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防空洞（六）

　　最終。

　　祁奇還是不聽隊長勸告的洗了澡。

　　因為，他愛乾淨。

　　雖然在學校有上過生理課，小傢伙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可畢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事情，心裡多少有些彆扭。

　　第一次，還不是用的自己的手，想想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至於是快還是慢的，以7個K小同志目前的狀態，大概還沒有這方面的主觀意識。

　　雖然，嗯，是挺快的。

　　祁奇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

　　外間沒開頂燈，床頭燈倒是亮了兩盞。

　　祁奇的視線快速劃過南爵方向，跟著垂下腦袋，避開他看過來的目光，悶聲不響地朝著自己的床走去。

　　坐在床上的南爵也不說話，背靠著床看手機，餘光覷了兩眼，見小傢伙跟個烏龜似的縮進被子裡，頗有些無奈地彎了彎唇。

　　見他睡下，關掉自己那一頭的床頭燈，南爵跟著伸手關了自己這頭的燈。

　　房間再一次陷入黑暗，祁奇僵硬的後背稍稍緩和了一些，閉上眼，強迫自己快點睡著。

　　南爵躺下，側過身，面朝著對面的床，目光在背對著自己睡覺的小崽子身上停了片刻，緩緩閉上眼。

　　漆黑的房間終於陷入平靜。

　　三分鐘。

　　祁奇在床上翻了個身。

　　南爵睜開眼，隨後閉上。

　　五分鐘。

　　祁奇又在床上翻了個身。

　　南爵再次睜開眼，這一次沒有閉上。

　　十分鐘。

　　祁奇伸手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十五分鐘。

　　祁奇抱著被子又翻了個身，輕輕嘆了一口氣。

　　睡在另一張床上的南爵，跟著暗暗嘆了一口氣，輕搖了搖頭，當即坐起身，大長腿一邁，兩三步爬上對床，長臂一攬將人抱進懷裡。

　　從自己的床到未來男朋友的床，從一個人睡到兩個人睡，這一連串的動作，相當的自然熟稔，一氣呵成。

　　感覺到懷中人微弱的掙扎，南爵低頭，在他耳邊低聲問了一句：「睡不著？」

　　小崽子明顯抖了一下，低低的，帶著些沙啞的聲音，「嗯」了一下。

　　「一點了，早上還要早起。」南爵的聲音難得的溫柔，搭在少年腰腹上的手，抬了抬，握住他的右手，「睡吧。」

　　祁奇想張口說一聲我自己會睡，可當自己的五指被輕輕扣住的時候，胸腔裡住著的那隻小怪獸彷彿說了一聲：「嗯。」

　　嗯。

　　真的不是他自己答應的。

　　聽到少年沙沙的聲音，南爵淺淺笑了一下，「明天還要去看小叔叔。」

　　這一次，南爵說的不再是郁神，而是小叔叔。

　　中文勉強還可以的7個K小同志，自然不會注意到自家隊長話裡隱藏的文字秘密，乖乖的應了一聲。

　　閉上眼。

　　後背抵著有些硬實的胸膛，身體有些熱，意識卻好似回到了那一夜。

　　同樣是被隊長抱著睡著的那一晚。

　　那一次，應該是他這些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祁奇表現得並不像旁人看上去那麼輕鬆。

　　每晚都比別人睡得早，可大多時候睡得並不安穩。

　　祁郁出車禍的事情困擾了他整整三年，即便郁卿告訴他祁郁還活著，可對於祁奇而言，他對祁郁始終有著太多虧欠，並不是知道祁郁還活著，他就真的能放下心裡的那些不安和愧疚。

　　正因為如此。

　　他才會不顧一切的留下來，拼了命的想要拿到最好的成績。

　　這些事，他從來沒對其他人說過，也從來不敢跟其他人說，即便是半夜突然驚醒，每一次都是強迫自己繼續閉上眼睛睡覺。

　　似是想到了什麼，他被南爵握著的手微蜷了一下。

　　隊長他，應該是知道的吧。

　　每一次半夜入睡的時候，隊長總會起來替自己蓋被子。

　　腦子裡的思緒亂亂糟糟的纏成一團，祁奇想著想著，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聽到他平緩的呼吸聲，南爵鬆開握著祁奇的手，拉了一下蓋在兩人腰一下的被子，側身拿起床頭櫃上的空調遙控器，將溫度調高了幾度。

　　放下遙控器，收回手，伸直大長腿。

　　臨睡之前，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基地宿舍的床，兩個人睡還是小了點。

　　……

　　兩人一大早起床，吃過早飯出門的時候，整個俱樂部除了廚房和餐廳，所有人都處在睡眠狀態。

　　八月中旬的天氣，炎熱異常，兩人到墓園的時候卻下起了暴雨。

　　南爵撐著傘，站在祁郁的墓碑前。

　　祁奇蹲下身，倒了一杯酒，擺在地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他沒有說話，只默默喝完自己手裡的那一杯。

