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蹊蹺
綿延的山火燒上了天,一股一股濃烟仿佛要籠罩整片天地,風聲、火聲、叫喊聲、鬼哭狼嚎聲,淒厲的聲響夾雜在烈火中,使那洶洶的烈火燃燒得更加慘烈。
這把火足足燒了三天三夜。
城燒沒了,村子燒沒了,房子燒沒了,人也……全都燒沒了。
段樞白向前走了幾步,他腳底下踩的是一層厚厚的黑灰,蹲下來,抓起一把灰,仿佛還能感受到上面殘留的灼熱。
燒得燙手。
士兵們抬出一具又一具屍體。
「那邊有幾具屍體,那邊也有。」
「將軍,那邊有一群屍體,被綁在了那裡,就這麼活活的燒死了。」
「那邊還有屍骸。」
燒成碳的死屍被接連抬出,幷排擺在一起,被抬出來的死屍越來越多,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若是堆積在一起,足以組成一座屍山。
海寇明知自己勝不了段樞白的軍隊後,在撤退乘船去海島的時候,採取了一個滅絕人倫的舉措。
滅村、滅城、滅山、滅族。
他們四處倒油放火燒山,他們把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和婦女綁在一起燒死,點火燒房子,燒糧食……滿山的野草也被他們毫不放過地燒光了。
海寇們把帶不走的所有東西都燒了。
留給段樞白一座死城。
一具具屍體,一個個枉死的冤魂。
永寧這個地方,再也不得安寧。
「就這麽……燒沒了?」
「天殺的,這群海寇還是人嗎?」
「爹!娘!那是我娘,那是我娘,你們不許碰她!」
……
「海寇走之前,在永寧城裡到處殺人,他們拿著刀,見人就砍,強-暴婦女……把人糟蹋了之後,就綁在這裡,點一把火將他們活活燒死,你看,這個人頭,我親眼看見刀起刀落,就那麽一下,我爹爹死在了這裡。」
「海寇開始放火後,我一路往海邊跑,我身上的衣服燒沒了,幸好我跳進了海水中。」
「我看見了很多人死在海裡。」
「還有一些沒來得及跳,已經被濃烟熏死了。」
……
單晨的眼睛發紅,他跟著戰士們一起抬燒成黑炭的屍體,他的眼眶越來越紅,有什麽東西在眼睛裡聚集,讓他看不清前面的東西。.
他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手背上有灰,眼睛裡傳來一股强烈刺痛的快意。
單晨曾經以為,那一場火燒掉的半船金子,是他見過被火毀掉的最珍貴的東西,卻沒想到時隔幾日--
他見到了更珍貴的東西在烈火中化爲飛灰。
氣氛壓抑,所有人呼吸都仿佛被堵塞了。
段樞白心中沉重,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慘烈的景象,若是兩方戰士彼此爭奪導致的慘烈,會叫人覺得悲壯和佩服,而眼前這樣單方面屠殺肆虐造成的慘烈,那只會激起人心底最深的憤怒。
和戰士們一起清理殘骸,幾千具屍骨清出來後,一具一具安葬,「長樂,你叫人把幸存者一一清點起來,給他們發種子糧食,讓人帶他們重建家園。」
「換一個地方建城吧,離這裡遠一點,別觸及他們的傷痛。」
「也讓這些死者,在這裡好好安歇。」
「我們會替你們報仇。」說完這句話,段樞白眼神越發淩厲如刀,張長樂也跟著心神一凜,眼中出現無限恨意。
這些海寇就是豬狗不如的畜生。
段樞白閉了閉眼,再睜開冷冷一笑,「等會讓單晨和邵永清他們來見我,三日後,我們就來和他們在海上交交手,他們以爲自己逃到海上就高枕無憂了?做夢!」
張長樂重重的點頭。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一個聲音稚嫩的小男孩掙脫士兵的手,兔子一樣敏捷地竄到段樞白面前跪下,「將軍,你收下我吧,我要參軍,我要打仗,我要殺海寇!」
段樞白看眼前這個小男孩,男孩沒有他大腿高,從外表看不過六七歲大小,骨瘦如柴,穿著一身灰黑的衣裳,臉上的皮膚也快黑的和個碳一樣,唯有兩個瞳孔邊一大片駭人的眼白在他黑炭一樣的面孔上顯示出他還是個活人。
兩個士兵趕過來想要把他帶走,那個小男孩掙扎。
段樞白出聲,「你們放開他。」
小男孩從士兵的臂彎裡繞出來,聽見段樞白的話,欣喜道:「將軍,你答應收下我了嗎?」
