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010

　　阮甜脚傷未愈，所以暫時還不能出外勤，不過留在社會部裡幫忙接個群衆熱綫還是可以的。有她幫忙，粟小米就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外出採訪上。

　　跳樓少女事件經過媒體的報導，在網上愈演愈烈。

　　粟小米昨天晚上連夜趕出來的那篇關於消防員兩度痛哭和圍觀群衆冷嘲熱諷的文章更是直接被網友們自發頂上了熱搜，引起了全國網友對消防員的贊許和對冷漠群衆的譴責。

　　可是少女的家人，依然拒絕接受任何一家媒體的採訪。

　　粟小米每天早上去社會部打個卡就背上採訪包鬥志昂揚的出門，然後晚上再跟被霜打蔫的茄子一樣回到社會部報導。面對她這種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採訪精神，連葡萄都是非常佩服的。

　　每一天她都覺得隔天粟小米肯定就放弃了。

　　可是無論頭天下班的時候粟小米有多沮喪，隔天上班的時候，她就有多鬥志昂揚。

　　這天粟小米照例抱著筆記本坐在少女家樓下的花壇邊一邊趕稿一邊蹲守。爲了不影響這家人的正常生活，她每天隻上去敲一次門，如果對方不開門，她便不再上去打擾了，就坐在花壇邊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她也不吵，安安靜靜的，所以好幾次女孩的爸爸都以爲這姑娘已經離開了，但透過窗戶往樓下一看，就會看到這孩子小小一團坐在一棵櫻花樹下的身影。

　　女孩爸爸連著觀察了幾天，發現她每天都9點鐘準時出現，6點鐘準時離開，就跟來他這兒打卡上班一樣。一開始也有一些人跟她一塊等著，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花壇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粟小米這天照例等到了6點。

　　看來今天又將是無功而返的一天啊！

　　粟小米一邊在心裡嘆了口氣，一邊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明天再過來。其實她自己也知道可能她也堅持不了幾天了，倒不是她不想堅持，而是因爲新聞這種事情，最講究的就是時效性。而網友們又是世上最健忘的一群人，要不了幾天，他們就會被其他更熱門的新聞吸引眼球，以後這個世上，除了這個女孩子的家人和最親近的幾個朋友之外，說不定不會再有人記得她……

　　啪嗒啪嗒。

　　拖鞋敲擊地面的聲音突然在粟小米面前響起，粟小米緩緩抬頭，就看到之前把她和葡萄拒之門外的女孩爸爸站在她門前，手裡夾著一根燃了一半的烟。

　　哪怕隔著點距離，而且還是在室外，粟小米依然被他身上嗆鼻的烟味熏得咳嗽了兩聲。

　　女孩爸爸居高臨地看了她半響，然後說：「你跟我來吧！」

　　從女孩家裡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早就已經黑透了。

　　只有小區裡的蓮花路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包裡的手機在響。

　　是留在社會部裡加班的葡萄，因爲遲遲沒有看到她回社會部報導，所以不放心的打來電話問問情况。粟小米用力握著手機，聽見自己用很慢很慢的聲音說道：「葡萄，我採訪到女孩的家人了……」

　　葡萄一聽她的語氣就知道這件事情背後估計還有大新聞，於是在電話那頭默了半響，說：「我在社會部等你，回來再說。」

　　這天晚上粟小米跟葡萄直接在社會部裡忙了個通宵，隔天一大早，億行傳媒用整整一個篇幅報導了跳樓少女高中時期被同學校園霸淩，之後一直患有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PTSD）的幕後真相。

　　這些年，校園霸淩的事件被屢屢提及，但甚少有人關注到，校園霸道事件的後續影響會這麽深遠，以至於有些人哪怕已經成年，依然陷入曾經的被霸淩傷害中無法自拔，甚至最終做出自殘或者自殺等行爲。

　　跳樓少女事件本來就熱度猶在，億行傳媒這篇報導一出來，算是又往裡面添了一把大火。

　　主編對此相當滿意，會議上重點表揚了粟小米。

　　不過粟小米當時趴在會議桌上睡著了，所以幷不知情。

　　大概是看在粟小米在這次採訪事件中「勞苦功高」的份上，主編不僅沒有因為她公然在會議上睡覺生氣，而且還大手一揮地給了粟小米半天假。

　　粟小米感激涕零，然後麻溜的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滾回宿舍補覺去了。

　　因爲走得早，所以她幷不知道這天中午社會部的同仁們又背著她在外面慶祝了一次，而且社會部選擇慶祝的西餐廳，好巧不巧的跟姜億吃飯的那張餐桌離得很近。只不過因爲餐廳設置了卡座，而且每個卡座之間都有鬱鬱葱葱的綠植遮擋著，所以社會部的那群人一直都沒有發現姜億的存在。

