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鶏

　　吃過午飯，等太陽沒有那麽烈的時候，楚喬喬就騎著她新買的藍色小電動車去了鎮子上。

　　廣元鎮的南街道上，有兩家專門賣崽鶏兒的商鋪。

　　毛絨絨的小鶏簇擁在用鐵網變成的臨時小鍋裡，一個個嘰嘰喳喳的，無憂無慮的啄啄自己的羽毛，喝點水壺裡的水，大概是因爲有那麽多小夥伴陪著的原因，完全沒有意識到它們是被賣的商品。

　　平安被楚喬喬從後座抱下來，頓時被這些可愛的小鶏仔給吸引了。他邁著小步走到鶏籠子那裡去，透過鋼絲縫隙好奇的看那些小鶏。

　　秀麗嬸子家的鶏都已經長大了，顔值也崩的沒法看。說實話平安還有點害怕長大了的鶏，他們有尖尖的嘴巴，一低頭就能把一隻肉乎乎的小蟲子吃進肚子裡，平安摸過它們的羽毛，也是硬硬的，身上還有點臭。

　　可是現在看到的這些小鶏多麽可愛啊，和動畫片裡的小黃鶏咕咕一模一樣，還沒有掌心大，看起來軟綿綿的。平安完全把它們當成兩個不同的鶏，抬頭望著楚喬喬說道，「媽媽，買小鶏。」不買大鶏！

　　楚喬喬摸了摸他的頭髮，「知道啦，一會兒我們買了小鶏以後，讓平安給小鶏起名字好嗎？」

　　楚喬喬心裡發笑，昨天她又去秀麗嬸子家裡借鶏蛋，剛好不巧秀麗嬸子把存的蛋都給腌上封壇了。楚喬喬只能自己去鶏窩裡早上摸索還沒來得及收的新鮮鶏蛋，平安是半刻都離不開楚喬喬的。再加上他也好奇鶏蛋是從哪裡來，也跟著進了鶏窩。

　　有一隻大公鶏可能是看平安穿得太花了，在楚喬喬沒有注意的時候，冷不丁的就往平安的褲腿上啄了一口。

　　雖然不疼，可也把平安嚇了一跳，抱著楚喬喬的脖子都冒出了眼泪，弄得她哭笑不得，哄了平安好大一會兒，才逗得他破涕爲笑。

　　楚喬喬選擇今天過來買幾隻小鶏，也有爲了讓孩子以後別再害怕公鶏的原因。若是平安從小鶏還年幼的時候就照看它，懂的鶏是怎麽長大的，以後應該就不會那麽害怕了吧。

　　「買鶏啊？」賣鶏的大嬸兒從店裡走了出來，笑著寒暄了一句，「這是你孩子，長得真可愛！」

　　「是啊。」楚喬喬笑了笑，拉起平安的手，「大嬸兒，我們來買鶏呢。我也不會挑，你幫我選七八隻吧。」

　　小鶏仔從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有什麽區別，都是毛絨絨的一個嘴巴，兩個黑溜溜的小眼睛，更別說區分什麽公母了。

　　「行，要公的還是母的！」大嬸兒看起來非常利落，打開一個小鐵門，手往裡面一撈，就把一直鵝黃色小鶏抓了出來。

　　「兩三隻母的就行。」楚喬喬回答道，隻供自己家裡，三隻母鶏下蛋已經綽綽有餘了，肉還是公鶏吃著香啊。

　　「行，這隻就是母的，腿又短還粗，容易養活。」大嬸兒順手就把一直掙扎的小鶏放在竹筐裡，又利落的的抓了幾隻。

　　楚喬喬完全不明白怎麽辨別公母，只能相信這個老闆像秀麗嬸子說的那樣是個實誠的。

　　買完小鶏，楚喬喬又一起捉了四隻小鴨子，買了足够它們吃一個月的飼料。看楚喬喬掏錢痛快，老闆大方的贈送了一個竹筐和小鶏的飲水壺。

　　回去的路上，平安一直惦記著他的小鶏，時不時的側著身子看看。

　　車上載的東西多，楚喬喬開的也慢，一邊注意著前方，一邊分神像平安問道，「平安，你打算給小鶏小鴨們起什麽名字啊？以後這些小鶏小鴨都靠你來喂它們吃飯啦！」

　　平安頓時感覺責任重大，一個人兀自皺著眉，像是在思考一件很嚴肅的問題。

　　楚喬喬見平安沒有像往常一樣回答她說的話，納悶的回頭一看，原來這個小傢伙正在沉思呢。她心裡發笑，也不再打擾小思想家獨自思考的時間。

　　等回到家裡，村子裡已經有了炊烟。遠山的山頭挂著一課紅紅的太陽，厚厚的雲彩被渲染出了一片紅，在外面游泳覓食的鴨子也一趟趟的回了各自的家。

　　楚喬喬把平安從車子上抱下來，兩個人來到後院，比起寬敞的那裡面積很小，是當初專門劃出來養殖的地方。裡面已經放置了得運叔特意給他們做的木板架，有了木板等鶏長大了會很好打理。

