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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炮灰表小姐》第35章
第35章 踏青

  考慮過兩天,夏露向宋嘉月給出自己的選擇。

  宋嘉月向她反復確定:「真的想好了?到時候可能會非常辛苦。」

  被爲難、被輕視、被指責、不被信任……

  隨便想一想,宋嘉月都能够想出許多可能會遇到的難處。

  「小姐,我已經想好了。」夏露回答得十分堅决,「請小姐放心,不管多辛苦,我都一定會好好做,絕不會隨意退縮,也不會後悔今天的决定。」

  「好,我知道了。」

  宋嘉月說,「那你這幾天收拾好東西,我在外頭給你另安排住處。」

  她準備在外面買一處二進的宅子。

  真的到和離那天,葉府也是不大可能回去的,那麽她得有個安身之處才行。

  考慮手裡剩下的銀錢不算多,加上以後她自己住的話,身邊不會留太多人,宋嘉月認爲暫時買一個二進的宅子盡够了。如果酒樓做得成功,到時候想換大宅子也問題不大。

  當這件事也被安排妥當,有了退路的宋嘉月心裡變得很踏實。

  哪怕明天離開侯府,她也無所謂。

  忙碌之中,不覺已是俞景行親娘的忌日。

  宋嘉月原本不知道,但俞景行去祠堂上香燒紙錢的時候,是帶著她一起的。

  供奉的牌位上寫著「俞通海之妻顧氏」之類的字樣。

  俞景行跪坐在蒲團上,面前一個火盆,一叠一叠紙錢在裡面燒盡成灰。

  「其實我已經不記得我娘的樣子了。」俞景行站起身時,忽然開口,「她走的時候,我太小,連記憶都模糊,後來看到我爹書房裡的畫像,才曉得她的模樣。」

  「但也沒有什麽用,我慢慢還是忘了。」

  他一句話說得平心靜氣,落在宋嘉月的耳中,却有些心疼。

  太小時候的事長大以後根本記不住,沒有記憶做支撑,便容易心生動搖。周圍的人都不再提起的人,大家都逐漸忘記的人,也許再看到那張臉,都會感到陌生。

  宋嘉月能理解,却不知要如何安慰。

  只是在俞景行握住她的手時,沒有抗拒,任由他握著。

  「其他人都和我說我娘性子特別好,但我爹說,我娘主意大,性子倔,認定的事不會改。據說她嫁給我爹就是這樣,我爹還說其實是他先被我娘看中的。」

  宋嘉月問:「看中了,然後呢?」

  「然後我娘去攔我爹的馬車,問我爹要不要娶她,我爹點了頭。」

  宋嘉月腦海裡頓時浮現那樣的一副畫面。

  嬌俏動人的小姑娘,做出大膽到出格的事情,不懼眼光、不畏人言。

  這份勇敢、這種勇氣,不是人人都有的。

  何况,這個小姑娘收穫一個好的結果,嫁給了自己想嫁的人。

  「那你爹娘當初一定很恩愛。」

  宋嘉月略略沉吟,又壓低聲音問,「你很介意你爹後來娶了別人麽?」

  俞景行搖頭:「沒有。」

  「小時候也不明白,長大一點,慢慢的便可以理解了。」

  「當初我娘去世的時候,我和我姐還那麽小,光靠奶娘和僕人照顧行不通,而我爹在我們小時候甚至還上過兩次戰場。在那種情况下,他不可能只考慮自己。」

  「小阿行太懂事。」

  宋嘉月悄悄反握一下俞景行的手,又笑,「所以,你肯定沒有叛逆期。」

  俞景行挑眉:「叛逆期?」

  「嗯……就是看爹娘怎麽都不順眼、他們的話一句也不聽的時期。」

  俞景行看一眼宋嘉月:「你有過?」

  「當然沒有。」一口否認的宋嘉月得意道,「我這麽乖!」

  俞景行想起她連宅子都買好了。

  禁不住又看一眼宋嘉月,他失笑:「很乖嗎?」

  宋嘉月哼哼兩聲,不理他。

  兩個人回到壽康院,俞景行首先帶宋嘉月去書房:「有樣東西要給你。」

  紫檀木雕花小匣子裡躺著一枚嵌寶石赤金手鐲。

  手鐲有一個可以開合的花瓣形環扣,花瓣處鑲嵌紅色的寶石。

  俞景行將手鐲戴在宋嘉月手上。

  玉指纖纖,皓腕如雪,倒又仿佛什麽玩意兒戴上去,都不會不好看。

  「大婚之前,我爹將這鐲子交給我,說是我娘留給兒媳婦的。」俞景行替她整理好衣袖,微笑道,「原本是早該給你了,却拖到今天,不要見怪。」

  宋嘉月腦海裡蹦出「傳家寶」之類的詞。

  曉得推餒不掉,她老實收下,幷且向俞景行保證:「我會好好保管它的。」

  好好保管,方便將來還給他麽?

  俞景行笑得雲淡風輕:「那你一定保管好了。」

  ……

  朱嘉芸是在給朱氏請安的時候無意看到宋嘉月手腕上的金鐲子的。

  這枚手鐲她認得,是俞景行親娘留下的東西。

  第一次知道這鐲子的存在,是她有一回到俞景行書房找東西,偶爾間發現的。她起初以爲是哪個女子和俞景行兩個人的信物,後來才得知其實是他親娘的東西。

  但,俞景行沒有把這鐲子給她。

  她伸手要過,俞景行不答應,反而將東西鎖進櫃子裡。

  如今倒是願意拿出來了?

  說到底,她永遠不明白俞景行有什麽可傲的。

  一個病秧子,既不能上戰場立功,也不能靠科考蟾宮折桂。

  終生只能縮在這侯府,能有什麽出息?

  朱嘉芸心裡冷笑。

  無非一個鐲子罷了,她可不會稀罕,她遲早會有更多比這更好的。

  ……

  春末夏初,正是踏青好時節。

  俞舒寧見宋嘉月整日不知道在忙些什麽,索性趁機拉上她一起騎馬放風箏。

  倒不止她們兩個人,俞景行和俞景榮也是同去的。

  原本俞舒寧還邀請了朱嘉芸,不過朱嘉芸說自己不想去,便未强求。

  這一日,艶陽高照,清風徐徐。

  外面天氣很好,大約是天氣好,來城郊踏青的人非常多。

  宋嘉月悠閒坐在馬背上,和俞舒寧、俞景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之前一直在忙,確實有些日子沒有像這樣放鬆過。今天出來玩,她便什麽都不想。

