不礙著他事，但是看到會起鶏皮疙瘩，想想飯都吃不下去。

　　其實那些照片視頻也沒什麽，沒有任何文字，一條朋友圈簡單到只有一兩張照片，或是一個幾秒的小視頻。

　　都是秦書工作和生活裡的一個抓拍，基本不露正面，有時一個側臉，有時一個背影。

　　每次看到韓沛那麽高冷一人曬小視頻，他就渾身不得勁。

　　不光是他，他們那一圈裡的人都鑒定蓋章：韓沛瘋了。

　　韓沛結束跟嚴沉的電話，訂好明晚的餐廳，把地址發給嚴沉，這才去接秦書。

　　到了秦書姥爺家小區，遠遠就看見秦書正站在小區門口的路牙石上，無聊的玩著綠化帶的樹葉，他沒想到她生氣了還會在這邊等他。

　　「琪琪。」韓沛緩緩停下車，喊她。

　　秦書抬眸，哼了聲，却跟沒看見一樣，漫不經心的收回視綫。

　　韓沛下車，「站在風口冷不冷？」把她擁在懷裡：「說了讓你先回家等，外頭冷，耳朵就這麽硬？」

　　摸摸她的臉頰：「不冷？」

　　秦書：「冷啊，散散醋味。」

　　韓沛揉揉她的臉頰，「以爲你今天不見我了。」

　　秦書：「做錯事的又不是我，我爲什麽要躲？再說了，就算是我錯了，那我也得正面剛，我才沒那麽傻，一個人偷偷躲起來抹眼泪。」

　　韓沛笑，「不傻就行。」

　　到了車上，韓沛沒急著開，轉身看著她：「還餓不餓？」

　　秦書翻個白眼，不搭腔，也不看他。

　　韓沛揉揉她的頭：「不高興就說出來。」

　　秦書：「沒什麽好說的，女人的占有欲作祟，不理智暫時占了上風，現在我渾身是刺，就等著找你茬，你可別招我。」

　　韓沛傾身，握著她的脖子，在她唇上親了幾下。她不主動靠近他，他這個角度不好抱她，索性下車坐到後座。

　　秦書：「你坐這，誰開車？」

　　「一會兒我開。」

　　秦書上下瞅他一眼，然後視綫落在他胸口，「怎麽，你要奶娃？」

　　韓沛：「...」

　　被氣笑：「好好說話。」

　　秦書斜他一眼：「我不計前嫌能跟你說句話就不錯了，你要求還怪多」。

　　韓沛長臂一伸，把她抱在懷裡。

　　他一直都記得，她在上海時說過，讓他以後再也不吵架，要是吵架，只能她吵，他抱著她就行。

　　過了幾分鐘，「好點沒？」他問。

　　秦書不答反問：「你還記得啊？」還記得她當時的那段話。

　　韓沛：「嗯。」又親親她的額頭。

　　秦書也不好意思再跟他沒完沒了，「我們出去轉轉吧。」

　　韓沛這才坐到前面發動車子離開，秦書又像以往那樣，靠在他座椅後，離他很近。

　　「這是什麽？就是你同桌給你的？」秦書無意中看到了放在副駕駛的一本書，吸引她的是包書紙，別有意境。

　　幷不是專門的包書紙，而是用了一幅畫包起來。

　　包裝紙嶄新，看樣子是剛包上去的。

　　她順手拿過來。

　　韓沛瞅了眼：「是我丟的那本書，剛才就等著拿它。」

　　秦書打開一看，不禁驚訝：「52版的《老人與海》？」

　　「嗯。」

　　「不是...丟了嗎？」

　　「又找到了。」

　　秦書看了韓沛幾秒，也只能看到他的側臉，「丟了？多少年後又找到了，現在她又還給你，還弄了個這麽...深情的包書紙？」

　　「什麽包書紙？」韓沛問。

　　他剛才只看了眼，沒注意具體是什麽包書紙，竟被她說的...深情。

　　秦書：「『我的同桌』系列。」

　　韓沛把車靠邊停，拿過那本書，看了看包裝紙，直接把書皮拆下來。

　　「誒，你幹嘛？」秦書怔了下。

　　韓沛：「看你挺喜歡這書皮的，送你了。」

　　秦書瞪他一眼，還是接過來，胡亂叠了叠塞包裡頭，眼不見心不煩。

　　「你同桌，知道你有女朋友了嗎？」她問。

　　「知道。」

　　「這本書是剛找到？」

　　「不是。」

　　「那她現在才想起來還給你，還弄這樣曖昧的包書皮。」