　　八隻小鶏和四隻小鴨子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就變得有點忐忑不安了。一從框子出來，見了天日，立刻縮在一團逃難，躲楚喬喬和平安躲得遠遠地。

　　楚喬喬蹲下來問平安，「你想好小鶏和鴨子叫什麽名字了嗎？」

　　「點點。」平安指著一個背上有塊黑斑的小鶏說道，除了這個名字，其它的他一個都沒有想出來。混在一起的小鶏，除了點點，平安也認不出分辨不出其他的小鶏了，更別說一個個給它們起名字。

　　楚喬喬也不再難爲他，「那媽媽就把點點和它的小夥伴交給你照顧了？」

　　平安認真的點點頭。

　　「你看，小鶏和小鴨子們還小，和平安一樣，是不能喝凉水的。你喂它們的時候要用媽媽給你燒好的凉白開喂。」楚喬喬把新買的水壺加上水，一邊給平安講解道。

　　她也沒打算把小鶏小鴨真的交給平安負責，只是爲了讓他明白做什麽事情都不容易，都要仔細認真，如果再養成幫媽媽做家務减輕負擔的好習慣就更好了。

　　最重要的是，平安的確太愛粘著她了。剛來村子裡沒有多少認識的小朋友，平安也和那些小孩子玩不到一塊去。別人捏泥巴，他在旁邊看著；別人在地上摔麵包，他在旁邊看著；別人拿著五毛錢買包辣條吃的吸溜著嘴，他還在旁邊看著。

　　楚喬喬嘗試一次後，也不再難爲他出去了。

　　粘就粘著吧，孩子現在還沒三歲，楚喬喬也不想他那麽快去上幼兒園，就獨自帶著他了。

　　希望有了小動物以後，平安能够感覺到自己是個小大人了，能够被依賴，能够慢慢變得獨立起來。

　　當了媽媽之後，楚喬喬就特別糾結。想給平安最好的，想讓他的童年充滿童真，想疼著他愛著他讓他充滿安全感，想讓他長大以後勇敢獨立，自强不息，敢愛也敢享受被愛。可是一方面楚喬喬又害怕自己的教育會讓孩子走向另外一條與她的期待截然相反的道路。

　　平安不錯眼的看著楚喬喬操作，感覺自己擔起了了不起的重任一樣，小身板兒都好像比以前挺直了不少。

　　等給小鶏小鴨們加完食，安頓好了之後，楚喬喬就帶著平安回到前院。劉阿姨又已經做好了飯菜，簡簡單單的三菜一湯，雖然沒有楚喬喬做的那麽美味，但也帶著家常的溫馨感。

　　「阿姨謝謝你了，今天真是辛苦了。」給平安洗乾淨小手，楚喬喬拉著他坐下來，笑著對著劉阿姨說道。照顧一個植物人是非常費心勞神的事兒，楚喬喬當時在心裡給劉阿姨的定位就是專門照看孟先生的私人保姆。無論她做什麽，只要劉阿姨能顧好孟澤，楚喬喬心裡就十分的感激。

　　可是沒想到，劉阿姨除了照顧孟澤，還經常幫她幹家裡的小事情。像是清掃院子，做飯，除草，給果樹施肥等等等等，她都幫著楚喬喬做。

　　楚喬喬本來就不是心硬的人，過了這麽多天，早已經接受了劉阿姨在家裡特殊的地位，平時相處也當個長輩尊敬著。

　　「沒事兒，就是做個飯。」阿姨笑著往她碗裡加了塊煎豆腐。村子裡打的老豆腐，切塊，用油小火兩面煎黃，再撒上酥鹽，加上檸檬汁和少許辣椒，吃起來真的是口口生香。

　　楚喬喬愛這樣吃，今天劉阿姨就做了這麽一道菜，楚喬喬簡直是愛不釋手。

　　至於平安，他的專屬小碗裡早就盛了一碗排骨湯，特意給他挑選的細長的猪骨，上面連帶著被煮的已經糜爛了的猪肉，平安直接用洗乾淨的小手拿著猪骨啃，臉頰兩邊都蹭上了油。以前孟家裡的那些阿姨老師們教給他的吃飯的禮儀習慣，在美食面前早就被忘得一乾二淨啦。