　　她更不知道整個吃飯的過程中，社會部同仁們的話題中心始終是圍繞著她開展的。

　　主要是這兩次的採訪粟小米實在是給社會部上上下下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尤其是粟小米那種「不撞倒南墻堅决不回頭的」的精神，真的是讓大家刮目相看。葡萄甚至還感慨萬千的說了句：「就粟小米這姑娘的韌勁，我真的懷疑這世上就沒有這姑娘想乾而幹不成的事情」。

　　坐在幾人身後充當背景板的姜億面無表情地戳著面前的牛排，雖然很不想承認這句話，却又不能不承認，似乎好像有點道理。

　　畢竟粟小米高中入學沒多久，就曾向閨蜜揚言一定要拿下他的初吻，姜億守身如玉三年，最後結果如何，大家也都知道了。

　　……簡直是他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一幕。

　　粟小米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醒來發現自己整整睡了12個小時。好在這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所以她還可以繼續捲著被子在床上賴一會。

　　不過也就頂多賴了半個小時吧，她就餓得受不了了。拿過手機在外賣軟件裡翻了一圈，實在找不出什麽想吃的，她突發奇想給閨蜜蕭落打了個電話。

　　「落落，家裡有吃的沒？我去你那兒蹭個飯？……好，我半小時就能到，你等我，我要吃脫骨可樂鶏翅拍黃瓜鶏蛋蔬菜蝦餅紅燒肉……哦，好吧，那你做什麽我吃什麽好了。」

　　半小時之後，粟小米坐在蕭落位於玫瑰園的家裡，身下是能把人陷進去的米色沙發，面前是茶几上，擺著一盤脫了骨的可樂鶏翅，一盤放了辣椒紅紅綠綠顔色特別好看的的醬拍黃瓜，一碟鶏蛋蔬菜蝦餅，還有一大碗肥瘦相間的紅燒肉。

　　而蕭落，正穿著淺色家居服，蹲在她面前的絨毛地毯上給她盛飯。

　　粟小米感動得都快哭了：「落落，我娶了你吧，或者你嫁給我也行。我這人很隨意的，上下都行。」

　　蕭落：「……別瞎說，你沒人要，我可是有人要的。」

　　粟小米：「……」

　　蕭落的職業是私廚，廚藝就是她安身立命之本，所以手藝自然是不用說的.別說粟小米天天吃的外賣根本比不上，粟小米私心裡甚至覺得就連她吃過的最好的五星級酒店裡的大厨手藝都不如蕭落。

　　她本來就餓得不行了，眼下美食當前就連形像都顧不上了，所以吃相凶得蕭落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們億行傳媒平時都不給你吃飯的嗎？我怎麽覺得你像是從裡面剛放出來的一樣？」

　　粟小米才不理她，只是專注吃自己的。直到再也吃不下去一口了，才心滿意足的窩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蕭落聊天。

　　聊了幾句彼此的工作情况之後，蕭落突然問她：「你今年清明還回螢市嗎？」

　　「清明？」

　　粟小米楞了一下，發現還真是快到清明了。她入職億行的時候明明才3月中旬來著，時間啊，還真是快得讓人猝不及防。

　　粟小米：「還不知道呢！這不是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嘛！到時候再看吧，如果這期間沒什麽大新聞，社會部又不是特別忙的話，我就抽空回去一趟，畢竟我也挺久沒回去了，估計我家裡人應該都挺想我的。」

　　果然這天晚上就接到了粟爸爸打來的電話，也不肯承認是自己想粟小米了，只說粟媽媽想她了，問她清明有沒有空，能不能回瑩市一趟。對於粟爸爸的這點小彆扭小傲嬌粟小米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也不戳破，只說周一去公司問問看，如果不加班的話就回去。

　　粟爸爸立刻興高采烈地挂斷了電話。

　　週一去上班的時候，在電梯間碰到葡萄。粟小米特意問了一下清明假期的事情，葡萄：「跟法定節假日一樣放三天，到時候社裡有專門的值班人員負責值班。不過你現在才問清明假期的事情，還能買到回去的車票嗎？」

　　粟小米其實也在頭疼這個事情。之前都在忙著跑報導，她完全把清明假期的事情給忙忘了，如果不是蕭落提醒，說不定她現在都沒想起來。但聽葡萄的意思是清明假期還是正常放假的，所以眼下她只需要解决回瑩市的交通問題就行了。

　　粟小米：「高鐵和火車票估計是不行了，恐怕只能看看大巴什麽的，或者多花點錢買機票了。」

　　葡萄聽完，突然笑呵呵地搭著她的肩膀說道：「我倒是有個好辦法能保證你回瑩市，而且還能省錢。」

　　粟小米眼睛一亮：「……什麼辦法？快說快說。」

　　葡萄：「你跟姜總不是老鄉嗎？姜總每年清明都回瑩市的啊，你可以蹭他的車嘛！」

　　粟小米幽幽地看了葡萄一眼：「……葡萄，清明前後你能不能不要說這麼嚇人的事情啊！會嚇死人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