　　剩下的話，秦書沒愛說，說了給自己添堵。

　　她再看書的封面，就跟書裡的那個老人一樣，上了年紀，經歷了風風雨雨，全是褶皺。

　　「我不是給了你一本麽？」問他：「你就這麽喜歡這本？非要拿回來。」

　　韓沛：「那本書對爺爺來說有意義，在我這丟的，現在又找到，我必須得拿回來。」

　　他從後視鏡看了眼她：「我真要不拿回來，直接送給我同桌，你知道後不得跟我鬧翻天？」

　　「肯定啊，何止鬧翻天，直接把你踹床下去。」

　　「拿回來會不高興，不拿回來，你更不高興。」

　　反正這事怎麽做都是錯。

　　秦書沒接話，靠在後排椅背上離韓沛遠了些。

　　沒再跟他攀談，意興闌珊的望著窗外。

　　她也知道，這種醋實在吃的沒意義，更沒必要。

　　誰還沒個同桌，誰還沒對同桌好過？

　　可知道歸知道，大道理她都懂，真的做到不在意，太難。

　　那本書都在女同學那裡十多年了，仿佛成了他跟那個女同學的專屬回憶，當初他那麽在意的一本書竟然會借出去。

　　他自己都說，當初跟那同學關係好。

　　看到這本書時，她就突然覺得自己手抄那本的存在徹底沒了意義。

　　書跟其他的用品還沒法比，特別對喜歡藏書的人來說，年代越久遠越是絕版，越有意義，心頭好永遠是心頭好，無可替代。

　　莫名地，她感到失落。

　　「琪琪？」

　　「嗯？」秦書再次看向他，從後視鏡裡。

　　「我現在要說更喜歡你給我的那本，你肯定會覺得我是爲了哄你才這麽說。」頓了下，他接著道：「可事實就是如此。」

　　然後又解釋：

　　「我對那本書的執念是因爲它丟了，還是我最喜歡的一本，又對爺爺有著不一樣的意義，後來是遺憾多於喜歡。」

　　「你送我的那本，我是不可能給任何人看，而爺爺送我的那本，我不止借給一個同學看過。」

　　話說到此，他就打住了，剩下的讓她自己去體會。

　　韓沛邊看著前方的路，邊跟她說：「這本書我明天給爺爺，爺爺之前還念叨過，說那是他買的第一本英文小說，還是第一版，人上了年紀，特別愛懷舊。」

　　他這麽一說，秦書反倒覺得自己太小家子氣，雖然她也真的不大方，可還是假客氣一番，「不用送走，留在你書房吧。」

　　韓沛决定了：「給爺爺，爺爺想看看。」

　　「那隨你。」秦書語氣輕鬆不少。

　　韓沛忽然想起一事，到了前邊再次把汽車靠邊停。

　　「怎麽了？」秦書問。

　　「新年快樂。」韓沛把紅包給他。

　　「壓歲錢？」

　　「嗯。」

　　秦書接過來，「多少？」

　　韓沛：「自己數。」

　　媽媽之前在紅包裡放了99張，寓意天長地久，他覺得沒新意，拿了不少下來，凑成她的生日數字。

　　秦書最喜歡數壓歲錢，自從上大學她就沒收到過壓歲錢，每次都是禮物，對她來說禮物再昂貴都不如一個紅包有意義。

　　那是童年的一份回憶。

　　數完了，秦書把錢塞進紅包，「59張，我的生日。」

　　她生日5月9號。

　　韓沛凑過去親了她一下，「不許再鬧脾氣，過年得高興點。」

　　秦書若有所思的望著他，「這樣吧，我出個題，你要猜對了我就徹底不生氣了，再給你個吻。」

　　韓沛笑：「猜什麽？」

　　秦書：「我生日是5月9號，不過我所有密碼都是520520，你猜猜兩者有沒有關係？要是有，是什麽樣的關係？一分鐘內猜出來算你贏。」

　　韓沛看著她的眼：「確定我猜出來，你就高興了？」

　　秦書點頭：「嗯。」

　　韓沛只在心裡想了幾秒鐘：「520520裡的第一個5是5月，2 0 5 2 0=9，所以是你生日5月9號。」

　　他把她抱懷裡，「不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