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昨天媽媽教你的古詩會背了嗎？」孟澤坐在竹椅上，隨意的靠在椅背上，嚴肅的樣子讓平安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嗯。」他認真的點了點頭，父子倆剪了一樣上髮型，露出相似的眉眼，「會背了。」

　　「先把古詩背了，然後爸爸教你計算題。」

　　平安做起正事的時候，和孟澤一模一樣，兩個人骨子裡都有相同的嚴謹認真。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平安背完瞅了孟澤一眼，「爸爸我背的對嗎？」

　　「嗯，對。」孟澤點點頭。

　　得到了父親肯定的答案，就算再自信自己不會出錯，平安還是忍不住高興了起來，屁股在小板凳上挪啊挪，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脚也忍不住晃動了起來。

　　還沒等他高興完，孟澤就把手伸到平安面前，「告訴爸爸，這首詩裡『汗滴禾下土』的土怎麽寫呢？」

　　嗯？平安眨了眨眼睛，上一次媽媽提問他的時候，隻讓他背了鵝鵝鵝，沒有這麽一回事啊？

　　唉，平安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乖乖的在孟澤手心裡一筆一劃的寫下了「土」這個字。

　　橫、竪、橫，孟澤的手很大，平安的小手在他手心裡劃著，兩個人都低著頭，一大一小，面對面坐著，旁邊水瓶裡插著的荷花半開著，還有蜻蜓低飛。

　　楚喬喬拿著相機從房間裡出來，微笑著抬起手臂，把這一幕拍下。

　　見兩人一個教一個學，都再認真不過，楚喬喬輕輕的把相機放下，然後開了門，到前面菜地裡摘點晚上做飯要用的菜。

　　六月至，氣溫漸漸升高， 菜地裡的蔬菜都已經成熟了，楚喬喬拿著竹籃，從菜園裡穿行而過。

　　番茄結的累累，成熟的有些都像楚喬喬拳頭那般大，已經從番茄頂部開始慢慢紅了起來，有的還是橘黃。

　　那邊的藤架上，黃瓜，苦瓜還有豆角都挂在藤蔓上面，地上還有辣椒、茄子、冬瓜和空心菜。

　　看到這些蔬菜，楚喬喬心裡不由自主的涌現出各種好吃的，什麽紅燒茄子，豆角燜面，苦瓜炒鶏蛋，油炸小辣椒

　　一小片菜地，這些天産出的應季蔬菜，他們一家都已經吃不及了，村子裡家家戶戶都有這樣的菜地，多的送誰也不好。

　　楚喬喬已經打算過些天把多餘的蔬菜摘下來，做成菜幹存放起來，到了冬季可以做暖湯喝。

　　這些不說，今天要燉老鴨湯，家裡有笋乾，她在地上尋摸了一個半大的冬瓜，冬瓜還很嫩，上面長了些白色細小的絨毛，楚喬喬用剪刀將冬瓜藤剪斷，彎腰就把這個冬瓜放進了菜籃裡。

　　又摘了些豆角和西紅柿，想了想又摘了幾根黃瓜，平安喜歡吃生黃瓜，嘴巴啃呀啃，一小會就能吃完一根。

　　等楚喬喬從菜地裡回來，正聽孟澤正在用英語和平安對話。楚喬喬聽不出來孟澤的英語是否純正，就是覺得挺好聽的。

　　從籃子裡挑選了些晚上要用的蔬菜放在洗水池裡洗乾淨，楚喬喬又回到厨房，把鴨子沿著骨胳卸開 ，放在砂鍋裡先過上一邊水。

　　鴨子性凉，夏季吃湯最滋補不過，只是鴨肉稍腥，老鴨脂肪又多，需要先過水去浮油。

　　等把水燒好，楚喬喬又把冬瓜去皮切開，剝去裡面的瓜瓤，正要再準備些其他的東西，孟澤拿著相機從外面走了進來。

　　「開始了嗎？」孟澤開口問道。

　　楚喬喬點點頭，「鴨子已經煮上了，就還剩把中午嗆好的鍋巴鏟出來了。」

　　她今天打算第一次在圍脖賬號上發自己做菜的視頻，昨天和孟澤說起的時候，孟澤自告奮勇的要幫她拍攝。

　　楚喬喬一問才知道，原來孟澤大學時期因爲興趣，輔修了計算機的學位證，後來在國外進修時還進了攝影協會，對視頻的後期剪輯也能操作一二。

　　楚喬喬聽了簡直目瞪口呆，心裡不由的超級佩服起孟澤來了，想想他會英法德三國語言，會拉小提琴，知識淵博，各種生僻的知識點他都能信手拈來，每次回答平安稀奇古怪的問題時，楚喬喬在一邊也能聽得津津有味。

