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星網東區三街。

　　偏僻的小路角落裡，蹲著的胖子面前擺了一張紅布，紅布上隻擺了個『已售罄』字樣的液晶屏。

　　來往的人，有不少是衝著他來的，卻在看見了這三個字後，紛紛失望而歸。

　　而胖子卻沒有收攤離開的意思，他坐在青石板上一會兒張望，一會兒發呆。

　　但就在他又一次唉聲歎氣的時候，一個紮著馬尾辮，穿了身火紅短裙的俏麗身影，竟像是離弦的箭一般，飛奔在東三街的石板路上，東歪西扭橫衝直撞，卻靈巧地沒磕到一個路人。

　　而她哈哈一笑，轉眼就竄到了胖子面前。

　　「胖哥，我來啦了，快把小極品給我！」

　　胖子沒吭聲，無精打採地指了下紅布上的液晶屏。

　　「售罄？」火紅小妞立刻瞪眼，「胖哥，你仿佛在逗我？說好的，今天給我留的極品晶石呢？」

　　胖子哎地伸手，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當即痛地齜牙咧嘴，「怎麼……她今天又沒有來呢？」

　　「你在說什麼？誰沒有來？」俏麗小美女聽得一頭霧水。

　　胖子往旁邊的空地指了下。

　　那是緊挨著一家虛擬超市的一小塊，大概只有兩個平方不到，此刻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曾經擁有過，此刻卻消失在茫茫人海。我的心啊，都快死了。」胖子一手摸在自己胸膛，肥臉上竟然還閃過真真切切的痛楚，「日日夜夜分分秒秒，我都在想著那滋味，仿佛舌尖都要融化了……哎，無心買賣了。小意，你說這世界有如此絕頂滋味我卻無法品嘗，還賺那麼多錢做什麼！不賣了，我再也不想在這兒賣晶石了！」

　　紅裙小美女雲裡霧裡，完全沒聽懂，「你在念什麼歪詩？」

　　但她甩了下馬尾，卻聽到他最後一句話，雙眸就立刻暴躁地要噴火了，「不賣了？胖哥，你是不是故意玩我？咱們上周約好了，今天在這兒給我貨的，你說不賣了是什麼意思！？」

　　她火大地幾乎一把抓起胖子的白t恤，竟是狠狠搖晃。

　　「你明明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能偷偷上一次星網！說好的給我極品晶石，你竟然食言！靠啊，怪不得你越來越胖了！食言而肥，你這個死胖子！」

　　胖子被她搖得渾身肥肉都在左右前後地顫動。

　　他心想著那雞翅女孩竟然連著三天都沒出現，就有些百無聊賴，都懶得使出力氣爭鬥，任憑女孩狂搖他。

　　而這鬧劇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圍觀，不久更是有個中年男人走到了胖子旁邊的空地上，原地轉了一圈，竟是從空間站裡拿出了一張桌子來，擺上了一些遊著夜光小魚的玻璃缸，看架勢是要在這兒擺攤了。