  荼蘼開盡,春光漸散。

  枝頭嫩綠的葉芽兒早已經變了顔色,青青草地却愈顯出蓬蓬勃勃的氣息。

  舉目遠眺便是萬里青山,層巒叠翠,綿延起伏。日光照射在山林間,光影浮動,景致如畫,千岩萬壑於肅穆沉寂之中,流露出生機無限。

  宋嘉月被目光所及的景象感染,一時心思鬆散,嘴邊笑意淺淺。

  他們騎馬又走得一陣,迎面碰上熟人。

  朱倩正巧亦隨她二哥朱康來城郊踏青。

  她和宋嘉月他們幾個一一問好,朱康也騎著馬過來,和他們打招呼。

  趕巧碰到他們,朱康和朱倩同他們一道走。

  朱康忙著和俞景榮聊天,而朱倩則和俞舒寧聊起胭脂鋪子新上的胭脂水粉。

  宋嘉月是無所謂朱倩理不理她的。

  然而,她很快覺察到朱康對於俞景行的忽視。

  俞景行和他們談不上正兒八經的表親,他們對俞景行不熱情不難理解。理解歸理解,宋嘉月却不想作陪,她扭頭問俞景行:「累不累?我們去那邊歇會兒吧。」

  「確實有點兒累了。」

  俞景行眸光微閃,含笑順著宋嘉月的話說得一句。

  宋嘉月知會過俞舒寧、俞景榮一聲,同俞景行離開大部隊,騎馬走向不遠處的幾株大柳樹。待到得近大柳樹前,他們兩個人先後翻身下馬。

  僕從立刻上前將馬牽到一旁去。

  丫鬟在樹下清理碎石子,而後在地上鋪上一層氈毯。

  提前準備好的茶水、點心一一被丫鬟擺出來。

  柳枝依依,凉風陣陣,宋嘉月和俞景行在柳樹下席地而坐。

  想起俞景行說過,梁紅梁玉是他托朋友幫忙物色的,宋嘉月道:「我記得你以前提過你的一個朋友,你那個朋友好像是在邊關嗎,那他什麽時候才能回鄴京?」

  「你是說衛琅?」

  俞景行一笑,「今年是他駐守邊關的第三年,到年節差不多該回了。」

  宋嘉月聽到俞景行口中這個名字,却是一楞。

  實不相瞞……她明明記得,衛琅是原著裡正兒八經的男配?