　　而且他還是一個大公司的總裁，長相英俊，富貴低調。

　　楚喬喬想想上輩子，她家沒有破産的時候，接觸的那些富二代，他們或是早早在學校換了一個又一個女朋友，或是在一個個冒險運動裡玩的風生水起，或是陰鬱或是驕橫，就算有人杰，也是少數。

　　而孟澤呢？太陽西斜，晚霞又暈染了半邊天，孟澤背著光站立，陽光從他的棱角邊緣穿過，楚喬喬眯了眯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心却又嘣嘣嘣的跳個不停了。

　　孟澤是一個很難不讓人愛上他的男子，他不是那種儒雅風趣的人，却也嚴謹認真，低調有禮，他不會特意的表現自己，風度却都刻在骨子裡。楚喬喬認真想想孟澤好像除了不會做飯不會生孩子，不知道還有什麽是不會的。

　　「鍋巴？」

　　「是啊，中午做的米飯，特意用了小精米，用小火慢嗆，米飯吃完，鍋底剩下的就是鍋巴了，一會兒鍋巴泡在老鴨湯裡，最好吃了。」

　　孟澤見每次談及吃的時候，楚喬喬和平安的眼睛都是一模一樣，亮亮的像是裡面藏了光一樣，他輕笑一聲，「那我開始拍了？」

　　「嗯。」楚喬喬點點頭，在鏡頭裡臉上像是摸了胭脂一樣，不知是不是晚霞太紅，照的她眉眼生花。

　　把鍋巴鏟出放在一邊，孟澤的鏡頭跟著楚喬喬的動作轉動。那塊鍋巴底部金黃色，有鍋底半圓的形狀，敲起來發出「當當」的響聲。

　　孟澤不是第一次進厨房了，平素沒有事情的時候也常常帶著平安幫楚喬喬燒鍋，可是他從來沒有認真觀看過楚喬喬做飯的樣子。

　　老鴨從砂鍋裡取出，在冷水中再次漂>>

　　洗乾淨，然後把它放進已經刷好的地鍋裡，加上覆蓋住鴨肉的清水和少許幹笋，還有午後出去摘的荷葉再放入葱結薑片去腥。

　　鴨湯最開始是無需加鹽的，鹽要一半加入，這樣鴨肉不柴，鴨湯才會濃鬱。

　　把鴨肉蓋鍋燉上，楚喬喬洗乾淨了手，又在另一邊做上兩道素菜。

　　菜式很美，青綠色在鍋中翻炒，燈下色澤明亮，紅的是紅，綠的是綠，看起來就引人食欲大增。可是在孟澤的鏡頭裡，楚喬喬却是唯一的風景。

　　明明是爲了拍攝做菜的視頻，孟澤却總是忍不住講視綫投放在她身上，在鏡頭後面，他有了遮掩，終於可以不再顧忌的盯著她看。

　　終於，到天邊晚霞漸漸褪去，太陽只留下一點邊兒挂在地平綫的時候，晚餐終於端到了飯桌上。

　　「視頻拍得怎麽樣？」楚喬喬一邊把碗筷擺好，一邊向孟澤問道。

　　「嗯，很好。」孟澤依舊言簡意賅。

　　聽此，楚喬喬再放心不過，她衝著孟澤露出一個笑，然後對著用ipad看英語動畫小視頻的平安說道，「平安，吃飯啦！」

　　「嗯！媽媽，我還有一點點，一點點就看完了。」

　　楚喬喬搖頭失笑，也不打消平安的學習勁頭，倒是孟澤皺起了眉頭，「不要讓爸爸媽媽等你，給你的時間足够看完視頻，是不是偷玩了？」

　　平安偷偷看了一眼孟澤，手交握在一起扭了扭，他偷瞄了一眼孟澤，爸爸難道看見了？剛剛一隻蜻蜓落在荷葉上，他一時新奇，觀察了好久，把時間忘記了。

　　見孟澤不像說笑，平安乖乖的把視頻暫停，然後跑到 洗手池洗乾淨了手，又跑了回來，乖乖的坐在板凳上，等著楚喬喬給他盛湯。

　　老鴨湯濃鬱回甘，荷葉清暑利濕，冬瓜清熱去火。

　　鴨湯汁味兒香濃，上面飄了點點青綠色葱葉和薄薄一層黃亮色的油花，暗紅色鴨肉和乳白色冬瓜一幷臥在青瓷碗底，平安先用湯勺喝了一口湯，忍不住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他把勺子放下，捧著碗喝了一大口湯，然後拿起一邊的竹筷，從碗裡夾起一塊鴨肉。輕輕提起骨頭，慢慢一夾，骨肉就分離了，肉質細膩，酥而不爛，就著調好的湯汁，真是美味。