　　楚喬喬只是在他吃完給平安洗乾淨的手和嘴巴，大骨頭就要啃著吃才好吃啊！

　　吃完晚飯後，晚風剛剛從山的那邊吹來，帶著絲絲凉意，和早春的花香。

　　楚喬喬把茅草亭的燈打開，瑩白色的光頓時灑滿了方丈之內。

　　劉阿姨把孟澤從房間裡推出來，又到了他們一家人給孟先生做按摩的時間了。

　　現在再仔細看去，孟先生已經和在來楚家灣之前有了很大的差別。短短半個多月，在劉阿姨的精心照看和楚喬喬暗戳戳加了料的湯品之下，孟澤原本蒼白髮黃的臉色已經慢慢正常起來。

　　臉色恢復紅潤的孟澤，眉眼之間也變得清俊隽永。紅唇峰眉，削肩長腿，這下平安說爸爸是位睡美人還真是名副其實。

　　說實話，在孟家的時候，楚喬喬心底下意識的對孟澤是有點抗拒的，因此每次去醫院也像是完成任務一樣，大多數都待在客廳，看那些醫護人員進進出出。

　　如今，不帶著偏見去看孟澤，楚喬喬不得不承認他長得是真帥，平安的外貌竟然像了他七分，一樣的劍眉薄唇，一樣的彎翹睫毛。

　　鄉村夜裡的晚風是最舒服的，不像在城市之中，就算待在陽臺之上，依舊悶得出不來氣。在鄉下，你的心情是舒朗開闊的，張開手臂，整個天空都在你的懷中。

　　劉阿姨的按摩手法比起楚喬喬見過的那位老先生，要差上一點兒。不過每天一早一晚兩遍的按摩，就算腿上肌肉硬的像塊石頭，也能把它柔軟了。

　　孟澤的頭髮已經長得很長，劉阿姨在給孟澤按摩腿，楚喬喬就拿著剪刀，給孟澤剪頭髮。

　　平安搬著一個小木板凳，挨著媽媽坐著，好奇的看楚喬喬擺弄孟澤的頭髮。

　　這是他第一次現場看大人剪頭髮，以前都是髮型師親自上門給平安服務的，原來大人剪頭髮是這個樣子啊！

　　平安又學到一招。

　　楚喬喬拿著剪刀雀雀欲試，小時候她最愛給芭比娃娃換衣服，打理頭髮了。如今有了正當的藉口，和無論怎麽擺弄都不會拒絕的人躺在她面前，不下手都對比起自己小時候花在芭比娃娃上的錢。

　　隨便給自己找個不那麽符合邏輯的理由，楚喬喬小心翼翼的拿著剪刀，「哢嚓」一聲，一撮黑色的頭髮應聲落在地上。

　　第一刀下去，剩下的動作就順暢多了。楚喬喬三下兩下就把孟澤的頭髮剪短了不少，可是剪了這邊又感覺那邊長了，修理完另一邊，這邊又參差不齊了起來。最後，孟澤原本雖然有點長，但還有型的頭髮，被她弄得像是……狗啃了一樣。

　　說是狗啃，還算安慰她了，劉阿姨休息的間隙抬頭看到孟澤的頭髮，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楚喬喬握著剪刀也有點訕訕的，「咳，劉阿姨，你就不應該那麽相信我，讓我給孟先生剪頭髮。你看孟先生的頭髮被我剪成什麽樣子了，他要是醒了看見自己這樣的頭髮，肯定會恨不得再睡過去。」

　　劉阿姨笑出了聲，終於安撫的開口說道，「你先放著，我等會給他修修。」以前在醫院見過孟先生，的確是穿得西裝革履，頭髮抹了髮油，打理的一絲不苟，就連皮鞋也一絲灰塵都沒有，是個很講究的人。