　　這邊的攤位租費最便宜，月度五千信用幣，平時人流稀少，但胖子這幾天在這裡擺攤，卻是給這小地方積攢了不少人氣，竟是有人看中了這個攤位。

　　胖子本來被紅裙女孩攥著領口也不反抗，但餘光瞄到就急了，一擺手就滑溜地掙脫開女孩的鉗制，匆匆跑去按住了中年男人的手。

　　「叔，這個攤位您別用，您去其他地方吧。」

　　中年男人愣了。

　　胖子揮了下手，「剩下的地方，您隨便挑，租費差價我補上。」

　　中年男人一聽，原本還不信，但是胖子已經打開了智腦，直接掃了他攤位的個人標識，給他轉了五千信用幣過來。

　　「叔，我現在忙，沒時間跟您解釋，總之您快從這攤位上退租吧！」

　　胖子急急地就要趕人走，中年男人更是得了便宜怕他後悔，速速打包東西扔進空間站，就走人了。

　　只是他剛走，胖子一隻耳朵就被擰上了。

　　「嗷！……痛，幹什麼，秦如意！」

　　「李胖子，你在搞鬼？」

　　「搞鬼個屁，我在等人！嘶……你快放手，不然我喊人了啊！」

　　「等人？」紅裙女孩挑眉，手上卻是鬆了。

　　胖子頓時捂住耳朵，後退了兩步，一張苦瓜臉，「你這堂堂秦家小姐，一點都不淑女。」

　　「你等人就等人，怎麼還霸道地不准別人在這擺攤了？」被叫做秦如意的女孩，有些來了興趣，「都說你這胖子最最摳門了，今天還無緣無故送人錢？」

　　胖子本來心口就在為剛死去的五千流血，現在被揭開傷口，更是胸悶的很。

　　「你懂什麼！她上次就在……」

　　他話說到一半，卻是戛然而止，眯成一條縫的小眼睛赫然就閃閃發亮，垂涎欲滴地直直地看向了前方。

　　秦如意也跟著轉頭，卻見那剛空出來的角落，竟突然一團空氣扭曲，似光似影，就出現了一道嬌小的身軀。

　　校服學生裝，額頭劉海全用一個黑色發箍擰到了腦後，黑髮垂落在肩頭。

　　細看之下，竟是一個四肢瘦弱，鵝蛋臉略蒼白的女孩。

　　胖子幾乎是看到來人，就覺得嘴裡口水急速分泌，朝人飛撲而去。

　　但他嗷一聲慘叫，卻是又被秦如意掐住了手。

　　早晨七點整，柳薇薇看了眼時間，開始往外一件件拿食材跟調料。

　　這兩天她看書沒有多大成果，乾脆還是上線賺錢。

　　她上次離線，在星網記錄了下線位置，這次登陸直接就選了這個攤位。

　　所幸，沒有人搶她的老位置。

　　只是，有些吵。

　　她皺眉看向不遠處嗷嗷亂叫的胖子，跟旁邊似乎對她很感興趣，一個眉眼精緻的紅裙女孩，很快就低下了頭。

　　「李胖，你就是在等她？」

　　柳薇薇手上的動作不由頓了，但馬上又專注在料理上。

　　她每次登陸只可以停留一小時，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可她不想跟人閒聊，卻不妨礙別人找上她。

　　很快一張肥胖的臉，就厚顏無恥地擠到了她的桌板上，幾乎是看著案板就開始流口水。

　　「嘶……美女，今天雞翅給我來一百隻！還有果子也都要！全給我，我都包了！」

　　胖子說話，還自帶吸口水的音效。

　　柳薇薇伸手抹了臉，「今天不賣這兩樣。」

　　「啥！」胖子宛如聽到了晴天霹靂。

　　而旁邊的秦如意也湊了過來，複雜地打量了下顯然營養不良，沒發育好的柳薇薇，「雞翅？胖哥，你要追人家，也不要用這種自殺的方式呀。」

　　為了光顧心上人的生意，買一百個淡如狗的雞翅硬啃，她覺著多半要死人的。

　　那雞肉的腥味，還有一股淡淡的屎臭味……就算在星網上讓人品嘗，那都是謀殺！

　　「你一邊去！」胖子老臉一紅，「什麼自殺！」

　　他很快轉向柳薇薇，希冀無比地看著，「別鬧，沒有一百隻雞翅，五十隻也行，十隻也行！」

　　柳薇薇彎腰，直接在攤位前的光屏上輸入。

　　「豆腐腦每份二十，小餛飩每份五十。」

　　「真沒有雞翅了啊？」胖子一看就絕望了，他這兩天做夢都夢見他在啃雞翅膀！

　　那天吃剩下的骨頭，他都在嘴裡唆了半天，直到完全沒味道了，還在星網的個人休息室保存著，鎖在他床頭櫃的恒溫箱裡。

　　那絕美的味道，雞汁在口腔炸開的一瞬間，如夢如醉，讓他每次回想起來都覺得身體好餓好餓，連雞骨頭都捨不得丟。

　　但就算餓了，卻連平時最喜歡的可哥味營養液，他都覺得索然無味，到最後竟是一點食欲都提不起來了。

　　他這兩天，日日來這裡擺攤，就是為了等一口足夠入夢的美味，可偏偏等不到這雞翅女孩。昨天他把這次進貨的晶石都賣完了，卻捨不得離開去進貨。

　　萬一她早上不來，下午來了呢？

　　萬一她下午不來，晚上來了呢？

　　等啊等啊，一步都不敢離開的他，趕走了好幾個想要在這裡擺攤的人，終於等到這小妞了！

　　但尼瑪的，她竟然不賣雞翅了？

　　「豆腐腦，」胖子看了一眼，就覺得有點作嘔，「這是什麼的腦子？你賣這鬼東西做什麼！」

　　柳薇薇一愣，正要反駁，卻聽見旁邊秦如意興趣盎然的歡快聲音。

　　「這魔獸的腦子我倒是從未聽說過，是幾級獸的？陸地上的，還是水裡的？每份二十，這倒是很便宜啊，你去哪裡搞到的，自己獵捕的嘛？用刀子捅開的腦殼？還是用槍爆頭的？怎麼收集的呀，用碳素吸管吸出來的嗎？這腦漿什麼顏色，我見過綠的，白的，還有灰不拉雜的……」

　　柳薇薇正要伸手去舀桶裡的食材，卻是被這一句話說得胃裡酸水直冒。

　　想到昨天視頻裡巨型狒狒被銀色機甲一擊爆頭，那四下濺出的破碎汁液確實有些腥綠，她忍不住就噁心地嘔一聲，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而不死心的胖子，更是趁她不察一探頭就伸手拿起桶蓋，往桶裡面偷看！

　　他好像，還抱著一絲希望！

　　然而，那桶裡哪裡有雞，連骨頭都沒有！

　　只有一坨白花花的，似乎還因為他動作而顫動的滑軟東西。

　　「真是腦……腦漿！臥槽！」

　　胖子差點把早上喝下去的營養液都吐出來！

　　只有秦如意膽子很大，竟然還企圖伸手去碰桶裡的東西，但好在最後她理智地停住了動作。

　　可一轉身，她兩眼亮晶晶就望向還在噁心吐酸水的柳薇薇。

　　「親，你這一大桶，是不是嗶嗶獸的腦漿！只有它腦子大，你才能一下子搞到那麼多腦漿吧？哈，這一桶看起來完全沒被獸血染到，也沒被槍炮燒焦，竟然還大半凝固著，沒完全破碎變成流質，品相很好啊！這一大桶只要二十？好便宜，我買了！」

　　柳薇薇再也忍不住，轉頭就嘔地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