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上城區（二）

　　算是吧？

　　這可不是一個肯定的回答。

　　祁奇皺了皺眉，說話的聲音不自覺變得小小的，「是因為什麼事不能繼續下去了嗎？」

　　南爵微愣神，眼中晃過一絲迷茫，最開始是因為俱樂部本身的問題，再後來其實是他自己的問題。

　　大概是祁奇的聲音太過柔軟，南爵的精神難得放鬆，不自覺又點了根煙，瞇著眼，用著淡淡的語氣，說道：「俱樂部老闆不準備做這一行了，戰隊的配合也有些問題。」

　　起源戰隊的正式成員只有四個，南爵，蘿蔔，十一，還有顏王。

　　南爵和顏王是一起從奇蹟俱樂部青訓營出來的，蘿蔔和十一則是LB的一次試訓賽中選拔的，除此之外，整個戰隊沒有一名正規替補。

　　如果不是他們四個本身的實力過硬，LB這種垃圾俱樂部三年前就活不下去了。

　　而以南爵的家世和本身的實力，正常情況下他也不可能會選擇這種俱樂部，進入LB完全是因為當時的顏王。

　　顏王是南爵的發小，大南爵三歲，從小一起長大，關係鐵到只差一個從直變彎的距離。

　　離開奇蹟俱樂部後，顏王選擇了當時沒有什麼名氣的LB，南爵原本有更好的選擇，最後還是跟著顏王一起進了LB。

　　南爵跟顏王關係鐵，蘿蔔和十一也都不是難相處的，但是好相處和在比賽中打配合卻是兩碼事。

　　四個人的實力都不弱，磨合近三年時間效果也很明顯，可南爵始終有種說不上來的無力感，無論是平時的訓練賽，還是正規比賽，他在隊伍裡始終有種束手束腳的感覺。

　　而跟祁奇雙排打配合的時候，他就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很多時候，他根本沒有明確說出自己想做什麼，祁奇就已經明白他接下來的安排，甚至是提前站在他設想的站位上。

　　這種不言而喻的默契，並不是靠長時間的培養產生的。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南爵才會耐著性子去接觸祁奇。

　　「後來呢？沒有換新的戰隊嗎？」祁奇猶豫了片刻，出聲問。

　　「沒想過。」南爵說得乾脆，頓了一下，「不過，自從跟你一起玩這遊戲之後，突然覺得似乎還可以繼續試試，年紀大歸大，夢想還是要有的。」

　　祁奇眨了眨眼，漂亮的眸子不自覺轉了一下，「其實你也不算特別老，如果是夢想的話，一定不要放棄。」

　　他的小叔叔一直到三十歲都還在帶著隊伍打比賽，很多選手進入名人堂的時候都已經退役好幾年，小叔叔是當時唯一一個進入名人堂的在役選手。

　　祁奇：「這個行業很辛苦，很多人辛苦了都沒辦法得到回報，那麼多的選手和戰隊，真正能站到金字塔頂端的只有一個，但如果不去嘗試一下，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站在塔尖上的人。」

　　電子競技只有冠軍，沒有亞軍。

　　可如果你連跨出去的那一步都不做，你連電子競技四個字的入場門票都沒有。

　　「那你呢？」南爵毫無預警地開口反問，「你也很喜歡不是嗎？是因為太辛苦所以不想打職業？」

　　祁奇怔愣在原地，許久之後，才悶著聲說：「我能吃苦。」

　　四個字，字字清晰。

　　氣氛卻在這一刻突然冷卻下來。

　　祁奇低下頭，指尖拂過桌上的鍵盤，聲音有些低：「我能吃苦，也願意吃苦。可是，有時候不是吃苦就可以繼續為自己的夢想前進的，有些人他沒有資格。」

　　「自己的人生，為什麼沒有資格？」南爵抖落手中的煙，眸色有些沉。

　　罕見嚴肅冷漠的語氣，驚得祁奇臉色微變，他有些驚慌地握住桌上的鼠標，本能地滑到關機鍵，語氣慌亂：「太晚了，我先睡了。」

　　直到屏幕變黑，祁奇依舊愣愣地盯著前方。

　　南爵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祁奇的回應，鼠標切到YY界面才發現小房間裡只剩下他一個人。

　　氣笑不得地低哼了一聲，關掉電腦，起身準備下樓拿瓶啤酒，目光卻停在一旁的手機上。

　　看了一眼沒有任何消息的手機，順手往桌上一放，轉身，跨著大長腿走出書房大門，左手剛準備帶上門，雙腿卻不受控制地停下。

　　他轉過身，盯著半掩上的門看了好一會兒，就差把門盯出窟窿，才伸出一根手指推開門，單手插著兜，臉色不愉地重新拿起手機。

　　隨意點了幾下屏幕，發了一條消息。

　　【N.J：晚安。】

　　發完，將手機揣進褲兜裡，下樓。

　　祁奇默默回了一個晚安，想了想總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些不禮貌，又加了一條對不起。

　　發完，他又想起來南爵不喜歡他老說對不起，又默默把這條消息撤回。

　　猶豫了一會兒，發了一條消息。

　　【Kiki：如果可以，請帶著我那一份一起。】

　　那一份什麼呢？

　　南爵灌下一口酒，夢想這種事情哪有別人幫忙去實現的，這小崽子就是欠收拾。

　　消息他沒回。

　　低頭翻了翻通訊錄，給葉君治撥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他直截了當地開口：「傅弈的手機號給我。」