  衛琅和俞景行竟然是朋友。

  這樣一件事,宋嘉月無論如何都想不到。

  宋嘉月問:「你們平時通書信嗎?」

  「偶爾。」俞景行道,「山長水遠,本就不怎麽方便,何况也無什麽事。」

  宋嘉月點一點頭。

  照這個形勢推算起來,原著裡衛琅回鄴京,多半是在俞景行吐血而亡之後了。

  另一邊。

  看到別人在賽馬的俞舒寧起了興致,要和朱倩比一比。

  有侯府護衛跟著,沒什麽好不放心的俞景榮,稍微叮囑過兩句,便由著她們兩個人去。俞舒寧比朱倩更有勝負心,牟足勁策馬疾馳,輕輕鬆鬆將朱倩甩在身後。

  率先到得約定好的目的地,俞舒寧喜上眉梢。

  調轉馬頭、勒停馬匹,準備去看一看朱倩在哪,却注意到有人騎馬靠近她。

  俞舒寧下意識朝馬背上的人看過去。

  隨後,她因爲贏過朱倩這一局而綻放在臉上的笑刹那間凝滯。

  俞舒寧笑意收斂,表情隨之冷了下來。

  她將自己手中的馬鞭一甩,便重新驅使著身下大馬朝著別處狂奔。

  六皇子劉煜見狀拍馬追上。

  兩個人你追我趕一陣,最終,俞舒寧依然被劉煜攔下來了。

  「俞二小姐,爲何見了在下調頭便走?」

  劉煜滿含著誠懇的一雙眼睛,直直望住俞舒寧。

  「既知我見你調頭便走,又何必特地追上來?」掃一圈將她團團圍住、明顯屬劉煜的人,俞舒寧禁不住連連冷笑,「還如此興師動衆?」

  「因爲想同你說話。」

  劉煜道,「而且,我不明白,爲什麽要見我就走?」

  「同我說話?」

  俞舒寧抬一抬眼,嘴上更不客氣,「我還以爲,你是要告訴我你的姓名。」

  劉煜聞言怔一怔。

  他暗暗思忖,對比俞舒寧不同上次見面的反應,恍惚有所悟:「你知道了?」

  「知道什麽?」

  「知道你是六皇子殿下?還是知道你在選皇子妃?」

  劉煜見俞舒寧氣鼓鼓的一張臉,心下想笑,面上不得不忍耐。

  他說:「我五哥也沒大婚,姑且輪不到我。」

  「母后先時辦的那一場賞花宴,我曉得你也被邀請入宮。但即便知道,我也不能去同你說話,否則別人要以爲我們是私底下有什麽,這對你的名聲不好。」

  「你若因此遷怒我,我也是委屈的。」

  俞舒寧冷哼一聲。

  「我是說真的。」劉煜又說,「倘若事先知道母后會辦那場賞花宴,且而在此之前我們沒有機會再見面,那麽在燈會上,我定然什麽都告訴你了。」

  俞舒寧撇嘴:「馬後炮誰不會呢?」

  劉煜作爲一個皇子,哪怕不如大皇子和三皇子受重視,但一樣被捧著長大。

  俞舒寧的話讓劉煜陷入沉默。

  小娘子似乎生氣了,這讓他有些無措,不知如何應對。

  「我是來同你解釋的,不是馬後炮。」

  半晌,劉煜重又出聲,「我也沒有騙你,可是,你爲什麽生氣?」

  俞舒寧矢口否認:「我才沒有生氣。」

  劉煜皺眉:「那剛剛爲什麽要一見到我就走開?」

  「不想見你不可以嗎?」

  劉煜看起來有一點受傷,說:「可我挺想見你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俞舒寧垂下眼:「你是六皇子殿下,我高攀不起。」

  一句話令劉煜錯愕。

  她是侯府嫡女,竟說這種話?