段樞白蹲下來,和這個小男孩平視,看著他的眼睛,「你叫什麼名字?」
「季振川。」
「多大了,家裡人呢?」
「七歲,家裡人都死了,現在只剩我一個人。 」
段樞白替他擦了擦臉上的黑灰,「想要殺海寇,不怕?」
「當然不怕!我要替爹娘奶奶還有姐姐報仇!」
「你有這份勇氣,一定能告慰黃泉之下的家人。」
「將軍,你收下我了對不對,我想要跟你們一起去殺海寇,我知道他們逃到哪裡去了,他們去了安賢島,我去過那個地方,我知道怎麽去!你收下我吧!」
段樞白道:「我可沒說要收下你,你太小了,不適合上戰場。」
季振川急了,「我雖然小,但我力氣很大的,我還會用刀--」
「你先別著急,我沒說要收下你,但也沒說不收下你,你現在雖然還小,但本將軍看你未來大有前途,這樣吧,你識字嗎?」
季振川點點頭,「會一點。」
「那我讓人教你學兵法和武術。」
季振川眼睛一亮,「是不是這樣我就能上陣殺敵了。」
段樞白點點頭,「不過那得等幾年。」
「可我現在就想殺海寇!」
段樞白摸了摸他的頭:「沒有耐心和毅力學本領,憑一時意氣上戰場可殺不了敵人哦。」
安賢島上。
安賢島的人比往常要多上數倍,幾艘巡邏海船停留在海岸上,圖坦帶著人去清點從陽州帶過來的財寶和糧食,坎麥爾看了看他交上來的文書滿意道:「這麽多糧食,就算我們在島上吃個四五年也無礙。」
「這個島上的日子,也真是快活。」陽州的女人別有一番滋味,况且,圖坦他們還上供了幾個雙兒給他,讓坎麥爾嘗到了刺激又新鮮的滋味。
「燒,燒,燒,燒死那一群陽州人。」
「圖坦,你們做的很好。」
「那群陽州人沒有海船,他們攻不上海島,就他們那一碰就碎的小漁船,我們的巨鯊號,能撞碎他們全部!」
「等邁倫回了帝國,帶來帝國的猛士後,本親王要踏平他們的國土。」
坎麥爾摟著嘉麗夫人,咬了咬美人的紅唇,「那幾個雙兒小寶貝,你還得幫我調-教調-教。」
嘉麗夫人嫵媚一笑,「親王,我的本事,你還不放心嗎?」
「我們的探子,早就到了陽州。」
「據說他們陽州,有個什麽段將軍,就是他害的咱們的人倉皇而逃,嘉麗,你說,本親王和那個什麽段將軍比,哪個更厲害啊?」
嘉麗夫人美目倩兮,「自然是親王更厲害。」
坎麥爾滿意地瞇起眼睛,享受美人的按摩。
「親王,有船,有船靠近海島了!」
「陽州的船,陽州的船過來了!」
有守衛從外邊來報,坎麥爾睜開眼睛,抱著嘉麗夫人得意一笑,「這群愚鈍的陽州人果然自尋死路,本親王不去主動招惹他們,他們還親自送上門了。」
「等我的船隊們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他們就能知道我們盧克索帝國的厲害。」
守衛猶豫了一會兒,又說道:「親王,我們在陽州的船隊裡,看到了邁倫殿下的船……」
一道驚雷在坎麥爾頭頂炸開,「什麼,這怎麼可能!」
岑鑫,是段樞白手底下的水師,他帶著水兵行駛著上次從邁倫那裡劫走的盧克索帝國專用戰船。
安賢島發現了他們這些挑釁的海船,已經派了船隊出來迎戰,盧克索帝國的蘭斯洛大校隨船出發。
邁倫的戰船雖然經過他們陽州工匠改良,但還是和他們原本的船有極大不同,岑鑫道:「這船還蠻有意思的。」
岑鑫旁邊的小兵說:「頭,你說他們造的船碰到一起,到底誰更厲害。」
「那邁倫不是說自己的船堅硬無比嗎?」
「嘿嘿,去和他們的船撞一撞,不就知道誰厲害了嗎?」
岑鑫等人行駛著盧克索帝國的船和他們盧克索帝國的船挑釁在了一起。
「厲害厲害,他們的船果然堅固!」
「岑隊,將軍那邊給指示撤退了。」
「好勒,咱們像東轉!」
帶著船隊出戰的蘭斯洛大校興奮不已,「看見了沒有,敵人撤退了,快上快上,俘虜這些卑微的奴隸!」
蘭斯洛旁邊的少校馬林出聲,「他們這船,似乎有蹊蹺,咱們還是別追了。」
「不就是仿造我們的船嘛,你看他們的假船,怎麽能比得上我們的真船。」
「快快快,迎上去給他們一個好看。」
段樞白單晨和邵永清等埋伏在另幾艘船上,岑鑫等人的船開過來,左右分開,露出了後續一大波敵軍的戰艦。
段樞白問邵永清,「在這裡能打的中嗎?」
神炮手邵永清點了點頭。
「好,開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