　　剛看完比賽，正準備跟傅弈去吃個夜宵的葉君治，乍聽到南爵的話，腦子還有些發懵，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就在我旁邊。」

　　「手機給他。」

　　葉君治一臉呆滯地看向傅弈，開口：「傅哥，南爵讓你接電話。」

　　同樣因為看比賽興奮過度導致後遺症的傅弈，懵逼著接過電話，不自覺開口：「K神？」

　　「傅總，我是南爵。」

　　「你好，你好，找我什麼事？」傅弈轉過臉看向葉君治，用眼神問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葉君治猛搖頭，一臉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的驚恐表情。

　　南爵沒有停頓，「想跟你打聽個事。」

　　傅弈：「你說，你說。」

　　南爵：「祁奇為什麼退出Gavin俱樂部？」

　　傅弈表情一愕，沉吟了片刻，才幽幽的說了一句：「這事兒過去很久了，我也不太清楚。」

　　南爵眉頭緊皺，他並不相信傅弈的話，語氣微冷：「我準備買下奇蹟俱樂部，如果傅總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談一下合作的事情。」

　　傅弈一個激靈，整個人瞬間精神，「你準備買下奇蹟俱樂部？！！！」

　　「嗯。」南爵直言不諱，「我準備找新隊員，組建新的奇蹟戰隊。我查過祁奇的綜合評分和Rating，很不錯。」

　　南爵並沒有直接告訴傅弈自己認識祁奇，更沒有以詢問隱私的方式來打開突破口，這樣反倒讓傅弈放下了戒心，甚至還有些苦惱地抱怨了一句：「那孩子自己不想打職業。我之前也勸過他，你不知道他這個人，性子倔得很，勸都勸不動。」

　　南爵微彎了一下唇，好笑的搖頭，他怎麼會不知道，他知道得太清楚了。

　　正因為知道，所以才要找到結症所在。

　　南爵：「我只想知道他當初為什麼退出俱樂部？是因為郁神出車禍，所以不想繼續打職業，還是有其他別的原因？」

　　傅弈頓在原地，長嘆一口氣：「三年前那會兒正好是Gavin正式選手的訓練選拔賽，祁奇沒參加選拔，偷偷跑回倫敦跟他父母提了他想跟郁神回國，參加奇蹟青訓營的事情。祁奇的父母原本就不贊同他走這條路，同意他去Gavin已經很不容易了，怎麼可能放心讓他回國，那時候他才多大？」

　　「祁奇這孩子性格又孤僻，平時也不愛說話，因為這件事情居然一聲不響就離家出走了。郁神那會兒剛好在倫敦參加CGWC，知道這件事後跟著祁奇爸媽找他，後來不知怎麼就出了車禍。當初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祁奇有整整半年時間沒碰過電腦，沒出過自己房間。」

　　南爵面色沉了沉，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傅弈想了想，說道：「其實那孩子心底還是很渴望的，可能就是因為郁神的死，他一直放不下。」

　　南爵點點頭，跟傅弈聊了幾句戰隊重建的事情，便掛了電話。

　　他仰頭灌下最後一口酒，背靠著廚房的流理台，盯著冰箱上閃爍的顯示燈。

　　直到半個小時後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動了動僵硬的脖子，直起腰板，走出廚房。

　　腳步剛跨出廚房沒多久，就看到一個人影愣愣地站在沙發旁，南爵皺眉：「十一？」

　　「嗯。」十一同樣動了動脖子，語氣沒有一絲困意：「還沒睡？」

　　南爵點頭：「嗯。」

　　十一：「終於要回奇蹟了？」

　　「嗯？」南爵微愕，一時沒反應過來，卻聽十一說道：「這兩年總聽顏王念叨你們青訓營那會兒的事，他對那裡應該感情挺深的。」

　　南爵沒有作聲，與其說是對青訓營感情深，不如說是對那時候充滿夢想和熱情的自己更懷念。

　　十一也沒有等他回答自己，轉過身，踩著不輕不重的步子上樓，一路走到樓梯中段，他忽地停下腳步，說了一句：「下次要在賽場上見了。」

　　南爵挑眉，剛要開口，卻聽他說：「有時間可以問問雙胞胎，當娛樂主播挺浪費的。」

　　「好。」南爵最終只應了一個字。

　　這一晚之後，南爵的春節假期也終於告一段落。

　　他離開了海城，飛往深市。

　　祁奇只知道他開始工作了，平時兩人也只有南爵晚上空閒的時候才會組隊排上一兩把。

　　倒是之前遇到的JokerG，跟祁奇雙排的次數更頻繁了一些。

　　四月一日。

　　愚人節這一天，祁奇剛打完一把單人四排，在走出P城的時候被一個叫JokerD的人腰射掃死。

　　看到名字還以為是JokerG的小號，剛想通過Steam好友問一句，結果看到JokerG的賬號正在遊戲裡。

　　排除了小號的可能，祁奇反倒有些好奇，登錄OPGG軟件，查了一下對方的戰績。

　　結果發現對方在澳服的雙排和單排排名都非常牛批，最最有意思的是，跟他雙排頻率最高的隊友居然是他認識的JokerG。

　　正當他準備退出APP的時候，突然一條新聞消息跳了出來。

　　「【招兵買馬】原LB起源戰隊隊長Knight，於昨日正式收購Miracle奇蹟俱樂部，奇蹟戰隊將於近日重建，目前戰隊成員Knight（隊長），JokerG，JokerD，空缺，奇蹟戰隊將從今日起開啟青訓營和訓練賽計劃…………」

　　「啪」的一聲，手機從祁奇的手中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