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有緣千里來相會

　十年前，唐麟還不足五歲，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但她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大雪後的傍晚，大家都在茶樓聽莫先生講故事，她卻想到楊掌櫃說給她找雪花紋樣料子的事情。

　一個人出了茶樓想去同昌布店看看，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踩著雪玩兒，卻冷不丁和街角轉出的人撞了個滿懷，唐麟被撞得往後一仰，在雪地裡坐了個屁墩。雖說不甚疼，可猛嚇一跳，忍不住癟癟嘴要哭。

　那人卻猛人豎起手指抵在她唇上，低聲道：“噓！”

　依唐麟的脾氣，就要一口咬過去，但她抬眼定睛一看，這一驚不小！

　對面那人大不過十歲。齊眉低低壓著紫貂皮帽，隱透柔光。頂心的帽結是顆鴿蛋大的明珠，在暮藹中湛然生光。當然她主意的不是這些，而是——她從未見過這麼美的姐姐！

　這麼多年過去，唐麟已經記不清他的模樣，卻記得他的眼睛比帽子上的明珠還要光彩照人，似乎還有一絲幽幽藍光。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姐姐就塞了她一把東西匆匆混入人群不見了蹤影，而他給的是一把金裸子！彼時唐麟雖不認識，卻隱約知道十分貴重，小心的用手帕包起來藏在懷裡。

　而她自己也給剛才的姐姐取了個名字——“絹人兒姐姐”。

　手扎絹人兒也是鳳翔京的特產，用竹胎作骨，絹紗碎布包裹，絲線挽成頭髮，配上刺繡鎖邊，紮成各色仙女花神，是唐麟眼中最好看的存在了。

　到了布莊，楊掌櫃他們正在卸貨，沒時間離她，失落的唐麟學著大人的樣子嘆著氣離開，卻忽然發現門口的馬車布簾下露著一痕天藍色，上面似乎細細的灑著雪花……

　唐麟眼睛一亮——本以為楊掌櫃早忘了當初答應她的話，沒想到把驚喜藏在這裡！

　她三步兩步趕過去，開心的伸手去扯那藍色布料，卻覺對面也有人用力一扯！她一驚一踉蹌，整個人都撲倒在車轅上，只見布簾之後，黑暗的車廂中，半隱半現著一張雪白的俏臉，也是滿臉驚訝。

　“絹人姐姐！”唐麟一看見她便歡喜，剛吃那一嚇也拋到了九霄雲外。這才發現，自己手裡拽的不是什麼布匹，而是那小美人的裡衣下襬。

　她忙鬆了手，仰臉笑道：“姐姐別生氣，我以為是雪花……”

　一句話沒說完，她便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被提了起來，一把拖進了車廂。

　絹人姐姐一把拉下了車簾，另一隻手緊緊扣著她的身子，咬著牙只說了一個字：“噓！”

　唐麟緊挨著她肩膀，覺得所觸之物柔軟順滑，比抱著隻貓兒還舒服，她叫不上名兒，黑暗中也看不清美人的眉眼，索性把臉埋在皮裘的長毛裡，還拱了一拱。

　絹人姐姐只覺得唐麟雙手也熊抱了上來，本心想躲，但車廂裡十分狹窄，又塞著兩口空布箱，也沒處好躲，只好低聲呵斥道：“你幹什麼？”

　唐麟也學她壓低了聲音道：“你別怕，我知道你是做什麼的。”

　絹人姐姐似乎有些驚訝：“你知道？”

　唐麟笑道：“你跟人玩捉迷藏呢，所以才躲在這裡，對不對？”

　絹人姐姐怔住了，隨即輕輕苦笑了一聲：“也算……是吧……”語氣又凶狠起來：“我玩捉迷藏也就罷了，怎麼哪兒都有你？”

　唐麟沉默了一小會兒，卻不是被問住了，而是在腦海中拚命搜索聽過的評書段子……忽然靈光一現，信心滿滿地笑道：“這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話不投機半句多！”

　“什麼亂七八糟的！”絹人姐姐似乎有些不高興，也不慣唐麟了，而是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唐麟倒是自己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依偎在那女孩懷裡，一隻手還攀著她的袖子：“姐姐身上好香……”

　話沒說完，就被絹人姐姐一把按下，一雙閃亮的眸子緊盯著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