　　平安是會吃的，見楚喬喬孟澤都往碗裡撈鍋中泡上的鍋巴，他也從凳子上滑了下來，搬了一個低點兒的凳子。

　　平安站了上去，踮著脚就去撈那個湯勺。楚喬喬急忙搶走，鴨湯煲了兩個多小時，瓦罐還燙，她不敢讓平安拿。

　　「平安，吃什麽，媽媽幫你盛。」

　　平安頓時雙手把自己的碗端了起來，「媽媽，我也要吃那個。」

　　「要吃鍋巴啊？」楚喬喬用湯勺往平安碗裡加了一塊泡好的鍋巴，「呐，吃，小心燙口。」

　　平安立即坐好，用筷子夾了一塊兒鍋巴放進嘴巴裡，鍋巴吸足了鴨湯的鮮美，泡透的一咬就融了，沒泡透的吃起來還帶著酥脆，咬起來「嘎子嘎子」的響。

　　真好吃，這樣的生活怕是神仙都沒有。

　　等一盅老鴨湯被喝了大半兒，桌子上的菜也吃的七七八八，三個人都躺在搖椅上，靜靜的看著遠山發呆。

　　平安躺在特意爲他買的搖椅上，肚子上蓋了一件小小的9浴巾，他的肚子吃了個渾圓，躺在那裡，把浴巾都頂了起來。

　　遠山霧氣繚繞，像是有仙人居住在那裡，山頂最濃，慢慢往上，霧氣便淡了，有星星點點的白氣在縈繞著，飄飄浮浮，風一吹就散了，直到接了天邊，那霧才消褪，連上了蒼穹裡零落的星子。

　　又是一月輪回，今夜的月半圓，清清凉凉的，皎潔明亮，有薄雲縈繞在月亮周圍。

　　平安把自己的功課看完，見周圍無人說話，他就有點坐不住了。

　　身子在搖椅裡動來動去，扭過一個身，對著他身邊的楚喬喬喊到，「媽媽？」

　　「嗯？」楚喬喬從鼻子裡發出一個聲音，回應著平安。

　　「媽媽，你在看什麽？」

　　「看月亮啊。」

　　月亮？月亮有什麽好看的？平安順著楚喬喬的視綫望去，月亮像是一個他沒見過像月亮的東西啊，實在沒辦法形容它。

　　三月之後，平安一直生活在楚家灣，對於這幅景象他已經看習慣了，月色對他來說是最尋常不過的風景和生活，平安還不懂孟澤與楚喬喬此時的心情。

　　「媽媽，月亮上真的有仙女嗎？」平安又動了動小身子，問道。

　　「是啊，她叫嫦娥就住在月亮上面呢。」 楚喬喬說道。

　　「可是爸爸說月亮上什麽都沒有，就只有石頭。」 平安皺了皺眉頭又說道，「爲什麽媽媽說的和爸爸說的不一樣。」

　　楚喬喬張了張嘴巴，看了一眼在一旁含笑的孟澤，扭過頭對著平安說道，「因爲爸爸給你講的是科學，媽媽給你講的是傳說是故事啊。」

　　「什麽是傳說呀？媽媽？」平安開個話頭，又一直問個不停了。

　　「傳說就是故事，從很久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故事。咱們華國的時間可長啦，有五千歲呢。有許多故事從很久很久之前就流傳了下來，像是媽媽以前給你講的《西游記》啊都是故事，是以前的人們幻想出來的。不知道它是真是假，平安聽聽就好啦。」

　　「哦。」平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悟空也是假的嗎？」

　　「不知道啊，也許很久很久以前，真的有悟空也說不定。以後平安長大了，可以學會許多許多的知識，那時候平安一定要告訴媽媽有沒有悟空好不好？」楚喬喬伸出手揉了揉平安的發，笑著說道。

　　「媽媽，我一定會的！我已經看了許多書啦，以後我要比爸爸還厲害！媽媽，到時候你就嫁給我好嗎？」

　　楚喬喬，「」

　　孟澤，「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