　　「唉！」楚喬喬立刻放下了手裡的剪刀，坐在孟澤的另一側，殷勤的給他按摩胳膊。

　　平安不懂劉奶奶在笑什麽，他跟著媽媽站了起來，小屁股沿著挪坐在媽媽身邊的長條凳子上，長著小嘴巴打了個哈欠。

　　手裡的小兔子，是吃過飯後楚喬喬用狗尾巴草給他編的，平安一直拿到現在。他看孟澤沉睡的樣子，又想起媽媽講的睡美人故事，忍不住用手抱著孟澤的頭，在他額上印了一吻。

　　「爸爸醒啦！」平安開心的叫聲，把走神給孟澤按摩的楚喬喬驚醒。

　　什麽爸爸醒了？楚喬喬側頭看去，只見平安求表揚一般，眼睛亮晶晶的，又重複了剛才的動作，在孟澤額上親了一下。

　　瑩白色的光芒下，楚喬喬清晰的看見孟澤的睫毛動了一動。他不會是真的快醒了吧？楚喬喬望向劉阿姨，眼睛裡帶著詢問。

　　「這是條件反射呢，植物人遇到外界刺激，能够做出一定的反應，不是真正的醒來。」劉阿姨溫聲說道，看樣子已經見怪不怪了。

　　楚喬喬回過頭來，看平安小小的一個人，趴在床邊，一副開心又渴求著答案的興奮樣子，實在不忍心把實話用平安聽得懂的語言講給他聽，「哇，爸爸快醒了！那平安以後多親親爸爸，爸爸一定會更早一點醒來。」

　　平安立即等等頭，「平安會的！」說著他又吩咐道，「媽媽也親，阿姨也親。」

　　楚喬喬見他手裡還一直握著的「狗尾巴草版小兔子」，時不時的揮過孟澤的臉上，有點語塞。

　　她到底該怎麽委婉的拒絕這個要求？

　　唉！

　　夜深後，楚喬喬和劉阿姨將孟澤安置好，就抱著平安回到自己房間。

　　洗漱完出來浴室，平安都已經抱著被角睡熟了，楚喬喬打開手機，這才發現手機裡有幾個餘九歌的來電未接。

　　「什麽事情？昨天剛剛視頻看完孟澤，今天還要看嗎？」楚喬喬看看時間，早已經快十一點了，也沒什麽事情發生，她實在困得不行。再說了半夜給男士打電話也不方便，什麽事情還是明天早上再說吧。

　　這樣想完，楚喬喬躺在床上，習慣性的把平安摟在懷裡，不到一分鐘就進入了睡眠。

　　另一邊，夜色完全籠罩下的京市，依舊車如流水馬如龍，燈光璀璨猶如白晝，跟楚家灣的夜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

　　餘九歌坐在車上，旁邊是他的助理。如果不仔細看，楚喬喬肯定認不出現在這個板著臉的好像在生氣的冷酷邪魅西裝男，是餘九歌。

　　「楚喬喬的事情解决的怎麽樣了？」餘九歌手裡拿著幾分文件，頭也不抬的問道。

　　助理連忙應道，「已經把網上的爆料全部處理乾淨，也聯繫過各大營銷號，保證孟總，楚小姐和平安小少爺的信息不會泄露半分。」

　　餘九歌用指骨摁了摁眉心，一身的疲倦頓時泄露出來，「處理好就行。明天把這些文件發下去，讓李總抓緊時間在整理一下策劃案。」他說著就把手裡的文件交給助理，「完成這個案子以後，會給你放兩天假。」

　　「謝謝總裁。」助理連忙笑著說道，他在餘九歌身邊幾年，早就摸清上司的性格，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情也知道的很清楚。「總裁，還有一件事情。」

　　「什麽？」

　　「我去通知旗下公司壓下楚小姐的娛樂新聞時，發現還有另外兩股勢力也插手了。很意外的是，他們都不希望楚小姐的私人信息被爆出來。」

　　餘九歌轉過頭來，「孟家？」

　　「是的。」助理已經查清楚，「一個是孟家，一個是楚家。」

　　「楚家？」

　　「楚小姐的家，海市楚家。」助理連忙解釋道。

　　「呵，他們算什麽楚家。」餘九歌嘴裡的鄙夷聽都能聽得出來，「孟家攔著還能理解，畢竟現在蘇婉還有所顧忌。至於楚家，他們……算了，再怎麽蹦躂也就那樣，不管楚家如何，只要別影響我們就行了。」

　　助理對老闆的話完全不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利落的應了一聲，「是。」

　　餘九歌拿出手機，打出的電話一個回復都沒有，他笑了一下，這個小嫂子，怕是還不知道她僅僅漏了一次面，在網上到底掀起了多大的風浪。

　　不過網上的浪起的快也去的快，有他在，起碼能護得住澤哥在楚家灣平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