　　心中卻是緩緩開口，「小叔叔，我會一直一直在奇蹟，一直都在。」

　　他又倒了一杯，站起身，遞給南爵。

　　南爵伸手接過，朝著祁郁的墓碑敬酒，只簡單說了一句：「放心。」

　　祁郁的離開對他而言曾是一種難言的遺憾，而奇蹟沒落，離開奇蹟對他而言又是另一種遺憾。

　　一個是追逐夢想途中的目標，一個是夢想開始的地方。

　　如今一切又重新轉回起點，他的夢想也有了新的開始和延續。

　　側低頭，看了一眼此刻垂著腦袋，情緒有些低落的少年，南爵眼神溫柔。

　　因為一個人的出現，夢想才有了繼續的理由。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的。

　　……

　　離開墓園，兩人緩步走下山。

　　祁奇坐上車，打了個哈欠。

　　南爵俯身替他繫好安全帶，抬眸見他打完哈欠，眼角嗆著些濕意，出聲：「困了就瞇一會兒。」

　　祁奇聞聲點了點頭，卻聽：「一會兒在外面吃點，還是回基地吃飯？」

　　「阿姨說給我做了糖醋排骨。」祁奇奮力睜大眼睛，「還有蛋包飯。」

　　「出息。」南爵好笑地彈了下小崽子的腦門，坐正身，繫好安全帶，發動車子。

　　祁奇困得眼皮子直打架，真當閉上眼想睡覺的時候，上下眼皮又突然不聽話起來，居然怎麼閉都閉不上。

　　明明困得不行，結果怎麼都睡不著。

　　難受。

　　一直到回了基地，吃了蛋包飯和糖醋排骨，祁奇整個人都蔫不拉幾的。

　　南爵實在看不過去，出聲：「回宿舍睡午覺去吧。」

　　祁奇迷濛著眼，遲鈍地點了點頭。

　　陪著小傢伙回宿舍，南爵沒進去，轉道去了青訓隊的訓練室。

　　祁奇換好睡衣，調好空調溫度，甚至還拿出了粉絲送的睡眠眼罩。

　　做好所有睡前準備之後，頗有儀式感地躺進被窩裡。

　　半個小時過去。

　　然而，並沒有睡著。

　　在翻了第二十三次身後，7個K小同志終於忍不住了，猛地坐起身，摘掉頭上的眼罩，轉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隔壁床，鴿灰色的眸子閃爍了兩下。

　　靜坐三分鐘後，祁奇跳下床，心不在焉的穿上拖鞋，走出宿舍。

　　走到青訓隊的訓練室，7個K小同志打開門，探頭看了一眼此刻正背對著自己站在青訓隊員身後的南爵，張了張口，語氣有些發虛：「隊長。」

　　正在看青訓隊員打訓練賽的南爵，乍聽到祁奇帶著些困頓沙啞的聲音，一貫面癱的臉上閃過一絲愕然。

　　他轉過身，看到穿著一身睡衣，明顯還在犯困的少年，快步朝他走去，問：「怎麼了？」

　　祁奇被他這麼一問，面頰微微一僵，後脖子莫名有些發燙，他看了一眼這會兒正抬頭朝自己這邊看過來的眾多青訓隊員，低聲說了一句：「我們出去說。」

　　南爵也不多問，配合的「嗯」了一聲。

　　兩人一走出訓練室，一眾青訓營的隊員嘩然一片。

　　「媽呀！！！！！K少怎麼可以這麼萌？！！老子明明是個直男！！」

　　「你們有沒有發現，K神面對我們的時候和轉過身面對K少的時候，語氣完全就是兩個人啊！！」

　　「賊幾把溫柔！！！」

　　「真愛，真愛，祝他們百年好合，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還行！」

　　和訓練室內吵鬧的氣氛完全不同的走廊上，南爵正微低頭，看著此刻同樣垂著腦袋的小崽子。

　　而把人叫出來的7個K小同志，在經歷了幾次欲言又止後，整個脖子都是淺淡的紅色。

　　終於，在南爵開口說「沒事，我進去」的時候，祁奇突然伸出手，拽著他的手腕，幾不可聞地問了一句：「隊長，你睡午覺嗎？」

　　「嗯？」南爵一臉莫名。

　　祁奇深吸一口氣，張開嘴，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我們一起睡午覺吧。」

　　南爵微瞪眼：「…………」我次奧？？？幻聽？？

　　等了半天沒等到南爵的回應，祁奇抿了抿嘴，「我睡不著。」

　　小傢伙低著頭，南爵看不到他這會兒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紅成一坨的脖子和臉，明明聽著語氣跟平時一樣，沒多大情緒起伏，可他就是聽出了其中的懊惱羞赧和委屈。

　　真的是。

　　犯罪級別可愛。

　　「一起睡？」知道他這一路都在犯困，南爵也沒想為難他，只帶著些許調侃地問：「你說的很我理解的是一個意思？」

　　祁奇張了張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了一句：「昨天一樣。」

　　南爵聽言，眼尾微挑，隨即說了一句：「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