  或者不過因爲對他心生厭惡,才故意這樣?

  「我本以爲我們好歹可以做朋友,之前同你見面,我也挺高興的,不想你是這樣看我。可見是我自作多情。」劉煜一聲苦笑,「也罷,這不怪你。」

  「只是那天,我交待宮人留心過。他們告訴我說,鶏茸煨海參和黃金卷這兩道菜你看起來都挺喜歡的,所以今天我特地讓禦厨做了,想著正好帶來給你賠罪。」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賠罪,但看到俞舒寧氣鼓鼓的樣子,起初覺得自己的安排沒有問題。再聽她一句一句的話,又懷疑自己是多此一舉。

  劉煜更納悶——

  他這到底是做錯了什麽招小姑娘煩了?

  俞舒寧視綫飄飄忽忽落在劉煜身後一個侍衛手中的食盒上。

  她再看一看表情落寞的劉煜,又於心不忍。

  別人,何况是一個皇子,拉下臉誠心誠意道歉,她這種態度確實很不好。

  有話可以好好說,她今天怎麽犯起老毛病來了?

  「那個……你真的帶來啦?」

  俞舒寧彆彆扭扭開口,「就是你說的那兩道菜。」

  「怎麽會騙你?」

  劉煜抬手,讓侍衛將東西拿上來,繼而獻到俞舒寧的面前。

  看一看遞到眼前的食盒,俞舒寧輕咳一聲。

  「那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朱倩遠遠看到俞舒寧被不知什麽人圍住,心下一驚,連忙調轉馬頭,一心想回去找俞景榮。等到她和俞景榮折回來,却被六皇子的人攔下,不讓他們繼續靠近。

  俞舒寧正巧也打發侯府的人來告訴朱倩自己沒事。

  確定自己妹妹無事,俞景榮才沒有强闖。

  然而得知要找俞舒寧的人是六皇子,朱倩變得更加吃驚。

  什麽時候,她表姐和六皇子有牽扯了?難道說,六皇子看上的是她表姐?

  朱倩受到衝擊。

  一如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機會嫁入皇家,她同樣沒有這樣想過俞舒寧。

  如果不是俞舒寧對六皇子特別,六皇子何必親自找她?

  朱倩感到不可思議,爲今天意識到的這樣一個她認爲根本沒有辦法否認的事實。

  「六皇子殿下……爲什麽要找表姐?」

  視綫落在旁邊的俞景榮身上,朱倩喃喃發問。

  俞景榮蹙眉,聽到朱倩這樣的話,他便朝她看過去一眼。

  雖然不清楚怎麽一回事,但目前來看,六皇子應該不會傷害他妹妹。

  比起這個……

  「表妹。」俞景榮喊朱倩一聲。

  朱倩定定看著俞景榮,眼裡仍有些許茫然。

  俞景榮一笑,和風細雨道:「希望今天的事,表妹藏在心裡,勿往外說。」

  「好。」

  轉瞬便領悟到俞景榮的心思,朱倩咬唇,頷首答應。

  她心裡又泛酸。

  爲什麽別人的哥哥便是這樣的好,而她的哥哥遠不像這樣?

  朱倩低落收回視綫。

  可惜,這些東西,她永遠都羡慕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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